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申报》的江桥抗战中苏联“援助”马占山将军之说辨析

姜崇凤，贾 婷，于耀洲

(1.泰来县江桥抗战纪念馆，黑龙江 泰来 162400；2.齐齐哈尔市梅里斯区融媒体中心，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21；3.齐齐哈尔大学 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一、江桥抗战中所谓苏联援助马占山将军的出现与现时研究

九一八事变后，辽吉两省迅速沦亡。日军在进犯黑龙江时，遭到黑龙江省防军的顽强抵抗，损失惨重。为侵占东北以来所未有。对此，侵略者认为只凭黑龙江省防军的实力，不足与关东军抗衡，一定是得到了苏联方面的军事援助，甚至是苏联人直接参战。

1931年10月，汉奸张海鹏在日本关东军的支持下向黑龙江省垣齐齐哈尔进攻之时，黑龙江省防军得到苏联援助之说开始出现。1931年10月19日，《申报》第4版报道：“日人哈尔滨通信社，今日号外，诬马占山部与苏联之关系。”这也是《申报》报道中第一次涉及到江桥抗战与苏联有关的消息，这一消息显然是出自于日本方面的报道。11月4日，苏联国民社发表评论，指出“事势十分明显，今日本不仅不撤兵，且欲由南满而进占北满。日本军阀□来借口土匪与地方秩序紊乱，以显其占据中国土地之正当。今此种论调既已无人信之，遂急欲觅一新借口，俾可延长其占据时期，职是造为俄军援助马占山之说，且更希望造成对俄战争形势后，其他帝国主义国家亦可减少反对日本之心云云。”《申报》1931年11月5日第4版的评论对日本方面捏造的谎言给予了揭露，明确指出日本方面关于苏联援助马占山之说，是为占领北满制造借口，并“造成对俄战争形势”，同时转移国际上对日本占领中国东北的视线，缓和与其他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

张海鹏进攻齐齐哈尔失败后，11月4日，日本关东军嫩江支队又开始进攻黑垣齐齐哈尔，苏联“援助”马占山将军之说再次出现在媒体报道中。

1931年11月15日，《申报》第9版转引莫斯科消息，“日军司令现派军官赴苏俄边界，搜集一九二九年中俄冲突时俄兵所发出苏俄兵工厂制之枪炮弹粒，蓋日人欲利用此种废物，以助苏俄暗助华兵之物证，指为在齐齐哈尔所拾得者。……今日太斯通信社言及此事，谓负责方面指此说谓日人自始至终挑衅的伪言。”这则报道，再次说明了日本捏造事实，企图将苏联方面援助马占山将军的消息坐实的手段与伎俩。此类报道在《申报》中亦有多处，此处不再赘述。

关于江桥抗战中苏联援助马占山将军及黑龙江省防军的问题，当今日俄学者亦有一定的研究。1990年，苏联学者Мировицкая Р.А.(米罗维茨卡亚)出版了《СССР в стратегии Гоминьдана (20-30-е гг.)》(《国民党战略中的苏联(20-30年代)》)，此书认为，“当中国驻满洲部队的代表向苏联领事馆求助时，他们被告知苏联保持中立。此外，外交事务人民委员利特维诺夫(М.М.литвинов)和他的副手卡拉瓦恩(Л.М.караван)正式在媒体上发表声明，反驳苏联向中国提供军事援助的谣言。然而，说根本没有军事援助是错误的。可用的材料使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研究这个问题。苏联领事馆的具体行动中的中立政策与边境当局的谴责侵略的政策是相结合的。苏联驻满洲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之间有着广泛的个人联系，使他们能够进行半官方和非正式行动。当日本军队进入满洲时，应张学良将军的要求(从哈巴罗夫斯克)派出了大量的武器，还向马占山将军的军队提供了武器(1931年10月)。后来，由于日本军队控制了整个满洲和苏联的边界，运送武器变得困难起来。”[1]140认为“可用的材料使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研究这个问题”。

关于此问题，日本学者亦有一定的研究，并认为江桥抗战之时，苏联方面给予了东北省防军以军事援助。“陆军中央部虽然有这样一种结论，认为苏联不足惧，但又认为将与苏联显然有联系(由苏联供应武器等)的马占山远远赶到北满，会给苏联带来不必要的刺激。”[2]296-297关于苏联方面给予马占山的援助，日本方面的记载情况为，“1931年10月苏联援助给马占山及海拉尔警备司令的武器数量为‘装甲自动车4，火炮10，高射炮4，机关枪100，手枪1000’，10月21日从苏联运送了2门高射炮、2门野炮、12挺机关枪、一货车野炮弹和机关枪子弹等，经过满洲里到齐齐哈尔。”[3]10

原发性输卵管癌肉瘤缺乏特定的诊断方法。阴道脱落细胞学、子宫内膜活检、血清CA125测定、腹腔镜检查等有助于其诊断及鉴别诊断，B超、CT、MRI等有助于术前诊断及分期。临床中偶可在阴道脱落细胞中查到输卵管癌细胞，若阴道脱落细胞学为阳性，则应行子宫内膜及宫颈分段诊刮以排除子宫内膜及宫颈的恶性肿瘤。患有原发性输卵管癌肉瘤患者血清CA125可升高，但CA125并非其特有的肿瘤标志物，所以在其诊断中缺乏特异性，但可作为判断治疗效果及预后的指标。腹腔镜检查可直观输卵管病变，并且可以取活检进行病理学检查与诊断。

从以上内容可以看出，关于江桥抗战时期苏联对马占山军队的援助问题，日本方面的记载的较为详细，俄国学者次之，而中国学者基本赞同苏联学者的观点。[3]10就目前现有资料，很难说江桥抗战时期苏联给予了马占山将军及黑龙江省防军以军事援助。

二、江桥抗战时的中苏关系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奉行联合西方帝国主义、反对苏联社会主义的方针，1927年12月，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预备会通过了《对苏绝交决议》，封闭了苏联在华的大多数商业机构，南京国民政府与苏联的关系完全破裂。[4]386由于这一时期苏联在华领事馆位于北洋政府所在地北京，北方依然有苏联政府的外交机构及商业机构的存在。1928年12月，南京国民政府获得“形式”上的统一，并成为当时国际上承认的中华民国唯一合法政府，但其对外反对社会主义苏联的政策没有改变，中苏关系没有改善。1929年7月中东路事件爆发，“中东铁路事件爆发，苏联对国民政府断绝国交”，[5]98这种现状一直维持到1932年12月中苏复交为止。江桥抗战发生在1931年10月至11月，[6]这一时期中苏关系处于完全破裂时期，苏联原则上是不可能对国民党政府及其军队进行任何援助的。

这一时期，苏联国内正在实施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1928-1932)，加上苏联远东地区的军事力量相对薄弱，无法与当时军事力量强大的日本军队相抗衡，这也使得苏联方面不可能对马占山将军给予军事支援，给日本北上苏联远东地区以任何借口。1931年11月27日第6版《申报》转引路透社的消息，分析了苏联方面忍受日本进攻东北北部地区的原因，“俄国官场，似方集其全力以经营其所谓五年计划，无暇兼顾远东事件。蓋莫斯科政府之生命，系于五年计划之成功，须俟俄罗斯实业化计划成功，使苏维埃立于稳固地位。”

黑龙江地区远离南满铁路，尤其是横亘这一地区的中东铁路为苏联政府所控制，更成为日本向这一地区发动进攻的忌惮。这一时期，苏联所关注的主要是自己在东北北部地区的利益是否会因为日本的军事行动而受损，如果利益不受损害，则日苏关系就不会发生变化。1931年11月，日本关东军嫩江支队向齐齐哈尔发动军事进攻之时，苏联政府只是提醒日本方面“注意日本军人集团为恶化苏日关系在满洲不断进行用心不良的反苏运动”[7]751对此，“日本外务次官永井通知苏联代办说，日本军队已奉命不得使中东铁路遭受任何损失。”[7]752

正是由于以上的因素，使得苏联政府及其军队千方百计避免与日本发生任何冲突，以确保国内经济建设及远东地区的安全。基于此种考虑，苏联方面是不可能给日本进攻苏联以任何借口的，“日本反动报刊露骨地写道：日本就是要把中国东北作为对苏战争的桥头堡。这使西方帝国主义集团欢欣鼓舞。他们以为，让日本同苏联发生冲突的愿望开始实现了。”[7]746可以想象，此时的苏联政府如何能给日本以任何借口呢。

三、《申报》关于苏联援助马占山的相关报道

《申报》是近代中国发行时间最久、具有广泛社会影响的报纸。江桥抗战爆发后，《申报》进行了广泛的报道，其中亦涉及到关于苏联方面对马占山援助问题。这些报道的内容主要涉及到以下几个方面。

1.日本方面渲染的关于苏联援助马占山的相关报道

1931年10月，汉奸张海鹏的部队向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发动进攻。在遭到黑龙江省防军的顽强抵抗后，日本方面认为如果没有外援，中国军队是不可能取胜的，由此苏联援助黑龙江省防军之说开始出现。1931年10月19日，《申报》第4版转载了日本方面关于马占山与苏联方面有联系的报道。

11月，关东军嫩江支队开始向齐齐哈尔进攻，江桥成为阻止日军进攻的第一道防线。黑龙江省防军在马占山将军指挥下，重创日本关东军嫩江支队。为了诋毁中国军队“为中华争无上之光荣，为民族雪未有之耻辱”(《申报》1931年11月17日第13版)的爱国精神，不仅声称马占山的部队得到了苏联方面的军械支援，甚至声言迟迟攻不下齐齐哈尔的原因在于苏联军队直接参与到对日作战中，“沈阳日当道发表文告，……华兵中杂有着中国军服之俄人云。”(《申报》1931年11月8日第3版)但对于这种报道，“日人多不信苏俄将起与日本为敌。”(《申报》1931年11月8日第7版)

对于日本方面一再宣称苏联对马占山军事支援，苏联方面予以了驳斥，使得日本政府不得不在给苏俄政府的复文中：“否认苏俄指日员故造苏俄辅助马占山将军种种谣言之说，继谓日政府深信此种谣言，必系黑龙江中国官员散播，以期鼓励军队。”(《申报》1931年11月20日第8版)以此来推卸日本关东军方面一再声称的、苏联政府援助马占山的虚假消息。

2.马占山将军针对日方宣扬的获取苏联援助传言的澄清

张海鹏的军队进攻齐齐哈尔受挫后，日本关东军嫩江支队于11月初向齐齐哈尔发动军事进攻，以图迅速占领黑龙江，完成建立傀儡政权的既定方针。令日本方面没有想到的是，其侵略活动在黑龙江受挫，为此他们编造出马占山将军不仅受到苏联的军事援助，甚至有其人员参加对日作战的消息。《申报》1931年11月12日第4版，11月13日第7版载：“日方讳言败于我军，谓黑军内有俄军”，[18]甚至“日军为坐实其借口，捏称黑军有苏联军官指挥。”[19]对此马占山将军发表声明，对所谓受助于苏俄之事予以澄清。11月13日，《申报》第3版刊载马占山将军通电声明，声明指出：“近据日方一再宣传，谓我黑龙江军有与苏俄密结，并有用俄教官等情，业经郑重声明，绝非事实。谅蒙中外明达，洞鉴无遗。最近又复捏词，谓俄人加入我军作战，阵亡多人云云，闻之尤深惊骇。……所有布置前方者，仅我数千人共患难之将士，为国捐躯，亦正我军人应尽之天职，并无求援外人之事。占山素以人格战胜一切为本旨，特再□重声明。”

黑龙江守军之所以屡败日军，其根本原因在于以马占山将军为代表的广大爱国官兵，浴血奋战、抵御外侮的大无畏精神，他们虽然军械简陋，但丝毫没有惧怕装备精良的日本军队，《申报》1931年11月21日第3版载：“给养炮弹均不充分，汽油缺乏，运输欠灵，坦克铁甲车及防空器械尤为缺乏，”直至最后弹尽援绝。正因为如此，11月18日午后六时，马占山将军及黑龙江省防军“因无援弹缺，难再与万余日军对抗，遂决撤退。”

11月27日，马占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江桥抗战失利的原因时其中一点就是《申报》1931年12月8日第7版载：“自作战以来，无援无弹，我军炮火器械，本来不如敌之犀利，尤以敌军以重炮排比来攻，自三十里距离处，即可轰射我阵线。我军所备之野炮，射力最远不过十五里，敌发重炮，我之野炮遂觉无用。”

可以想象，日本关东军进攻黑龙江不仅属于长途跋涉，更是不适应这里冰天雪地的寒冷气候，冻伤现象比比皆是。加上马占山将军及黑龙江省防军抵御外族入侵的爱国热情，如果再得到苏联军事上的援助，岂能因弹尽援绝而败走克山、海伦。

3.苏联方面对所谓援助马占山问题的澄清

对于日本方面屡屡通过各种方式，一再宣称苏联对马占山将军给予支援的言论，苏联方面给予了坚决的驳斥，同时警告日本方面侵略东北北部地区时，切勿损害苏俄利益。

11月10日，苏联外交委员会对于日本关东军以修桥为名进攻黑龙江发表声明，表明了苏联政府的态度，“非俟日本直接侵入苏联领土，苏联不执行武力行动。先警告日本，注意苏联在东路人民财产等语。以上情形，政府方面已接报告。今日盛传俄出兵海拉尔，绝对不确。”(《申报》1931年11月4日第6版)11月12日，苏联报纸拉波查亚再次刊载声明，“俄国对于中日争端，仅采关注与中立之政策。英美法帝国主义之报纸，不顾俄国之切实否认，仍散布苏俄出兵满洲，以助华兵之谣言。要知苏联劳动家现正密切关注远东事件，俄人不欲战，但对于挑衅者准备严厉对付之。”(《申报》1931年11月14日第6版)

苏联政府不仅直接通过政府声明、报纸刊载等方式，对援助马占山将军之事予以澄清外，他们还直接致电南京国民党政府，对日本发面一再宣扬的苏联给予马占山将军、甚至援助共产党一事给予否定。11月15日，《申报》第9版发表消息称：“外部接莫斯科十四日电，沈阳方面，曾传黑河方面，有三百名中国及朝鲜共产暨其他赤色党徒，向南进发，并传已在昂昂溪西站，取获枪械等语。苏联官方曾经否认，谓此事如系沈阳日当局所传布，则全系一种具有挑拨性谎言，绝无丝毫根据。实则此种造谣，当只能视为匪徒之故布疑阵，藉以转换世人之耳目，以掩蔽其真正不法之动作。”

11月19日，马占山将军率领黑龙江军政两署人员撤离齐齐哈尔。下午2时，日军进占齐齐哈尔。对此，苏联方面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并注意事态的发展。《申报》1931年11月20日第8版载：“日军之占据齐齐哈尔，突使俄京非常注重，现俄政府对日军占据黑垣，犹未正式表示意见，但一般消息灵通者逆料，苏俄将请日本说明其显似不尊重对俄保证之理由。据称，苏俄固极欲避免卷入漩涡。惟事势之趋向，将大半系于日人能否将其侵犯中东路境域之事实，与日政府前此保证不侵入苏俄势力范围之诺言互相调和以为断。”

对于苏联方面担心日本占领黑龙江城垣齐齐哈尔、甚至继续向北以及损害中东铁路权益之事，日本方面则表示，《申报》1931年11月20日第8版载：“日政府已命驻莫斯科日大使以友好地警告，予苏俄外交委员李维诺夫，谓苏俄如派兵入北满，则将发生严重之纠纷。同时并命该大使向苏俄当局声明，昨日之战事并未损及中东铁路。”

11月20日，苏俄外交委员李维诺夫致电日本驻苏联大使广田，一方面对日本军队进攻黑龙江、占领齐齐哈尔地区未“损及中东铁路，表示满意”，另一方面对关东军嫩江支队的军事侵略的区域超越日本政府所设定的“原定界限，此事足以增加危害苏俄利益之可能性，苏俄政府不得不为深切忧虑，”致电还“声明苏俄之和平政策，并希望日本注意苏俄利益之不可侵犯。”(《申报》1931年11月22日第10版)

一系列声明足以说明，这一时期苏联政府更为关注的，是日本在黑龙江地区的侵略活动是否损害了中东铁路及苏联的利益，如果利益没有受损，则苏俄采取“和平政策”。[27]这表明，苏联政府为了自身利益，是不愿意与日本交恶的，更何况是日本关东军进犯黑龙江之时，苏联支持马占山以给日本留下口实。

江桥抗战之时，《申报》的相关报道还有马占山军队关于获援军械的相关报道，这些报道主要是报道日人偷运军械给马占山的相关消息。11月24日，《申报》转载莫斯科国民社电：“供给马占山将军与东三省其他华军枪械子弹者，并非俄人，实为日本本国人民。据云，大连日文报纸近已应约言及此事，谓此项军用品，系国际运输会社(译音)供给。该会社经理机关等布于满铁泊线及其他各处，且与大连海关及其他运输公司相当联系。此项供给马占山将军之军火，似取道哈尔滨运去。现日军事当道正尽力严厉取缔云。”12月2日，《申报》第6版又转载了路透社电，“俄官场太斯通信社接北平来电，言及日人私运军火接□马占山事，据最近消息，大连沈阳现仍拘捕多人，大都为政府或半政府机关之日人雇员，其中有一美人与若干波兰人与立陶宛人，此案刻在调查中，但调查进行极为秘密。因查知此私贩机关有满洲重要日员与他国人员为之后援也。传说军火三车，由大连运往齐齐哈尔。但在沈阳地方为华人警察所扣留云。”

上述相关报道，究竟是江桥抗战进行之时，还是马占山将军退出齐齐哈尔后的援助，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节点。但根据新闻的时效性分析，这里所说的对马占山将军军械的援助，主要应是在马占山将军退出黑龙江省垣齐齐哈尔以后。

综上所述，江桥抗战之时，关于苏联方面给予马占山将军及黑龙江省防军援助之事，主要是源于日本方面的相关报道，而马占山将军及苏联方面都对此进行了否定，并通过各种形式给予了澄清。对此问题中国学者的研究基本上没有涉及，或者对俄国学者的观点进行扼要介绍。俄国学者提及了当时苏联政府对江桥抗战的援助，但只是只言片语；日本学者在肯定此事的同时，还列举了援助的军械的名称及数量，但相关历史资料的进一步公开与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