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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加尔:带着翅膀的画家

2021-12-15毛予菲

青年文摘 2021年3期
关键词:夏加尔画里巴黎

毛予菲

1999 年,一部爱情电影《诺丁山》,出人意料地让马克·夏加尔的名字开始广为人知。电影里的那幅画叫《新娘》。画中,披头纱的新娘、展开怀抱的新郎、拉提琴的山羊、背景里的小房子,都静静地飘浮在湛蓝的天空中,让人感受到甜蜜和温柔。正如那句流行语:如果你对生活绝望,那就去看夏加尔吧;如果你不再相信爱情,那就去看夏加尔吧。

这就是夏加尔的魅力。

满脑子都是飞起来的小人儿

1922 年,35 岁的夏加尔完成自传《我的生活》,回顾了他的前半生。2003 年,《我的生活》中文版出版,在译序中,翻译家余中先写道:他生活经历远比常人丰富,艺术才华也远超常人,但始终保持了自己的特色,“唯一的夏加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夏加尔生于1887 年的沙皇俄国,故乡在维捷布斯克小镇。父亲是鲱鱼搬运工,母亲经营一家小杂货铺,这个犹太家庭虽然并不富裕,但夏加尔的童年时光却很美好。

在《我的生活》中,他用欢脱跳跃的文字记录了不少童年生活。写外祖父,“爬到烟囱管道上,津津有味啃着胡萝卜”;写莱莉雅姨妈,“小鼻子长得像一个酸黄瓜”;写隔壁唱诗班的小个子老头儿,“时刻都在飘荡,一会儿朝空中舞起,一会儿又朝地面垂下”。

夏加尔的回忆充满画意,不仅有时间地点人物,还带着线条和颜色,每个人都是一幅肖像画。

夏加尔长大后,表现出对绘画的浓厚兴趣。母亲不同意,希望他继承家里的小杂货铺。夏加尔不顾家里人反对,最终还是做出了学画的决定。1906 年,19岁的他战战兢兢走进了画家伊费达·培恩的工作室。

不过,他最初的艺术之路走得并不顺。培恩推崇写实的自然主义流派,在他的画室里,东一处西一处,摆放的都是用石膏做成的希腊人头像、胳膊、大腿,这和夏加尔脑海里飘浮的小人儿相去甚远。没过两天,夏加尔就后悔了,“这不是我以后要走的路”。

在培恩画室待了一段时间,夏加尔去了圣彼得堡,但学画的环境还是那么一板一眼。这个时期,夏加尔的画都是偏压抑阴沉的色调。比如,他在《显灵》中,描绘了一个昏暗的梦境:空荡的房间中,一个生灵突然带着光明降临;一阵翅膀的扇动后,它又升腾起来,从天花板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屋子里又变得昏昏暗暗。这段时间的夏加尔非常苦闷。

想念却不想回的故乡

1910 年,心灰意冷之下,夏加尔离开家乡,远赴巴黎,追逐梦想。出发前,他写下对未来的展望:“兴许,欧洲会爱上我,跟它一起爱上我的,还有我的俄国。”

彼时的巴黎,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站在卢浮宫,面对着马奈、米勒、马蒂斯的画作,夏加尔疯狂吸收着那个时代各种艺术流派的技法,一头扎进了这个崭新的、自由的世界。

不拘一格的夏加尔,想到什么就画什么。1912 年,人类首次从飞机上跳伞成功,他一听到新闻,就将这时髦玩意儿画入画中,表达自己从俄国“空降”巴黎的兴奋心情。他还常常在作品背景的一角,画上简易版的埃菲尔铁塔,用来表达对这座城市的热爱,“或许,我的灵魂是属于巴黎的。”

然而,远离故乡后,维捷布斯克又让夏加尔割舍不下。到巴黎的第一年,夏加尔和一群同样穷困潦倒的艺术家,挤在“蜂巢”廉价公寓,每天陪伴他的只有一盏孤独的油灯和一床破破烂烂的被子。夏加尔彻夜难眠,呆呆地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想起了家乡的清晨。

在“蜂巢”公寓的第二年,夏加尔完成了他的成名作《我和村庄》。画中所有元素都来自维捷布斯克:乳牛、挤牛奶的牧工、扛长镰刀的农人、指路的农夫、典型的俄国农舍和教堂。在夏加尔笔下,他们被乱堆在一起,飘浮在空中。动物和人类好像正在进行亲切对话,画面温馨。

家乡的一切,开始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夏加尔的画里。他在晚年时总结自己:“我从来没有画过一幅完全看不到维捷布斯克的画作。”

犹太人的身份也深深影响了夏加尔,他的画里,布满了与犹太文化相关的隐喻和内涵。比如,在犹太人使用的意第绪语中,到别人家去访问,要说“飞跃了房子”;深受感动,要说成“我的身体倒转了过来”。

《七个手指的自画像》是夏加尔的另一幅代表作,绘于他来到巴黎的第三年。在犹太传说里,上帝用7 天创造了世界,所以数字7 对犹太人有神圣的意涵。7个手指头,便是“有神助之人”的意思。自畫像中,画布前的手长出了7 根手指头,夏加尔在其中寄托了自己美好的艺术梦想。

1914 年, 夏加尔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5 月9 日,他在柏林举办生平第一场个展。那段时间,正是“一战”爆发之前,整个欧洲都被紧张情绪笼罩,而夏加尔热烈又梦幻的风格,为恐惧中的人们带去了一丝安慰。这一场展览,让夏加尔爆红“出圈”。

“在我的画里,藏着我的爱情”

在夏加尔的画里,最为后人津津乐道的、跟着他飞过次数最多的,是妻子蓓拉。动荡生活中,爱情是夏加尔的慰藉。

在柏林一展成名后,夏加尔回维捷布斯克参加妹妹的婚礼,不料“一战”爆发,他被迫在俄国待了9 年;十月革命后,他曾出任苏联第一任艺术部长,不久后即辞去了职务;1923 年, 他回到心心念念的巴黎,并加入法国国籍,但又在“二战”的排犹风潮中,差点被送入集中营;后来经友人营救,他才得以逃到法国南部,又逃到西班牙和葡萄牙,最后逃亡美国。

辗转流亡中,蓓拉一直相伴夏加尔左右。两人相识于1907年。初见蓓拉,夏加尔就对她一见钟情。

那时,蓓拉是珠宝富商的女儿,而夏加尔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1915 年,两人结婚了,婚后感情好得就像每天都泡在蜜罐里一样。此后每一年,夏加尔都会在他生日那天画一张与蓓拉的“合影”,以纪念自己的爱情。

婚后的第一幅“合影”叫《生日》,這也是夏加尔最有名的代表作之一。那是夏加尔的28 岁生日,蓓拉穿上了只在节日里才穿的长裙,捧着一大束鲜花出现。

就像他笔下画的那样,夏加尔开心地飞了起来,回头给了蓓拉一个温柔的吻,窗外是维捷布斯克的小房子。

婚后第二年的生日,“合影”中的夏加尔双脚着地,笑得一脸灿烂,而蓓拉的身子飘在空中,他像拉气球一样牵着蓓拉的手(《散步》)。婚后第三年,画面下方还是维捷布斯克的小房子,画面上方则是一对相拥的恋人飞在天上(《飞过家乡》)。

到了20 世纪30 年代末,中年夏加尔的画里,主角依然是蓓拉,脚边依然是家乡的房子。此时的画面更梦幻,有白色的花朵和新娘的裙子呼应,还有天使在空中飞。

不幸的是,1944 年, 一同逃往美国避难的蓓拉突然病逝,悲痛的夏加尔好几个月没有动笔。当他重新拿起笔的时候,画面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个新娘蓓拉。

蓓拉去世后,夏加尔有了第二段婚姻。但在他的画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蓓拉以外的第二个女人。他说:“在我的画里,藏着我的爱情。”

晚年夏加尔越发思念蓓拉:“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打开窗,蓓拉就出现在这儿,带来了碧空、爱情与鲜花。从古老的时候起直至今日,她都穿一身白裙或黑裙,翱翔于我的画中,照亮我的艺术道路。”

1948 年, 夏加尔回到巴黎定居。1950 年, 向往地中海景色的夏加尔,迁居南法海滨小村旺斯。1964 年,77 岁的夏加尔受时任法国文化部长安德烈·罗马尔的邀请,为巴黎歌剧院绘制天顶壁画。他在歌剧院的穹顶上,画满了飘浮在半空中的神和人,还有他最爱的“马牛鸡们”。

1985 年3 月28 日,夏加尔以98 岁高龄在安详中去世,留下了无数充满爱与希望的作品。作为一个游离于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表现主义等一切流派的牧歌画者,他只是将家乡、童年、爱情和自己眼中的世界,任性地画了下来。

(摘自《环球人物》2020 年第22 期)

《新娘》

《我和村庄》

《七个手指的自画像》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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