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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化县孟达移民村落的乡土关系重建探析

2022-01-01青海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韩英英

区域治理 2021年28期
关键词:村落乡土移民

青海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韩英英

中国农村社会具有乡土性,人们的生产生活都需围绕土地展开。土是无法跟随人流动的,这就决定了在农村的农民生产生活被囿于一定区间范围内的熟人社会乡土上。这也就是说乡土社会中,人具有不流动性与地方特色性。文中涉及的孟达村水库移民属于政府主导下的整村异地集中安置类型。村民离开世代居住的家园,面临的是崭新的地缘关系和社会关系的重组。移民在搬迁进入安置地后引起其传统文化、传统生活、生产生计方式等发生急剧的变迁。在青海省循化县孟达村调查时,笔者发现该地这部分居民为集中安置。这虽利于原本村落之前维持原有的社会关系网络,却不利于移民与居住地村民之间的快速融合。这也就导致移民与居住地的村民无论在经济生活交往还是社会关系交往中都存在着一条无形的界限。

一、孟达村概况

本文的主要田野点为清水乡孟达地区撒拉族村落,该村位于循化县东北部,东与甘肃省积石山县相接壤,西与循化积石镇为邻,北同化隆县、民和县两县为界,南部接道帏藏族乡。该地地势总体特征南高北低,东部多为河沟山林,西部靠山崖黄河,南部北部多为山麓,属于浅山川丘陵地带。孟达村南部是青海省著名的孟达自然保护区,生长着茂密的原始森林,被誉为青藏高原的“西双版纳”。积石峡水电站是黄河上游水电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积石峡水库的修建造成了大量水库移民,涉及孟达、清水、积石三个乡镇的20个行政村,孟达村即为其中之一。

费孝通先生在著作中把中国传统社会格局形容为差序格局。在这种格局中,“社会关系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社会范围则是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在社会发展中撒拉族形成由个人向外延带有血缘和地域特性的特殊社会组织“工”。孟达地区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很少受到外界的干扰,其地理边界与文化边界形态保存相对完整,聚落内部的居住单元划分及聚落间的区域归属关系依旧延续了“工”的划分。但因水库和道路的修建,孟达村用数百年关系网络打下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外壳,在国家对地方社会的控制力和实践下逐渐被撬开。

二、被区隔的移民村:孟达村乡土关系的断裂

孟达村在历史上经历过两次移民搬迁。第一次,政府以农垦引劳的方式将孟达村部分男性村民于1993年从青海循化县迁移至青海省格尔木市。后因气候环境恶劣、土地盐碱化严重,人均耕地少难以维持生活,大部分移民又折返于家乡。第一次移民初期语言这一关让移民与周围的村民交流受到障碍。这部分人群的社会交往范围多发生在自己的圈子里,活动范围也是较为固定。范围再大一点的交往,多半是凭借如节日等一些传统的习俗或活动来实现。移民初期不善于与当地周边居民交往,语言不适应阻碍了扩充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的机会。在跟移民的交流中了解到,他们与当地居民之间的交往大多数都只是停留在社交的表面上,诸如见面时打声招呼、买卖东西、一起打零工等这样的活动,很少有在节日时更深层次人情往来。

孟达村民在1993年初搬迁时,因该地多为盐碱地。耕地离居住地较远加之格尔木地区正午太阳毒辣,移民需每天早起到田地耕作。后期在村落的建址上居住地不断靠近农田。后期在老家的人们投亲靠友到该地形成自然村落,但因该村无本地户口,不能参加享受格尔木的各项社会保障政策。因为语言、生活习俗的不一样使得孟达村与周边村落的社会交往空间距离拉大,双方在社会交往上联系较少。从地域空间上,孟达村迁移至格尔木市前期,各村民之间的社会关系主要是围绕自给自足的农业生产展开,与周围安置地村落无业缘关系需求的存在,所以该村前期形成了牢固的以血缘与地缘联结的村落。

三、村落共同体的构建:孟达村内部乡土关系的整合

移民的迁徙不仅仅是空间位置的迁移,移民除在面对身份转变需要做出挣扎性的“仪式”行为来维系原有身份外,还需快速建立新的身份适应融入新的社会环境中去。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认为,社会存在于人与人之间交往互动中,并由此形成各种社会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移民逐渐调整自己的行为模式,应需扩大自己交往对象的范围,扩大社会关系网络,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被当地社会化。与此同时,这个社会关系扩大的过程也是一个重组的过程,是一个关于社会身份改变、认同的过程。前期孟达村与周边村落在乡土关系上处于相对封闭的状态,这使得该村内部的乡土关系进一步向内收缩,村落内部的熟人关系得到加强。移民在迁出地的社会关系基本以亲属关系和地缘关系为主。对多数移民来讲社会结构和生活场域发生了变化,致使社会关系网络部分“断裂”,呈现出一种“半脱嵌”样态。但是移民刚迁入没多久就使得原生地的联系在空间转移后仍得到了延续。其中孟达老乡关系是移民重建社会关系的最容易维护的一步。虽然有的移民在老家就认识,但是在老家的时候移民不会意识到这种关系,当迁移至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时,在村庄往往选择熟人,这种村落共同体的形成有力地促进了移民内部乡土关系的整合。

族群对应的历史事件记忆都存在社会性,其与文化再生产以及族群建构是共生的、互动的。其次,这种记忆具有延续性以及传承性。对于历史的记忆不仅包括发生的记历史事件,同时这个记忆自身也还会不断地传承、延续和再创造。家乡文化加强在本文中指移民群体在重建移民社会加强原乡地域所拥有的历史记忆,是时代传承文化资源。这包含两方面的内容,移民离开故土后在迁入地开始重视、强化移民社会的共同历史经历。移民搬迁后,群体之间通过对方言、血缘等社会关系重温与强调,通过政治、文化、经济等领域的族群外在文化符号来建构撒拉族的群体记忆,以便加强孟达社群的认同感。其次移民对传统孟达乡土文化认同与延续,主要是通过移民群体定期或不定期组织的各种类似原孟达地区的集体活动以及制定村约来规范完成。随着时间推移和文化涵化新一代移民开始逐步接受迁入地社会文化,最终形成与故土类似但不相同的本土文化。

四、区域移民共同体的构建:孟达村乡土关系的扩展

孟达村搬迁到格尔木近二十年,搬迁到河北滩近十年,随着移民在安置地时间的增长,移民身上带有的“山区印记”如穿羊毛毡做的衣服、鞋子等习惯逐渐被城市化,村民努力适应和重建与新环境相适应的身份,但因山区的生活习俗与发展需求开始了一段艰辛的适应过程。现从主观因素来看,大部分移民内心对于迁入地已经有了归属感,对自我身份的认同中都觉得自己是当地人。只是由于客观因素,户籍身份一直是多年来困扰村民的问题,自我身份认同与制度身份不同所以才会出现对自我身份认同的模糊和分化的不同表述。

移民搬迁到新的地方,原有社会关系、网络资源统统被打破,面临生活难题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才能达到目标。所以他们需要与当地人建立新的社会关系网络。因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移民间讨论的话题也逐渐向事务性、工具性方面转变。在经济社会转型过程中移民尚未摆脱基本生存压力,且开始关注能否获得更多更好的社会资源和后期生存发展问题。对于新型社会网络而言,通过城乡要素流动建立起来的业缘关系,使移民能够在新型社会网络中获得资源。村民开始跟当地人建立联系,不断增强环境适应能力。除此,移民在与当地人的接触中,学习提高了生产技能从而改善了生活质量。此外,移民在与当地人交往中,相互帮忙加深了依赖性,增进了群体之间的相互了解和支持,提高了他们适应的动力和信心。

五、结语

孟达移民百年形成的传统居住空间和特有的社会关系网络被打破,村落搬迁后不可避免地面临着空间重组和社会关系的重构。这批移民从依靠农业、靠天吃饭的历史中逐渐走出来,由以前出售剩余粮食作物换取货币,转向大面积种植经济作物直接参与市场经济,摆脱了原有的农牧行业的经营结构,与此同时,由于循化孟达天池旅游业的不断开发,移民们通过参与旅游业的项目,使家庭收入大大增加。部分村民因跨区域开发扶贫移民到格尔木,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转型。当地人们的社会交往方式从熟人式社交逐渐转变为半熟人式社交,社会交往圈的拓展,虽相隔万里但原有“情义”社会关系仍在延续。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移民的就业渠道增加。村民在搬迁后,在满足基本生存的需要下对于精神文化需求的比重提高。该村移民在经济地位上开始出现较大差异。访谈后发现某一方面也是受到了自身社会关系网络的影响。搬迁后移民经济生活的发展依附于如人口以中青年颇多的家庭社交为广泛,亲兄弟间从事生计多元,收入渠道更加广泛,其收入结构在原本的种植业基础上偏向技术业,大大增强了适应社会的能力,使得其更快融入新生活。家庭人口较少移民,在搬迁时获得的资金较少,面临再次贫困的风险,随之人情社会交往范围自动收缩,在日常生活交往中倾向于与自己社会地位和社会资本相对一致的人群交往,出现一种内心隐形的“自我隐藏”的情形。这样会阻碍移民的社会关系网络的拓展,获取信息数量和资源能力会出现下降。

在这种状况下,移民在社会变迁过程中所能获取的资源出现不同,导致了原本就有限的资源变得更加脆弱,村内人口一定程度的“马太效应”,移民群体发展过程中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对于这部分人也应多方面给予帮助以适应改变的社会结构,主要通过改变生产、生计方式的外在文化重新家园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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