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原则和宏观经济持续发展
2021-12-27厉以宁
厉以宁
(北京大学,北京 100871)
一、政府行为的非理想化
现实原则是同理想原则相对而言的。在工业化阶段,西方古典经济学和后来的新古典经济学,基本上持均衡论的观点,即认为只要市场充分发挥作用,总需求和总供给都可实现动态均衡或相对均衡。尽管绝对均衡是做不到的,但有相对均衡和动态均衡就很不错了,于是在决策理论方面着重的是理想原则,是最优决策,决策者遵循的是“经济人假设”,即可以把生产成本最小化和利润实现的最大化作为目的,并认为只要市场充分发挥作用,理想原则可以实现。
凯恩斯在1936年以前是新古典经济学派的成员。他在20世纪20—30年代初期一直保持均衡论的观点,他在这段时间内所发表的著作就是这种观点的反映。1929年世界经济危机爆发后,他依然如此,直到1936年他出版了《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这是凯恩斯个人经济思想的大转折,他从均衡论转向非均衡论,即认为资本主义经济是非均衡的,总需求不足不可避免,理想原则难以实现,市场也起不到应有的均衡作用,从而有必要依靠宏观经济调控政策,包括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这样才能防止经常性的失业和通货膨胀。
凯恩斯学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成为西方经济学中的主流学派。现实原则也就替代了理想原则。现实原则之所以能在当代西方经济学界得到越来越多的支持者,就在于凯恩斯把政府的宏观经济调控政策视为有效的举措,代替了古典经济学和新古典经济学的市场万能的学说。
20世纪50—60年代内,在西方,凯恩斯主义被人们推崇为治国的基本政策。但反对凯恩斯主义的西方经济学并未销声匿迹,他们仍在不同的场合对凯恩斯主义进行批评,其中一个重要论题就是政府行为的非理想化。为什么政府行为是非理想化的?一般可以从五个方面来说明:
第一,政府在决策时不可能拥有全部信息,而只可能掌握部分信息。这既是由于搜集全部信息需要有充足的时间,而且信息成本太大,政府难以承担。
第二,政府实行宏观经济调控时,调控的对象是企业和个人。企业和个人是分散的,他们各有各的利益所在。政府的某种举措可能引起这些企业和个人的反对或抵制,政府的另一种举措则可能引起另一些企业和个人的反对或抵制。这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情况难以避免。
第三,政府实行的宏观经济调控政策的效果如何,政府很难及时地获得反馈。这同样是需要有反馈的渠道和方法。在较短的时间内政府不容易得到反对该项政策措施的信息,因为下级有种种顾虑,害怕反映反对意见会引起上级的不满。从而,等到政策错误已经严重了,政府才会考虑调整政策,但往往太晚了,损失已经很大了。
第四,政府各级下属单位很容易有“报喜不报忧”的作风,因此政府对下属单位报上来的反映政策效果的报告要有筛选的能力,这又与政府负责人的个人专业、个人能力、个人经历、个人作风有关。况且,下属单位报告的真实程度不是很快就能判断的,也许要有较长的调査时间和会议讨论时间。
第五,政府可以采取第三方评估的方式,但如何选择第三方,这又是一个难题,因为问题的关键在于第三方作为评估者能否尽职尽责,以及在同等情况和条件下可否采用随机抽签方法,以示公平。这样就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二、多目标问题的提出
前面已经提到,凯恩斯主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的大约20年内已成为西方发达国家的经济学主流派。但当时凯恩斯主义作为政策制定的指导学说,主要是把充分就业作为政策目标。此后不久,物价基本稳定、经济增长、国际收支基本平衡也相继列入宏观经济政策目标之内。多目标代替了单一目标,成为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政策目标体系。
在宏观经济政策上述四个政策目标中,究竟哪一个政策目标应排在首位,经济学家是有不同看法的。实际上分两种观点:一是从凯恩斯经济学成为主流派以来就存在的,即认为充分就业最重要,原因是失业人数突破了警戒线,社会就难以稳定,政局也可能动荡,所以有必要把充分就业目标列为重中之重;另一是根据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西方国家的经验,认为有必要把经济增长作为最重要的政策目标,理由在于,GDP的增长是国力提升和社会矛盾缓解的物质基础,没有一定的经济增长率,就不可能有军事工业的发展,不可能有足够的经济建设的经费,也谈不上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以及发展文化、教育、卫生、社会保障等事业,即使想缓解失业问题,也是困难的。因此,把GDP的增长视为宏观经济政策的首要目标的呼声,在20世纪60年代以后越来越占上风。
尽管如此,在西方国家,一直保持着宏观经济调控的多目标性。根据20世纪50—60年代的经验,尽管充分就业或经济增长都被看成是最重要的目标,但没有一个经济学家认为可以不顾其他目标而唯一突出某一项目标,因为各个宏观经济政策是相互联系的和相互配合的。到了20世纪70年代,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经济中出现了一种异常的现象,即失业和通货膨胀的并发。失业和通货膨胀的并发又称滞胀。
滞胀现象按凯恩斯经济学的理论是解释不通的。这是因为,根据凯恩斯经济学,失业产生的原因是总需求或有效需求的不足,而通货膨胀产生的原因则是总需求或有效需求过大。因此,用凯恩斯经济学来解释,失业和通货膨胀不可能同时发生:总需求怎么可能既不足,同时又过大呢?凯恩斯的以需求调节为核心的宏观经济调控政策也就失灵了:怎么可能采用既扩大总需求的手段来解决失业问题,同时又用抑制总需求的手段来消除通货膨胀问题呢?这就是20世纪70年代内所谓“凯恩斯主义危机”论调出现的背景。
但问题既然已经出现,经济学界总得找寻应付失业和通货膨胀并发症的对策。不同的西方经济学流派各自提出了对策。凯恩斯主义者也在探寻新的解释。因此,20世纪70年代是西方经济学不同派别激烈争论的年代。
凯恩斯经济学左派应运而生,代表人物是英国经济学家罗宾逊夫人等人。罗宾逊夫人认为凯恩斯主义的追随者们忘掉了凯恩斯经济学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即收入分配问题。她认为,凯恩斯本人一直关心资本主义社会的收入分配状况和收入分配演变的趋势。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不能只顾经济的发展而忽视收入分配,而收入分配问题却迟迟未能解决,即使采取了宏观经济调控政策,仍然难以避免因收入分配不协调而导致的社会不稳定。
凯恩斯主流派则认为,失业和通货膨胀的并发主要由于美国经济中形成了两大垄断势力,一是工会,二是跨国公司。工会操纵工资水平,工资只能升,不能降,于是形成“工资刚性”。跨国公司操纵价格水平,价格也只能升,不能降,于是形成“价格刚性”。工资和价格在玩“跳背游戏”,即所谓“蛤蟆跳”,轮流上涨,于是失业不可能缓解,而通货膨胀因工资与物价的竞相上升,终于形成了失业和通货膨胀并发症。如果“工资刚性”和“价格刚性”不消除,“滞胀”难以避免。
凯恩斯经济学的追随者,包括凯恩斯主流派和凯恩斯左派都是强调政府干预的。同他们对立的,则是自由主义的经济学派,其中的货币学派最有影响。货币学派的主要观点是:政府不应直接插手经济,要让市场起调节作用,只要控制货币流量,就可以使经济运行趋于正常了。货币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是弗里德曼,主要阵地是美国芝加哥大学。货币学派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经过60年代,到70年代时已经成为在经济学界能同凯恩斯主流派分庭抗礼的经济学流派了。
到了20世纪80年代,同货币学派在经济观点上十分接近的一些美国经济学家提出了从供给着手解决美国现实经济问题的对策,他们被称作供给学派。所谓的供给学派,是以经济自由主义为标榜的。他们不同意凯恩斯主义主流派所推行的宏观经济调控政策,认为这种经济调控政策会引起人们的预期紊乱,也使政府在经济活动中的干预色彩过浓,结果反而使经济陷入不断波动之中。他们认为最重要的政策是减税,只有通过减税,才能调动投资人的积极性,才能使经济恢复活力。这符合于80年代美国总统里根的主张,所以里根采取了供给学派提出的减税政策,终于美国经济逐渐摆脱了“滞胀”的困境。
由此可见,宏观经济调控政策即使到20世纪80年代以后仍在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被采用,供给学派的减税主张仍然是政府对经济的财政调控的内容之一,只不过把减税当作了实现经济政策目标的一种重要手段而已。
但20世纪70年代内所出现的“失业和通货膨胀并发症”却把政策的多目标性提到了经济政策体制的重要位置。从21世纪起,经济调控的多目标化,越来越引起人们的注意:环境保护、经济低碳化、收入分配、社会福利等目标相继列入了宏观经济调控政策的目标体系。这表明对民生的关注已经被更多的西方经济学家所认同。
三、社会经济二元结构和制度结构分析
在当代西方发展经济学产生和发展之前,古典学派曾经分析过经济发展问题,它强调资本积累和自由市场经济对经济发展的意义,从而也考虑到制度因素和结构因素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后来,新古典学派也分析了经济发展,虽然它仍以研究资本积累问题为主,但较少考虑制度和结构因素的作用。新古典学派过于从事数量分析,这成为它的片面性之一。
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发展经济学越来越得到重视,这不仅是因为战后这些年内有一批亚洲和非洲的殖民地摆脱了殖民统治,成为新独立的发展中国家,而且因为有一批在19世纪内已经摆脱西班牙、葡萄牙或英国、美国、法国、荷兰的控制,但经济一直落后的拉丁美洲国家,也想趁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大好时机,把本国的经济向前推进。这些拉丁美洲国家也成了发展经济学研究和政策指导的样板。
然而,无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亚洲、非洲新独立国家,还是拉丁美洲的发展中国家,在发展方面都遇到本地的社会经济二元结构问题,这一问题对它们走上工业化和现代化的道路实际上是一大障碍,如果解决不了,它们很难步入中等收入国家的行列,或者即使经过较长时间的努力而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也是步履维艰的。
这里所说的社会经济二元结构是指这些新独立的亚洲、非洲国家或虽然已独立多年但经济仍落后的拉丁美洲国家的经济基本上由两个部分构成:一部分是“先进经济部分”,另一部分是“传统经济部分”。其中,“先进经济部分”通常是殖民地时期宗主国或列强投资建立的,少数是本地的民间资本建立的,它们分布于城市内,或港口、铁路沿线,如采矿企业、冶炼企业、制造业企业等。“传统经济部分”则指广大农村,那里的经济落后,农民生活贫困,生产率低下,农民或者种地,或者以放牧为生。不少地区仍实行酋长统治。“先进经济部分”和“传统经济部分”是隔绝的,“先进经济部分”无法带动“传统经济部分”的经济增长,“传统经济部分”也无法向“先进经济部分”提供劳动力,因为地区之间隔阂很大,农村的居民对城市经济和工业服务业都不了解,无法适应城市对劳动力的需求。
从经济发展趋势来说,在社会经济二元结构之下,城市唯有依靠宗主国或其他西方国家的资本投入、技术投入和市场的开拓才能发展起来,而农村则一切照旧,农村地区只可能长期处于停滞的状态。
城市的“先进经济部分”和农村的“传统经济部分”在既定的殖民地体制之下,是难以协调发展的。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终于,到了20世纪60年代,即这些亚洲、非洲的许多殖民地独立之后,情况才有所改变,原来已经独立的拉丁美洲国家的经济落后状况也才发生变化。但所有这些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国家依然是困难重重,因为制度因素、结构因素仍在发挥作用,社会经济二元体制未能转变。西方经济学家在他们的发展经济学著作中,不得不承认如下的实际情况,即发展经济学理论在制度结构因素依然支配着发展中国家的社会经济的前提下,几乎找不到可以使这些国家和当地的穷人摆脱现状的对策。
四、关于“中等收入陷阱”的讨论
“中等收入陷阱”是指,有些国家在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之后,经济却长期停留在中等收入阶段,原有的增长机制和发展模式中的矛盾爆发出来了,原有的发展优势渐渐消失了,它们迟迟不能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亚洲的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就是这样的例子,拉丁美洲的墨西哥、阿根廷、智利也一样,它们都长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关于“中等收入陷阱”,世界银行2007年的报告,以东南亚和拉丁美洲一些国家为例,说明了“中等收入陷阱”的存在。但世界银行的分析还有一些不足,未能把部分东南亚国家和部分拉丁美洲国家为什么会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这个问题说透。因此有必要对此进行较深刻的论述。
针对部分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后的经济状况和面临的困境,可以说它们还有三个重大的问题尚未解决。这三个重大问题分别是:“发展的制度陷阱”“社会危机陷阱”“技术陷阱”。正是这三个“陷阱”的存在和起作用,才使得这些发展中国家在进入中等收入国行列之后,落入所谓“中等收入陷阱”,停滞不前。所以上述的三个重大问题又被称为“三座大山”,越不过去其中任何一座“大山”,都难以摆脱困境。(1)厉以宁:《跨越“三座大山”方可避免落入“陷阱”》,载《参考消息》2016年4月4日。
(一)“发展的制度陷阱”
已经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在从低收入国家行列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时,不一定经历了传统制度的激烈变革阶段,而可能还保留着较多的传统制度的特征,传统势力和传统社会组织还起着很大的作用。这些特征和旧势力往往在农村,尤其是在经济落后的山区、边远地区表现得相对顽强,它们成为这些国家发展的制度障碍,也就是“发展的制度陷阱”。
除了土地问题外,发展的制度障碍还表现于以下五方面:
第一,传统组织和氏族、家族势力根深蒂固,阻碍了市场化的持续推行,地方政权大多数受到这些旧势力的操纵,成为大地主或大种植园主的代理人,市场秩序难以建立起来。
第二,在这些国家,传统社会对市场化的限制和土地制度不合理,农业生产率低下,农村收入少,农村购买力远远不足,以致内需远远不足,限制了经济的发展。
第三,发展中国家要进一步发展经济,必须有财政的支持,然而在这些国家,由于经济发展受到极大限制,以致财政通常十分困难,形成了财政赤字与经济增长率低下的恶性循环。
第四,在这些国家,金融业的发展通常是畸形的:一方面是资本严重匮乏,高利贷猖獗,另一方面是资本找不到合适出路。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是金融业或者被外资控制,或者被官僚权贵控制。
第五,在这些国家,发展的制度障碍还在于社会垂直流动渠道被严重堵塞了。这主要在于官僚、垄断集团、大地主等势力的把持,以及与社会上种族歧视、身份歧视、宗教和文化歧视、性别歧视等有密切关系。
这无疑必须从深化制度改革着手解决。但制度改革绝不是容易的事情。阻力越来越大,利益集团的力量越来越大,改革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二)“社会危机陷阱”
这里所谓的“社会危机陷阱”,是指新独立的东南亚发展中国家和19世纪内相继独立的拉丁美洲国家,在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之后,不仅因土地问题没有合理解决而使国内的收入分配差距越来越大,从而激起了低收入家庭的强烈不满,而且还因经济发展中的财政赤字增加和物价上涨经常遇到失业、通货膨胀的并发难题。
对发展中国家而言,就业压力始终是存在的。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农村中的青壮年,包括农村妇女,会走出农村到城市中寻找工作,因为早些时候离开农村走入城市的人对留在农村中的有示范效应,于是吸引更多的农村男女走进城市,求职人数大大超过了城市的就业岗位数。他们在城市中成为无业者、流浪者、贫民窟中的居住者。这样,不仅城市的治安状况恶化了,而且使这一类从农村中走出来的男男女女对自己的状况同城市中的富人生活状况相比较而产生巨大的不满。加之,由于他们在失业率不断上升的条件下,知道城市已难以吸收他们就业,在激进分子的煽动下,往往会参加示威、游行,成为政治上一股势力,甚至参加了旨在推翻现政权的异端派。
国家财政在这种状况下,只有依靠连年增大的财政赤字来缓解社会的对抗。而经济发展受阻,市场供给显然不足,于是必然发生通货膨胀。因财政赤字不断增大而引发的通货膨胀,同供给不足而引发的通货膨胀交织在一起,是很难抑制的。要缓解供给不足,必须有足够的资本和其他生产要素的投入;而要缓解失业,则又需要有合格的劳动力和资本投入。这些国家实现不了这些要求,一旦发生社会动乱就难以平息。这就是“社会危机陷阱”。
(三)“技术陷阱”
一些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发展中国家之所以长期停滞,摆脱不了困境,也同技术上没有重大突破有关。
要知道,发展中国家在技术创新方面通常最缺少的是两个重要条件:一是资本,二是技术人才(包括专业人才和技工)。但在资本不足的条件下,并不是这些国家真正缺少资本,而是本国的富人从来都把持有不动产视为首要目标,即使投资于工业,也一直把采矿业、冶炼业、建筑业和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作为投资对象,很少涉及高新技术产业,因此投资者认为风险大,不愿冒这种风险。
在技术人才方面,不少在西方发达国家留学的人才,由于工资、福利、工作环境的影响,不愿回国效力。而本国培养出来的人才受到同样的诱惑,也愿意流向海外。这样,技术专业人才的外流是很自然的。
此外,在发达的西方国家,从来都要依靠资本市场来为技术创新的产业融资,支持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但在这些发展中国家,不仅本国的资本市场欠完善,而且有钱的投资者往往急功近利,只想从事房地产业的投资,而不愿支持本国的高新技术产业。所以终于形成了“技术陷阱”。一旦形成了“技术陷阱”,“中等收入陷阱”也就难以跨越了。
由此看来,如果新独立的亚洲、非洲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不能认真地解决社会经济的二元结构,找不到经济发展的支撑点,就不能消除在低收入水平上徘徊不前的状态,进入不了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始终是低收入国家行列中的一员。这也是亚洲、非洲一些新独立国家未能摆脱低收入困境的主要原因。而部分已经独立并且在经济发展方面取得一定成就,进入了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的东南亚国家和拉丁美洲国家则因为未能跨越“发展的制度陷阱”“社会危机陷阱”和“技术陷阱”,只能停留在“中等收入陷阱”,成为落入“中等收入陷阱”中的不幸者。
(作者系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