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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下在线正念自悯团体训练对大学生情绪干预的效果

2021-12-20刘取芝邓旭阳刘晓刚

南京晓庄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正念团体量表

刘取芝,邓旭阳,钟 萍,刘晓刚,闫 明

(1.河海大学 心理健康教育与研究中心,江苏 南京 210098;2.东南大学 心理健康教育与研究中心,江苏 南京 211102)

一、 引言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大学生的情绪问题受到各方面的关注。有关大学生的情绪状态研究发现,大学生受疫情影响存在一定的情绪困扰,如赵波等对1102名大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及访谈发现,疫情下大学生出现恐惧、悲伤、愤怒、焦虑等情绪(1)赵波,蔡特金,张志华:《新冠肺炎疫情下大学生情绪状态的呈现与调适——基于自我关怀的视角》,《中国青年研究》2020年第4期,第49-54页。。韩拓等对居家隔离期间大学生负性情绪进行调查发现,405名研究对象中有178人(44.0%)存在抑郁,171人(42.2%)感到焦虑,119人(29.4%)感到压力(2)韩拓,马维冬,巩红,等:《新冠肺炎疫情居家隔离期间大学生负性情绪及影响因素分析》,《西安交通大学学报(医学版)》2021年第1期,第132-136页。。针对这种形势,党中央、教育部均要求学校做好疫情下学生心理疏导和教育引导工作。

自悯(self compassion,也译作自我同情或自我关怀)作为一个独立的概念,由美国心理学家Neff于2003年提出,是一种把慈悲指向自己的心理健康新理念(3)Neff, Kristin. Self-compassion: An Alternative Conceptualization of a Healthy Attitude Toward Oneself. Self and Identity. 2003, 2(2),pp.85-101.。Neff认为,自悯包括三个基本成分:(1)自我友善(self-kindness),即在失败和痛苦时理解和宽容自己;(2)普遍人性感(common humanity),即把自己的经验看成人类经验的一部分,不孤立地看待自己的遭遇;(3)正念(mindfulness),即觉察和面对痛苦,不夸大不缩小。大量研究表明,自悯与个体生活满意度、社会联结度、社会支持、主观幸福感等具有正性相关(4)Ahmet Akin, Umran Akin. Does Self-Compassion Predict Spiritual Experiences of Turkish University Students? Journal of Religion & Health. 2017, 56(1),pp.1-9.;比自尊更能减少人们对负性事件的不良反应(5)Leary M.R., Tate E.B., Adams C.E., et al. Self-compassion and Reactions to Unpleasant Self-relevant Events: the Implications of Treating oneself Kindl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 Social Psychology. 2007, 92(5),p.887.,可以增强个体积极的心理力量和提高社会互动能力,从而起到缓冲和抵御负性事件的作用(6)张耀华,刘聪慧,董研:《自我观的新形式:有关自悯的研究论述》,《心理科学进展》2010年第12期,第1872-1881页。,促进心理健康发展。

正念自悯团体(Mindful Self-Compassion, MSC)是创始人Germer和Neff研发用于提升参与者自悯水平的训练项目(7)Neff K.D., Germer C.K.. A Pilot Study and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of the Mindful Self-compassion Program. 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ology. 2013,69(1),pp.28-44.。研究证明,MSC可能提升受训者的正念自悯水平和生活满意度,降低抑郁、焦虑、疏离感及身体意象困扰等。但其研究方法还有待改进,研究数量不多;而且不同文化环境下对自悯的基础态度不同,有必要加强跨文化研究。目前对自悯干预在非西方国家或地区的临床效果的研究较少,尤其是中国文化主张“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吾日三省吾身”,似乎与自悯思想存在文化上的冲突,有必要加强中国文化背景下的自悯干预效果检验(8)金国敏,刘啸莳,李丹:《何不宽以待己?自悯的作用机制及干预》,《心理科学进展》2020年第5期,第824-832页。。与此同时,以往关于正念自悯的团体训练主要都是线下团体,或者为个体线上自助打卡式练习(9)Eriksson T., Germundsj L., Strm E.,Rnnlund, M. Mindful Self-Compassion Training Reduces Stress and Burnout Symptoms Among Practicing Psychologists: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of a Brief Web-Based Intervention.Frontiers in Psychology, other. 2018, p. 9.,鲜有见到线上互动式团体训练。

本研究针对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大学生的情绪困扰,在Germer 和Neff的正念自悯项目的基础上,结合大学生的需求和中国文化背景进行修订,形成团体互动式“Online-MSC”新方案,由专业人员实施干预并检验效果。由此,探索中国文化背景下正念自悯团体训练对大学生情绪相关问题的干预效果,同时检验网络在线团体对疫情期间大学生情绪调节的适应性。

二、 研究对象与方法

(一) 被试

采用流调用抑郁量表(CES-D)、交往焦虑量表(IAS)、疏离感量表(GAS)在4所高校开展疫情期间学生心理状态调研,并对调查中发现的存在一定情绪困扰或表示需要帮助的126名学生开展访谈,以进一步评估学生身心状态是否适合参加团体并根据学生意愿确立参加团体训练的成员。访谈后产生愿意参加正念自悯团体训练的成员26人,随机分成两组后,产生实验组和对照组各13人。实验组第一次团体训练结束后,2名成员因时间原因脱落。数据处理时有1名成员因个人生活事件影响干预效果不佳,视为偶然的非正常个体,在统计中予以剔除以客观反应整体干预状况,因此进入最终统计的实验组人数为10人,其中男女生各5人。对照组13人中,2人未参加后测,实际人数为11人,其中男生6人、女生5人。

(二) 干预方法

1. 团体干预方案

结合中国文化背景和疫情下大学生需要,对Germer和Neff的正念自悯训练方案进行修订,形成包括6个主题的线上自悯(Online-MSC,Online Mindful Self-Compassion)团体干预方案,每个主题设置作业分享、正念训练、理论讲解、主题活动、讨论分享、作业等环节,具体干预方案见表1。与以往MSC团体训练方案相比,本研究中的方案注重将正念自悯与疫情下大学生的学习、人际、生活相结合,帮助学生在新冠疫情爆发的具体情境中理解和应用正念自悯的方法;注重团体分享和讨论,缓解疫情期间隔离生活带来的疏离感,同时通过分享达到促进团体成员间互相学习的目标。

表1 线上正念自悯团体训练方案

2. 团体干预过程

团体干预过程为期6周,按照团体方案每周进行1次90分钟线上干预,同时布置日常非正常式练习。线上干预采用瞩目平台进行。团体设带领者、协同带领者、观察员、网络管理助手和导师担任督导。2名团体带领者具有多年临床心理咨询工作经验和正念自悯方法修习经验。观察员为1名心理中心专职教师和2名心理学研究生。观察员和督导师除第一次向团体介绍自己的身份外,全程不开启摄像头和麦克风,不参与团体过程。网络管理助手负责网络平台准备、考勤、计时、分组操作等事务。

每次线上团体结束后,开展1个小时线上督导,包括观察员反馈、带领者提问、督导师督导等环节。另外,每周参与项目总督导1次。6次团体干预结束后,对实验组和对照组被试使用流调用抑郁量表、交往焦虑量表和疏离感量表进行测试,作为后测结果。实验组同时完成自编团体满意度问卷。

(三) 评估工具

1. 流调用抑郁量表

采用美国国立精神卫生研究所流行病学研究中心Radloff编制的流调用抑郁量表(10)张明园,何燕玲:《精神科评定量表手册》,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5年版,第157-161页。,包含20个项目,采用4级计分。和其他抑郁自评量表相比,该量表更加着重于个体的情绪体验,较少涉及抑郁时的躯体症状。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系数为0.925。

2. 交往焦虑量表

采用由Leary编制的交往焦虑量表(11)彭纯子, 龚耀先, 朱熊兆:《交往焦虑量表的信效度及其在中国大学生中的适用性》,《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4年第1期,第39-41页。,用于评定独立于行为之外的主观交往焦虑情绪体验。该量表包含15个项目,采用5级计分。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系数为0.858。

3. 疏离感量表

采用Jessor等人编制的疏离感量表(12)陈维,赵守盈,罗杰,等:《一般疏离感量表测试大学生样本的效度和信度》,《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5年第10期,第780-784页。,包含15个条目,分5级计分。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系数为0.884。

4. 团体满意度和团体效果主观评估问卷

自编团体满意度问卷,包含25个满意度评估项目,包括团体基本设置、团体带领者满意度、团体成员参与度、团体效果等维度。同时设1个推荐度项目和2个网络团体主观评估题,分别是①“本团体中,对你最有帮助的事情是什么?”②“您认为网络形式的团体辅导有何优点?”③“您认为网络形式的团体辅导有何缺点?”

(四) 数据分析

采用SPSS 19.0进行数据统计分析。考虑到临床研究样本量较小,根据相关研究建议,采用非参数检验的方法进行效果检验(13)张忠忠,王静泉:《小样本的总体统计假设检验》,《内蒙古林学院学报》1999年第2期,第80-82页。。

三、 结果与分析

(一) 实验组团体训练参与情况

实验组8名成员完整参与6次训练,2名成员参与5次训练,1名成员参与4次训练,整体参与率达93.9%。团体整体参与情况良好,但由于课程冲突等现实原因,仍然存在个别成员不能完整参与的情况。

(二) 实验组和对照组两次测试的组间差异比较

对实验组、对照组的前测和后测结果进行独立样本Mann-Whitney U检验,结果表明,两组被试在训练前抑郁、交往焦虑、疏离感得分均没有显著差异,说明实验组和对照组同质性较好。训练后,实验组流调用抑郁量表得分显著降低,说明在线正念自悯团体训练对疫情期间大学生抑郁情绪具有良好的干预效果;交往焦虑、疏离感没有显著差异,但实验组交往焦虑和疏离感均值低于对照组,可能与疫情总体形势缓解,对照组交往焦虑及疏离感也有一定程度变化有关。具体均分及非参数检验结果见表2。

表2 实验组对照组前后测组间差异比较结果(χ±s)

(三) 实验组和对照组前后测的组内差异比较

对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前测和后测结果分别进行组内Wilcoxon符号秩检验,结果表明,对照组前后两次测验中抑郁、交往焦虑、疏离感均分都没有产生显著差异;实验组在训练后抑郁、交往焦虑、疏离感均分均显著降低,进一步说明团体训练对实验组成员情绪相关症状的改善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具体均分及非参数检验结果见表3。

表3 实验组和对照组前后测组内差异比较结果(χ±s)

(四) 实验组对团体的满意度和主观评价

对自编团体满意度客观题进行统计,发现实验组25个项目满意度均值及标准差为4.30±0.39;团体推荐度均值及标准差为4.30±0.39,说明团体总体满意度较高。实验组认为团体中最有帮助的事情,一是促进了自我觉察,如“让我学会去感知自己的情绪”;二是增强了自我接纳,如“有觉察自我的意识,接纳自己不完美”;三是学习了自我关怀的方法,如“更加了解自己的需求,学会了更多地关怀觉察自己”。

四、 讨论

本研究各项症状改善情况评估结果显示,线上正念自悯团体训练能够总体上改善参与者的抑郁情绪和交往焦虑、疏离感状态,进一步说明在线正念自悯训练对个体心理健康和社会交往具有促进性作用。与Germer和Neff的MSC相比,本研究中干预方法有以下特征:(1)注重帮助成员在学习、生活、人际交往具体的情境中理解和应用正念自悯的方法,减少方法的抽象性,增加成员日常具体应用能力;(2)重视团体成员运用正念自悯进行情绪调节的经验分享和具体应用过程中困难的讨论,增加成员彼此间学习深化的机会,充分发挥团体的人际因效功能;(3)注重工作团队合作,每次结束后由专业督导师和观察员进行反馈,帮助带领者增加对带领过程的反思和觉察,增强带领者的自我接纳和效能感,从而提高干预效果。成员主观反馈也表明,本研究团体在促进自我情绪觉察、增强自我接纳、增加对自己的理解和关怀等内在心理机制方面起到了作用。

结合相关研究成果(14)Neff K.D. , Germer C. K. . A Pilot Study and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of the Mindful Self-compassion Program. 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ology. 2013, 69(1),pp.28-44.,正念自悯团体训练可能通过以下机制缓解疫情期间抑郁情绪:一是通过团体交流和正念训练帮助成员觉察和面对问题,降低负面情绪和想法的抑制水平;二是通过结合学习、生活和交往进行正念自悯训练和团体讨论,增加对自己的理解和宽容,减少自我攻击;三是通过非评判的正念练习帮助锚定于当下,减少疫情或其他相关事件的思维反刍从而增加平静体验。交往焦虑和疏离感的改善则可能与正念自悯训练的几个要素有关:第一,关于普遍的人性感的强调可能帮助团体成员减少孤立感,特别是在新冠疫情爆发期间,团体干预为长时间居家隔离的成员提供了与他人产生联结的机会;第二,对自己的理解和宽容会带来对他人慈悲大幅增加,关于自悯的干预可能改善居家隔离期间大学生对父母的内在情感;第三,关于交往当下的觉察的训练也可能减少交往中的思维反刍;第四,正念自悯训练对自我情绪支持的练习也可能增加成员的内在资源,从而产生更好的人际体验。

但正如一些研究者反映研究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挑战一样(15)Lathren C.R. , Sloane P.D. , Zimmerman S. , et al. Mindful Self-Compassion Training for Nursing Assistants in Long-Term Care: Challenges and Future Directions.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Directors Association. 2020,21(5),pp. 708-709.,本研究也遇到了一定的挑战。一是存在成员因各种原因脱落的情况。本研究中2名成员第一次干预后因个人时间原因脱落。虽然带领者就脱落问题在团体中进行了处理,但仍不排除脱落个案可能影响团体动力和团体效果(16)王茹婧,樊富珉,李虹,等:《2001—2016年国内团体心理咨询效果评估:现状、问题与提升策略》,《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7年第3期,第577-583页。。另一个挑战是成员的症状改善情况受多种因素影响。本研究中1名成员因毕业设计进展不顺,被相关老师批评否定,产生较大情绪,导致后测数据较前测抑郁、交往焦虑指标明显上升。说明成员的症状影响因素复杂,短程的团体训练难以解决个别成员的复杂情况,需要系统干预。不过,该成员团体满意度4.28分,“很愿意”把团体推荐给其他同学,认为团体最大的帮助是“关注自己的心理变化,及时调整”,说明该成员整体感受良好,有可能与正念自悯训练过程的效用有关,也有可能与团体起到了缓冲和抱持的作用有关。

本研究在中国文化环境下进行,关于正念自悯团体训练对个体心理健康具有促进作用与已有的研究结果一致,进一步说明正念自悯训练对中国文化环境具有适应性。但团体过程中确实存在认知理解和接受困难,特别是在团体初始阶段,部分成员对以自悯的方式对待自我感到陌生,也有成员把自悯与自我放纵、自我可怜等概念混淆而表示一定的担心;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与中国传统文化中“克己”、“无我”的观念有关。团体干预过程表明,带领者及时注意团体成员反应,阐释与澄清自悯的本质含义,进行相关概念辨析,并及时邀请团体成员分享感受、讨论自悯的科学意义和心理健康原理,有助于消除误解和增强认同。因此,充分关注文化差异带来的困难、用科学的立场和方法运用自悯,可以增强自悯作为一种心理自助方式的跨文化适应性。未来干预可以进一步考虑优化概念引入、增加认知深化活动以优化团体方案设计,尽可能减少误解;同时也有必要进一步深化中国文化中自悯培养机制的研究和探索,包括如何在日常教育、课堂教学中加强自悯意识教育和自悯习惯培养,以发挥自悯作为个体身心发展和社会适应保护性因素的作用。

此外,本研究在新冠疫情背景下,因时因地采用网络在线的方式进行,其更加“放得开、自如表达”,更“方便”且“没有交通、地点的压力”的优势得到成员积极反馈;但也存在“偶尔会有掉线卡顿”“不如面对面交流那么深入”“容易分心”等不足。因此,既说明网络在线团体干预具有可行性和可接受性,在地面训练受限的情况下可以适时采用;又说明网络在线团体的弊端不能忽视。今后应注意优化网络环境,同时通过恰当把握活动深度、加强对讨论与分享的带领等促进成员更加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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