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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变化背景下滨海地区园林树种抗风性研究进展

2021-12-20张德顺刘鸣姚驰远陈陆琪瑶

风景园林 2021年11期
关键词:抗风树种根系

张德顺 刘鸣 姚驰远 陈陆琪瑶

中国滨海地区城市众多、经济发达、人口密集,受西太平洋活跃的暖湿气旋影响,台风灾害成为沿海地区的主要灾害之一。在过去30年里,台风和风暴潮事件的发生频率和成灾强度呈不断上升的趋势,其形成的链式灾害(比如洪涝引发泥石流)影响远远大于单一灾害的叠加,对滨海地区造成的破坏程度也愈发严重[1-2]。海水表面温度的升高可能导致未来西北太平洋沿岸出现更多强台风[3],预计到2050年,每年登陆中国滨海地区的台风频次会比2000年增多1~2个,引发的风暴潮频次也会增多0.6~1.5个[4]。2010年以来,台风移动路径发生了新的变化:受大尺度环流的影响,中国副热带高压持续偏北,台风移动路径也相对北上,频繁登陆沿海地区。2018年7月下旬到8月中旬,台风“安比”“云雀”“摩羯”和“温比亚”接连袭击华东滨海地区,随后,台风“苏力”“西马仑”和“飞燕”等相继而来;2019年热带气旋“利奇马”“玲玲”“塔巴”“米娜”接踵而至,严重危害沿海城市的园林树木。以2018年第22号台风“山竹”为例,据统计广州全市共倒伏树木9 000多株,倒伏树木阻挡道路、压毁车辆、破坏市政设施。频发的风害不仅给城市居民的生命财产带来巨大威胁,也增加了园林维护成本,增大了树木次生病虫害的风险,威胁到城市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稳定发挥。

滨海地区的园林树木必须具有较强的抗风性,才能防控台风对城市绿地生态系统与植物群落结构、功能的负面影响,避免或者减少风害及其次生灾害;但受限于众多不利条件,滨海地区抗风园林树种的研究一直未得到应有的重视:一方面,滨海地区盐渍化土壤和海潮盐雾等特殊生境条件限制了园林树种的选择及应用范围;另一方面,虽然城市粗糙的表面可以降低风速,但高大的建筑物也会产生瞬时风洞效应(wind tunnel effects)或狭管效应(funnelling effects),潜在的局地强风会对树木构成严重的风害威胁[5-6]。全球范围内对树木风害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欧洲北部、北美东南部和西太平洋地区。北欧大西洋的强风暴、北美东南部海域的飓风及西太平洋的台风均对当地园林树木造成了大规模破坏[7-10]。国内外关于树木风害的研究一般从树冠、树干和树根3个方面展开(图1),而滨海地区抗风园林树种研究的现状和发展趋势可以分为灾后实地调查、树木形态特征、树干性质和根系结构研究4个方面。

1 抗风性树种研究方向示意图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research direction of windresistant tree species

1 基于灾后实地调查的抗风性研究

台风会对园林树木造成最直接、巨大的危害,通常会导致树木发生落叶、断枝、折干、倒伏、拔根等机械性损伤[11-12]。台风风速越大,树木受损害的程度就越高:风速为50 km/h 时,树木一般不会受到损害;风速达到125 km/h 时,约80%的树木会受损;当风速达到或超过200 km/h 时,将会有90%以上的树木遭受严重损害[9]。

不同树种遭受风灾时的损伤程度具有显著差异,美国纽约西部阿迪朗达克山地区经常受到雷暴风、飓风、温带气旋和龙卷风的侵袭,从当地历年受灾报告可知,黑樱桃(Prunus serotina)和红果云杉(Picea rubens)几乎在所有风暴中都受到了破坏,而黄桦(Betula alleghaniensis)和糖槭(Acer saccharum)则是部分受到风害,并且黄桦、红果云杉和大叶水青冈(Fagus grandifolia)在老龄林分中比次生林中具有明显的低受害率[8]。

近20年来,中国滨海地区持续进行着台风侵袭后的园林树木灾后调查,例如,湛江台风“莎莉”(1996年)、汕头台风“杜鹃”(2003年)、厦门台风“莫兰蒂”(2016年)、珠海台风“天鸽”“帕卡”(2017年)等侵袭后,相关研究人员对当地园林树种进行调查分析后,提出了滨海地区主要树种的抗风灾分级体系:以椰子(Cocos nucifera)、大王椰子(Roystonea regia)、江边针葵(Phoenix roebelenii)、银海枣(P. sylvestris)、油棕(Elaeis guineensis)、蒲 葵(Livistona chinensis)、假 槟榔(Archontophoenix alexandrae)为代表的强抗风树种;以石栗(Aleurites moluccana)、木麻黄(Casuarina equisetifolia)、锡兰橄榄(Elaeocarpus serratus)、海 南 红 豆(Ormosia pinnata)、红豆 树(O. hosiei)、人 面 子(Dracontomelon duperreanum)、麻 楝(Chukrasia tabularis)、长芒 杜 英(Elaeocarpus apiculatus)、小 叶 榄 仁(Terminalia neotaliala)、铁力木(Mesua ferrea)等为代表的中等抗风树种;及以洋紫荆(Bauhinia variegata)、凤 凰 木(Delonix regia)、木棉(Bombax ceiba)、高山榕(Ficus altissima)、榕 树(F. microcarpa)、蓝 花 楹(Jacaranda mimosifolia)等为代表的弱抗风性树种[13-17]。

1999年,台风“丹恩”侵袭厦门,城区行道树受损率为75%,其中倒伏者占45%,折枝者占30%。风倒率最大的是桃花心木(Swietenia mahagoni)、海 南 蒲 桃(Syzygium hainanense)、菩提树(Ficus religiosa)、洋紫荆、杧果(Mangifera indica)和澳洲坚果(Macadamia ternifolia)等[18];大王椰子、皇后葵(Syagrus romanzoffiana)的风倒率仅为3%和5%;而海枣(Phoenix dactylifera)、蒲葵无倒伏现象,表现出了极强的抗风性[14]。2012年,台风“布拉万”侵袭沈阳市,银白杨(Populus alba)、旱柳(Salix matsudana)、刺槐(Robinia pseudoacacia)、国槐(Sophora japonica)、京桃(Prunus persicaf.rubro-plena)和白榆(Ulmus pulila)等行道树发生倒伏;其中,杨树(Populusspp.)受损最严重,其次为柳树(Salixspp.)、刺槐和国槐[19]。湛江市常见82种园林树种的抗风性评价结果显示,棕榈科植物的抗风性最强,如椰子、大王椰子、假槟榔、棕榈(Trachycarpus fortunei)等树种,夹竹桃(Nerium indicum)、尖叶木樨榄(Olea ferruginea)、乌 墨(Syzygium cumini)等具有较强抗风性,而石栗、蓝花楹、相思树(Acacia confusa)等树种抗风性较差[12]。然而,即使是抗风性较强的棕榈科植物,种间的抗风性差异也较大,抗风性强弱与树种、树高、胸径、冠幅均具有密切关系[20],常见园林乔木抗风性能关联度大小依次为:胸径>树高>冠幅>枝下高[21]。

近年来,在单一树种不同品种(系)的抗风性方面研究也在日益深入。如吴春太等对台风“达维”“纳沙”影响下的海南省橡胶树进行灾后调查发现,品种(系)的抗风害能力主要受木材密度、树高、分枝习性、树冠形状、根系深度、叶面积指数、叶片厚度等性状影响[22]。2015年,强台风“彩虹”灾后,梁坤南等对40个月生的赤桉(Eucalyptus camaldulensis)进行生长性状测定和遗传分析后得出,种源间、家系间、区组间的差异及种源与区组、家系与区组的交互作用极其显著[23],树高、胸径、冠幅、单株材积、Pilodyn值和风害等级均受遗传控制[24]。

灾后实地调查是抗风性园林树种选择的基础工作,可以根据园林树种风害分级标准,按主干倾斜、折干(枝)、倒伏(拔根)等各类型对常见园林树种进行抗风性评价。而树冠形态抗风性分析可以主要考虑整体形态、生活型以及树高、胸径、冠幅、冠形、树冠比、树冠指数、冠部丰满度、冠部投射比、树冠疏透度等功能性状指标,结合逐步多元回归分析,确定树木稳定性的指数函数。

2 基于树木形态特征的抗风性研究

树木形态特征与抗风稳定性密切关联,常年风向与风力是决定树木抗风性表型外观的重要因素之一,即通过影响树木的生长,间接影响树木空间的结构和根、茎、冠形态的发育。衡量树种抗风性强弱,需要综合考虑树种特性、树冠形状和大小、分枝性状、树冠疏透度、茎干材性、树木总叶量、叶片特性,甚至栽培措施等[25]。

树木形态抗风稳定性可通过稳定性指数(stability index)计算和评价[26-30]。长期适应强风侵袭的树种,其伸长生长量相对减少,树干和树枝的径向生长量增加,树木通过减少机械应力和力矩来适应强风条件,逐渐形成高锥度的塔形形态[31]。台风灾后的实地调查也验证了塔形树木具有较强的抗风性,例如,对于树冠结构有差异的泡桐(Paulownia fortunei)来说,窄冠细枝塔形的泡桐会具更强的抗风性[32]。树冠过于浓密、透风性差、风阻大的主干形、圆柱形、纺锤形等的树木抗风能力最弱,而杯状、伞形、丛状形、开心形的树木可降低正面风压,增强抗风性。因此,合理的树木干形比对抗风性树木的选择至关重要[33]。干形比的降低是树木长期受风环境下为增强自身稳定性的一个适应性进化策略,而高干形比则增加了树木倒伏的风险[34-35]。

对树木形态特征进行分类后能更好地研究各种树形在受风时的动态反应[36]。例如肖洁舒等对广州行道树受风害后的调查显示,受害树木大多是总叶量大、叶面积指数高、冠大荫浓的树种,且与树木的高度、胸径及冠幅有关,并且浅根系、木材强度低的树木更容易受害;高耸和分叉的树比敦壮的树更具有摇晃的危险;随着树木高度、细长指数、冠长率、冠满率、展开度、冠长、总树高、冠圆度和冠不对称度的增加,树木稳定性降低[37]。

此外,通过修枝整形使树冠疏朗、均衡、通透,可提高树种抗风能力。广州莲花山公园修剪过的印度紫檀(Pterocarpus santalinus)在台风中抗风表现较好,未经修剪的几乎全部倒伏;即使是抗风性较强的异叶南洋杉(Araucaria heterophylla),未经修剪的植株仍大量倒伏[37]。

3 基于树干抗风荷载应力与树干性质的抗风性研究

3.1 树干抗风荷载应力评价

在陆地环境中,风力是树木最普遍和最重要的荷载应力[5]。静态荷载条件下的树木抗风稳定性研究是假设树木在持续的大风荷载下,树干与树木的根土系统相互抗衡,进而发生树干弯曲现象,直至到达极限产生风折和风倒现象[38]。引起风折或风倒的主要因素有风力大小、树木生物力学特性、根系与土壤的相互作用力等。其中,树木生物力学特性与树龄、树干强度、树干和树冠的外形尺寸及树木健康状况有关;根系与土壤间的相互作用力则受土壤物理性质、剪切强度、含水量、树木根系深度等因素的影响。研究树干抗风荷载应力的常用方法包括树木抗风牵引实验、风洞实验和虚拟建模等。

3.1.1 抗风牵引实验

树木抗风牵引实验主要关注树木发生风折和风倒的临界风速[39-45],以及立地土壤剪切强度与树干力矩之间的关系。在力学简化模型上,可视树木为单悬臂梁板,根部为支座。临界风速与树木的生物学特性(树种、树木高度、树冠高度和幅度、胸径、干形通直度、长细比、叶层状况等)、风荷载大小(阵风系数、阻力系数和树冠流线)及立地土壤物理性质有关。当受风载或风压的作用达到极限时,即横向荷载力大于树木抗倾覆力时,树干负荷极限强度由树冠风载产生的风压力矩和根系的附着力矩决定。风压力矩与风速或风压大小、作用方向、作用时间、作用频率以及受力树冠大小、形状、结构、树高、叶层密切相关。根系附着力矩则受土壤类型、土层、含水量及树木的根系特征影响[46]。树木最大阻力弯矩是树干质量、树高、胸径、材积、根深、根幅、土壤类型的复合函数。Tanaka等利用树木抗风牵引实验,模拟垂柳(Salix babylonica)和日本核桃(Juglans ailanthifolia)受灾时的受力荷载状况发现,根系结构、树形特征和土壤抗剪强度三者相关性较强,垂柳具有心状根系,根锚固力强,抗倾覆力矩较大;而日本核桃具有板状根系统,倾覆力矩较小,易倒伏[47]。

但实际情况更为复杂,因风力瞬时值和风向多处于变化之中,作用于树木的不仅有弯应力、剪应力、拉应力,还有扭应力[48]。树木实际遭受风害时,可承受的最大风速小于牵引实验理想值[49-50],从静力学和动力学的角度来说,树木是具有不同结构的可变个体,受到动力扰动时树木各个部位产生复杂联动,对其荷载产生正负向影响,因阻尼振荡生成的实际荷载比由静态拉伸试验估算的有一定偏差[51-54]。此外,台风登陆时往往伴随着长时间降水,土壤含水量增大,使得树木根部土壤软化、根系固着力降低,加大了倒伏的风险。土壤干燥时,树木受害情况和树高、胸径及干形比关系不大;土壤湿润时,发生风折的树木明显比风倒或未受害树木更高大且相对胸径更大[55]。

3.1.2 风洞实验

风洞实验是研究树木抗风性的重要方法之一。树木发生风害时,在其自然摇摆频率下会与湍流风场发生强烈的共振[44],而不同树种具有不同的共振特性:棕榈科植物只在固有频率附近产生一个峰值;意大利柏(Cupressus sempervirens)的树枝垂直于地面,和主干夹角较小,摆动方式更接近于单自由度系统,会出现两次谐波振动;桉树(Eucalyptusspp.)由于枝条的阻尼作用具有多个峰值[5]。中科院沙坡头试验站利用野外风洞实验分别对模拟的20世纪50和80年代的典型结皮、苔藓、草本、半灌木和灌木植被群落进行风力吹击实验。结果表明,柠条(Caragana korshinskii)群落的抗风稳定性最高,能够抵抗较大风沙流的侵袭[56]。

3.1.3 虚拟建模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和突破,树木抗风性模拟研究取得了较大进展[57-59]。利用线性滤波法可以模拟实际状态下的脉动风模型,通过有限元软件ANSYS中的参数化建模法编程可得到树木模型。二者结合可模拟树木受动力风荷载作用的全过程,并计算树木各个部位的应力状态和位移等参数。剪切破坏是引起树木结构损害的主要形式[57],在木材的抗弯、抗压、抗剪性能中,抗剪能力相对较差,树木受到横向风作用力时,在树干、树枝连接处都会产生较大的剪切应力。树干底部、枝干连接处的剪切应力明显大于周边部位的应力值。树木分枝较长时,其内部产生的弯曲应力较大,枝干的受弯破坏也加大。

英国林业委员会(British Forestry Commission, BFC)通过风倒和风折的静态荷载力学稳定性模拟实验,连续多年测试了近2 000棵树的临界风速所需的最大阻力弯矩,建立了树木牵引实验数据库,用于预测树木风倒和风折的极限值,并认为树木受风害程度与阻力系数、木材性质或树冠结构有关[58]。但是虚拟建模并不能完全解释自然状态下树木受风后的能量转化过程[30],可能存在因过于简化树木和风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导致与实际情况产生偏差的问题[59]。

3.2 树干木材性质和纤维结构评价

木材的弹性、塑性、蠕变、强度、韧度、刚度等力学性质是决定树木抗风能力的重要因素,树木韧度和刚度是体现树木抗风性能的主要指标[60]。吴志华等认为木麻黄具有较大的材料密度和应力波速,木质坚硬,抗弯弹性大,不易风折;而相思树则表现出较高的生长应力,导致木材材性较脆,易发生开裂和变形,其抗风折能力较弱[61]。

抗风力强的树种具有抗冲击次数多、韧度大、纤维组织比率高、轴向薄壁组织含量低的特点。Asner等调查夏威夷受飓风破坏的树木发现,木材弹性和树木受害类型及程度显著相关,树木刚度越小,其弹性越大[62]。在立地条件较好、地下部分稳定时,韧度大的树木发生折断的可能性较小,而刚度大且木材强度小的树木发生枝干折断的可能性较大[6]。从赤桉不同品种的木材性质上也发现,受风害程度与材积关系较大,材积越大,越易遭受风害[24];木材基本密度,纤维长度、宽度,纤维长宽比等指标,均与其抗风性有联系,其中,纤维宽度、树高、木材密度、应力波值等性状具有高遗传效应,是桉树抗风性品种选择的重要指标[63-64]。

木材胞壁纤丝角,通常指木纤维(包括管胞、韧型纤维等广义上的木纤维)次生壁中的大纤丝角,其大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木材力学性质,是反映木材性质的重要参数之一。郑兴峰等应用X射线衍射的Cave法,对巴西橡胶(Hevea brasiliensis)的13个具不同抗风力的品系主干和枝干木材纤维壁的(微)纤丝角测试分析表明,主干和枝干木材纤维壁纤丝角在抗风强度不同的品系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65]。

现有关于树木木材物理力学数据资料中,62种针叶裸子植物和216种被子植物木材的密度、顺纹抗压强度、抗弯强度、抗弯弹性模量、顺纹抗剪强度、横纹抗压强度、顺纹抗拉强渡、冲击韧性、硬度、抗劈力等物理力学性质指标的数据已较为完备[66-68]。其中,裸子植物有银杏(Ginkgo biloba)、水杉(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黑松(Pinus thunbergii)、圆柏(Sabina chinensis)等;被子植物有臭椿(Ailanthus altissima)、香樟(Cinnamomum camphora)、皂 荚(Gleditsia sinensis)、黄 山 栾 树(Koelreuteria paniculata‘Integrifoliola’)、苦楝(Melia azedarach)、桑(Morus alba)、毛泡桐(Paulownia tomentosa)、加杨(Populus×canadensis)、麻栎(Quercus acutissima)、乌桕(Sapium sebiferum)和榉树(Zelkova serrata)等。

4 基于树木根系结构特征的抗风性研究

根系是植物体长期适应陆地生活形成的地下器官,主要作用是固定支撑和吸收营养。由于根系生长环境复杂、结构难以观察、定量分析手段局限,相关研究进展一直较为缓慢。20世纪80年代开始,国际对植物根系的研究逐渐重视,研究人员主要通过直接或间接测量的方法获得根形态的二维平面参数。到了20世纪90年代,人们试图应用拓扑学理论将三维根构型分解成二维根构型,进而通过测定相关的拓扑学参数对根构型进行定量描述,或者通过分形几何方法估计植物根系的三维立体构型。随着现代测量和计算机技术的发展及研究方法的突破,基于地下雷达监测系统、射线断层扫描、核磁共振系统、扫描图像分析、三维构型模拟、微根管法等技术方法,根系研究已逐步成为国际前沿热点[69-70]。从根系形态构型的原位观察测定和定量分析,到根系形成的发育生物学和分子生物学基础方面,均开展了系统的研究[69,71]。

4.1 树木根系形态特征研究

根系空间分布形态特征是根部系统多样性中最显著的特征。对树木根系形态分类的方法很多,如:基于田间实测数据测量根系直径与重量之比和密度来区分;基于生态学中“植物功能类型”(plant functional type)识别方法来分类[72];基于系统发育类型(phylogenetic relation)的拓扑特征划分不同群体根系形态等。

主根、侧根和须根的不同组合形成了树木的不同空间构型[40],侧根的生长对于整体树木的抗风性有着重要作用[73]。裸子植物树干背风向的根系明显较多,树木自身通过增加背风向树干及根系的重量来抵抗强风,甚至通过移动根系支点使其力臂变大,从而提升抗风能力[74]。深根性、根幅广的树种均表现出良好的抗风性[37]。日本学者对457种木本植物的根系进行系统研究后,揭示了每种树木根系生长发育的相关因子,包括土壤性质、生活型、树木形态和根系结构等[75]。根系深度和具有主根根系类型的树木较有抗风优势,如根系深度大于2 m的槲树(Quercus dentata)、铁坚油杉(Keteleeria davidiana)、刚松(Pinus rigida)、木麻黄、黑松、日本冷杉(Abies firma)、美国黑核桃(Juglans nigra)和美洲黑栎(Quercus velutina)等。根系支持力较大的则有吉尔瓦栎(Q. gilva)、槲树和麻栎等。

4.2 树木根系结构与抗风稳定性研究

树木根部锚固作用是保证树体存活的基本功能。树木的根系结构和土壤的物理性质(土壤容重、土壤比重、土壤孔隙率、土壤结构、土壤质地、土壤粘附力)共同决定了树木整体的锚固能力以及抗风性能的大小。

树木根土板是包括树木根系和周边的土壤的复合性结构,其锚固强度与树木稳定性关系紧密。可通过测定不同风速下根-板倾角极限来确定不同树种风速-倾斜之间的差异性[76-77]。对于浅根性的北美云杉(Picea sitchensis)来说,迎风侧的根受风时的锚固力是影响其抗风性的最主要因素,其次是根土板的重量、土壤粘聚力和背风侧根的抗拉强度[40]。

根系结构特征在树木锚固作用中起主导作用[78]。根系的分布情况,如根系密度、侧根分布宽度、轮数、主根大小和深度等都与树体稳定性直接相关,其中,根系密度则是树木发生倒伏的最主要原因之一。张华林等对两种一年生桉树无性系根系开展调查研究,结果表明巨细桉(Eucalyptus grandis×E. tereticornis)根总数,以及根直径在0~2 cm的根数显著比尾巨桉(E. urophylla×E. grandisclone)多,但尾巨桉冠幅显著比巨细桉大,故巨细桉树干易断,而尾巨桉易倒伏,在相同种植密度下,巨细桉比尾巨桉抗风性更强[79]。

4.3 树木根系结构模拟与定量化研究

基于真实或模拟根系的形态学数据,利用有限元法(finite element method, FEM),可探知“根土系统”在树干弯曲载荷作用下的力学响应。Dupuy等对影响拔根的根系几何参数、拓扑参数及基本参数的敏感性分析,在一定的土壤条件下,根系分枝参数和根系形态是决定单个根系抗拔的重要因素[80]。Yang等通过对砂质土壤中19年生的海岸松(Pinus pinaster)的根系结构进行模拟发现,根系结构特征决定了树木锚固作用,其中,直根深度、根系锥度区大小及迎风浅根的基部直径是决定锚固强度的关键因素[78]。

为对不同土壤类型中的根系锚固力快速评估,Dupuy等[80]采用基于莫尔–库仑塑性模型(Mohr-Coulomb plasticity model)模拟了不同物理性质的土壤,同时构建了心状根系、主根根系、鱼尾状根系和板状根系4种根系结构的3D模式。结果显示,砂质性土壤中的生根深度是重要参数;心状根系在黏土性土壤中的抗风性较强,而主根根系在砂质性土壤中的抗风性较强;鱼尾状和板状根系在黏土性土壤的抗风性只有心状根和主根根系结构的一半左右,而在砂质性土壤中抗风性相对较高。总之,心状根系和主根根系的抗倒伏性最强,即有许多分枝、斜根、水平根和侧根的树种具有强抗风性。

5 结论和展望

各种园林植物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环境胁迫,台风、飓风、龙卷风等风害侵袭必须引起专业、学科、行业研究人员的高度重视。树种抗风能力由内外多重因素综合决定,须充分考虑在风灾后树木调查与评估、树冠抗风形态、抗风稳定性特征、树干木材性质与荷载应力测试、树根根系结构特征与根土板抗风性等多方面研究中的各项抗风性指标因子,来确定不同树种的抗风性能参数与风害敏感性之间的因果关系,并基于此进行抗风性良好的园林树种选择工作。

为增强整个城市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减少台风灾害对滨海地区的破坏与影响,滨海地区园林树种选择和应用建议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进行灾后实地调查,综合分析多个树木抗风性的影响因子,对常见园林树种进行抗风性评价;选择适合滨海地区的园林树种,优化种植结构,科学搭配树种抗风性群落。树种选择是风景园林规划设计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增加滨海防护绿地中具有较强抗风特性的树种比例是最大限度程度降低风害的基本策略。基于树种抗风性的群落搭配和种植结构优化也是实践过程中的重要一环,园林种植设计中的树种搭配、株行距设置、组团面积以及垂直结构也与植物群落的防风性能密切相关。对于存在景观需求的区域,必须注重乔、灌、草植物配置的多元性和季相的时空组合变化的艺术性;对于以防护为主的绿化区域,增加抗风性强的树种比例是应对未来风灾的关键举措之一。

如何在气候变化的背景下,以风景园林学的角度积极应对其可能带来的种种问题是我们未来的前进方向。树木的抗风能力只是树种抗逆性的一个方面,研究了解树木的各种抗性,对其进行综合评价,能在不同环境下选择最为合适的树种,真正做到“适地适树”,也能使风景园林生态体系能在气候变化的条件下仍然保持生态系统服务的动态稳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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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图1由作者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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