“浓”与“淡”中品年味
2022-01-01李建国赵亚楠
文_李建国 图_赵亚楠
随着虎年春节到来,我居住的小区挂满了红红的灯笼,在微微的春风中轻轻摇曳着、慢慢晃动着,与道路两侧的积雪辉映着,透着旖旎的光泽,也充盈着丝丝的喜庆气氛。
节日期间,我吃完午饭,跟老家的亲人通完电话,觉得宅在家里无聊,便来到小区中央的广场散步。
广场上的人并不多。靠近西侧的一列长椅上,有五六位老人坐在那里拉着家常,聊着年事。偶尔听到他们对过年的评语,言辞中有遗憾,有惋惜,也有感叹:以前虽说物质条件不很好,但过年有味道;现在生活好啦,但品起来,年味似乎越来越淡了。
听到这些,我的思绪不免回到30多年前,想起小时候在王屋山区老家过年时的情景。在我少小懵懂的感觉里,那年味,怎一个“浓”字了得!
过年,可以有新衣穿。俗话说,孩子衣,大人脸。所以不管家里再穷再难,孩子是一定要添置新衣的。这新衣早早试过后,就被父母压在了箱底,大年三十才让正式开穿。穿着新衣的孩子们,满世界疯跑,哪儿人多往哪儿站、往哪儿挤、往哪儿钻,大人只是嗔怪地骂着,并不怎么阻拦,多多少少有些炫耀的成分在里头。
过年,可以有好东西吃。穷日子,富过年。尽管小时候物质条件并不怎么好,但家家都要备些糖果、花生、瓜子、柿饼,都要蒸馒头、炸油食、做豆腐。平时很少见到、吃到的东西,此时都可见到、吃到,诱人的食物挑动着味蕾,嚼在口中、香在心头,大家脸上洋溢着笑容。年猪杀好后,切成大块的肉,从放进煮锅的那一刻起,我们这些小孩子便不肯远离,眼巴巴直盯着灶台,单等着肉熟后父母把剥去厚肉的骨头分给我们吃,那撕着、拽着、啃着的贪婪劲儿,那双手油腻、满脸胡乱抹画的馋猫相,是怎样一幅生动的画面!
过年,可以有鞭炮放。大年除夕要放鞭炮,正月初一放鞭炮更是必不可少。谁家鞭炮放得最早、最响,持续时间最长,似乎就显得吉祥、吉利。那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让年味浓郁而厚重。特别是初一这天,小孩子们谁也不肯睡懒觉,早早醒来,早早起床,哪儿鞭炮响就往哪儿跑,看放鞭炮的场景,偶尔捡拾些哑炮,便觉得很幸运,同小伙伴们玩得好开心。
过年,可以有亲戚串。串亲,相互走访拜年,是春节的一项重要内容,目的是知远近、认大小、敬长辈,加深了解,增进感情。孩子们是最喜欢串亲的,一是凑热闹,二是上门就是客,可以随意吃亲戚家的好吃食,三是有给长辈磕头的机会,磕头岂能白磕,大多都有点压岁钱,尽管不多,但攒起来总能买些小玩具。
过年,可以有好戏看。正月初一这天,大婶大妈们穿着光鲜的衣服,在村东头的空地里集中,然后绕着小小的山村扭起秧歌舞,孩子们跟在后面,欢呼着、嬉笑着,观赏节日的剧目。吃完午饭,喝点酒的大哥哥和叔叔们则唱起祝福新年的歌谣,祈盼又一个丰年的到来……
总之,那时过年,迎春、度春、送春,人们始终处于期待之中、亢奋之中、幸福之中,处处洋溢着热闹的气氛、欢乐的气氛、祥和的气氛,直让人感慨:过年真好!
相形之下,现在的年味,也确实有点淡了。
然而,年味浓就好,就值得庆幸和怀念吗?年味淡就不好,就值得感叹和揪心吗?实不可一概而论。
从某种意义上说,过年是社会的晴雨表,生活的显示器。过年的方式方法,年味的轻重浓淡,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正所谓“淡妆浓抹总相宜”。
有人曾经说过,一切节日,最终是要被物化的。既然如此,试想一想,现在经济快速发展了,物质极大丰富了,想穿啥穿啥、想吃啥吃啥、想玩啥玩啥、想看啥看啥的人越来越多了,交通通信发达了,地球变村了,谁还会像小农经济时期、短缺经济年代一样,把一年里的集中消费、突击休闲、逐一见面,全“押”在春节呢?物以稀为贵,物质条件相对匮乏的岁月,馒头、烧饼、罐头也许是最好的礼物,如今再娇滴滴地以礼相送,便有点不合时宜了。
所以我认为,今天的我们不必过分纠缠、纠结和评判年味的浓与淡。淡了,并不代表对传统文化的简化和背离;况且,浓与淡是相对而言的,某些方面淡了、消退了、没落了,某些方面却浓了、兴盛了、活跃了。
现在的人们过年,有在平板电脑上追剧的,有去健身房里锻炼筋骨的,有到就近的文物古迹探访寻幽的,有到郊外的乡村游玩的,有手机视频问候拜年的,有到集镇上观看灯光秀的……总之,时代变迁了,主题转移了,主次变化了,由吃穿到玩乐、由忙碌到休闲、由物质到精神,不正凸显了时代进步、社会发展吗?
花开花落寻常事,风物长宜放眼量。细细品来,我想过年如此,其他许多事也或许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