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的光 [二章]
2021-12-23林水文
林水文
雪躺在青色的瓦背上,流下的,像细长的尖刀,从旧瓦里伸出来,一串串,刺入人们思家的心。
而更多的雪扑面而来,那些日渐苍老的脸庞,有些鲜活起来。
它们,获得了草木的掌声。一些落在江河的,获得浩瀚,却丧失了自己的姓名。
风吹来,带来更多的雪,把事物从视野中推得更远了。
许多虫兽躲起,给那些低矮的事物读着悼词,读人世间洁白痛心的悼词。草丛下面的王国忙着救灾,忙着学人们改朝换代。
雪的阴谋论,盛行于覆盖的山冈。仿佛多么美好,仿佛盛大的雪里,看不到冷。
烟火一点点飘白,加深了我们在路上的孤独。
站在身体长满杂草的老屋里。老屋像暮年的人,荒凉的小池塘划过低鸣的月光。
過往的风吹着许多事物的轮廊,翻动着记忆。老耳轰鸣不息。破败的院落锁着秋天最后的蝉鸣。庭院里埋着死去多时的金鱼和童年。
落叶覆盖落叶,隐形的力回旋着时光。时间和空间的交媾,修改着意识记忆。童年的蛐蛐还在打斗,■像刀锋般闪着寒光。
多年前的样子,可能是它们的后代了。它们的人生比我们的人生更苦短,只争朝夕,争一时的歌唱快乐。
更多的记忆只有在睡着时重返人间。人到老年,睡眠也短了。
短短睡眠里,有着长长的一生,蒙太奇般跳跃。恩怨分明的爱恨,身体的豹子和自己的和解。
太多记忆带进睡眠之中,遗忘在某个角落。梦,总是有些沉重,认识的人和事,呈迷离的雾状。
异乡的城市,广场的空旷和拥挤,此起彼伏的方言,犹如散开的路径,哪条路才是归家的路?绿地,喷泉……城市的中心无处不在。一株思想的芦苇,在城市的秋风里,白了头。
楼群,电梯,让人晕眩,从一楼到三十六层,犹如脱离大地,万物为我着急。飘移阳台,站在那儿像没有信仰的植物,根扎哪里?城市的语言暂为借用。
物是人非,宗族血缘流淌。在大榕树下,讲故事的人逝去,虫儿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