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宁夏地区手工业军事化探究
2021-12-22刘佩
刘 佩
(陕西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明初,朱元璋曾多次用兵漠北,追击元朝残余势力,后朱棣迁都北京,进一步加强北部军事力量,并五次亲征漠北。宣宗始,明廷无力再对蒙古大规模用兵,转为积极防御,以减弱北虏入侵的影响。弘治年间,特设九边重镇,尤以宁夏为重。《九边图论》所载:“宁夏镇城所据,贺兰山环其西北,黄河在东南,险固可守。黄河绕其东,贺兰耸其西,西北以山为固,东南以河为险”[1]。颇有军事防御优势。然而,随着国力下降,明廷不得不放弃河套平原退守宁夏镇城,失去了同游牧民族周旋的缓冲地带。黄河以东的盐池、灵武等地地势平坦,“乃套贼入寇之门户”[2]。一旦蒙古骑兵突入,便成为骑兵理想的战略突破口,危害极高。成化前,河套尚被明廷掌控,北元之患多存于河西,“自虏居套以来,而河东三百里间更为敌冲,是故窥视平固则犯花马池,掠环庆则由花马池东,入灵州等处则清水营一带是其经矣”[3]。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明廷便加强宁夏的军事防御,本地手工业军事化的发展遂成为加强宁夏边防的手段之一。
近年来学术界关于明代宁夏地区手工业发展的研究成果较为丰硕。徐安伦、杨旭东所著《宁夏经济史》以及李澜等著《宁夏回族自治区经济史》内均有专门章节涉及明代宁夏手工业的发展状况,杨玉明的《明代盐政与宁夏镇边防》从盐业角度阐述了宁夏地区食盐的生产和管控对于明代宁夏边防的重要作用。但学术界对于宁夏地区手工业军事化的演变和发展过程的研究相对匮乏,本文拟从宁夏地区手工业军事化角度作一个较为系统的探讨和研究。
一 宁夏手工业军事化发展的重要因素
(一)地处重要的战略位置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北元残余势力依然强大,其以宁夏、蒙古为根基不断侵扰明朝边境,因此明初的宁夏地区依然动荡不安。洪武三年(1370 年),汤和平定宁夏,明廷随后派兵驻守并将北部百姓迁出,利用宁夏北部地带同北元争斗。随着明军势力不断强大,百姓又逐渐迁回宁夏,并设宁夏卫,永乐间升卫为镇,镇治今银川,弘治后成为九边重镇之一,使宁夏拥有独一无二的战略地位。时人以为“宁夏实关中之项背,一日无备,则胸腹四肢举不可保也”[4],在军事上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明代北方防线有东西两路,宁夏是西路防线上的重要一环,“戎入套,则西路之警……西路总制治固原”[5],可见宁夏的地理位置在保护明代国家安全的战略上十分重要。正统后由于国力渐衰,“渐弃东胜,河套遂为虏巢……先朝大臣屡有复套之议……然亦财力不给,不敢力主其事,旋议旋罢”[6],以战养战的积极防御政策成为正统后明廷的主要对敌方式。战略上的地位决定了明廷对宁夏的重视程度,这也是明廷加强宁夏地区官营经济的内生动力,以便于宁夏农业经济以及官府手工业的发展。
(二)屯田提供必要的经济支撑
古代,手工业的发展建立在农业经济之上,明代宁夏大规模屯田给予了官营手工业发展的基础。明代是我国古代屯田史上的发达时期,明初宁夏即大兴屯田,洪武三年,宁夏卫事宁正率领军民“修筑汉、唐旧渠,引河水溉田,开屯田数万顷,兵饶足”[7]。洪武九年(1376 年)置宁夏卫,“徙五方之人实之”,使军屯、民屯相继发展。待宁夏人口有相当的规模后,明廷将每百户编成一屯,若干屯组成堡,以抵御北方的进攻。洪武二十五年(1392 年),明太祖令“天下卫所军卒自今以十之七屯种,十之三城守,务尽力开垦,以足军食”[8],并要求军卒从事屯田者,每人耕种田五十亩,收粮全部上交,不许售卖。
军屯的顺利进行,为官营手工业提供物质基础,长期垦屯的军士也成为宁夏地区的常驻居民,有诗云“四卫居人二万户,衣铁操戈御骄虏”[9],居民以军卒为主,使他们世代以此地为居。屯田军士的子弟被称为“军余”,身份非完全自由,当屯田兵士老或身死时需要他们去顶补,这样,军籍世代承袭,生产军备的重任也交予他们。
因此,明代宁夏的经济特征是建立在以封建国有经济占主导地位上的封建军事经济,实行以军屯为主、民屯为辅的农业经济生产方式,这一主导地位的确立使其他各部门居于从属地位,形成独特的经济体系。该经济结构促使宁夏的工、农业生产基本隔离于市场之外,经济发展的动力主要源于朝廷推动,官方大力兴办官营军事手工业和民用工业,使宁夏地区的手工业军事化程度达到新高。
二 明代宁夏手工业军事化的重要表现
明代宁夏地区的商品经济发展较为有限,家庭手工业占比很小,手工作坊多为官府所办。弘治《宁夏新志》中明确记载,宁夏镇城区中有匠作“画工、刊字人、金箔匠、银匠、表背匠、笺纸匠、塑匠、金线匠、织机匠、毛褐匠、绣匠、锡匠、帽匠、纸匠、丝线匠、绒线匠、钉磁匠、木匠、盔甲匠、裁缝匠、梳篦匠、镊师、冠带匠、碾玉匠、伞匠、笔匠、销金匠、描金匠、磁窑匠、瓦窑匠、车匠、石匠、挑花匠、挽花匠、生熟铁匠、打铜匠、铸铜匠、弓匠、箭匠、刀匠、油漆匠、鋄银匠、旋匠、鞍子匠、秋辔匠、护衣匠、毡匠、绦匠、刷牙匠、各色染匠、柳斗匠、芦席匠、笼甑匠、斜皮匠、熟皮匠、靴匠、鞔鼓匠、火药匠、泥水匠”[10]等六十余个工种,其中直接同军事相关的不下十余种,军事手工业相当发达。宁夏地区盛产食盐,利用食盐的销引,明廷得以确保宁夏地区的军饷和粮食供应充足。此外,明长城宁夏段的修缮亦是费劲心力,边疆工匠用自己的技艺和生命筑造起守护边境的城墙。这些积极防御的措施,在明廷的竭力经营下,削弱了北虏南下的不利影响,减少了套虏侵犯带来的损失,保障了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给宁夏农牧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机会。
(一)军备制造技术成熟
军事封建主义边塞经济是明代宁夏手工业的经济特点,在这一特点下宁夏军备的手工业制造技术表现得相当成熟。
首先,官府手工业的重要工场是直属于宁夏总镇的“杂造局”。其位于城中光化门内,大街东,“一造宁夏兵器,一造中卫兵器”[11],专产刀、枪、弓、盔之类常用武器,局内有“每卫匠役六十名。宁、左、前、右,共二百四十名,荟萃于局”[12],人数较多。由于边关战事频繁,耗费军器数量庞大,因此工匠们任务繁重,“岁造盔六百四十顶,披檐六百四十付,甲六百四十付,腰刀六百四十把,弓六百四十张,箭一万九千二百支,撒带六百四十付,长枪六百四十条,圆牌三百二十面,弦一千二百八十条,铳箭头六千四百个”[13],工匠的制造任务巨量,军器质量亦须合乎标准,为此官府需要保证生产用料的充足。因宁夏地区铁矿等原料贫乏,每年陕西布政使司都会交付“铁一万七千六十斤,钢铁一百四十斤,水牛角六百七十片,心红一十二斤,水胶一百八斤,甲面青白布九百四十丈,黄腊八斤,漆一百七十二斤,生丝并线三十三斤,桐油一百三十斤,翎毛一万八千八百批,官粉一十斤,牛筋一百二十六斤,熟铜一斤,麻布一百一十五丈,鱼鳔九十斤”[14],用料繁多,制造工序复杂,工艺亦须十分精湛。解决用料问题,工匠的来源也须官府仔细斟酌。明代,匠籍世袭,杂造局生产武器的军匠主要从长期服役的军士子弟中挑选,他们从事杂造局内的手工业劳动,而后代代承袭,不得自由流动。洪武二十年(1387 年),朱元璋要求征召军匠须是“军士不堪征差者,习弓箭穿甲等匠,免致劳民”[15],以减轻百姓徭役。杂造局就在这样的原料和工匠基础上持续提供军备供应,保障前线的将士军装充足,减轻军士的作战压力,提高他们的生存概率。
其次,热兵器的开发与应用在明代屡见不鲜,宁夏地区顺势而为,建有专门的火器生产工场,即神机库。该库主要作为储存与生产枪炮之用,其内可“贮京降大炮、枪铳,铜、铁共五千六百二个”[16],空间较大。弘治十一年(1498 年)七月,左都御史王越率军奇袭贺兰山蒙古军,“军下马用枪、铳御之,贼稍却”[17],明军得胜,这是宁夏地区一次典型的利用新型火枪获取胜利的战役。
正统六年(1441 年),明廷担忧铳枪等制造技术泄露,“旧无在外成造之例,虑日久传习者多,必有漏泄之弊”[18],着令宣府停止制造枪铳,之后很长时间内,火枪制造难以一帆风顺。其后,有一新式火器,名曰“佛郎机”,弘治、正德间由葡萄牙传入明朝,彼时已有使用,但规模尚小,直至嘉靖九年(1530 年),都御史汪鋐上疏:“国家于江北沿边各设重镇,如甘肃、延绥、大同、宁夏、宣府,每镇官军不下六七万人……所执兵器不能及远,往往覆败。为今之计,当用臣所进佛郎机铳,小如二十斤以下,远可六百步者,辄用之墩台,每墩一铳以三人守之”[19],充分阐明了佛郎机的优点,使明廷逐渐认识到佛郎机在抵御北虏上的优势。嘉靖十二年(1533 年),广东巡检何儒招降佛郎机国,又得造蜈蚣船铳等法。自此,佛郎机在明朝得以大规模制造,并多备九边。但北边等地依然只能制造非重要火器,“神枪、神炮沿边不敢轻造”[20],不过明廷深知宁夏边防之压力,故特许宁夏自行研制新型佛郎机,神机库随即铸造一种新式佛郎机,称其为“紧药佛郎机”,可见明廷对宁夏边防的重视程度。这种新式火枪威力巨大,射程远“止使铅子,甚便于用。入药三两,可逾千步”[21],在距离上远超弓箭射程,适合对付快速移动的骑兵。此枪刚用时“其新铸者,使二三次即灹,人遂以为无用”,较为简陋,上手不便,不过在铸造的过程中,工匠慢慢摸索到枪体过热的原因,“团蜡而铸,则出蜡时胎已热矣。胎汁皆热,其铜易行,铸以沙匣,其寒热相击,汁必滞,未免加锡。铜锡相半,则性已脆,岂能久经其火?是故不二三次即灹矣”[22]。工匠对其加以改进,使火枪更适宜同骑兵作战,虽成本略高,但效果奇佳,为明朝大批制造,闲时存入库中妥善保管,战时送往军中守卫边疆。
最后,宁夏镇城区中设有专制战车的兵车场,战时用于运输军队和抗击敌骑。兵车场设于城内巩昌王府东,正统时由宁夏总兵张泰奏置。正统年间,“总兵官张泰,奏置兵车六百辆,皆双轮大箱,建兵车场贮之”[23],始设兵车场。张泰依据宁夏地形特点,将兵车改制成“独马小车,中藏兵器,遇险则以人力举而越之”[24],若作战时遭遇骑兵,可将车连为一阵,阻断敌军,敌人败退时可配合骑兵追击残余,较为便捷。天顺六年(1462 年),鞑靼部首领哱来率骑兵万余攻掠固原,返回时企图摧毁大坝,以水淹宁夏城,明军在黄河以南同哱来军对峙,主将系张泰之子张翊,其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以善水者往来河中戏骂,水皆不及腰。贼误为浅,乃大驱绕吾壁而下,翊令车徒截其半,前驱者尽溺水中。斩获数百,追残贼出贺兰山外而还”[25]。张翊继承父之技法,出动兵车将敌骑拦腰截断,创造了青铜峡地区使用兵车的先例,史称“大坝之捷”。嘉靖间,尚书刘天和奏请,“置只轮全胜车一千辆”[26],并善于利用一套兵车和火枪配合御敌的作战方法,“用五人执五色旗帜,不入行伍,往来奔走于营中。余四十五人各成列以待。虏见旗帜不定,乘乱冲之,我兵方以火器取胜”[27],这种被称为“对旗法”的战法乃是张泰首创,后在御虏作战中不断完善,成为一种奇招。宁夏地区三大军事工场的生产无不体现着种类齐全、技术成熟、目的性强的特点,在对敌作战中往往能够出奇制胜,拒敌于贺兰山外。
(二)大力产盐以资边军
明代,宁夏地区盛产食盐。《明史》有载:“宁夏之盐,刮地得之”[28],不劳煎煮,乃是从池盐刮取盐霜,自晒而成。宁夏产盐区主要集中在花马池、孛罗池等地,嘉靖《宁夏新志》有云“今盐池之在三山儿者曰‘大盐池’,在故盐州城西北者曰‘小盐池’。其余若花马池、孛罗池、狗池、硝池、石沟儿池,皆分隶大盐池。其盐不劳人力,水泽之中雨少,而风则自然而生矣”[29]。这些盐池生产食盐十分省力、便利,多属自然而生,正所谓“凡池盐宇内有二:一出宁夏,供食边镇;一出山西解池,供晋豫诸郡县”[30],西北边境食盐多出自宁夏盐池,明人杨一清就曾夸赞灵州盐池:“与解池相类,不劳煎煮,不烦人力,为利甚博,取之无穷”[31],其他产盐区在制作手法上不能轻易与之相提并论。
食盐生产的便利也加剧了官府对百姓的生产控制。明代,宁夏地区的外销商品主要是食盐,食盐是政府专卖,严禁百姓贩卖私盐。专门从事食盐生产的百姓称为“灶户”或“盐户”,灶户如军户般,皆为职业家族,须世代从事食盐生产,不改其籍。此外,官府设有专门的管理机构对食盐的产销进行管理分配,宁夏境内设置的萌城批验盐引所,是灵州大小池盐向外销售的盐引批准机构,有“大使”一员管理。萌城批验盐引所始设萌城,弘治末因夺权转至庆阳,称庆阳北关批验盐引所,两地相距六百余里,百姓颇为不便,后有大臣奏议,“既批验于庆阳,宁有转辕北贩之理?则二千里之内,所食尽私盐矣。一移易之间,百弊之所由生,盐法之坏,实兆于此”[32]。嘉靖二年(1523 年),都御史张润奏请仍其旧,复设萌城,遂便利本地百姓食用官盐,增加官府税收。
官府重视宁夏池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池盐的财政收入具有维持边防稳定的作用。宁夏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沿边大量军队的军饷都需要凭借盐引的财政收入来解决,明廷通过发放“盐引”这一贩运食盐的许可证,向盐商们索取马匹或等价买马银,以供边镇军需。正统三年(1438 年),明廷制定“纳马中盐”的政策,即商人交付马匹,通过马的优劣给予相应的盐引,“上马一匹与盐百引,次马作八十引”[33],所获马匹皆交由宁夏总兵官处作军马用。明中叶以后,随着战事愈加频繁,为获取更多的饷银以巩固边疆,弘治九年(1496 年),朝廷改马为银,“收银给军,自行买马”[34],不再强调商人务必提供马匹,同时降低食盐每引税率,每百引交税十五两,一引只需一钱五分。较轻的税率和便利的交税方法刺激了商人的贩运活动,也刺激了朝廷加大宁夏地区食盐的生产,嘉靖九年(1530 年)始,每年于大池增课3.36 万余引,小池增课2.24 万余引,每引纳银二钱五分,共增1.96 万余两,“解平凉府贮用”[35]。产量增加和政策得当,带来的结果是有效的,《皇明世法录》记载,万历间大、小盐池盐税收入“岁解宁夏镇年例银13242 两,延绥镇年例银13914 两,固原镇官兵银2500 两,固原军厅犒赏银7120 两”[36],总计盐税收入解各镇银达36776两,十分可观。可以说,明代宁夏地区池盐的生产主要是为了军事目的而存在,通过盐引的配给,商人将边境所需银两、马匹等资装悉数送到,这对于稳定军心和积极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是大有裨益的。
(三)修缮城墙以御外敌
明长城是明代北方防御北虏南下的著名防御工程。明长城东起鸭绿江畔的辽宁虎山,西至居庸关,中间连接秦长城,绵延六千余公里,气势宏伟,是抵御北患的重要工事。宁夏段的长城修缮是其中的重要一道,在防御北元入侵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据载,宁夏镇的主要工程是修筑宁夏河东长城,成化十年(1474 年)“宁夏巡抚徐延璋筑边墙,绵亘二百余里”[37],开始督造宁夏河东长城,东起花马池,西至黄沙嘴西北,临黄河。成化十二年(1476 年),贾俊继任宁夏巡抚,并开始了长达八年的修筑长城工作,最终将贺兰山双山南口至广武营,永安墩至西沙嘴的宁夏西南边墙修筑一新。嘉靖年间,该段长城又进一步加长,使边墙经宁夏中卫止于黄河北岸的长城连为一体,形成一个拥有较高防御能力的弧形防御工事。而宁夏地区的工匠在如此浩大工事中功不可没,起着极为重要的修缮作用。
以兴武营为例,嘉靖《宁夏新志》中记载,修筑兴武营段城墙的工匠多来自行伍之中,“自兴武营东四十八里,征西将军周尚文并诸将士,它工之先讫者,万二千有奇作之;又自安定堡东十七里,参将王玑以所部兵二百作之;又自红石崖东至盐场堡四十七里,游击彭椷、指挥穆希周以陕游兵三千,延绥防秋兵二千作之”[38],这段长城为当时戍边将士分段包干所修,完工后,“凭栏远眺,朔方形势,毕呈于下,可以折冲樽俎”[39],增强了明军在此处的防御力量。
军士成为修筑城墙的主力,但依然少不了专业工匠的参与。后人在研究明长城的遗址时,发现平罗县内一干沟的南崖上有一方石刻,上面有四行字:“设宁青外口关一道、墩一座。钦差平虏守备吉人、委官督工指挥汪鸾、镇朔把总指挥宋楫”,字下刻着十七个人名,最后署有“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十月吉日完立”和刊字匠的名字[40],这足以证明宁夏镇城内的刊字匠是加入明长城宁夏段的长期修筑中的,更不论有专门的建筑工匠在宁夏地区世代承袭,他们在修筑明长城上付出了自身技巧和劳动,完工后的明长城在宁夏防御北边游牧民族的掠扰,保护边境安全和人民生产生活的安定,开发边远地区,以及守护西北交通线路等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三 结语
宁夏作为九边重镇,军事氛围浓厚,一切生产活动均以军事为中心,手工业亦如此。宁夏地区的战略地位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官府手工业的繁荣,以军事建设为中心的边防思想进一步促进了军事手工业的快速发展,杂造局、神机库、兵车场等军事手工业利用长期驻守边疆的士兵进行军备生产。诚如镇城南关的“税课局”,所征商税也均用于“充边兵赏劳激劝之用”[41],这种利用商业为军事服务的行为进一步加速了手工业军事化进程。本地食盐纳入官府的税收体系中,明廷改变征税方式,利用食盐与商人进行军资交换,从而使食盐成为宁夏地区为数不多的具有商品交换性质和军事化目的并存的手工业生产。朝廷修筑长城,使各类工匠和军卒参与其中,他们献出自己的技艺和精力,展现出我国古代建筑工程的高度成就和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上述种种措施,表现出宁夏地区的手工业军事化发展已广泛存在于多个领域,为巩固明朝边疆,保障宁夏地区的社会生产有序进行都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