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保障人民生命健康的思想
2021-12-16李晓寒
李晓寒
摘要:马克思、恩格斯从卫生公平的角度,深入分析了工人阶级深受传染病侵害的社会原因。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只有通过社会革命,建立新的社会制度,才能从根本上保障工人生命健康安全。社会主义社会,就是要实现全人类的公平正义,让每个人成为自己的主人,保障包括人的生命健康在内的人的幸福。当下,最重要的还是集中精力办好自己的事,坚持以民为本、生命至上,用好制度法宝、战胜疫情,保障人民生命健康,为社会公正和人类幸福作出更大贡献。
关键词:马克思;恩格斯;工人阶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生命健康
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02(2021)04-0078-08
病毒是人类共同的敌人,人类文明史就是一部与病毒和疾病抗争的历史。但是,在一个社会里,是否存在一个容易感染疾病的阶层,以及患者能否得到充分救治,取决于特定的生产方式、卫生条件和治理效能。马克思、恩格斯发现,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阶级身心不健康、生活不卫生,最易受传染病侵害。正是基于对工人处境的深切同情,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应运而生。恩格斯指出,包括工人阶级卫生状况在内的状况,是“当代一切社会运动的真正基础和出发点,因为它是我们目前存在的社会灾难最尖锐、最露骨的表现。”[1]为此,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等著作中,探讨工人健康问题的表现、根源及趋势。概括起来,主要是三个方面的观点:第一,疾病、传染病肆虐暴露卫生公平问题;第二,工人阶级饱受传染病侵害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第三,保障工人阶级生命健康的根本途径是通过社会革命,建立新的社会制度。
一、疾病、传染病肆虐暴露卫生公平问题
马克思、恩格斯不是流行病学家,没有对流行病进行病理学的分析,他们主要是发现并透过工人阶级易受传染病侵害的现象,挖掘这一卫生不公平背后的经济社会因素。当时世界上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是英国,英国工人的处境就是工人阶级命运真实而典型的写照。1844年,恩格斯详尽考察英国工人的生活状况和劳动条件,通过“描述英国无产阶级穷苦状况的最确实最惊人的情景”,展开对“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极严厉的控诉”[2]。
恩格斯发现,在英国一切大城市和工业区,工人们的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很不健康。他们“住的是潮湿的房屋,不是下面冒水的地下室,就是上面漏雨的阁楼”,“穿的衣服是坏的、破烂的或不结实的”,“吃的食物是劣质的、掺假的和难消化的”[3]。特别是在伦敦,由于竞争激烈,尽管人们想尽办法,工人只能“吃土豆皮、菜帮和烂水果,贪婪地抓起一切即使只含有一丝一毫养料的东西”[4]。而这种生活方式,以及由这种生活方式引起的剧烈情绪波动,造成工人身体普遍衰弱。在他们当中,“很少看到强壮的、体格好的和健康的人……他们几乎全都身体衰弱,骨瘦如柴,毫无气力,面色苍白……几乎所有的人都消化不良,因而都或多或少地患着忧郁症,总是愁眉苦脸,郁郁寡欢。他们的衰弱的身体无力抵抗疾病,因而随时都会病倒。所以他们老得快,死得早”[3]418。
棉纺厂工人就是一个典型群体。棉纺织业是英国工业革命的领头羊,棉纺织业的发展,为资本主义的英国构筑起广泛的经济、政治和社会联系,具有世界历史意义。恩格斯本身就是棉纺厂主的儿子,为了考察英国工人阶级生活状况,更是亲自跑到棉纺厂工作,参加工人集会斗争。19世纪下半叶,英国棉纺织业历经繁荣、衰退、危机、停滞、新的繁荣的周期性更替,于1861年前后陷入棉荒。不景气的时期,资本家要缩减棉纱成本、以次充好,用成本低、纤维短、卫生状况差的苏拉特棉,代替美棉和埃及棉,从而榨取更多的相对剩余价值。然而,这样缩减下来的成本,是以“牺牲工人的全部五官为代价”的。马克思、恩格斯多次引用工厂视察员亚历山大·雷德格雷夫的报告指出,棉厂“难忍的臭味熏得人恶心……在混棉间、清棉间和梳棉间里,棉屑和尘埃飞扬,刺激人的七窍,弄得人咳嗽和呼吸困难……因为灰尘多,支气管炎、咽喉炎十分流行;其次,由于苏拉特棉里的脏东西刺激皮肤,皮肤病也很流行。”[5]因此,传染病找上门来。恩格斯在伦敦、曼彻斯特等城市考察时注意到,肺结核、猩红热等传染病首先是从工人群体中暴发,工人住宅区成了百病丛生的根源。但是,还有一种比肺结核、猩红热更具毁灭性的传染病——伤寒。经过医学界的考察,这种病最先也是从工人群体中散播出来。英国的艾利生博士发现,“在苏格兰和爱尔兰,在商业危机或歉收所造成的每一个匮乏时期都有伤寒病流行,而且这种病几乎专在工人阶级中间肆虐。”[3]414
此外,霍乱、斑疹伤寒、天花以及其他灾难性的疾病,也时常从工人群体中首先暴发传播。19世纪英国在1831年至1866年间,共有四次大的霍乱暴发。因为第二次霍乱的暴发,英国议会推动出台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现代公共卫生法案——1848年《公共卫生法案》[6]。马克思、恩格斯也经历过这场霍乱,并在一些信件和时事评论里讨论了伦敦、哥本哈根等城市和地区的疫情。恩格斯指出,这些传染病的传播路径与伤寒如出一辙,“总是通过工人区的被污染的空气和混有毒素的水来传播病原菌;这些疾病在那里几乎从未绝迹,条件适宜时就发展成为普遍蔓延的流行病,越出原来的发源地传播到资本家先生们居住的空气清新的合乎卫生的城区去。资本家政权对工人阶级中间发生流行病幸灾乐祸,为此却不能不受到懲罚;后果总会落到资本家自己头上来,而死神在他们中间也像在工人中间一样逞凶肆虐。”[7]
为什么“零号病人”从工人阶级中产生,又总是暴发于经济不景气的时期,恩格斯归纳了三个原因。其一,伤寒之所以找上工人阶级,首先是因为工人住宅的通风、排水和卫生状况十分恶劣。“如果回想一下,工人是生活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如果考虑一下,他们的住宅是怎样拥挤,每一个角落都塞满了人,病人和健康人睡在一间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那么,人们还会对于这样一种容易传染的热病竟没有更广泛地蔓延而感到惊奇”[3]414。二是因为饮食。工人吃的是很难消化的食物,“土豆多半都是质量很差的,蔬菜也不新鲜,干酪是质量很坏的陈货,猪板油是发臭的,肉又瘦,又陈,又硬,都是老畜的肉,甚至常常是病畜或死畜的肉,往往已经半腐烂了”[4]351。因此,几乎所有的工人都不同程度地消化不良,但还是不得不继续吃那种使他们消化不良的食物。而酗酒也使工人们身体衰弱。在这样潮湿阴冷又肮脏的住宅内,加上令人筋疲力尽的工作,工人迫切需要消遣,“必须有点什么东西使他感到还值得工作,感到明天的苦日子还能忍受”[3]415。但是酗酒本身必然要给它的牺牲者的精神和肉体造成毁灭性的影响,还助长了肺病和下腹部疾病的传播以及伤寒的发生和蔓延。其三,生病后得不到救治,让上述境况雪上加霜。对英国工人来说,“生了病不可能请高明的医生来诊治……英国医生收费很高,工人是出不起这笔费用的。因此,他们只好根本不看病,或者不得不求助于收费低廉的江湖医生,服用那些从长远看来弊大于利的假药”[3]416-417。概括起来,资本主义社会破坏了工人的工作环境和生活卫生,使他们成为传染病的首要目标,并且“在自己的成员最需要它援助的时候抛弃了他们,让他们去受命运的摆布。”[4]357这个社会明明知道它所建立的制度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却一点也不设法去改变。对于这种明知故犯的行为,马克思、恩格斯称之为“谋杀”。
二、造成工人健康问题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传染病肆虐之下,资产阶级先坐不住了。对病源的思考,实际上始于资产阶级。恩格斯说,流行病一来,“城市中的资产阶级全都惊慌起来。他们忽然想起了穷人的那些不卫生的住宅,而且一想到每一个贫民窟都会成为传染病的大本营,瘟疫会从那里向四面八方传播,会侵入有产阶级的住宅,就吓得发起抖来。”[4]346欧洲资产阶级开始分析,为什么会在工人群体中暴发大规模的传染病。
一种思路认为,是相关法律的缺失致使工人住宅卫生状况恶劣,应从立法入手,改善穷困人口的居住环境,1848年《公共卫生法案》就是这种思路的产物。但是,法律并不能从根本上消除这一社会弊病。马克思指出:“社会不是以法律为基础的。那是法学家们的幻想。相反地,法律应该以社会为基础。法律应该是社会共同的、由一定物质生产方式所产生的利益和需要的表现,而不是单个人的恣意横行。”[8]立法不仅没有改变资本主义轻视工人生命的现实,反而表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按其本质来说,只要超过一定的限度就拒绝任何合理的改良。”[5]499另一种思路是诉诸规章制度、加强管理。这种思路认为,传染病肆虐是规章制度缺失、城市管理不健全引起的,应成立相关机构、出台卫生措施、改善市容市貌。英国中央政府为此新设一个负责公共卫生的部门,修建完善下水道、拓宽工人住宅区街道、拆除曼城爱尔兰工人的聚居点“小爱尔兰”。但是,这些措施只是表面功夫,它们无非表明,“资产阶级掩饰工人阶级灾难的手法又进了一步”。尽管当局接二连三地出台各类管理措施,“但它们只能把工人的穷困状况包藏起来,而不能把这种状况消除。”[9]只要能够维持工人的劳动能力,“使他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实现其劳动能力所必需的体力、健康、一般生活能力”[10]就足够应付了事。这就是两种思路的实质。
无产阶级也曾积极争取健康权。法国里昂丝织工人起义、英国宪章运动、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这三大工人运动标志着无产阶级首次独立登上历史舞台,其意义影响深远。然而,这些斗争最后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经过短暂的调整,工人们很快发现自己又陷入了被剥削、被“谋杀”的境地。究其根源,是因为在资本家延长工作日和工人争取健康权之间,“出现了二律背反,权利同权利相对抗,而这两种权利都同样是商品交換规律所承认的。在平等的权利之间,力量就起决定作用。所以,在资本主义生产的历史上,工作日的正常化过程表现为规定工作日界限的斗争,这是全体资本家即资本家阶级和全体工人即工人阶级之间的斗争。”[5]230但是资本不会妥协,终于,革命爆发了。从1845年起,欧洲连续三年农业歉收,马铃薯晚疫病肆虐,工人阶级失去赖以维生的生活资料,生活难以为继。1847年又恰逢工业危机席卷欧洲大陆,大量工人失业,这种情况点燃了1848年欧洲革命的导火索。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人民首举义旗,击败国王的军队,建立资产阶级自由派的临时政府。法国、奥地利的工人起义者走上大街,以街垒巷战对抗镇压他们的政府军大炮。普鲁士的工人、市民和大学生连续举行示威游行,同政府军展开战斗。在一系列斗争中,无产阶级作为革命的主力军,为争取工人权益而战,表现出致力于改善工人阶级生命健康的彻底的革命性。
马克思、恩格斯积极投身革命。他们通过新成立的共产主义者同盟中央委员会广泛联系各国工人团体,机关报《新莱茵报》的编辑部实际上成了欧洲工人斗争的指挥部。恩格斯甚至加入志愿军,亲临前线,作为司令官奥·维利希的副官多次参加巴登—普法尔茨起义军的战斗。革命期间,马克思、恩格斯完成了《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中央委员会告共产主义者同盟书》《德国的革命和反革命》《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等著作,充分肯定无产阶级的贡献,科学总结革命经验,揭示一系列原理。马克思指出,虽然这场革命失败了,“但是,无产阶级至少是带着不愧进行过世界历史性的伟大斗争的光荣而失败的”[11]。无产阶级成为革命主力军的事实表明,对历史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人民群众。像拿破仑三世这样的历史人物,能够利用本国的历史文化传统,骗取广大农民的信任,这虽然在某些历史事件中起决定性作用,但是从整个历史发展的进程来看,历史人物只是起到加速或者延缓的作用。“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11]121从长远来看,只有人民群众才是推动历史发展的真正源泉和动力。
必须找准问题的根源。实践证明,资产阶级不可能从真正意义上改善工人生活条件和健康状况,无产阶级自发的、零散的、阶段性的斗争也无法达到最终目标。一切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到人们的头脑中,到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日益增进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到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不应当到有关时代的哲学中去寻找,而应当到有关时代的经济中去寻找。”[7]547
所谓“时代的经济”,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创造剩余价值……它像吸血鬼一样,只有吮吸活劳动才有生命,吮吸的活劳动越多,它的生命就越旺盛。”[12]马克思发现,剩余价值是通过两种途径创造的,一是延长工作日,二是提高劳动生产率。所谓延长工作日,就是必要劳动时间不变,增加工人的劳动时间和劳动强度,创造绝对剩余价值,多见于资本主义初期。随着18世纪产业革命的兴起,资本家转而通过缩短必要劳动时间,延长相对剩余劳动时间,相应地改变工作日的两个组成部分量的比例来创造相对剩余价值,这是现代资本主义常见的手段。但是,无论哪种手段,剩余价值的本质并没有改变,都是工人在剩余劳动中创造的被资本家无偿占有的那一部分价值。资本增殖的本性,要求资本家“无限度地盲目追逐剩余劳动,像狼一般地贪求剩余劳动”,以至于“突破了工作日的道德极限,而且突破了工作日的纯粹身体的极限。它侵占人体的成长、发育和维持健康所需要的时间。”[12]306工人阶级也曾为反抗延长工作日而斗争,发动罢工、游行甚至暴动,砸毁机器,与厂主谈判。资本支配劳动、资本家盘剥工人,这就是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
资本是在运动中实现增殖的,资本家是资本的人格化。资本增殖的内在规律,同样支配着资本家的行为。马克思指出:“自由竞争使资本主义生产的内在规律作为外在的强制规律对每个资本家起作用。”[12]312资本家必须不断榨取剩余价值,并拿出一部分作为追加资本,通过扩大再生产,完成资本积累。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运动,就是资本的周转。周转速度越快,剩余价值越多。单个资本是这样,社会总资本在生产、交换和流通各个环节也是一样。资产阶级的财富积累得越多,工人阶级被剥削的程度就越深,处境就愈发艰难。“人们为体力和智力的衰退、夭折、过度劳动的折磨而愤愤不平,资本却回答说:既然这种痛苦会增加我们的快乐(利润),我们又何必为此苦恼呢?”[12]311-312在这种必然性面前,人的生命权、健康权等一切发展的基本权利都不重要了。可见,资本主义的发展就是以劳动力本身的衰退和破坏为代价的。
资本的运动具有强制性。“资本是根本不关心工人的健康和寿命的,除非社会迫使它去关心。” [12]311 18世纪下半叶,工业革命爆发后,英国建立起比较系统的工厂制度,源源不断的财富和生产事故案例同时涌现。在各方压力之下,英国政府于1833—1864年建立工厂视察制度,开始工厂立法。这是社会对其生产过程自发形态的第一次有意识、有计划的反作用。从工厂立法的卫生条款里可以看出,当时工人生命健康问题已经恶劣到了极端程度。在爱尔兰一间打麻厂,因缺少安全装置,一年发生了6起死亡和60起造成严重残废的生产事故,“许多场合,身体被铡掉1/4。受伤者的通常结局,不是死亡,就是变成残废而痛苦终身。” [12]554因此,工厂立法设置了安全装置、通风设备、工作空间等条款。但是,这些条款并没有改变资本家盘剥工人的现实,因为这些法律的出台,并不是因为资本主义社会关心工人作为自然人的生命健康,而是关心工人作为劳动力商品,能否在消费过程中源源不断地创造出剩余价值。
概括起来,工人付出健康的代价,换来资本主义的兴起和发展。这是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律决定的,是资本的本质属性。欧洲三大工人起义以及1848年欧洲革命表明,要摆脱这一“宿命”,仅靠卫生手段、经济手段甚至零散的无产阶级斗争是达不到效果的。在这里,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实际上已经提出了保障工人生命健康的根本途径——建立新的社会制度。
三、保障工人阶级生命健康的根本途徑是通过社会革命,建立新的社会制度
恩格斯指出,用建立新社会制度的办法来彻底铲除这一切贫困的手段已经具备,这就“需要对我们的直到目前为止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13],只有这样,才能给予工人阶级以发展生命健康的权利。
要看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解体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在现代工业体系里,通过机器、化学过程和其他方法的迅速变革,使工人的职能和劳动过程的社会结合也不断变革,不断地把大量资本和大批工人从一个生产部门投入到另一个生产部门。大工业“用适应于不断变动的劳动需求而可以随意支配的人,来代替那些适应于资本的不断变动的剥削需要而处于后备状态的、可供支配的、大量的贫穷工人人口;用那种把各种社会职能当做不同的活动方式的全面发展的个人,来代替只是承担一种社会局部职能的局部个人。”[5]505就这样,工人在“劳动资料被夺走的同时,生活资料也不断被夺走,在他的局部职能变成过剩的同时,他本身也变成过剩的东西”[5]505。这就是说,大工业在生产大量社会财富的同时,也创造出一大批产业后备军。这一批失业和半失业的劳动人口,成为资产阶级反对自身的武器。而所谓“立法”这种保护工人阶级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的手段,也“通过对工作日的限制和规定所造成的对技术的巨大刺激而加重整个资本主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和灾难,提高劳动强度并扩大机器与工人的竞争。它在消灭小生产和家庭劳动的领域的同时,也消灭了‘过剩人口的最后避难所,从而消灭了整个社会机制的迄今为止的安全阀。它在使生产过程的物质条件和社会结合成熟的同时,也使生产过程的资本主义形式的矛盾和对抗成熟起来,因此也同时使新社会的形成要素和旧社会的变革要素成熟起来。” [5]517当旧社会的生产关系再也不能容纳它的生产力的时候,危机就会使经济的冲突达到顶点,生产力就会要求摆脱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束缚,就会爆发社会革命。
在《共产党宣言》《哥达纲领批判》《致国际社会主义者大学生代表大会》等文献中,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勾勒出未来社会的大致轮廓,初步探讨未来社会保障人的生命健康的若干要素。所谓未来社会,就是要保障包括生命健康在内的人的幸福、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到那时,“迫使个人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已经消失,从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之后;在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14]。
关于未来社会的人民健康问题,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有三个观点值得注意:一是未来社会用于保健设施等卫生健康领域的经费投入,“将会立即显著增加,并将随着新社会的发展而日益增加。”[15]二是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要“拆毁一切不合卫生条件的、建筑得很坏的住宅和市区”[16],为人民群众提供卫生健康的生活生产环境。三是高度重视医务人才队伍建设。因为工人阶级的解放“需要医生、工程师、化学家、农艺师及其他专门人才,因为问题在于不仅要掌管政治机器,而且要掌管全部社会生产,而在这里需要的决不是响亮的词句,而是扎实的知识。”[17]
当然,这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资本主义对工人阶级生命健康的摧残,对病患群众救治需求的漠视,也不会在一夜之间终结,因为资本主义不会立刻消亡。《共产党宣言》发表至今,资本主义不仅没有行将就木,反而历经调整,表现出新的生命力。马克思在1859年《〈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8]这段话,放在今天依然有很强的现实性。“两个决不会”的道理,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资本主义至今没有完全消亡,为什么社会主义还会出现苏联解体、东欧剧变那样的曲折,为什么共产主义还需要经过很漫长的历史发展才能实现。
对于这一点,我们必须头脑清醒。马克思、恩格斯曾就欧洲革命的形势作出过于乐观的估计。当时他们认为,这场革命同以往的革命不一样,不再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结局,无产阶级已经成为革命的大多数,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时机已经成熟。然而,“历史表明,我们以及所有和我们有同样想法的人,都是不对的。历史清楚地表明,当时欧洲大陆经济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的程度。” [17]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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