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深处是吾乡

■ 国网江西省九江市柴桑区供电公司 江初昕

当微醺的春风吹拂大地时，春雨紧随其后。田野河畔的草木仿佛得到了小道消息似的，吐露新芽。山野路旁一些不起眼的花草，开出了星星点点的小花，粉的、黄的、紫的、红的……晃得眼花缭乱了。而冬天里几乎被严霜白雪压得喘不过气的油菜，更是耐不住性子，呼啦啦直往上窜，想摁也摁不住，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高高擎起所有的花蕾，举头期盼着缓缓走来的司春使者。

有的油菜花耐不住性子，早早把花开了，东一朵西一朵，稀稀拉拉的，如鹤立鸡群一般冷冷清清的伫立于油菜花丛中。瞧瞧身边的伙伴，都在含苞待放，蓄势待发。早开的那些油菜花为自己的莽撞行为，只能孤立于花丛中。要是连晴几天，气温回暖，油菜花就像得到什么召唤似的，一夜之间，花顶上的花蕾都咧开嘴笑了。黄色的小花先是一小朵一小朵地打开，颇有少女般的矜持和娇羞。接着，逐个往下绽放，花穗越来越大，缀满了枝头，沉甸甸地摇曳着。一朵连成一株，一株连成一丘，一丘连成一片，放眼望去，铺天盖地的金黄，仿佛是从天上倾泻而下似的，轰轰烈烈地灿烂着，热情而又奔放。

静谧的乡村淹没在一片金黄色花的世界里，多了几许花开的热闹。家乡是山区，村庄分布在山峦叠翠的山谷中，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勤劳的山民们在山坡上开垦出一道道梯田，在梯田上播种农作物，春种秋收，过着富足自给的生活。春天的油菜花先把平坦的田野染黄了，接着山坡梯田上也陆陆续续绽放。成片的油菜花把整个村庄都包围住，粉墙黛瓦的村落在金黄的花海中，犹显得静美而朴素。门前田畴里的油菜花粗壮而高大，挨挨挤挤，争先恐后地仰起黄色的花穗，张扬着渲染着热烈的色彩，仿佛是成千上万的舞者，随风挥动着一面面金黄的旗帜，大声朗诵着春天的赞歌。

这个时节对于我们来说是快乐的。清晨，背着书包上学，走在田埂上，脚下青青嫩嫩的绿草探头探脑钻出土壤，轻轻地吻着你的脚跟。草丛上的露珠像明亮的珍珠一般，晶莹剔透，熠熠生辉。裤子上湿漉漉的，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田埂那边有起早下地劳作的人，也有上学的同学，我们隔着满是油菜花的田垄说着话，银铃般的笑声播撒在田野中。走尽田畴，来到河边，走过木板桥，桥下的溪水潺潺流动，宛如一支悦耳的和鸣曲。踏上石板路，朝乡村学校跑去。中午放学回家，暖暖的太阳热烘烘的，空气中散发在浓郁的芬香，甜丝丝的往鼻腔里钻。同伴索性把书包和衣服往田埂上一丢，大家玩起了捉迷藏来。定好游戏规则，就一头扎进齐身高的油菜花丛中。一不小心，和忙着采蜜的蜂儿蝶儿撞了一个满怀，“嗡嗡嘤嘤”地一片飞起，又“嗡嗡嘤嘤”地一阵落下。同伴在油菜花丛中四处变换藏身之处，就像土拨鼠一般。所到之处，掠过动荡的花海，不停地起伏着。玩够了，大伙累得气喘吁吁，头发、衣服、脸蛋上满身粘连着花粉，加上一道道汗水的痕迹，像个大花猫一样，叫人忍不住想笑。满身花粉，招惹了蜜蜂，众多蜜蜂簇拥着往我们头上钻，吓到手舞足蹈四处逃窜。花海中，撒下一串欢快的笑声。

而山坡梯田上的油菜花虽长得瘦弱点，但也不甘示弱，尽情地把浑身的热情绽放开来。金黄的花儿染遍了整座山坡，一圈挨着一圈，层层叠叠，百转千回。蜿蜒崎岖的山路，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油菜花丛中，有陡峭的石阶，也有平缓山路，行走于其间，置身于油菜花花海中。站在山顶之上极目眺望，远方的景色一览无余。起伏的山峦苍翠如黛，山下清澈的小溪从村庄外围缓缓流过，泛着清波，闪耀在明亮的光影。村庄前面平整的油菜花花海，如轻纱，似绸缎，柔和而轻盈。花丛中，牛儿低头吃草，孩童追逐打闹，农人田间劳作，一派动人心弦的风景。

暮色中，蜂儿蝶儿也回巢了，热闹的油菜花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伴随着柔和的晚风轻轻摇摆着。花枝拂动我们的衣袂，挥手作别。田埂上，乡亲们牵牛荷锄而归，大家隔着田垄，相互告别。远处，袅袅炊烟从村庄中升腾而起，黄花映衬下的房舍多了几许贴己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