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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丛报》中的中国皇帝影像

2021-12-28韩红星

兰台世界 2021年3期
关键词:道光帝皇帝

韩红星 陈 锦

《中国丛报》是美国传教士1832年5月至1851年12月在广州创办的一份英文月刊,其创刊的主要目的是使得在华西方人和西方认识并了解“真实”的中国,“为《中国丛报》提供文章的作者们的名单,实际上就是当时欧美在华人士的名字目录”[1]。《中国丛报》成为清晚期政务处理、对外交往的重要记录者与见证者。在中国古代,皇帝是政治权力的象征,本文以《中国丛报》中与皇帝相关的文本为研究对象,试图复现西方视角下的晚清中国皇帝形象,但这一时期也是西方试图打开中国国门的时期,因此,西方对中国形象的呈现有一定的政治企图,基于此,本研究通过西方报刊对中国皇帝形象的呈现来探究其对中国的态度和认知。

《中国丛报》内容广泛,涉及地理、道德、政治、商贸、文学和宗教等话题。在中国封建社会,皇权是国家的主要控制力量,封建君主的决策与国家命运息息相关,于西方人而言,“当一个像中国一样辽阔和人口众多的国家的命运被一个人左右时,我们自然希望了解这位君主的经历和性格”[2]。因此,本研究选取皇帝形象作为西方认知中国的一个切入点,而《中国丛报》在1832—1851年发行期间,主要是道光帝在位,因此该报所提及的中国皇帝与呈现的皇帝形象多是以道光帝为对象。就笔者统计,全刊涉及清朝皇帝的文章共计21篇,“文章类型”包括事件报道、转译、转述和评论四类。事件报道指某一事件的描述性报道,多与时事相关;转译指奏折、谕旨的直接翻译,便于了解朝臣和皇帝的态度与政策;转述指作者根据圣旨、奏折、官方文件等进行的第三人称转述,加入了作者的观点与情感倾向;评论则指作者的评价与论述。涉及议题主要是中外贸易、中外战争以及日常事务的处理。《中国丛报》对这些议题的关注也突显了当时中外贸易上冲突不断、事件频发,最终战争爆发、战局动荡、战略部署、清政府的应对、皇帝的态度等都成为报纸报道的重点,由此得以了解在极具变动的中西关系中西方对中国的态度。

一、面对臣民的皇帝

国内史学界多用“平庸”一词评价道光帝,认为他“犹豫不决,愚昧无知,气度狭小”[3],后人对他的印象多为“节俭”。但其在位之初,也有所作为,不仅平定准格尔叛乱,还试图整顿嘉道之际的漕务危机。道光帝于嘉庆二十五年(1820)九月三十日发出上谕:“漕务积弊,首在浮收,而州县之浮收,则以津贴旗丁帮费为词……务使丁力足以办运,漕弊永远革除,悉心会商……”[4]表明革除漕弊的决心,至于效果,这已是后话。裨治文于1841年2月在《中国丛报》上发表《道光皇帝》一文,包括转译的道光帝的登基诏书、加冕仪式的记录和评价两部分:“作为居住在中华帝国的360000000人的绝对君主,无论是否改变了帝国头衔,他的统治都出现了一些变化。已经或者即将发生的这些变化可能会使汉人的后辈反感,就像其他政府一样,这里存在着滥用行政权力,应该得到纠正……在他当权的20年里,呈现出一种尚可接受的繁荣,目前的陈述绝不是奉承或取悦大清帝国……他被誉为‘性格慷慨,勤奋,专注于政府、经济上的支出’,他为臣民们所尊敬。”[5]

评价中所说的“前面的几篇文章”即是转译的登基诏书和加冕仪式记录,在诏书中,道光帝缅怀先帝大赦天下,整个加冕仪式威严肃穆。必须承认的是,裨治文的评价并非建立在与道光帝的直接接触基础上。嘉庆十六年(1811),清廷制定严格的禁教政策,规定“西洋人传教治罪”[6],道光前期增补禁教条款,清朝臣民习洋教,会被“绞立决”[7],因此道光朝的传教士不可能像雍正朝的汤若望、康熙朝前期的南怀仁那样在宫中担任要职,他们甚至无法面见皇帝,只能通过各种传言、奏折和圣旨来窥探皇帝的全貌:早前的一些传言指出了皇帝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但我们当时并没有记录下来,我们不相信传言能展现帝国皇帝的威严。因此我们借用了一些史学家的记录,或许能展现令人信服的皇帝全貌[8]。

作为来华的美国传教士裨治文,虽然再三提及客观传播中国现状,但其信仰优越感导致其不自觉地放大中国的灰暗面,他认为中国人“道德意识完全沦丧,无人知晓正义和真理”[9]。但在《中国丛报》的这篇文章评论中却表现出对道光帝的尊敬,提及道光帝勤于理政,受到子民爱戴,并且有变革的魄力。除前文所列举的道光帝确实有所作为外,还有两个原因:一为道光称帝后,虽然沿袭禁教政策,但却一改嘉庆时期对传教士的迫害,以礼相待。郭实腊记载:“道光帝的朝臣们想看看新帝在继承先皇遗旨的道路上能够走多远,因此,他们要求惩办三个天主教徒。道光皇帝并不关注这三个人,他也并不认为有必要加强此前对天主教会实施的惩罚。”[10]道光帝对天主教的仁慈使得传教士对道光帝的宗教政策颇有期待。另一个原因则是传教士对嘉庆帝的评价不高,如郭实腊认为:“嘉庆具有其父的所有恶习……在乾隆强有力的统治下归于平静的反叛的余烬在嘉庆统治时期爆发为熊熊燃烧的火焰。嘉庆丝毫没有反省自身,反而对帝国秩序被打乱而分外痛恨。他腐败无能,沉溺于声色犬马,并且残忍暴虐。”[11]因此,相较于先帝而言,传教士们对道光帝更有好感。

皇帝的谕旨是皇帝处理政务发布的命令或言论,它既是政府文书,也呈现了皇帝处理事务的言行风格。《中国丛报》对圣旨的直接转译,一方面是为及时客观地呈现中国最高统治者的想法,以便于西方调整对华政策;另一方面也大体能让西方读者了解到中国皇帝的言行态度。

1841年1月,英军攻占广州的沙角、大角两座炮台,直逼广州内陆,时任钦差大臣兼两广总督的琦善上奏朝廷,道光帝连下三道圣旨,痛心疾首地回顾了英军在定海的情形:我最近得到情报,他们在定海的几个月里,蹂躏妇女,掠夺财产,修建防御工事,并开辟了运河,甚至设立官员,也下令要百姓交税。我的子民究竟做了什么恶事,要遭受这种伤害[12]?1848年,江苏等省遭遇洪水灾害,农作物收成受到影响,1849年2月,《中国丛报》转译了道光帝于1848年11月28日发布的上谕:今年的江西,大米、棉花等秋季作物遭受洪灾,只有给黎民百姓拨赈灾物资,并延迟缴税,他们才能度过时艰,就以奏折所提的建议给予他们支持与帮助[13]。1850年2月,道光帝驾崩,《中国丛报》转译了新帝咸丰的即位诏书,里面对先帝进行了评价:我的父亲在位三十年,认真而勤勉,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闲暇。敬畏上天,仿效先辈;对公务孜孜不倦,心怀百姓,刻苦钻研文学和军事。一旦有百姓受灾,他就捐献钱财,免除赋税,他的仁慈显而易见[14]。

这几则圣旨内容呈现出了道光帝逢外敌入侵时的愤慨难耐又无奈痛心的心情,灾害肆虐时体恤子民、积极作为的态度,而咸丰帝的评价则与前文裨治文的评价相互呼应,在报纸读者面前呈现了一位皇权至上、威权凛凛,却也关心民生、爱民如子的清朝皇帝形象。

二、中外贸易中的皇帝

西方进入海外扩张贸易时代后,不断开拓与中国的贸易。顺治十年(1653),荷兰派遣使者出使广东,请求建立贸易往来;乾隆五十八年(1793),英国马戛尔尼使团进京为乾隆八十大寿庆贺;嘉庆二十一年(1816),英国阿美士德使团谒见嘉庆帝。这些使团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希望与清廷建立平等的贸易往来,但均因礼仪之争宣告失败。自康熙二十四年(1685)允许开海贸易以来,外贸政策一直十分严格,乾隆二十三年(1758)规定只许广州一口通商,并出台系列外商管理措施:乾隆二十四年(1759)制定《防范外夷规条》,嘉庆十四年(1809)提出防夷六条,道光十一年(1831)新增八条防夷办法,道光十五年(1836)提出防夷新八条。对外商的居住期限、地点、资金、船舶停靠、雇佣人员等都进行了严格限制[15]。

中国传统小农经济的最大特点为自给自足,而西方工业革命带来的商品经济,其本质为交换,经济形式的差异使中外贸易出现严重失衡。在中西方正常的商品交易中,中国的土货出口货值远高于西方产品的进口货值,中方基本处于贸易出超地位,而西方则处于入超地位,这是鸦片战争爆发的根本原因,也是当时外商对中国不满的重要理由。1840年5月,在《对中国政府的评论》一文中,作者约翰斯通如此控诉中国皇帝:“钦差大臣在广州期间,我们之间的交往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在某些没有明确界定的条件下进行交易(我们与这个庞大的帝国的交往只不过是商业往来),但是从理论上讲,需要完全服从中国的专制君主——皇帝;实则完全服从于总督及其下属。皇帝妄称自己对全世界的主权,在对外商业中不承认任何互惠性。他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至少这是他的主张),出于同情,允许远道而来的外国人来和物产丰富的清王朝交换货物。这种商业是由皇帝象征性地赐予其臣民的!”但他自己认为:“皇帝也许会看到,当然也会察觉,他从别人那里得到了什么;贸易的基础不是同情,而是共同的利益。”[16]

上文中,大清帝国的傲慢跃然于纸上。中国皇帝受华夷观的影响,“自古帝王临御天下,中国属内以制夷狄,夷狄属外以奉中国”[17]。自汉代以来就确立了以中原王朝为中心的朝贡贸易体系,周边国家作为藩属国定期向宗主国进贡,宗主国则对其进行赏赐,朝贡贸易的实质是不平等的国家关系。如《清会典》记载:“馆卿朝服率贡使暨从官,各服本国朝服,由馆赴部……馆卿先升立于左楹之西,通事二员,序班二员,引贡使以次升阶立,皆跪……”[18]藩属国的贡使抵京需行三跪九叩之礼。道光皇帝延续康熙帝的“天下一体”、嘉庆帝的“天下共主”思想,认为自己作为清王朝的君主,也是全天下至高无上的君主,在这样的认知下,才出现了作者约翰斯通提及的“这种商业是由世俗的君主象征性地赐予其臣民的”说法。

此时的西方已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资本主义开始产生,国家与主权的概念萌芽,并于1648年签订《威斯特伐利亚条约》,“确定了以平等、主权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准则”[19]。西方与清朝对国际贸易的不同认知,再加上西方的军事实力远远强于晚清,最终导致西方视野下的中国皇帝“盲目自大”。

1839年10月,两艘英国商船按照清政府的条令,具结入港,英政府驻华商务监督义律率领两艘军舰在穿鼻洋面进行阻拦,企图破坏中英贸易。并于11月3日至13日先后六次袭击中国师船,打响鸦片战争的前哨战——穿鼻海战,均被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率领的水师官兵击退。1840年1月,《中国丛报》刊登了皇帝关于此次海战的谕旨,在道光帝看来,清政府与外国的关系是统治与被统治,而中外关系恶化的原因完全在于西方的不知感恩、不顺从:“我们的王朝,施予了外国人最大的恩惠。而他们,不知感恩,反而抵抗,这已经表明,无论帝国内外,错误都在他们,而我们是正确的。”[20]

道光帝在谕旨中还明确指出要完全停止中英贸易,并对其他国家提出严厉的威慑:“你们向所有国家发布公告,明确告诉他们几项有罪的行为;你们要向所有外国人宣传这些宣言,他们或许可以理解是英国人自己疏远了天国,这件事不会影响其他任何国家;只要这些国家继续尽职尽责地遵守秩序,他们仍然可以继续进行交易;但是,如果他们敢为英国人提供庇护,并将其引入港口,此类行为一旦被发现,就会有相应的处罚。”[21]

从《中国丛报》刊登的道光帝上谕中,可以明确看出其对中外贸易的态度:中外贸易的前提是,外国人必须顺从并遵守天朝的制度与管理。

同一期《中国丛报》上刊登了一位英国目击者描述的穿鼻海战的全过程:“英国当局能应对被灭亡的威胁吗?他们能回想起过去六个月里,发生在同胞身上的不公正对待,侮辱和苦难吗?他们能回想起几周前,有理由相信在官员的支持下,因为黑色笑话而犯下的谋杀和海盗罪行吗?难道在这些情形下,他们会撤退,来让中国政府制定消灭我们的计划吗?”“每一次和解的尝试都宣告失败,开火是留给我们的唯一选择。”[22]

这位目击者控诉的所谓不幸遭遇,即为林则徐在广州开展的禁烟运动,因中英在“具结”问题上的不同诉求,谈判破裂致使中英贸易中断;1839年5月,中国人林维喜被英国人棍殴致死,中方要求英方交出凶手,按《大清律例》“杀人偿命”处死,但英方拒不交出凶手,林则徐便下令驱逐在澳英人。《中国丛报》借这位当事人表达了英方的不满与愤恨:西方人在清朝的诉求得不到合理解决,英国饱受清政府的不公平对待,英国已经多次做了和解的尝试……战争成为无奈之举。

三、中外战争中的皇帝

1840年2月20日,英国外交大臣巴麦尊遵照国际法,向清廷宣战,道光帝派琦善南下广东,全权处理此事。琦善于1840年11月29日到达广州,12月11日收到皇帝谕旨:“看此光景,该夷反复鸱张,恐难以理喻,必当一面论说,一面准备多方羁绊,待其稍形疲惫,乘机剿戮,方可制伏也。”[23]据史学界考证,收到谕旨的琦善仍放松防守,1841年1月7日,英军轻松拿下沙角、大角炮台,同年2月的《中国丛报》转译了琦善奏报英军进攻穿鼻的奏折及道光帝的批复:这些叛逆的外国人越来越不遵守秩序,我之前已经多次下达命令,各省应该做好安全防御安排,并采取适当的机会进行破坏——考虑到他们垂涎广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琦善作为钦差大臣,我对他一直很信任,并且他也知道这些外国人的脾气既骄傲又霸道,同时他也深知其所在省份的军事状况已经衰退已久。应该从防御性预防措施开始,以应对任何问题。然而现在收到他的报告,外国人攻陷了沙角炮台,并进一步袭击了大角炮台。事实上,当这些外国人在1月7日开始射击这两个炮台时,他们就能够摧毁他们,从现在的局面可以看出,广东没做什么准备:这种疏忽令人愤慨[24]。

随后4月的《时事报道》刊登了琦善关于广东省防务的奏折,他报告了和英军交涉的最新进展:因此,在贸易条款中,尽管他们明确表示,希望在今年第一个月(1月23日至2月1日)内开放贸易,但我仍然没有冒险宣布开放。这些外国人送来信件,将沙角和大角的炮台以及被俘虏的战船和商船返还给我们,同时会从定海撤军[25]。

但1841年1月《中国丛报》公布的英国官方通告,虽然已决定将穿鼻和定海交还清廷,却有一个前提条件——割香港给英国。琦善在上奏中选择性地交代了利我条款,将割地一事说为“并仿照西洋夷人在澳门寄居之例,准其就粤东外洋之香港地方泊舟寄居”[26]。《中国丛报》对此事未做评价,却从不同角度发表了观点,引导读者将琦善的奏折同英军的通告加以对比,实则呈现了作为臣子的琦善蒙蔽皇上的事实,皇帝一味信任大臣而遮蔽视听、倍受蛊惑的形象呼之欲出。

琦善因穿鼻之战的失败,受到参劾,道光帝于1841年2月1日下诏书,命奕山为靖逆将军,赶赴广东参与对英战争。1841年8月,《中国丛报》转载《广东周报》对奕山上报的奏折的描述:详细地描述了英国人的船如何离开内河;他们如何返还炮台;以及我们的军队和志愿军如何屠杀了许多制造动乱的本国汉奸和外国强盗;如何恢复了省城的宁静[27]。

转载的文章描绘了清军的胜利情形,但事实却是此战清军全面失败,奕山一方求降,并于5月下旬代表清廷与英军缔结休战协定《广州和约》,以600万两银元作为广州赎城费,奕山却称这600万是“向城作礼,乞还商欠”[28]。对此,《中国丛报》以《奕山及其僚属欺骗北京》为题加以评价:奕山等人“几乎继续用错误的陈述欺骗他们的皇帝——在奏折的附件中或许可以看到漂亮的数据”,“他们的下属声称,他们已经派部队占领了这些炮台,发公告安抚人民,并将立即开始修复工作。我们认为,在他们遭受了这些之后,他们将非常缓慢地进行任何可能导致重新爆发敌对行动的防御或侵略工作。奕山及其僚属在广州人民中赢得了一个坏名声”[29]。

皇帝却相信了这些臣子的谎言。从1841年9月的时事报道《奕山的政策》中得到证实,这篇文章直接指出“月初,他正沐浴在皇恩浩荡中——这是由他向皇帝作的虚假汇报得来的。”道光帝相信了奕山关于广州战役的奏折里的谎言,对其进行了嘉奖。史学界向来对奕山在广州战役中的表现褒贬不一,有人因他缔结了《广州和约》将其钉上历史耻辱柱;有人则为其不公正的历史待遇鸣不平,认为他“仍不失为一个主战派人物”[30]。《中国丛报》的文章与评论则尖锐地指出奕山欺骗道光帝,并在后一期的报道中直指皇帝不仅未识别奕山的欺骗,还因其虚构的政绩对其恩宠有加,处于中外战争的道光帝,对战事不甚了解、偏听偏信的形象一览无余。

1840年8月至1841年1月,琦善与义律就《巴麦尊子爵致中国皇帝钦命宰相书》中所列条款进行了多次交涉,均未取得一致意见,1月7日英军攻占虎门的屏障沙角、大角两座炮台,道光帝在奏折中批复:“我们一直保持良好的秩序,对外国人进行的管制,完全是善良和正义的。只要这些外国人服从和尽职尽责,他们就会永久地被赋予充分的自由,我们希望所有人都能祥和快乐。”[31]

接下来的一期战争进展报道,就虎门之战的双方伤亡人数进行了统计:“中国已经损失了两千人以上(从1月7日的穿鼻之战开始计算),另一边的英国,只有一名海员在3月3日受伤了,随后这名伤员因伤死亡,还有另外三个人在捣毁虎门炮台时被炮弹误伤阵亡。”[32]

此外,还通过系列官方文件宣布了虎门和珠江沿岸的炮台已被英军摧毁,双方同意停战。一面是道光帝“发誓和英国人势不两立,要求官兵将这群外国人全部歼灭”;另一面是清军连连败北,损失惨重。《中国丛报》于无形之中揭示了中外战争中的道光皇帝盲目自大与蒙蔽无知的形象。

四、结语

《中国丛报》从不同侧面塑造、呈现了晚清的皇帝形象:面对臣民,晚清皇帝既为在战争中受难的百姓痛心疾首,也采取措施帮助遭受天灾的平民渡过难关,因此《中国丛报》在一定时期内肯定了皇帝受其臣民的极大尊敬;中外贸易中的皇帝,受传统“华夷秩序”的影响,仍固执地坚守“天朝上国”信念,排斥、不接受平等的中外贸易往来;身处战争漩涡中的皇帝,对战事不甚了解,屡屡被重臣蒙蔽,最终活在自己和朝臣编织的大国梦中。

《中国丛报》作为在华西报,或多或少带有主观的政治意图,道光帝在《中国丛报》中的形象具有较强的政治意义,是西方媒体图景中晚清中国形象的一个侧面,西方借由这一形象,建构了“西方中心主义”下的“他者”,这种建构受到意识形态、文化传统、现实环境的影响与制约,并不完全客观。在“西方文化本位主义”的影响下,西方的中国形象从“财富与秩序的人间天堂”转变到“封闭、落后”,这中间当然有客观的历史因素,但也有“文化他者”的推波助澜,这种印象甚至影响了后来的中国国际形象。穿过历史长河,今天的我们回望历史,要认识到这种建构并非历史的全部真相,对历史的解读始终要站在文化与历史现实的交叉点上。而对于今天的中国国际形象,在国际舞台上“讲好中国故事”以完成中国形象的“自塑”显得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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