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构建社会化培养机制，加快输送国际组织人才——国际组织人才培养与胜任力发展高端论坛综述

李 辉 王壮壮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国际地位显著上升。中国领导人近年来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改革和完善全球治理体系”等理念，力求为解决全球性问题贡献中国智慧，提供“中国方案”。要在国际层面实现上述目标，就必须在全球范围内加强国家间的相互理解，增强互信与合作。国际组织，尤其是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国际组织作为重要的多边机构，为中国践行上述理念提供了宽阔的世界舞台。然而，目前在国际组织就职的中国籍职员，无论在数量上还是级别上，都有待提高。因此，国家和社会需要不断培养能够胜任国际组织工作的高端人才。但是，何为国际组织胜任力，如何更好地培养国际组织人才，怎样在以高校为核心的人才培养模式基础之上开创新的社会化培养机制，成为亟待探索的问题。

为此，北京外国语大学（简称“北外”）于2020年9月27日成立了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旨在加快探索国际组织人才培养的社会化机制建设。同时，来自教育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国家留学基金管理委员会等部委的相关领导，来自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等高校的专家学者，原中国驻联合国专门机构、驻德国、法国等国家的高级外交官员，以及中国国际科技交流中心、中智国际人才等企事业单位的代表60 余人出席了“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成立仪式，并参加了“国际组织人才与胜任力高端论坛”。与会的各位嘉宾积极发言交流，为国际组织人才培养的社会化机制建设提出了宝贵建议。

北京外国语大学党委书记王定华、教育部国际交流司司长刘锦、教育部中外人文交流中心主任杜柯伟分别为大会致辞。王定华指出，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挑战，我国进一步加快了融入国际社会、参与全球治理的步伐，国家对国际化人才，特别是能够胜任国际组织工作的人才需求更显迫切。因此，加大国际组织人才培养力度已成为社会的广泛共识。在此背景下，北京外国语大学成立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可谓恰逢其时，使命重大。

王定华指出，北外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的成立基于以下三个因素。一是响应国家急需。随着国力增长，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是联合国的第二大会费国，但与国际地位不相符的是，我国在联合国等政府间国际组织以及非政府组织中，代表普遍不足，不仅人数较少，而且职位偏低，担任重要职位的人数远低于发达国家，加快国际组织人才培养和推送中国青年赴国际组织实习任职工作已经成为各方共识和具有强烈紧迫感的任务。二是具备良好基础。作为中国共产党创办的第一所外国语大学，北外一直传承红色基因，秉承延安精神，积极服务国家战略需要，在国际组织人才培养方面进行了积极探索和深入研究，取得了一定的经验和成果。成立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是继1979年承办联合国译训班，2010年“探索国际组织需要的复合型人才培养模式”之后，北外在国际组织人才培养上的又一次深化。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培养更多胜任国际组织需要的新生代国际化人才成为了我们思考的新起点、新探索和新使命。三是坚持高位推进。北外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以服务国家人才培养战略为使命，以有效参与全球治理、主动服务社会发展为目标，利用北外教学科研资源和外研社出版平台优势，开展跨领域、跨部门和跨学科的国际组织人才培养和综合研究，为国家培养和输送具有中国情怀和国际视野，通晓国际规则，具有出色专业能力和跨文化沟通能力的复合型、复语型高端国际组织后备人才。中心将致力于国际组织胜任力的研究和服务，立足于四大定位：第一，推进国际组织人才社会化培养机制建设，搭建国际组织、国家部委、国内外高校人才培养、培训协同平台。开展国际组织人才的长期培养和赴国际组织实习、任职的短期培训；第二，开展国际组织胜任力学术研究与国际组织人才智库建设；第三，组织不同规模、范围、层次的国际组织人才培养学术研讨，举办胜任力大赛；第四，联合国外高校、相关国际组织，结合国内高校的师资力量和外研社的网络平台资源合作出版国际组织人才培养教材，开发与国际组织相关的各类线上课程，满足时代发展的需要和教学需求。

王定华指出，北外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将在国家部委的指导下，与国际组织、兄弟院校、行业企业加强合作，积极搭建与国际组织的合作平台，以服务学生发展国际组织胜任力为使命，持续将国际组织胜任力融入人才培养全过程，为国家培养输送一批国际组织亟需的实习和任职人员，发布一批有影响力的学术著作和有深度的研究报告，开发一批国际组织胜任力的线上课程，为中国国际组织人才培养提供全方位的支持，贡献北外智慧和北外力量。

教育部国际合作与交流司司长刘锦在致辞中谈到新时代教育对外开放的两个关键词——加快和扩大，即对内积极服务国家区域发展战略；对外着力构建面向全球的教育合作伙伴关系。目前，我国已经与118 个国家和地区建立教育合作和交流关系，与54 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高等教育学历学位互认协议，与46 个重要的国际组织建立了教育领域工作关系。推送更多中国籍人才到教育领域的国际组织，高校承载着重要的责任与使命。

加强国际组织人才培养和推送，深入参与全球治理在全球发展议程、规则设立、标准制订方面提出中国主张、中国倡议、中国方案是时代赋予的使命。教育部高度重视国际组织人才培养工作，支持高校不断推出更高水平的国际组织人才培养模式，进一步加强沟通协调，形成合力，推动国际组织人才培养工作取得新进展。

刘锦指出，北京外国语大学坚持为国育才，在国际组织人才培养的基础上整合科研和出版优势，开展跨领域、跨部门、跨学科的培养、推送和研究，是国际组织人才培养的有益探索和尝试。希望新成立的中心能在培养理念、管理机制、培养模式、队伍建设等方面持续创新，逐步探索出具有北外特色、示范效应、可复制、可推广的国际组织人才培养新模式。

教育部中外人文交流中心主任杜柯伟在致辞中指出，加强对国际组织人才的培养，对我国深度参与全球治理和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重要意义。多年来，北外充分发挥学科优势，主动作为。北外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的成立和论坛的举办是适应全球治理和人才培养需要的又一务实举措。他表示，教育部中外人文交流中心愿与北京外国语大学和其他高校共同努力，探索高水平复合型国际化人才和国际组织人才培养新模式，为深度参与全球治理、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力量。

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如何回应新时代的挑战，积极参与变革中的国际组织，如何将北外国际组织人才培养的宝贵经验广泛应用于社会各领域高端国际化人才培养，如何培养能够胜任国际组织所需要的新一代国际化人才，成为我们思考的新起点，探索的新使命。

一、国际组织人才与胜任力

在随后的论坛主旨发言中，五位发言人围绕“国际组织人才与胜任力”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国际合作司副司长马何祖发言的题目是《发挥高校优势，加强国际组织人才培养》。马何祖介绍了中国近年来在国际人才培养和推送领域取得的成果。中国籍雇员已有较大幅度增长，高级别人员数量有所突破，初级人员数量也在快速增长。同时，他也指出，我国在国际组织人才培养方面存在的问题，表现在总体规模较小，人员分布的结构不合理等方面。最后，他对高校培养国际组织人才提出了三点建议：一是培养国际组织需要的人才，培养国际组织人才要对标国际组织的用人标准，提高培养的针对性；二是培养具有情怀的人才，要培养坚守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族、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奋斗的人才；三是培养服务国家战略的人才，无论培养的学生能否进入国际组织任职，都是我们为国家和社会培养的人才。

国家留学基金管理委员会张宁副秘书长在题为《中国青年与国际组织胜任力》的发言中指出，中国籍职员在国际组织人数较少的现实在这两年逐渐被国人了解，但国际组织的工作运行机制（包括生活状况，国际组织对雇员的能力素质要求，进入国际组织的渠道方式以及旋转的节奏，中国青年在国际组织胜任力如何等）问题成为向国际组织推送职员需要面对的问题。中国近年来向联合国专门机构的总部和地区办公室输送人员的数量快速增长。自2014年国家留学基金委和教科文组织签署了派遣留学生、初级专业官员（JPO）协议以来，我国在2015年派出了23 个实习生和JPO，而到2020年已被录取1096 人，相关人员被派赴76 个国家223 个国际组织的总部以及办事处实习任职。通过问卷调查发现，中国青年学生在能力、国际组织胜任力结构中普遍存在一些问题。一是国际可迁移能力薄弱，比如外语的写作能力、讲述能力；二是多元文化下的有效沟通能力和组织协调能力薄弱；三是国际事务专业能力不足。在素质方面也存在全球视野缺乏，尊重多样性严重不足等问题。

中国国际科技交流中心顾雁峰副主任发言的题目是《中国科协让中国科学家走向世界》。她谈到三方面内容：一是新时代要求加快全球治理人才队伍建设；二是中国科协利用科学这门独特的语言让中国科学家走向世界，其中包括参与民间科技组织等；三是针对科技人才赴国际组织任职提出了建议，包括建立人才储备库，设置激励机制等。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萧鸣政教授发言的题目是《国际组织人才胜任力核心素质与开发方法的思考》。他指出，胜任力是人才培养和开发的基础，人才的挑选、培训、认定和核心竞争力都来自胜任力。他认为，应该区分国际组织人才胜任力的基本要素与核心要素，后者应该包括以下六点：（1）兼具爱国心和全球战略意识；（2）兼备观察敏锐和机智灵活特质；（3）有责任心；（4）有领导力；（5）具备学习能力；（6）熟练掌握英语和其他一门国际通用语言。他还为培养和开发核心胜任力的路径提出了建议，具体包括选拔、测评、认定、实习、考评、推荐和轮岗等七个步骤。

中智国际人才资源服务有限公司张卓总经理发言的题目是《中央企业人才国际化选拔和培养对国际组织人才建设的思考》。她指出，由于近两年国际形势突变，中国企业在“走出去”和海外人才引进等方面遇到很大困难。中国应该对人才培养进行战略性布局和定位，挖掘各个层面中有思想、有底气、有情怀的人才。在师资力量方面，除高校专家外，她强烈建议邀请与其他国家和区域接触密切的人员加入师资队伍。

主旨发言结束后，论坛进入圆桌论坛环节。论坛共分两场，分别围绕“国际组织人才核心素养、能力要求及培养机制”和“国际组织中中国职员的输送与发展”进行讨论。

二、国际组织人才核心素养、能力要求及培养机制

目前，专家和学者普遍认同中国在国际组织任职的人才偏少的事实，这与中国人口总数、国家影响力和国家需求很不相称。2016年4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做好新时期教育对外开放工作的若干意见》，国际组织人才作为五类需要加快培养的人才种类之一受到高度关注。然而，目前中国对国际组织人才培养缺乏系统性规划和整体布局，尚未形成机制。虽然国家对学历教育人才的培养力度在不断增强，但校园之外的国际组织人才社会化培养机制仍未建立，这为成立面向社会开放的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因此，对已经入职和潜在的国际组织人才针对其核心素养和能力进行专门的培养，将成为国际组织胜任力发展中心的重要指导原则。

但是，国际组织胜任力的构成要素包括哪些方面？这个基础性问题对任何有志推动国际组织人才培养的机构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能否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影响着人才培养的质量。本次论坛的与会人员也针对这个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综合起来，专家和学者普遍认同中国青年的国际组织胜任力应包括如下几点：

第一，兼具国际视野与中国情怀。原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公使兼教育参赞马燕生先生认为，具有国际视野应该放眼全球，了解国际大事，了解世界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等多方面的发展潮流和国际格局的变化。从广义上来讲，国际视野也应包括对世界的责任感和时代责任感，应该通晓国际规则和规范。拥有中国情怀或家国情怀应该包括热爱祖国、了解祖国的历史文化传统和当代国情等。

中国情怀与全球视野并不冲突。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首任性别平等局局长张幼云指出，国际组织雇员要对时代的特点有所把握：中国要走向国际舞台的中心，并非要求中国籍职员在国际组织中一天到晚为中国争名争利，国际组织职员不能代表任何政府工作。“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的提出和实践，与联合国的宗旨及其公平、正义的精神并不矛盾。

第二，尊重多元价值，具有跨文化沟通能力。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张海滨教授认为，应该关注多元文化，在不同的宗教和历史文化中展现沟通交流的能力具有重要的意义。马燕生也对此进行了呼应。他表示，去国际组织工作并非都是拿着高薪去享受，很多职员需要到条件相对艰苦的发展中国家工作。因此，要熟悉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民族特性、历史传统、风俗习惯、特点特色，培养较强的沟通能力和表达能力，善于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打交道。

第三，善于观察、思考、分析和总结。原中国驻德国大使梅兆荣先生表示，当今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国际关系也发生非常深刻复杂的变化。所以，在国际组织工作需要了解当前的环境和形势，有一定的政治头脑和敏感的思维，能够及时发现并解决问题。张幼云从自身经验出发，也表示无论哪个层次的国际组织职员，都要有观察力、分析力和规划力，具体体现在领导力和执行力。

第四，至少熟练掌握英语和另一门国际通用语言。梅兆荣强调，要学好外语，如果完全不懂或一知半解，在重要场合没有听懂对方的表述或是没办法表达都会出现问题。马燕生强调可以围绕“一带一路”建设，熟练掌握除英语之外的其他重要的国际语言，例如西班牙语、俄语和法语等。

第五，具有专业水平的国际竞争力。梅兆荣指出，国际组织人才必须要善于学习，要有丰富的知识，而且是很基础性的知识。缺乏基础性知识很难在岗位上发挥作用。马燕生也认为，国际组织人才要努力做到专业复合，专业水平高，能力强，有创新精神，做到与国外同等专业背景的人才具有同样的竞争力。

与会专家和学者在讨论国际组织人才胜任力核心要素时还提到了亲和力及吃苦耐劳等要素。

三、中国籍国际职员的输送与发展

在明确国际组织人才胜任力的核心要素之后，与会专家和学者讨论了另一个重要议题，即如何培养国际组织人才并向国际组织输送中国籍职员。

从培养制度上看，要建立起标准化和规范化的培养模式。张海滨指出，为了更加有效地培养国际组织人才，高校要扩大合作，加强课程标准化、规范化和制度化建设。

从培养方式上看，要把培训和实践相结合。马燕生提到，学校教育是培养人才的重要基础。但是，培养国际组织人才不能只依靠大学教育，还需要大量的实践活动来补充，比如到国际组织、跨国公司和国际机构进行实训和实习。国际灾害风险综合研究计划执行主任韩群力认为，应该增加国际组织后备人才的面试训练，这既是技术性问题，也是素质上的考验。

从培养周期上看，要有长远考虑。世界卫生组织原外交官、卫生部外事司原司长宋允孚指出，对于国际组织中的重要职位，需要国家从长计议，有计划地安排接替人员。韩群力和张海滨也表示，培养国际组织人才应该是彰显综合国力的一部分，是一项百年树人的工作，不是短期行为。

从培养内容上看，要关注沟通能力和写作能力。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孙学峰提到，高校一方面要为培养国际组织人才营造出国际化氛围，让学生学会如何与人打交道，进行有效的交流和沟通；另一方面，要培养潜在的国际组织职员的非母语写作能力。无法利用外语进行沟通和写作，对国家培养国际组织人才战略来说是很大的挑战。

从输送目标上看，要把眼光从紧盯联合国及其专门机构转向关注联合国之外的政府间组织和非政治性组织、国际上具有影响力的智库、国际机构和跨国公司等。韩群力指出，应该首先对全球性和区域性、政府间和非政府组织进行比较系统地梳理，优化策略和战略布局，选择一定阶段内应重点关注的机构。

从输送过程来看，要增强国家的协调能力。宋允孚指出，国家要对国际组织高级别职务有清晰的政策支持，并加强竞选过程中的组织协调能力，以提高竞选的成功率。

面对目前的国际形势，尽管中国的机遇很大，但是挑战也越来越严峻。国际组织人才培养任重道远。我们不仅要依靠学校教育，也要加快构建社会化培养机制，使国际组织人才培养走得更快、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