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特色高中:历史演变与建设举措

文∣高元慧 李敏

特色高中建设是普通高中办学模式和育人方式的变革探索。2019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新时代推进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导意见》提出了高中教育的总目标为“到2022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育人体系进一步完善，立德树人落实机制进一步健全”，并将“高中多样化有特色发展的格局基本形成”作为六个具体目标之一，[1]特色高中则是促成这一目标达成的主要抓手。21世纪以来，我国普通高中教育快速发展，普及水平显著提高，整体办学水平也逐步提升，已经进入以提高质量、发展内涵为重点的发展新阶段。但是，当前普通高中教育还存在着素质教育实施不够全面、片面应试教育倾向严重、千篇一律特色不够明显等突出问题，亟须通过推动普通高中育人方式的改革加以破解和应对。

自1965年新加坡独立以来，其教育的迅速发展引起了全世界的普遍关注。新加坡的学校体系完整，并由政府统一进行管理，是世界成功的学校体系典型之一。新加坡更是将教育的特色发展作为其发展的重要战略性手段。新加坡特色教育建设发展成绩斐然，可为我们目前开展特色学校建设提供诸多启示与经验。

一、新加坡特色高中的历史演变

新加坡高中特色教育体系，其历史演变经历了初始、筹备、迸发三大阶段。

(一)初始阶段(1965—1978年)：普及义务教育、加大教育投入，为高中教育发展奠定数量基础

新加坡独立以后，政府一再强调由于新加坡人多地少，资源匮乏，唯一可用的就是人力资源，而人力资源的发展根本取决于教育。因此，新加坡始终将发展教育作为国家发展的首要任务。

为了加强教育系统的管理，新加坡建立了教育部，负责制定教育发展计划和方针，统筹各级各类教育的管理，同时还设立了新加坡课程发展署和工业与职业训练局，分别负责中小学课程设置和职业技术学校课程设置等。其间，新加坡政府不断加大教育投资，教育支出占财政支出的第一或第二位。通过各方积极努力，新加坡教育事业发展迅速，国民文化水平得到整体提高。

到20世纪60年代末期，新加坡进入经济飞速发展时期，为适应经济发展和科技发展的需求，新加坡教育发展迎来了一系列改革，主要包括：①废除小学自动升学制度，改为按成绩升学和编班升学制度，保证了基础教育的质量和水平；②改革中等教育，推迟中等教育分流，规定中等学校的学生前两年必须进行基础课程的学习，顺利结业后才可进行分科选修，保证了学生的基本素质教育，为高等教育做好铺垫。③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推行工业训练计划。1973年，新加坡政府成立工业训练局，专门负责中小学离校学生和在职工人的教育和培训，大力提高劳动者素质，有效地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2]

总之，这个阶段，主要任务是义务教育的普及化和提高国民整体素质，为高中的发展奠定了数量的基础。

(二)筹备阶段(1979—2012年)：中学教育分流制，给高中特色化发展奠定质量基础

20世纪80年代以后，新加坡的工业化水平进一步提高，国家的产业结构开始向资本与技术密集型转变，高附加值产业及第三产业迅速发展，对人才的需求呈现出多元化。为适应新时代的人才需求，新加坡政府开始推行新的教育改革措施。首先，政府不断提高受教育年限，增加学生获得学习的时间。其次，实行中学教育分流制度，根据学生自身的潜力和能力，将学生归入不同类型的学校，学习不同的课程，使得新加坡的教育与多元化发展的产业实现有效对接。

20世纪末期，金融风暴席卷亚洲导致亚太地区许多国家经济衰退，新加坡也受到了一定冲击。此时，知识经济开始萌芽，创新成为一个国家发展的核心竞争力。新加坡开始推动重视创新能力和探究精神的教育改革。进入21世纪，新加坡教育开始注重每个学生特有的天赋、才能和特长，重视发挥学生的天赋，并给予他们展示的舞台。

在此阶段，教育更具有多样化，学生有更多的选择权，如推行“直通车课程项目”等。政府还给予学校更大的办学自主权，如推出直接收生计划。同时学校开展课程改革，创办特色课程、校本课程等。这一系列的教育改革措施，对新加坡教育的特色发展产生了积极影响。

(三)迸发阶段(2012年至今)：中小学(尤其是高中)特色化

自21世纪开始，新加坡坚持“以学生为本，以价值为导向”的教育。在这一阶段，更加强调的是学生价值观的培养、品格的发展。新加坡政府坚持精英主义教育理念，中学生毕业后，通过几次分流，优胜劣汰后只有小部分人有机会进入大学学习。同时，为达到因材施教的目的，新加坡中学教育实行分流制度，根据学生的能力进行分流，从而达到节约资源，提高全民文化素养，满足社会发展对不同层次人才的需求，同时因材施教，充分发挥每个学生的潜能。新加坡教育实行分层化发展，培养多样化人才，在新加坡中学毕业后，其中大部分学生进入教育中心，如理工学院和工艺教育学院，最终极少数可以进入大学；其余约有15%的中学生可以进入初级学院和高中，其中大部分学生最终可以进入大学。新加坡教育的分层发展为新加坡社会经济建设培养出各类人才，极大地推动了社会和经济的发展。[3]

近年来，新加坡教育部坚持学生价值观和品格的培养，并且不断鼓励学生独立思考，努力激发学生的求知欲，从而培养学生终身学习的热情。

二、新加坡特色高中的建设举措

(一)避免“片面应试”入学，设立直通车项目

新加坡学制为小学6年、中学4年(或者5年)、初级学院2年(或者高中3年)的基本学制。新加坡的初级学院和高中入学申请门槛要求极高，对申请学生的学业水平及课外活动等方面都有较高的要求，需要通过层层筛选进行选拔。由于高中阶段的项目课程基本都要求较高的新加坡剑桥普通水准会考(俗称“0”水准)成绩，因此导致学生出现了“片面应试”，主攻考试成绩而浪费了学生自己的个性化潜质。

为规避“片面应试”入学，2004年，新加坡教育部开始了“直通车项目”改革。直通车项目指的是学生可以不参加“0”水准考试，直接进入初级学院或高中。直通车项目分为两类：一是校内直通车，即为学校内自行设立的项目；二是校际直通车，即为中学与初级学院或高中学校之间合作的项目。[4]“直通车项目”更加看重学生的综合能力，并不只关注学生的考试成绩。

根据新加坡教育部的统计，从2004年至2012年，每年约有3400人获得直通车项目准入名额，是每年初级学院和高中入学人数的12%。其中，只有6%的学生最终因为自身能力无法通过该项目，最终无法进入大学。[5]新加坡政府通过设立直通车项目，不仅缓解了学生从中学升入初级学院和高中的压力，而且保障了学生的系统性学习，同时有利于学生特色发展。

(二)倡导特色课程，激发学校的课程创新能力

新加坡中小学的课程结构坚持“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建立了国家课程、校本课程和特色课程三类课程。新加坡教育部希望以办学多样化为目标，以形成多元化的教育景象为战略举措，通过学校特色课程建设，促使教师、家长、社区共同支持并参与到学生教育中。

新加坡教育部从2005年开始设立“杰出校本课程奖”及“特色课程校”荣誉称号，获得该奖项的学校可以得到三年15万新加坡元的启动经费，用于进一步提高课程质量，拓展不同领域的特色课程。三年后这些学校的每个特色领域还可以获得5万新加坡元的资助。到2010年，新加坡已有超过47%(约168所)的学校被教育部认可拥有各自的特色领域。[6]2012年至2017年五年时间里，教育部共投入专项基金5500万元，确保每所中小学一个特色项目建设目标的达成。

新加坡学校为开展特色课程建设需要进行三个方面的准备工作：一是选择并确立特色项目，根据要求和学校学生实际情况进行课程设计；二是邀请相关专家对学校特色项目课程方案进行咨询，进一步修改完善；三是向教育部提出学校特色项目建设的申请，并向教育部提交相关方案，获得通过之后可以开始实施学校特色课程。

获得通过的特色课程实施过程主要有四个步骤：一是有序在校内开展课程教学活动；二是根据实际教学情况进行修改完善，始终坚持与学校价值观和育人目标的一致性；三是由各部门主任牵头调动各部门参与，对全体学生实施，并要求各科教师有效地将特色课程融入到国家正规课程中；四是自评，学校根据教育部制定的教学目标制定特色课程学生自评标准，为学生进行自评并选择参加相应的课程级别。[7]

在学校组织实施特色项目课程的基础上，教育部将会组织专家和相关人员对学校特色课程建设情况进行测评，主要考量学校是否通过特色课程建设受益；是否形成显著的办学特点，促进了学校文化发展；学生是否与学校建立共情及认同感。测评的主要要素包括：①学校形成显著特色项目，并强于同类学校；②校内特色项目可推动学校持续发展；③与学校的教育价值观与育人目标高度契合；④学校特色项目目标达成度高；⑤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包括教育部、学校、社区、学生、教师、家长等。其测评的特点主要是体现国家政策，在教育部所规定的范围内，与现有教育理念相一致，大力鼓励学校自主创新，各显所强，形成校际间良性竞争，促进整体发展进步。[8]

新加坡特色课程建设十分重视课程的领导设计，教育部围绕“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理念，整体规划出项目建设框架，为学校开设特色课程提供指引，并确保目标一致。其次，学校对特色课程的设立具有自主权，通过国家课程自主选择类别和内容，结合本校实际情况，自主进行设计开发。国家更是对学校特色课程建设提供大力支持，有效地激励和保障了学校特色课程的建设。

(三)贯彻项目制课程，充分发挥课程引导作用

新加坡的初级学院和高中是新加坡具有典型大学预备教育性质的学校，高中阶段教育肩负着为高等教育输送优质生源的艰巨任务，成为新加坡整个教育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环节。虽然新加坡初中学院和高中入学门槛极高，但是学生毕业后大多数都可以申请到世界各地的知名大学继续深造。

新加坡教育部十分关注学生的个性化发展，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陆续推行“项目制课程”的尝试。项目制课程，指的是通过不同类型的奖学金项目来鼓励和促进学生自主选择权。新加坡教育部先后确定了社会文化类、语言类、人文类、艺术类等领域的项目制课程，并且项目制课程在中学和高中两个学段都有设立，使得高中阶段教育充分发挥承上启下的作用，与中学和大学教育紧密链接。[9]

华人在新加坡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新加坡教育部深知掌握汉语、了解中国的历史与文化对于新加坡未来人才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设立特别援助计划奖奖金项目，该项目要求学生通过汉文化学习增强汉语能力，更要求学生研究两国历史文化，并设立赴中国学习交流项目。另外，新加坡是一个多元文化的国家，对于马来裔和华人学生，教育部设立了语言类选修课程项目，目的是为今后从事相关行业的学生提供语言学习机会。同时，为了对人文学科具有浓厚研究兴趣和基础的学生，教育部设立了人文学科奖学金项目，并且与高考和国际文凭课程紧密衔接，与高等教育实现有效对接。教育部还针对有意愿从事或研究艺术类的学生设立了音乐与美术选修课程项目。

总之，新加坡的项目制课程的设立，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不同学生的不同发展需求，更多的是引导学生选择大学阶段的专业方向，甚至是今后的职业发展领域，起到了明显的引导性作用。此外，新加坡政府大力推行各类课程项目，为学生提供多元化的出路选择，积极地促进特色教育的发展和特色人才的培养。相较于中国，新加坡特色高中从入学直通车项目、特色课程开发、选修项目课程的广度和层次等方面，进行了全面而一贯的制度建设，高中的特色化程度更加明显，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