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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日下旧闻考》的编修刊刻时间

2021-12-21伍萍萍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1年12期
关键词:清朝

摘 要:《日下旧闻考》是乾隆皇帝下旨编修的地理志。该书在朱彝尊《日下旧闻》的基础上进行考证、增补而成书。《日下旧闻考》是目前所见最为详细地记载了北京的建置、宫殿、物产、名胜、风俗等各方面的内容的书籍,是研究北京史最常用的资料典籍之一。而《日下旧闻考》的编修时间以及初次刊刻时间并没有官方的明确记载。通过《于文襄手札》《清史稿》《纂修四库全书档案》《清实录》等资料可以研究得出《日下旧闻考》的编修起止时间、初次刊刻的时间。

关键词:《日下旧闻考》 编修时间 刊刻时间 清朝

一、引言

《日下旧闻考》是乾隆帝下旨编修的记载了北京历史的文献资料书籍。该书的内容十分丰富,收录了大量的北京历史文献资料。同时,由于乾隆帝对于该书编修的重视,其内容的考证十分精准,是目前研究北京史最为可靠且最为详细的一本书籍。而对于该书的编修时间以及初次刊刻时间并没有明确的官方记载,历来说法不一。本文根据《纂修四库全书档案》《清实录》《于文襄手札》《清史稿》等资料对该问题进行探讨。

二、《日下旧闻考》的编修时间

关于《日下旧闻考》编修的起始时间,目前有两种说法:一是北京古籍出版社1981年出版的《日下旧闻考》的出版说明中提出,“《日下旧闻考》是乾隆三十九年,乾隆帝弘历叫窦光鼐、朱筠等根据《日下旧闻》加以增补、考证而成的”a;二是修世平、吴元真、张旋等学者都提出《日下旧闻考》应是乾隆三十八年(1773)开始编修的。其中,乔治忠进一步研究后提出《日下旧闻考》的编修起始时间应该在乾隆三十八年九月份以前,苗润博认同该观点。根据《清高宗实录》《乾隆朝上谕档》以及《于文襄手札》所记载的内容,《日下旧闻考》的编修起始时间应是乾隆三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

首先,《清高宗纯皇帝实录》和《乾隆朝上谕档》中记载:“谕曰。本朝朱彝尊《日下旧闻》一书。博采史乘。旁及稗官杂说。荟萃而成。视帝京景物略。燕都游览志诸编。较为该备。数典者多资之。第其书详于考古。而略于核实。每有所稽。率难徵据。非所以示传信也。朕久欲详加考证。别为定本。方今汇辑四库全书。典籍大备。订讹衷是之作。正当其时。京畿为顺天府所隶。而九門内外。并辖于步军统领衙门。按籍访咨。无难得实。着福隆安、英廉、蒋赐棨、刘纯炜、选派所属人员。将朱彝尊原书所载各条。逐一确核。凡方隅不符。记载失实。及承袭讹舛。遗漏未登者。悉行分类胪载。编为《日下旧闻考》。并着于敏中总其成。每辑一门。以次进呈。候朕亲加鉴定。使天下万世。知皇都闳丽。信而有徵。用以广见闻而供研炼。书成后。并即录入四库全书。以垂永久。其如何厘定章程。发凡起例之处。著于敏中等。悉心酌议以闻。”b根据其记载的时间,该道旨意是乾隆三十八年六月十六日颁布的。同时根据该旨意,可以看出皇帝对于《日下旧闻考》的编修十分在意,要求进行详细的考订,并且每完成一门编修要进呈乾隆皇帝亲自审查。同时,我们也可从中得知《日下旧闻考》编修工作的重任交给了于敏中。《日下旧闻考》编修工作的事宜在《于文襄手札》中提及了五次。第一次是乾隆三十八年六月十七日的书信记载:“昨奉办《日下旧闻考》,命仆总其成,此时所办最难者,办书之人翰林中非各馆专课,不能分身,即在四库书局,以此甚难其选,此外若甲乙榜及诸生内容如有好手,自为最妙,但难得学问淹博,旁通时务,并略悉京师风土者为佳,且欲其文笔可观,辞能达意者,凡有考订,庶不至过于推敲能力,足下夹袋中必有所储,或能觅得三四人,则此书即可速成就,若翰林或现任小京官,即须奏派,若未仕之人,即当奏派,若未仕之人,即当延请其局,推设于蒋大人宅,修脯等项,愚当帮办,祈即商定寄知,或即与蒋少司农面商亦可,又此书凡例,茫然无措,足下可为我酌定款式,除星野、沿革一两样,略具大概寄示,琐事相渎,幸勿辞劳,又拜,此事私办更胜于官办,并与蒋大人商之。”c由该封信的内容可知,于敏中对于《日下旧闻考》的编修工作最看重的就是两个方面:第一,该书编订的凡例如何厘定;第二,参与编纂的人员选择。第二次是乾隆三十八年六月二十一日的书信提到:“《日下旧闻考》款式极难,愚意欲尽存其旧而附考于后,其式当何如,可酌拟一两样,便当商择妥当,以便发凡起例耳。”由此可知,该时期仍旧是针对凡例拟定的讨论。第三次是乾隆三十八年六月底至七月初的书信:“所定凡例,大致极佳,感佩之至,俟细阅下报再复,惟纂书甚难其人,所选三人恐尚不救,且其中或尚有不能尽如愿之处,至本地必得一人博洽者为之指示,方能周妥。”由此可知,该时期已经基本解决了《日下旧闻考》的凡例问题,讨论的是关于编修人员的选定。第四次是乾隆三十八年七月初一的书信:“《日下旧闻考》原拟定三人,今缺其一,奈何?”由此可知,此时《日下旧闻考》编修人员的选定遇到了困难。第五次是乾隆三十八年七月初七的书信提及“考稽《日下旧闻考》一事,此时难于即办,俟回銮后再酌商妥办也”。由此可知,于敏中认为在书信中讨论暂时无法解决《日下旧闻考》编修工作的问题,因此提出等到回京城后再进行商量。在之后的乾隆三十八年八月初二的信件中,于敏中提到“寄到缮出各种书昨已进呈,其八月以后不复再进,总俟回銮再行进呈之说”。由此可知,那时他还没有回京城,对于别的书籍的进呈事宜也同样提出等他陪同乾隆帝回京后再进呈。根据《于文襄手札》中的记载,乾隆三十八年的书信开始于五月十八日,终止于九月初八。根据《清史稿》中的记载,乾隆三十八年九月之前的行程是北京——避暑山庄——木兰围场——避暑山庄——北京。《清史稿》记载如下:

“五月壬申,上奉皇太后驻跸避暑山庄。”d即五月十四日,于敏中跟随皇帝出发去避暑山庄,《于文襄手札》中第一封信的时间是乾隆三十八年五月十八日。

“八月壬寅,上幸木兰行围。”即八月十七日开始出发去木兰围场。在《于文襄手札》中,八月初二即让陆锡熊不要再进呈书籍了。

“九月甲子,上回驻避暑山庄。”即九月初八,于敏中跟随皇帝回到避暑山庄。《于文襄手札》中,乾隆三十八年的最后一封书信的时间也是九月初八。

“戊寅,上奉皇太后还京。”即九月二十二日,于敏中跟随皇帝回到了京城。因此,根据《于文襄手札》七月份信件中提到的《日下旧闻考》的修订等他回到京城后再商量,可知《日下旧闻考》编修的开始时间也应该是于敏中回到京城后的时间,即九月二十二日以后,不会是在九月份之前。《清高宗实录》中记载道:“谕。现在纂订《日下旧闻考》。着窦光鼐、随同校办。”该旨意的颁布时间是乾隆三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该旨意就是任命窦光鼐参与编修书籍。在《日下旧闻考》的编修人员中,窦光鼐是总纂官的第一位。据《于文襄手札》的记载,当时编修《日下旧闻考》遇到的难题就是编修人员的选定,应当就是没有选定出谁可以负责编纂的工作开展,因此于敏中才说等回京城后再商量。在他九月二十二日回京后,对于《日下旧闻考》的编修工作第一件要事就应当是解决信中提及关于编修人员的问题。而九月二十九日,乾隆皇帝下旨让窦光鼐参与编修。由此可知,于敏中应当是解决了编修人员的问题,并且将情况汇报给了乾隆帝,因此乾隆帝才会下旨让窦光鼐一同编修《日下旧闻考》。据此,可知该旨意颁发的时间就是《日下旧闻考》开始编修的时间,即乾隆三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

《日下旧闻考》的编修结束时间应该在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底。《清实录》中记载乾隆四十三年(1778),“军机大臣等奏、查各处纂辑应进各书。共十四种……《明史》及《明纪纲目》《国子监志》《日下旧闻考》等书。约可如限进完”。从中可知,《日下旧闻考》是有一个预定完成的时间的,根据当时臣子编修的进度来看,他们是可以如期完成的,因此向乾隆皇帝奏明了情况。关于《日下旧闻考》成书的限定日期见于《乾隆上谕档》中的记载。在《乾隆上谕档》中,乾隆四十七年六月二十五日记载:“各馆现办各书酌定完峻日期清单……《日下旧闻考》(已进过一百六十六卷,未进约二十卷,计期于本年十二月完竣)。”e由此可知,《日下旧闻考》的预计编修完成时间是乾隆四十七年的十二月。又《乾隆上谕档》乾隆四十八年(1783)二月初二日记载:“兹自上年十月以后陆续纂办,除《兰州纪略》《日下旧闻考》二书俱经依限完竣外……”由此可知,《日下旧闻考》应当是在乾隆四十七年年底完成了编修。在《清实录》中也有对此的印证:“乾隆四十九年七月癸酉;又谕、前据各馆总裁。将纂办各书。奏明立限完竣。兹令军机大臣详加查核。内如《满洲源流考》《日下旧闻考》《契丹国志》《明唐桂二王本末》《河源纪略》《兰州纪略》等书,俱能依限完竣。尚为勤勉。”由此可知,在乾隆四十九年(1784),军机处大臣再次核查各类书籍编修情况的时候,查明《日下旧闻考》是按时完成的。因此乾隆帝还给予了肯定,并且赞扬其编修人员的勤勉。

三、《日下旧闻考》的刊刻时间

关于《日下旧闻考》的刊刻时间,目前是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是根据1933年《故宫所藏殿版书目》及《故宫殿本书库现存书目》记录的“《日下旧闻考》一百六十卷,四十八册,刻于乾隆四十三年”f。上文已经讨论了《日下旧闻考》的160卷成书时间为乾隆四十七年,所以该说法显然是错误的。第二种观点是198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的《日下旧闻考》中的出版说明提到:“这本书于乾隆三十九年开始编辑,书中有乾隆五十年的詩,出版时间应不早于乾隆五十年。”同样,《北京历史纪年》一书中提到:“1785年,乙巳,清乾隆五十年,是岁,《日下旧闻考》一百六十卷刻成。”g据此,吴元真学者提出,内府本收录了乾隆五十二年(1787)三月丙子的谕文,因此刊刻时间应不早于乾隆五十二年三月。h修世平学者据上述材料,加上《光绪顺天府志》中记叙了《日下旧闻考》乾隆五十三年(1788)已经刊行的材料,提出“刊刻应是在乾隆五十二年的三月至十二月期间”i。因此两位学者都认同刊刻时间应是在乾隆五十二年间。后苗润博学者质疑了该观点,指出《光绪顺天府志》中无“《日下旧闻考》乾隆五十三年已经刊行”的记录。因此,苗润博学者根据《纂修四库全书档案》《宝奎堂集》等材料,提出了第三种观点,即“《日下旧闻考》应是乾隆五十六年刊刻”j。然而根据《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中关于《日下旧闻考》的记载内容,无法直接推断出刊刻的时间为乾隆五十六年(1791)。根据其行文清算账目的逻辑,是按照时间线整理收入情况,只能推断出《日下旧闻考》在乾隆五十四年(1789)或乾隆五十五年(1790)进行了刊刻,无法准确推断出在乾隆五十六年刊刻的结论。而关于苗润博学者质疑修世平学者关于《光绪顺天府志》中“《日下旧闻考》乾隆五十三年已经刊行”的记录,在《光绪顺天府志》中的确没有直接的记载,但是可以根据《光绪顺天府志》中的材料得出该结论。在《光绪顺天府志》中的《艺文志·一》中记载道:“吴长元:《宸垣识略》,存乾隆五十三年池北草堂刊本。时《日下旧闻考》颁行,乃综括其大纲,参之以掇拾,上自宫府,下自郊垌,为《宸垣识略》十六卷。”k由此可知,《宸垣识略》是对于《日下旧闻考》中的部分内容进行增补修编而成。笔者翻阅《宸垣识略》,发现其的确是基于《日下旧闻考》部分内容考证而成的书籍。该书刊行于乾隆五十三年,那么乾隆五十三年《日下旧闻考》肯定已经刊刻成书了。因此,根据《纂修四库全书档案》推断出刊刻时间为乾隆五十六年是不合理的。而根据《纂修四库全书档案》中材料的记载,的确是有《日下旧闻考》在乾隆五十四年或者五十五年刊刻的情况。笔者推测这应是第二次刊刻,即现在可见的武英殿本,由中国书店出版。最先在乾隆五十三年前刊刻的是现在所见的内府本,由北京古籍出版社出版。因此,《日下旧闻考》的刊刻时间应是据修世平学者提出的在乾隆五十二年的三月至十二月之间。

四、结语

《日下旧闻考》是一本十分重要的文献典籍,无论是对北京史的研究,还是对四库学的研究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因此对于《日下旧闻考》的编修起止时间以及刊刻时间的研究是十分重要的。经过对于各种文献资料的分析,《日下旧闻考》应当是于乾隆三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开始编修,于乾隆四十七年十二月编修完成,于乾隆五十二年三月至十二月间完成首次刊刻。

a 〔清〕于敏中等:《日下旧闻考》,北京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1页。(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b 《清实录(第20册)》,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608页。(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c 徐庆丰:《〈于文襄手札〉考释——并论于敏中与〈四库全书〉纂修》,北京师范大学2005年硕士学位论文,第6—7页。(本文有关该文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d 上海书店编:《二十五史·清史稿(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版,第81页。(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e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乾隆朝上谕档(第11册)》,档案出版社1991年版,第568页。(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f 《故宫所藏殿版书目》,故宫图书馆1933年版,第4页。

g 北京社会科学研究所编:《北京历史纪年》,北京出版社1984年版,第222页。

h 吴元真:《〈日下旧闻考〉一书的编刻时间及其历史价值》,《文献》1992年第3期,第203页。

i 修世平:《〈日下旧闻考〉的几个问题》,《山东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8年第4期,第49页。

j 苗润博:《〈日下旧闻考〉纂修考——兼谈新发现的四库稿本》,《中华文史论丛》2015年第4期,第250页。

k 〔清〕周家楣、〔清〕缪荃孙:《光绪顺天府志》,北京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6387页。

参考文献:

[1] 于敏中等.日下舊闻考[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1.

[2] 清实录(第20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6.

[3] 徐庆丰.《于文襄手札》考释——并论于敏中与《四库全书》纂修[D].北京师范大学,2005.

[4] 上海书店编.二十五史·清史稿(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

[5]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乾隆朝上谕档(第11册)[M].北京:档案出版社,1991.

[6] 故宫所藏殿版书目[M].北京:故宫图书馆,1933.

[7] 北京社会科学研究所编.北京历史纪年[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

[8] 吴元真.《日下旧闻考》一书的编刻时间及其历史价值[J].文献,1992(3).

[9] 修世平.《日下旧闻考》的几个问题[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8(4).

[10] 苗润博.《日下旧闻考》纂修考——兼谈新发现的四库稿本[J].中华文史论丛,2015(4).

[11] 周家楣,缪荃孙.光绪顺天府志[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7.

作 者: 伍萍萍,聊城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献学。

编 辑:赵斌?E-mail:mzxszb@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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