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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潭秋:一生险象环生,信念始终坚定

2021-12-21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21年12期
关键词:董必武武汉工作

“他对工作极端认真负责,办事性情坚决,百折不挠,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

陈潭秋(1896-1943),湖北黄冈人。1920年和董必武等人在武汉成立了早期共产党组织。1921年7月出席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此后,历任中共安源地委委员、武汉地方执委会委员长、湖北区委组织部部长、江西省委书记、满洲省委书记、江苏省委秘书长等职。1933年夏到中央苏区工作,任福建省委书记。1934年1月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和中央政府粮食部部长。红军长征后,留在中央苏区坚持游击战争,任中共苏区中央分局委员兼组织部长。1935年8月,赴莫斯科参加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后参加中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工作。1939年5月任中共中央驻新疆代表和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负责人。1943年9月27日牺牲,时年47岁。

1943年9月27日夜,新疆迪化(今乌鲁木齐市),军阀盛世才下令,将陈潭秋秘密处决。为防止枪声惊动四周,他们用一条麻绳勒死了他。直到1949年之后,陈志远才知道父亲陈潭秋已经牺牲。

“我始终是在跟着党前进。”陈潭秋终其革命一生践行铮铮誓言,从五四运动中走来,在上海出席中共一大、在武汉创建共产党早期组织、在多地巡视整顿地方党组织、在苏区参与建设、在新疆领导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他的革命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信念始终坚定,“任何钢鞭刺刀都无法刺穿”。

董必武:“党的工作实际上他干得比我多”

1919年5月7日凌晨,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今武汉大学)的学生正准备游行。有同学担心军警镇压,陈潭秋毫不迟疑地回应:“不怕!声援北京学生的爱国行动,向帝国主义列强宣战,是正义的事情,怕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要见义勇为,知难而进!”

游行过程中,陈潭秋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们慷慨陈词,揭露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罪行和北洋军阀的卖国行径,市民们深受感染,群情激愤,一名人力车夫情不自禁地高呼:“学生万岁!”

不久,陈潭秋毕业。他随武汉学联代表赴上海参观学习时,第一次见到董必武。董必武后来回忆:“在上海期间,我们互相交流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心得,畅谈改造中国和世界的抱负,共同商定用办报纸、办学校的方式传播马克思主义,开展革命活动。”陈潭秋回武汉后,开始传播马克思主义。当时,他困居于武昌大关帝庙12号小旅社的一间斗室,以典当借贷维生,但“处之泰然,不以为苦”。办报失败后,他又与董必武等人筹办学校。

1920年夏,李汉俊“亲自到武汉面见董必武,商议在当地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问题”。要建立秘密组织,必须寻找可信赖的同志,董必武的首选是陈潭秋。

经董必武、陈潭秋等人的紧张筹备,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于1920年8月在武昌抚院街3号董必武寓所秘密宣告成立。解放后,董必武曾对陈潭秋之子说:“从建党前后直到大革命失败,我和你父亲工作关系非常密切,我们长时间在一起工作,党的工作实际上他干得比我多……你们的父亲是很优秀的革命者,立场非常坚定,工作很勤奋而且是非常负责任的人,对党和人民是有很大功劳的。”

一大代表回忆,“他的见解,在当时可算是高人一等了”

这是大会的最后一天。李汉俊和陈公博没有出席,因为在搜查后,他们后面有人盯梢。那天早上是阴天……十点半钟时,正下起小雨,游人都散了,因此保证能安心工作。直到晚上十一点的一整天,我们都讨论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除了最后批准党章外,我们还讨论了对孙中山的态度问题,关于设立中共临时中央局的问题……那时共产党员一共不过几十人。因此决定不组织正式的中央。为与存在的个别支部发生联系,建立党的中央局,党的名称为中国共产党。

这段文字来自陈潭秋撰写的《中共第一次大会的回忆》,是最早回忆和记述中共一大的历史文献。

1921年,陈潭秋、董必武被推荐代表湖北赴上海参加中共一大。他们从武汉乘船东下,于7月下旬到达上海,被安排住在法租界蒲柏路博文女校楼上。

据包惠僧回忆:“我们在会前会后与陈潭秋商谈甚多,他对人诚恳和蔼,对事慎重细致。在会议中,他同每个代表都密切联系。他再三同我说:会前会后的交谈与在会议上的争执辩论是同样重要的,或者互相间的交谈酝酿,比在会议上的争论还要重要,还要深入。”

理性是陈潭秋的标志之一,包惠僧感慨:“他的发言虽然不多,但是他的意见渗透到大多数同志的发言中,每个重要的议程都含有他的意见,而且他的意见都是站在多数方面和正确方面。”中共一大上,陈潭秋曾强烈反对包惠僧的观点,认为不能把孙中山看作革命的对立面,“那时我们都没有政治经验,只知道阶级斗争,没有理解民主统一战线,他的见解,在当时可算是高人一等了”。

陳潭秋十分细致、谨慎。据李达回忆:中共一大有可疑之人闯进会场,众人鱼贯而出,“大家回博文女校,陈潭秋呢,他不跟我们一起,他朝另一个方向走了”。那天,陈潭秋独自一人转了几家商店,确认无人追踪后,才另找旅馆住下,再也没回博文女校。第二天,他来到环龙路老渔阳里2号陈独秀家探听消息,其他代表也先后赶到,“决定乘火车到杭州西湖继续开会,到了上火车之前又想到西湖游人太多,遂中途变计,到离上海三百里之嘉兴城下车,嘉兴有一个南湖,也时常有人雇船游览。我们借游湖为名,雇了一只大船,并预备酒食,在船上开会”。

陈潭秋与其他代表一起,完成了创建中国共产党的伟大历史使命。会后,中国共产党武汉区执行委员会成立,陈潭秋任组织委员。

美国记者:“全世界都知道,1927年的汉口是‘红色的汉口’”

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曾写道:“全世界都知道,1927年的汉口是‘红色的汉口’。”这离不开陈潭秋等武汉早期共产党人不懈的努力和奋斗。

中共一大前,陈潭秋已与董必武等人创办私立武汉中学。他不仅当教师,还积极传播进步思想。他对学生说:“不懂得马克思主义,不懂得十月革命,就等于是聋子、瞎子,找不到路。”

“他对工作极端认真负责,办事性情坚决,百折不挠,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据包惠僧回忆,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不久,“1921年春,党团工作均由陈潭秋负责。在此约8个月的时间中,无经费、无计划,潭秋则坚持将党团发展工作做好。他在武汉教职员和学生中开展了研究苏俄、研究马克思主义的活动,并吸收了进步教员刘子通、黄负生入党”。

包惠僧、刘子通、黄负生等人与陈潭秋年龄相当,但多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就与人争论,甚至摩拳擦掌。陈潭秋常呼包惠僧等为“暴徒”,他对包惠僧说:“急躁易偾事,尤易暴露缺点,失去人心。做领导工作的人,要有容人之量。工作今天没有做好,明天再做;话今天没有说通,明天再说。急躁何用?”

中共一大后,陈潭秋辞去武汉中学、共进中学等学校的教职,来到武昌高师附小,以教书作为掩护,专做党的工作,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组织和领导工人运动当中。

据包惠僧回忆:“徐家棚工人补习学校开学了,夜晚为工人开补习班,白天开工人子弟班,陈潭秋、陈荫林轮流担任补习夜校的英文教员”,“在那样一个荒僻的地方,办了这样的一个学校,好像是沙漠里出现了绿洲,大家都觉得新奇,粤汉铁路的员工,大部分的人同这个学校发生了联系”。随后,林育南、林育英等在武昌第一纱厂、汉阳钢铁厂等企业陆续创办了工人识字班。尽管工作繁忙,但陈潭秋和董必武坚持亲自到夜校讲课,向工人们讲授马克思主义基本知识。在他们的领导下,武汉工人运动开始蓬勃发展。

1922年7月23日,全国第一个地方总工会——武汉工团联合会正式成立。不久,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成立。截至这一年12月底,联合会下辖27个工会,会员多达5.6万人。

陈潭秋不仅积极组织工人参加工人运动的实践,还特别注重理论教育。1922年,他写出《“五一”底略史》等文章,“为武汉工人反对这样昏沉的中国统治者指明了斗争的方向”,鼓舞工人们“继续不断地奋斗”。

陈潭秋教了一批有影响力的学生或徒弟,如张文秋、夏之栩、林祥谦、项英等。毛新宇在《母亲邵华》一书中写道:“董必武教国文、历史。陈潭秋教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英语。这两位教师是驰名武汉的进步知识分子,日后成为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创始人,也是外婆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张文秋后来成为毛泽东亲家,夏之栩与赵世炎结为革命伴侣,林祥谦是建党后第一位英勇就义的烈士……

1923年初,湖北省党员发展到了50人。大革命时期,湖北成为中国拥有共产党员最多的地方,“武汉成为一个共产党的重要基地”。

参加中共一大的代表,只有陈潭秋一人以战士之勇持枪作过战、火线负过伤

陈潭秋一生险象环生。

1926年初夏,北伐军打到湖南。为了配合部队快速进军,中国共产党在武昌秘密举办了“青年北伐宣传训练班”,陈潭秋是负责人之一。当时,北洋军阀、湖北省督军陈嘉模派出大批特务侦察革命者活动。对此,陈潭秋要求学员将机密书刊文件收藏在学舍外。一天半夜,警察厅突击搜查,什么也没搜到。学员们都称赞陈潭秋机警老成。

同年秋,北伐军进逼武昌,军阀吴佩孚下令緊闭城门,城内食物紧张。当时,不少同志以为敌兵又饿又乏,不会搜查,所以没有藏好文件、宣传品。一天,有人正向陈潭秋汇报工作时,一个敌人团长带了一批人,荷枪实弹闯进门就吼:“乱党集会,搜!”陈潭秋装作有气无力地说:“长官,我们都是这个学校的教员,实在饿得不行了,忽然在伙房角发现半袋米,大伙儿正在分。”敌团长拆开一看果然是米,伸手就抢。陈潭秋哀求道:“长官,米可不能拿走,我们都快饿死了。”敌团长踢了陈潭秋一脚,骂道:“老子为你们守城,也快饿死了。”随后扬长而去。

据北伐时担任叶挺独立团参谋长的周士第回忆:“陈潭秋同志在武昌城内领导对敌斗争,对瓦解敌军、争取敌军做了很多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绩。武昌城里的敌军中有士兵和军官愿作我军攻城的内应,给我军攻城创造了条件。”

参加中共一大的代表,都是来自学堂的知识分子。在他们中间,虽然出现过毛泽东这样的军队统帅,却只有陈潭秋一人以战士之勇持枪作过战、火线负过伤。

1935年2月,党在长征路上发来电报,要求留守苏区的部队立即进行突围,到根据地及其周围开展游击战争。随后,陈潭秋和谭震林率红军第24师的一个营400余人向闽西方向突围。据红军老战士梁广回忆:

我们从瑞金西南的一个地方出发。此时,敌人已在闽赣边境一带设置了重重封锁线,用六个整团的兵力对我们进行前堵后追,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经过艰苦的战斗。在四都附近的一仗,我们仅有的一挺重机枪被打坏了,营长也牺牲了……晚上,我们突破敌人的防线,插进旧县河南的一座大山里。这座山很陡,崖壁上的路又窄,天黑不见五指,为防止暴露目标,行军一律不准打手电,我们一个接一个,摸着绳子在崖壁上攀行。突然,潭秋同志一脚踏空,哗地一下摔了下去。天亮时才在谷底找到他,只见他浑身血迹,左脚跌得趾断、掌裂,耳朵也受了伤,他忍着痛,被我们搀扶着赶上了部队。

陈潭秋之子:“父亲盼望着去延安见毛主席的愿望最终未能实现,成了他终生的遗憾”

陈潭秋的工作大多处于地下保密状态,知道的人很少,几无规律可循。他将自己的革命角色定位为临危受命、收拾残局:“我是绝不怕死的。不过,这好像是命中注定了的。在东北,我结束了满洲省委的工作;在莫斯科,我清理了一个学校的摊子;看来,这次新疆的摊子,又轮到我来收了。”

“1935年后,父亲到苏联,在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工作;1939年夏,他在去延安途中路过新疆,党中央又安排他接替邓发同志的工作,他不说二话,毫不犹豫地留在新疆。那时父亲已离开党中央多年,十分向往去革命圣地延安,十分盼望能回到毛主席身边。有同志劝他向中央发个电报说要去延安汇报工作,他说:‘中央没来指示,我就不能走。我还是留在这里,尽量争取局势向好的方面转化。’父亲盼望着去延安见毛主席的愿望最终未能实现,成了他终生的遗憾。”

陈潭秋之子陈志远曾三次前往父亲最后战斗的地方,“在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纪念馆,我看到父亲书架上摆满历史书,我一辈子从事历史教学研究,也算是跟父亲的一种默契和传承”。纪念馆中,陈志远受触动最深的,是有关陈潭秋的几次审讯记录。

“当盛世才公开走上反苏反共道路后,1942年夏,党中央同意在新疆工作的共产党员全部撤离,父亲把自己列入最后一批。被捕后,敌人对他施以酷刑。父亲的脚底板都烂了,浑身上下都是伤,我知道这些很心痛,但更多的是崇敬——父亲等老一辈革命者对党的事业无比忠诚,任何钢鞭刺刀都无法刺穿他们坚定的信念。”

1943年9月27日,陈潭秋被秘密杀害,时年47岁。监狱的同志们遵循着陈潭秋生前的教导,在狱中和敌人进行着顽强的斗争。当敌人让他们在“生”和“死”两条路上进行抉择时,他们都泰然自若地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死路”上。

陈潭秋牺牲的消息在很长时间内一直是一个秘密。1945年4月,黨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陈潭秋还被推选为中央委员。代表们没想到,陈潭秋早已为革命事业献身(详见本刊2021年第4期《牺牲》)。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陈潭秋的遗骨被安葬在新疆乌鲁木齐市南郊烈士陵园,墓碑由他的革命引路人兼挚友董必武亲笔题写:陈潭秋烈士之墓。

(责编/陈小婷 责校/李希萌、张超 来源/《一位中共一大代表的红色人生:陈潭秋生平和思想研究》,高万娥主编,武汉大学出版社2017年11月第1版;《陈潭秋:萍踪浪迹的地下党员》,朱柳笛、赵月若雪/文,人民网2014年1月20日;《深潭逢秋丹心献党——中共一大代表陈潭秋的革命生涯》,王娟、杨文倩/文,《前线》2021年第10期;《陈潭秋,你在一口乡音里》,周新普/文,人民网2019年3月22日;《残缺的右耳》,姜桂荣/文,《今晚报》2021年6月21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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