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的“桃花源”

◎赵成

说起安徽省陶楼镇新丰村的陶德山，十里八乡的人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都说他带头干起来的千亩“桃花源”，不仅自己富了，还带动整个陶楼镇的群众一起致富了。

20多年前，老党员陶德山50多岁的时候，也就是村里本本分分的农民。不过他倒是种庄稼的“好把式”，家里的几亩地平时都被他整得地平苗齐。或早或晚，他总喜欢扛着把大锹在村前村后的田地里转悠，“无事田中走，谷米长几斗”。看到东家的秧田漏水了，就顺手给堵上，见西家的麦苗被牲畜糟蹋了，就砍些刺荆做面挡墙。平时嘴里也喜欢常念叨：“七十二行,庄稼为王。”一天不到田地里瞅瞅，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

即使是这样，庄稼地还是没能拴住年轻人外出挣大钱的脚步。“大雁来，好过年；小燕来，好种田”。每年春节后的鞭炮味还没有散尽，抽芽的柳枝就催着耕牛下地春耕。陶德山到村前屋后一圈圈转悠，看到空落落的村庄、紧锁的门和长满杂草的田地，总会愁得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抽闷烟，心里急得火燎一样却没辙。“一年富，拾粪土；十年富，多种树”。思来想去，陶德山就把自家和儿女家的几亩地种上桃树，“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卖钱”。开始种植桃树的他就在琢磨，既然田地都抛荒无人耕种，也许栽上果树可以寻条出路。那一年，整整一个冬天，他和老伴两个人每天起早摸黑整地准备肥料，手冻裂了口子，就用塑料袋裹一下，累了渴了，就喝口凉茶吃口凉馍，好不容易在开春前把桃树全栽下了地，桃树却都病怏怏的不愿意展叶抽枝。村里的邻居有的看他庄稼不种却都栽上了桃树，就嘲笑他是“饿了想屁吃”。实在没办法，陶德山就四处打电话咨询，看了电视上播的安徽省农科院有果树专家可以指导，他就开着手扶拖拉机带着桃树枝去拜师学艺，一趟不行就两趟，两趟不行就三趟。听说合肥市三十岗乡的农民有果树栽培经验，他就背着干粮坐长途车去取经，别人不肯教，就软缠硬磨，白天看当地的人下地了，他也不吱声忙前忙后帮着挖土抽沟，晚上没地方睡，就在村外面的稻场上将就着稻草垛凑合。“人兴有钱的，狗咬穿烂的”。有时候晚上睡得半梦不醒的，不提防就有条狗转悠过来龇牙咧嘴地和他争地盘。那段时间，陶德山过得就像讨饭的一样，心里却犟得像头牛，说“秃子能，哑巴灵，一个眼不是熊”，就不信自己学不到真本事。

陶德山家的桃花开得旺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年的春打头。每天天不亮，他就到果园里除草整枝，看着满树桃红，他的笑容就像盛开的桃花一样，漾满了满布皱纹的脸。有时候，附近小学放学的孩子会来看桃花，一群猴子一样的孩子爬上爬下，甚至扳下几枝开满花的桃枝要带回家，“人怕伤心，树怕剥皮”。每次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像服侍娃一样长起来的桃树被折得满地花瓣、断枝，陶德山的心就像被狗咬了一样疼，可都是乡里乡亲的，只能假装发狠吓唬走这群“小泥猴”也就算了。那一年的五月，初夏的高温像驱赶不散的蜜蜂一样围满了桃园，他和老伴戴着草帽，开着拖拉机拉着整筐的桃子每天去附近的集市上卖，每到吃午饭的时候，别人去小饭馆吃饭，老两口就吃桃子垫肚子，一季结束算算账，竟然赚了上万元。陶德山种果树成了万元户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秋风，在附近的村子里、稻场上、田间地头卷起一阵羡慕的眼神。几家翻翻宗谱都是八辈子亲戚的邻居，就在秋收后悄悄拎着个茶杯，乘他在桃园忙乎剪枝打杈的时候，围过去要向他学种果树。陶德山倒也爽快，只是要求来学艺的人不能学“新媳妇，三天勤”，要干就要扎下身子。那年冬天，陶德山和几家想种果树的邻居一起，商量着把准备种树的田块调到一起，几个人开着拖拉机先后慕名到合肥、寿县、苏北几个园艺场，拉回了桃树、李树、柿树、杏树、枣树、苹果树、葡萄树等品种，果园面积也由几亩一下扩展到几十亩。他不仅和引种树苗的园艺场签了技术培训协议，还到安徽省农科院请了果树园艺专家定期来村里进行技术指导。“人补桂圆蜜枣，田补河泥水草”。在农村，春节刚过，正是家家户户忙着走亲访友的时候，陶德山却早早就带着大家去果园施肥剪枝、清沟沥水。他手里拿着剪刀、锯子忙乎的时候，嘴里不停地给大家鼓劲，“三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成了他的口头禅。“交人要交心，浇树要浇根”，陶德山说的不像是栽树，倒像是在说做人。遇到年轻一点的后生晚辈想趁着春节期间去耍钱玩牌，他就劝说“苗怕钻心虫，人怕老来穷”，后生也就渐渐断了念头。几十亩的果园花开时节，已是一片花影灿烂，水泥杆搭的葡萄架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果园。油菜花争相怒放的时候，红的桃花、白的梨花、黄的菜花，在春天的田野上肆意张扬，吸引了周边城市不少的赏花人。五月果子成熟的时候，引来了合肥、淮南、蚌埠的很多水果商贩上门收购，卖出的果子就是收益啊，跟着陶德山种果树，大家赚得盆满钵满。乡里县里为了支持把经果林做得更好，带动更多的群众参与进来，不仅帮助村里申报了江淮分水岭综合治理项目，还把果园4.5千米长的土路修成了砂石路，方便来参观赏玩的游客，以及水果成熟时及时外运销售。

陶德山在附近的十里八乡一下子成了名人，还被大家推选为村支书，当了村干部，被选举为省人大代表。“一人富，不算富；大家富，才叫富”。当了省人大代表的陶德山，感觉肩头上就有了责任，就想发动大家把村里的土地全种上果树，每次应邀到别的地方教授果树栽培技术的时候也都是精神头十足。村里的群众最淳朴，山高水远的不相信，身边的例子最有说服力，随着大家对果树种植的认同，村里4300多亩的土地，已经有一半以上栽上了果树。为了适应不断发展的市场需要，陶德山又引进种植了油桃、樱桃、树莓等新品种。为了帮助更多的农户通过种植果树发家致富，陶德山又在村里发起成立了水果专业合作社，先后有200多户村民成为合作社的社员。现在，仅合作社年销售的水果就超过5000多吨，年销售额达到1250万元，每亩果园的纯收入超过5000元，单户每年销售水果收入超过10万元的比比皆是。县里乡里连续15年组织举办了“桃花节”活动，每年邀请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参加，还和旅行社合作开辟了乡村旅游专线，让经果林的芳香飘遍各地。现在，仅每年“桃花节”期间接待的游客就已经超过8万人。在“桃花节”上，城市稀有的“土公鸡、土鸡蛋、野荠菜、马兰头、有机蔬菜、有机米”等原汁原味的农家土菜争相出场，让游客眼前一亮，留恋不已。

老支书陶德山现在年岁已高，可是身板依旧健朗，他在辞去村支书以后，又把全部的精力投在了专业合作社上。每年，除了邀请省市农业专家到村里开办专题讲座外，专业合作社的图书资料也让社员们有了学技术的“老师”。时常有人问陶德山怎么有这么大的劲头，他总是边抽烟边说：“‘八十出头，抓个孙猴’，我还想多干几年呢！咱家乡叫陶楼乡，现在大家种果树真正住上了高楼；咱村叫新丰村，经果林给咱们创收致富，实现年年大丰收，咱们这个叫得响的‘桃花源’经果林基地品牌，才真正名副其实啊！”

现在，来陶楼“桃花源”采摘、旅游的人络绎不绝。远远地看到，经果林入口处高高竖立的“桃花源”大门门额和“安徽省长丰县陶楼乡经果林示范基地”的标牌在太阳下熠熠生辉。老支书陶德山的“桃花源梦”也在一点一点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