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耦合协同测度及格局演化
2021-12-30魏璐瑶陆玉麒马颖忆
魏璐瑶,陆玉麒,马颖忆,陈 娱,王 毅
(1.南京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2.南京师范大学乡村振兴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23;3.江苏省地理信息资源开发与利用协同创新中心,江苏 南京 210023;4.金陵科技学院建筑工程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5.南京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4)
乡村是由农业生产要素、社会生活要素和生态环境要素共同构成的地域空间复合体[1],具有结构复杂性、功能综合性和联系紧密性等特征。伴随经济社会转型发展和城镇化进程快速推进,农业生产要素重组和城乡人口流动的交互作用显著,城乡发展结构严重失衡,导致一系列“乡村病”凸显,乡村地域系统发展面临诸多挑战[2-3]。当前乡村所经历的剧烈分化和重构过程不仅导致内核构成要素差异化,同样体现为乡村地域功能的异质性演化。国土空间是生产、生活和生态空间的统一体,空间稀缺和功能外溢效应导致彼此之间产生利益冲突[4]。而功能作为空间的重要属性之一,可以明确表征地域系统与外部环境的性质和能力差异,对于研判乡村发展状态和划分乡村地域格局至关重要[5]。
明确乡村生产、生活和生态功能耦合规律及演化格局是科学开发国土空间的必要前提,有利于化解乡村多元利益主体需求与实际资源配置之间的矛盾,实现乡村生活-生产-生态即“三生”功能协同发展[6]。传统乡村地域承载一定数量人口,在通过种植和养殖等农业生产活动永续提供资源、利用生态空间容纳消解污染物的同时,居住、休闲、娱乐等日常活动不断迭置,形成多功能博弈局面[7-8]。促进生产空间集约高效、生活空间宜居适度、生态空间山清水秀,这与国内外广泛认可的可持续发展“三支柱”理念不谋而合。既涵盖土地利用和生物物理过程中的直接、间接需求,也考虑到精神、文化、休闲、娱乐等目标,“三生”功能的协调权衡将对乡村空间格局演化产生重要影响[9]。已有的“三生”功能研究尺度包括国家、区域、市县和乡镇等[10],主要围绕理论内涵阐述和量化评价体系构建展开探讨,集中识别乡村地域功能的时空演变规律及转化模式,而对于“三生”功能的空间关联效应和地域差异表达不足,尚缺乏“三生”功能的动态规律刻画。耦合协调度模型可用于测度2个及以上系统的协调配合程度,但应用过程中可能存在不同程度的理解偏差、公式混乱和范围误判等问题[11]。
县域是城乡融合发展背景下介于乡村与城镇之间的过渡性地域单元,地域性较为完整且发展条件相对一致。该研究选择江苏省41个县域单元作为研究对象,基于“三生”功能内涵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利用“三生”功能系统评价模型综合测度各研究单元的“三生”功能综合评价值,探讨2002、2007、2012和2017年4个时间节点的乡村“三生”功能价值量及协同权衡水平的时空分异特征,并采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揭示“三生”分化功能两两之间的时空异质性分布格局和交互规律。通过Dagum 基尼系数估计方法,确定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的非均衡性程度和分解特征,进一步判断“三生”功能的地区内、地区间差距和演变趋势,剖析影响乡村“三生”功能时空分异的因素,以期为差异化的乡村功能定位和发展方向提供决策参考,推进乡村可持续发展。
1 研究区概况与数据来源
江苏省是我国东部沿海经济发达省份之一,县域经济发展尤为突出,具有南北过渡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地理环境差异。快速城镇化背景下江苏省乡村地域国土空间开发格局变化剧烈,乡村转型发展需求显著。受资源禀赋、气候水文、经济文化等多重要素影响,乡村“三生”功能区域差异明显,“三生”空间系统结构发生改变。作为改革开放试验区和乡村转型先行区,揭示乡村“三生”功能发展秩序,明确“三生”功能之间的协同权衡关系和时空异质性演化规律,有利于带动沿海和长江经济带发展,助推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实现。2002—2017年间江苏省“撤县设区”“镇改市”等行政区划调整现象较为频繁,为保证研究地域数据来源的稳定性和时序可比性,依据2017年江苏省行政区划,将各地市的市辖区统一进行合并处理,重新组合县、县级市和市辖区后,最终选择江苏省41个县域行政单元作为研究对象。
选择2002、2007、2012和2017年4个时间节点展开探讨,具体属性数据来源于相应年份《江苏统计年鉴》及各地市社会经济统计公报、水资源公报,矢量数据来源于国家基础地理信息库。为消除数据量纲影响,采用极值法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
2 研究方法
2.1 “三生”功能逻辑内涵及指标体系构建
乡村地域功能是特定乡村地域系统在一定发展阶段,通过发挥自身属性特征及其与外界环境共同作用而对人类发展产生的保障效应。在多要素综合影响下,乡村地域功能复杂性和多元化特征凸显。作为连续空间的物质镶嵌载体,乡村地域系统的内部结构变化决定了乡村地域功能的转变,是明确乡村发展状态、划分乡村地域格局的实践保障。参考生态系统功能体系和景观功能体系分类标准,结合国土空间规划中的“三生”空间理论[12],将乡村地域功能进一步解构为彼此协同促进的生产-生活-生态功能体系[13],以此表征一定乡村地域范围内复杂综合体的多样化特性。
具体而言,生产功能揭示以土地为劳动对象直接增加经济收益的能力或者以土地为载体进行社会生产活动、提供农业产品的能力[14]。它是其他地域功能的物质基础,强调乡村在创造社会财富过程中所发挥的基本作用。生活功能强调经济收入、居住环境以及公共福利对于人口的承载保障能力,从物质和精神层面满足人类日常交往活动需求。乡村地域独有的自然田园景观和休闲度假设施可为居民享受绿色生活提供保障。生态功能在为居民提供生态系统服务和抗外界干扰能力的同时,通过环境保护和生态优化举措为乡村生态系统提供环境负熵流,保证劳动主体生产生活的顺利运转[15]。“三生”功能之间彼此协作共生、耦合交互,以社会实践为根本出发点,人与自然、社会之间影响制约为主线,力图共同实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活良好的可持续发展目标。
乡村“三生”功能之间的协同权衡实质上是乡村多元主体需求博弈和资源禀赋在数量和空间上的动态再分配过程。生产功能的优化升级是生活、生态功能转型发展的重要前提和关键支撑,农业经营活动的强度提升和范围扩大在一定程度上会导致生态功能弱化;生活功能的改善为生产、生态功能客观演进提供动力,日常起居和生活空间的扩展会对生态功能产生一定的挤压作用;生态功能则建构和保障人类生产、生活运行所需要的基本环境条件,调节地域功能总体发展方向。“三生”功能的组合关联是促进“三生”空间协同发展的必要手段,任一功能的恶化必将会影响其他功能并削弱“三生”功能的整体效益。在不同的地理环境和社会经济发展状况作用下,乡村“三生”功能交互共筑的时空格局呈现明显差异。基于科学性、代表性和数据可获取性原则,参照文献[5-6,9]并结合地理学、生态学和社会学领域专家意见,对初步选择的指标因子进行共线性检验和冗余剔除操作,最终构建乡村“三生”功能评价指标体系(表1)。探究乡村转型重构过程中乡村空间的多功能耦合协调规律和时空演变特征,有利于明确乡村发展方向,促进国土空间的布局优化和功能融合。
表1 乡村“三生”功能评价指标体系Table 1 The index system of rural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functions
2.2 “三生”功能系统评价模型
在对指标体系进行共线性检验的基础上,采用主客观组合赋权方法确定各评价因子权重,减小单一评价方法对于系统目标决策的差异化影响。首先利用基于变异系数优化的CRITC法计算客观权重[16],具体公式为
(1)
(2)
(3)
(4)
(5)
式(1)~(5)中,Mj为指标xj所包含的信息量,Mj越大,指标xj所包含的信息越多,权重也越大;cj为指标xj的变异系数;m为指标因子个数;rij为指标xi和xj的相关系数。
因子j的客观权重ω1j为
(6)
结合具有环境、乡村、农业研究背景的相关专家对于评价因子的主观权重认知系数ω2j,利用最小相对信息熵原理构建函数,最终得到组合权重ωj,公式为
lnω2j)。
(7)
利用拉格朗日乘数法解得最优解,即可得到各因子的权重ωj,其计算公式为
(8)
2.3 “三生”功能耦合协调度模型
借用物理学中的容量耦合概念,鉴于“三生”功能之间的协同增益和竞争冲突关系,参考多个系统耦合度公式的实证研究和检验[11],最终确定表征“三生”功能之间相互作用程度的耦合度指数计算方法,具体公式为
(9)
式(9)中,C为乡村“三生”功能耦合度指数,其值越大,表明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之间的相互作用越强;U1、U2、U3分别代表乡村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的综合评价值。为进一步明确乡村生产-生活功能、生产-生态功能以及生活-生态功能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Cpl、Cpe、Cle),将耦合度模型改进如下:
(10)
(11)
(12)
尽管耦合度指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乡村“三生”功能之间的相互作用程度,但未能明确指出是在高水平相互促进或低水平相互制约。为进一步反映各功能之间的关联水平高低,引入耦合协调度指数,具体计算公式为
(13)
Tpl=αU1+βU2,
(14)
Tpe=αU1+γU3,
(15)
Tle=βU2+γU3。
(16)
式(13)~(16)中,D为乡村“三生”功能耦合协调度指数;Tpl、Tpe、Tle分别为生产与生活功能、生产与生态功能、生活与生态功能的综合评价结果;α、β和γ分别为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的待定系数,对于乡村“三生”功能的综合评价作用相同,取值均为1/3。根据乡村“三生”功能评价值大小,结合研究区实际情况,将乡村“三生”功能耦合协调度划分为4种类型(表2)。
表2 乡村“三生”功能耦合协调度评价分类判别标准Table 2 Criteria for classification and discrimination of the coulping coordination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functions in rural areas
2.4 Dagum 基尼系数及子群分解方法
采用Dagum基尼系数(G)对江苏省地域分区间的“三生”功能发展差异进行分解,该方法考虑到样本之间的交叉重叠性,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实证结果的准确性[17-18]。具体公式为
(17)
式(17)中,μ为“三生”功能平均发展水平;yji和yhr分别为j和h地区的“三生”功能发展水平;n为41个县域单元总数;k为地域分区数量,包括苏南、苏中和苏北地区3个部分;nj和nh分别为j和h地区的统计单元数量。
Dagum基尼系数可分解为3个部分:其一为地区内(组内)的差距贡献(Gw),其二为地区间(组内)的超变净值差距的贡献(Gnb),其三为超变密度的贡献(Gt),满足G=Gw+Gnb+Gt。超变密度贡献(Gt)为划分子群时由于交叉项的存在而对总体差距产生的影响程度,该研究中交叉项并不存在,超变密度贡献为0。进行基尼系数分解时,先利用地域分区内“三生”功能的均值进行排序,基尼系数值越大,区域差异程度越高。地区内的差距贡献Gw计算公式为
(18)
(19)
sj=pj×μj/μ。
(20)
Gjh为区域j与h之间的基尼系数,Gnb为地区间的差距贡献,计算公式为
(21)
(22)
式(21)~(22)中,yji为j地区内任意一个县域单元的“三生”功能发展水平,i=1,2,3,…,j;yjr为h地区内任意一个县域单元的“三生”功能发展水平,r=1,2,3,…,h;μj和μh分别为j和h地区内的“三生”功能平均发展水平。
3 结果与分析
3.1 “三生”功能评价值时空分异特征
依据研究时段内江苏省乡村生产功能、生活功能、生态功能以及综合“三生”功能的评价值探讨其时序演变和空间分异规律。各时间节点上江苏省乡村生产功能发展水平空间异质性明显,除海安市和沛县外,苏北地区及其与苏中地区交界处生产功能发展良好,农业发展特色鲜明,空间集聚组团特征显著。同时,该地区省级贫困县密布,农业生产仍然占据绝对优势,经济发展水平有待继续提升。相比较而言,苏中地区中南部以及苏南地区在地域功能多元化特征影响下,生产功能发展水平显著低于北部地区,区域梯度差异明显。研究初期和末期,在产业结构调整和日益密集的社会交往活动作用下,苏南大部分地区生活功能优势突显。2002—2012年间,江苏省乡村生活功能发展程度空间布局异质分散,东部沿海地区生活功能水平最低。2012年江苏省乡村生活功能的区际带动和辐射扩散效应明显,黄淮海地区东北部生活功能迅速衰减,呈现出集中均衡发展态势。随着区域一体化协同发展和人口流动迁移,研究末期地域单元间生活功能呈现集中连片的阶梯式发展态势,乡村生活质量受到一定程度压缩和胁迫,41.46%的县域单元亟待提高基础设施建设和福利供给能力。在生态文明建设和“五位一体”的统筹发展视角推动下,江苏省乡村生态功能空间格局由研究初期的自北向南有序提升逐渐转变为优势地域扩张明显,这与转变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发展模式、追求可持续发展质量不无关系。
“三生”功能彼此间协同权衡、互相挤压,导致乡村空间系统功能不断演进发展。按综合值≤0.3、>0.3~0.4、>0.4~0.5和>0.5,将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划分为薄弱、一般、中等和优越4个等级。苏北地区部分县市对于经济增长的追求会在一定程度上对生活功能提升形成制约,相对滞后低端的产业链遭遇转型困境,生态环境受到破坏。2002年综合功能发展水平优越区域占统计单元总数的比例为14.63%,除邳州市外,综合功能较为薄弱的地域单元全部集中在苏中地区南部及其与苏南地区的交界处。2007年乡村“三生”综合功能优越地区数量略有提升,从地域空间分布格局来看,“三生”功能综合发展水平较高地区极化效应明显。2012年江苏省中部地区“三生”功能综合发展优势最大,东北部和东南部地区次之。2017年江苏省“三生”功能综合发展优势地区空间布局分散,与研究初期相比,“三生”功能最为薄弱的县域单元北部扩散且数量翻倍,大部分东北部县域单元“三生”功能由中等水平向一般程度转变,南北地域特征差异明显(图1)。
3.2 “三生”功能耦合协调度时空分异特征
3.2.1“三生”综合功能耦合协调度时空格局演化
基于“三生”功能综合评价值,利用耦合度指数测度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耦合发展情况,并具体划分为极弱耦合、低等耦合、中等耦合和高等耦合4个强度,分别对应低水平耦合、拮抗阶段、磨合阶段和高水平耦合阶段(表2)。结果表明,研究时段内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耦合情况良好,多处于磨合阶段和高水平耦合阶段,“三生”功能极弱耦合地域单元占比最低(表3)。
表3 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耦合类型地域数量占比统计Table 3 Statistics on the proportion of coupling types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functions in rural areas of Jiangsu Province
从具体地域分区来看,苏北地区中等耦合地域单元组团集聚,苏中地区和苏南地区以高水平耦合现象为主(图2)。2007年苏北地区处于磨合阶段的县域单元空间分布更为集中,经过相对平稳的过渡期后,2017年苏北地区乡村“三生”功能高水平耦合单元数量波动态势减弱。低等耦合的县域单元由研究初期的相对集中逐渐演变为分散式空间分布。高等耦合的地域单元则由研究中期的集中性布局向北迁移,最终演变为研究末期的南北分散式空间布局形态。
为进一步明确江苏省乡村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之间的高水平促进抑或低水平制约关系,利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测度“三生”综合功能相互作用程度和空间格局特征。依据“三生”协调度数值,结合乡村“三生”功能耦合协调性评价分类判别标准(表2),划分为严重协调、轻度协调、一般协调和优质协调4种程度,分别对应失衡衰退区、过渡协调区、优化协调区和高度协调区。结果表明,研究期内乡村“三生”功能一般协调地域单元占比最高,2012年该类型数量占比降低,轻度失调地域单元数量占比陡增,2017年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轻度失调趋势明显(表4)。整体来看,优质协调地域单元数量占比降低,而严重失调和轻度失调地域单元数量占比提升趋势明显。就地域分区而言,时间演进过程中苏北地区“三生”功能的优质协调发展态势逐渐减弱,苏中地区“三生”功能一般协调发展态势自研究中前期迅速提升后基本保持平稳,并在研究末期占比骤降,苏南地区“三生”功能严重失调和轻度失调的地域单元占比逐渐提升。时间尺度内,江苏省乡村“三生”综合功能的耦合协调程度逐渐减弱,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彼此之间相互权衡制约,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优质协调地域单元数量占比明显减少且空间布局愈发分散。作为重要的农副产品生产基地,溧阳市在区位优势和便利交通条件支撑下,加快推进集约化生产和人居环境治理,打造和保护宜居生态环境,持续形成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优质协调的发展态势。尽管中共十八大明确提出“生态文明建设”理念,提倡协调乡村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然而由于处于空间规划建设和生态文明的探索性发展阶段,乡村空间系统在自我调节过程中呈现出一定的无序发展状态。研究末期一般协调地域单元空间集聚性有所减弱,数量占比仅为研究单元总数的31.71%。严重失调和轻度失调地域单元占比明显上升,失衡衰退区地域单元数量较2002年增长了3倍,48.78%的县域单元处于过渡协调阶段(图3)。
表4 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协调类型数量占比统计Table 4 Statistics on the proportion of coordination types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functions in rural areas of Jiangsu Province
3.2.2“三生”分化功能耦合协调度时空格局演化
深入探析江苏省乡村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两两之间的耦合关联作用,有利于进一步揭示乡村空间功能子系统的相互作用情况。根据“三生”分化功能耦合度指数,探讨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空间耦合特征(图4)。
研究期内江苏省乡村生产-生活功能耦合情况良好,多为中等耦合和高等耦合水平,2017年两者整体耦合程度弱化,46.34%的县域单元处于高水平耦合阶段且集中位于苏北地区中北部、苏南地区中部和苏中大部分地区。在新常态发展和供给侧改革理念推进下,苏南地区东南部部分乡村生产模式转型与生活功能优化之间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并未实现良好的空间互动和共振效应。研究时段内生产-生态功能耦合情况显著改善,高等耦合地域单元向北扩散趋势尤为明显,极弱耦合和低等耦合地域单元数量占比逐渐减小。生态文明建设理念下,伴随乡村农业生产过程的环境整治问题得到广泛重视,乡村生态空间污损化治理和公共空间环境监管不断加强。
通过技术加工升级、鼓励绿色生态经营等方式,乡村生产功能和生态功能协同发展优势凸显。生活-生态功能耦合情况则呈现出明显的持续增长态势,磨合阶段的地域单元由研究初期的北部集中式分布演变为中后期的分散式布局,且数量占比锐减。研究时段内灌云县由于环境保护理念相对薄弱,生态环境治理滞后于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生活-生态功能耦合情况由拮抗阶段演变为低水平耦合发展阶段。丰县在完善环境治理政策机制的同时,着力将交通区位和资源禀赋优势转化为居民福祉,生活-生态耦合发展情况持续转好,研究末期两者实现高水平耦合发展。
研究期内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两两耦合协调发展情况多处于失衡协调区和过渡协调区(图5),演进过程中生产、生活、生态功能彼此间耦合协调发展水平持续恶化,空间系统功能制约显著。具体而言,生产-生活功能耦合协调水平逐年递减,严重失调地域单元占比不断攀升。
研究初期苏北地区两者耦合协调发展情况良好,主要集中形成优化协调区。随着时间推移,乡村生产功能不断优化,公共服务水平和社会保障能力有待完善,尚未为生产发展提供良好的人力和技术支撑,研究末期失衡衰退区地域单元数量占比高达80.49%。
由于农业生产过程中农药、化肥等过度使用带来的面源污染进一步制约了生产效率,研究期内生产-生态功能耦合协调水平出现降低趋势。研究末期严重失调地域单元占比高达85.37%,相比研究初期降低39.02%,且一般协调地域单元空间布局更为分散。生活-生态功能耦合协调发展情况空间异质性明显,苏北地区和苏中地区呈现严重失调态势,苏南地区东部在相对完善的管理制度和人居环境建设模式作用下耦合协调发展情况良好。过渡协调区则体现出中部集中—南北扩散—南部集中的空间演变特征。
3.3 “三生”功能非均衡程度及分解
为进一步刻画江苏省乡村“三生”综合功能以及分化功能的地域分布差异,根据Dagum基尼系数及子群分解方法,测算全省及不同地域分区的“三生”功能空间分布均衡程度和均衡性构成来源。其中,总差距表征组内个体和组间环境共同作用下形成的非均衡性特征。时间尺度内,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非均衡性经历上升—降低—上升的演化过程,苏南地区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博弈过程中协调发展,组间差距始终较小(表5)。2017年“三生”功能空间异质性最强,地区内的“三生”功能非均衡程度远大于地域分区之间差异性。随着新型农业经营模式的转变,生产功能的地区总差距不断上升,2017年组内差距和组间差距均达到最大,基尼系数下降趋势明显。从地域分区角度而言,相比苏中地区和苏北地区,苏南地区的组内差异和组间差异更为悬殊。研究期内生活功能非均衡程度波动趋势与“三生”综合功能和生产功能相一致,研究末期基尼系数增长迅速,非均衡程度变化尤为剧烈,组内差异的影响明显高于组间差距,在总差距的贡献作用显著。随着生态保护意识和生态环境治理举措的加强,生态功能的非均衡性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减弱,研究末期苏北地区和苏中地区组内差异最小,而研究初期各地域分区组间差异最大。
表5 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非均衡程度及分解结果Table 5 Disequilibrium degree and decomposition result of rural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functions in Jiangsu Province
3.4 “三生”功能空间分异影响因素及优化调控建议
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的时空异质性格局变化是多种要素综合作用的结果,考虑到数据可获取性和科学定量化需求,构建多元分析模型测度乡村“三生”功能空间分异的影响因素(表6),具体模型为
FPLE,it=β0+ρFPLE,i(t-1)+β1DP,it+β2RG,it+β3RE,it+β4PGD,it+β5IFD,it+β6MTPA,it+β7PSI,it+β8PTI,it+β9NPE,it+β10PHT,it+β11DH,it+β12AACF,it+β13WSDI,it+εit。
(23)
式(23)中,β0为常数项;β1~β13为各变量的回归系数;ρ为空间滞后项系数;εit为扰动项;i为研究县域单元;t为研究时间节点;各变量含义与单位见表6。
表6 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空间分异的影响因素Table 6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functions in rural areas of Jiangsu Province
运用SPSS软件对数据进行皮尔森相关系数矩阵测度,明确乡村“三生”功能与各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表7)。结果表明,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与人口密度、公路密度负相关性较强,各解释变量在不同时间节点对乡村“三生”功能作用性质和影响程度存在差异。
研究中前期,人口密度与乡村“三生”功能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人口规模的大小在一定程度上会阻滞乡村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的提升。研究末期,地区生产总值、实际外商投资、二三产业产值占比、卫生技术人员占比和人均工业废水排放达标量均对乡村“三生”功能具有正向促进效应,这说明经济发展情况、产业集聚水平、卫生医疗条件与环境治理情况与乡村“三生”功能综合发展水平形成合理匹配,呈现出显著的正相关效应。
研究时段内,乡村人口就业率、小学以上受教育人数和农用化肥施用量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乡村“三生”功能的提高,可见传统的就业机制和教育水平亟待推进改革。1%的显著水平下,乡村“三生”功能与卫生医疗水平的正相关关系最强,与农用化肥施用量的负相关性最明显。
作为关联性最为显著的影响因子,卫生医疗水平与生态环境情况对于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的完善和提升具有关键意义。当前,乡村卫生医疗从业环境相对较差、从业人员学历层次偏低、知识结构单一、角色身份不清等问题突出,加强乡村医护人员的系统培训,建立乡村医护队伍体系建设,统筹落实基层卫生服务单位管理和监督机制,合理优化卫生资源配置,有利于切实提高乡村卫生医疗水平,提高村民生活满意度和基本生存品质,从而强化生产功能强度和维持生态功能平衡。生态环境能够提供基本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同时也可以满足人类与自然界进行物质交换、能量流动和信息传递的自然需求。在主体责任缺失、环保意识薄弱、治理机制滞后、环境设施缺乏等多重因素作用下,近年来乡村生态环境治理问题突出。乡村振兴战略明确将加强农村生态环境治理、打造宜居生态作为重要抓手,探索构建乡村生态环境多元共治模式、坚持生态效益优势地位,显然有利于保障生态资源稳定持续性供给,促进社会和谐可持续发展。具体而言,从法规制度角度来看,应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宣传教育,逐步建立和完善有关乡村生态环境保护的法律法规,真正落实环境污染、资源滥用违法追责制度和行为监督制度;从治理主体角度来看,应统筹政府、企业、村民等多方力量,确立政府执政的“绿色GDP”理念,强化地方企业的社会责任意识以及农民自身的主体意识,努力打破环境信息壁垒,鼓励发展生态观光农业,通过发挥农村社区自组织力量和乡贤榜样作用,协同推进乡村生态环境治理和绿色协调发展;从完善机制角度来看,应充分利用经济手段建立良性的市场运行和竞争机制,建立环境资源税收制度和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尽量避免生态环境污染和资源配置的不公平现象。此外,积极推进环保科技创新和推广污染防治技术、加强农业生态科技教育投入等同样对生态功能的提升和生态文明空间布局优化具有促进作用。
当前,江苏省生产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态功能之间仍然存在一定的联系割裂局面,探究全省“三生”功能的高水平协调发展路径,缩小“三生”功能地域间差异,重视和重建乡村多元价值,有利于统筹优化乡村功能分区、促进区域科学可持续发展。针对苏北地区显著的生产功能发展优势,提倡大力推进集约化、高效化的农业生产活动,借助政府的规划引导手段实现资源的帕累托最优配置。农民自身应克服自给自足的小农生产意识和保守观念,树立农业规模化经营理念。此外,通过调整土地利用结构,可提高农业多样化生产能力,促进土地、资金、劳动力等要素的快速流转。在严格保护现有耕地资源的基础上挖掘土地潜力,进一步推进工业化加工和互联网销售模式以获取更多经济收益。以苏南地区为对标范本,提高苏中地区和苏北地区生产-生活、生产-生态、生活-生态功能的两两耦合发展情况。在规范引导农民适度集中居住的同时,完善公共基础设施配置服务,鼓励农民培养主动参与居住管护的服务意识。充分尊重乡村原有发展模式和农民意愿,将闲置废弃的宅基地和空心村建设用地复垦为耕地,既盘活土地资源活力,又显化农民隐性资产价值,切实满足农民日益增长的人居环境整治需求。依托土地利用方式调整和产业结构转型,可引导生态资源的合理利用和有效保护,避免资源过度开采和任意滥用现象。
4 讨论与结论
乡村地域系统是空间功能耦合交互的复杂组合体,生产要素集聚和生活、生态要素在区域内的合理流动是实现空间均衡和有序优化空间结构的前提。通过梳理“三生”功能基本逻辑内涵,以江苏省县域乡村单元为研究对象,利用主客观赋权方法测度2002、2007、2012和2017年4个时间节点的“三生”功能评价值,明确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时空演化规律。通过构建耦合协调度模型探究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以及两两功能之间的耦合协调发展特征,并基于Dagum基尼系数和子群分解方法揭示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的非均衡程度和空间分异特征,从而定量剖析空间分异的影响因素,主要结论如下:
(1)研究时段内江苏省乡村生产功能时空异质性明显,苏北地区及其与苏中地区交界处生产功能发展优势突出,东部沿海地区生活功能发展情况较差。生态文明建设背景下生态功能优势地域单元呈现出扩张趋势。苏北地区生产功能与生活功能、生态功能之间的协同共振发展情况存在明显阻滞。研究末期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综合发展水平南北极化效应突出,乡村生产功能、生活功能空间集聚分布,北部地区“三生”功能相对薄弱而优势地区向东南部县域单元转移。
(2)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多处于磨合阶段和高水平耦合阶段,“三生”功能极弱耦合的地域单元占比最低。就地域分区而言,苏北地区中等耦合地域单元组团集聚,苏中地区和苏南地区主要呈现高水平耦合现象。研究期内,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一般协调地域单元占比最高,优质协调地域单元数量占比逐渐降低,严重失调和轻度失调地域单元占比提升趋势明显,耦合协调发展水平整体呈现减弱态势。
(3)江苏省乡村地域生产-生活-生态功能两两耦合发展情况良好。2017年生产-生活功能耦合程度有所减弱,苏南地区东南部两者之间存在显著竞争关系,并未实现良好的空间共振。研究期内,江苏省乡村生产-生态功能和生活-生态功能耦合情况逐渐改善。“三生”功能两两耦合协调发展情况多处于失衡协调区和过渡协调区,演进过程中两两低水平耦合协调发展情况持续恶化,“三生”功能优化协调发展迫在眉睫。
(4)研究期内,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非均衡性经历上升—降低—上升的演化过程,苏南地区组间差距始终较小。生活功能非均衡程度波动起伏趋势与“三生”综合功能和生产功能相一致,生态功能的非均衡性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减弱。卫生医疗水平和生态环境情况对完善提升江苏省乡村“三生”功能具有显著作用。
一定时期乡村地域系统内主导功能强度各异,彼此兼容协同又权衡冲突。不同利益主体在有限的地域空间内存在需求叠置现象,进而引发乡村地域空间发展差异。以乡村“三生”空间为物质载体,厘清国土空间生产、生活和生态功能间的耦合协调关系对于判断乡村演变规律、划分乡村空间格局具有重要作用。乡村地域功能协调有序发展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保障。比较分析乡村“三生”功能以及两两之间的耦合协调程度和时空分异特征,可为明确乡村地域多功能发展方向提供参考,突破单一功能演替测度的局限性,从空间和数量层面体现“三生”功能的再分配动态发展过程,进而丰富乡村“三生”功能优化配置的应用实践。然而,由于多年份数据获取和技术操作存在难度,诸如乡村电商、创客等新兴产业发展情况和生物多样性等指标未能列入评价体系中,指标因子间的复杂关系也有待继续挖掘。此外,以江苏省为例展开的研究尽管具有一定代表性,但是在不同地理区位、自然本底和经济基础等多重要素综合作用下,与中西部等地区的乡村发展环境仍然存在显著差异。比较分析不同地域“三生”功能相互作用的分异规律及其与社会经济发展特征之间的作用机制、演化机理,探讨“三生”功能的复杂协同转化过程和优化路径等,均是未来亟待进一步深化研究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