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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有所为,有所不为——以《国歌法》为语境的翻译解读

2021-12-15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义勇军进行曲国歌

覃 军

译,有所为,有所不为——以《国歌法》为语境的翻译解读

覃 军

(湖北民族大学 外国语学院)

国歌是听得见的国家形象,代表我国的主权与尊严,国歌的翻译要在《国歌法》的语境下进行。梳理了国歌的前身《义勇军进行曲》英译的渊源及其国际影响,并基于对《国歌法》的解读指出,近些年译界学者对国歌的英译及研究违背了《国歌法》的相关要求,国歌只能用中文演唱,可唱性译词不符合时代语境的要求。翻译的最终目的是不要翻译。翻译应遵循从“有为”到“无为”的原则,实现译语受众对中文源语文本的追溯和回归,最终以源语欣赏的方式传递艺术感染力,弘扬中国文化。

国歌翻译;《国歌法》;“有为”;“无为”

一、引言

“译者,易也,谓换易言语使相解也。”(贾公彦,2010:1315)自古以来,翻译就是换易言语,以达到沟通彼此,相互了解,促进交流的目的。然而,翻译活动从来都不是在真空中进行纯语言“换易”,它是一项极其复杂的跨文化交流活动,受到意识形态、宗教习惯、政治环境、时代背景、法律法规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译者作为翻译活动的主体,无疑是当中最积极、最活跃的因素。在翻译活动中,译者不能仅仅将目光停留在“换易言语”的对与错和得与失上,还应突破文本维度,关注文本外的因素。因为这些因素不仅影响着“如何译”,还可能左右着“是否译”和“能否译”的问题,这一点在外宣翻译方面格外重要。

随着中国国际影响力不断扩大,国际话语权与日俱增,外宣翻译实践与研究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如近年来,不少译界学者在《中国翻译》、《中国文化研究》等刊物讨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简称国歌)英译的问题:李庚年和张志华讨论了国歌汉英正反译法的相互应用问题;黄俊雄英译了国歌并讨论了其演唱性问题;刘瑞强通过对国歌7个英译本对比,讨论了其综合翻译效应问题等。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些讨论都忽略了国歌作为一种特殊文体,其英译应该要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法》(简称《国歌法》)的语境中进行。偏离这个语境的译本和研究,不但脱离实际、徒劳无益,甚至有违背《国歌法》之嫌疑。本文通过梳理国歌前身《义勇军进行曲》的英译渊源,并基于对《国歌法》的解读指出:这些学者对国歌的英译及研究违背了《国歌法》的相关要求,国歌只能用中文演唱,可唱性译词不符合时代语境的要求;翻译的最终目的,是不要翻译。翻译应遵循从“有为”到“无为”的原则,实现译语受众对源语文本的追溯和回归,最终以源语欣赏的方式传递艺术感染力,弘扬中国文化。

二、《义勇军进行曲》英文版渊源及其国际影响

《义勇军进行曲》最初是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曲,由田汉1934年作词,聂耳1935年作曲而成。由于当时中华民族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义勇军进行曲》一诞生,就像一支战斗的号角鼓舞着中华儿女,很快传唱到全国各地。随即又被译成英文传播到西方,产生了广泛的国际影响。其中两个英译本影响最大,值得着墨书写。

1 《义勇军进行曲》的首译本

《义勇军进行曲》的首译本为音乐家李抱忱所译。李抱忱1930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是我国早期合唱事业的领军人物,后出国深造,获得美国欧柏林大学音乐硕士。抗战爆发后回国担任教育部音乐教育委员会教育组主任(向延生,2007:49)。1939年,国民党宣传部为了向西方世界宣传抗日,他们邀请李抱忱编写一本英文版抗日歌集。受此邀请,李抱忱在音乐家刘雪庵、贺绿汀、陈田鹤和杜庭修的协助下编辑了英文版(《中国抗战歌曲集》),并在香港出版。该书为16开设计,共收录了《义勇军进行曲》、《党国歌》、《国旗歌》、《自卫》等12首抗战歌曲①。歌集配有五线谱,方便英美读者配曲演唱。其译词完全采取译配的形式翻译,即英文译词能配上原曲入歌演唱。此外,每首歌曲附有一篇英文短文,介绍了歌曲背景、词曲作者以及音乐在抗战宣传中的作用等。

次年,李抱忱在《新音乐》发文记录了该歌集编译的经过。他(李抱忱,1940:17)说道:“译词是最难的工作!但这次向国际宣传的抗战歌曲却非至少译为英文不可,因为各国认识中文的甚少,认识英文的却很多。编者自知学浅,译词重事不是编者一人所能胜任,于是请了几位英国和美国的朋友苟同翻译。”由此可见,李抱忱非常重视歌集的译配工作,在译配中不但与四位中国音乐家共同协作,还邀请英美朋友参与,共同打造精品。《中国抗战歌曲集》英文版的出版,标志着抗战时期中国人民自己第一次主动地有目的地用英文向国外传播中国音乐,促进中西音乐文化交流,同时也是第一次将《义勇军进行曲》以英文可唱译词的形式推向西方世界(袁斌业,2005:70),对中国抗战精神的译介具有划时代意义。

2 《义勇军进行曲》的刘良模译本

刘良模1909年生于浙江镇海,1932年毕业于沪江大学社会学系,是我国著名爱国人士。在国家危难之际,刘良模曾组织多个歌咏会,为民众教唱抗日救亡歌曲。《义勇军进行曲》就是刘良模在上海“民众歌咏会”上教唱次数最多的歌曲之一。1939年,刘良模因编写歌曲集和教唱抗日歌曲被捕,后经基督教会营救后,被迫于次年前往美国留学。后为当时在美国的冯玉祥将军担任翻译,兼任美国支援中国抗战的机构援华会(United China Relief)讲员(赵晓阳,2003:41)。1941年,刘良模经人介绍认识了美国著名黑人歌唱家保罗·罗伯逊(Paul Robeson)。罗伯逊的父亲早年参加过美国的“南北战争”。深受父亲的影响,罗伯逊毕生反对种族歧视、追求民族自由与平等,曾荣获国际和平奖金(向延生,2009:20)。刘良模向罗伯逊介绍了中国歌咏运动的情况,并将《义勇军进行曲》译成英文给他看。罗伯逊对中国人民非常同情,顿时喜欢上这首歌曲,当即表示:“我们黑人和中国人民同样是被压迫的民族,我们要向坚决抗日的中国人民致敬。我要学会几首中国歌;我要把中国人民的歌曲唱给全美国和全世界的人听。”②这样,《义勇军进行曲》就随着罗伯逊在各地的演唱会走遍了美国。

1942年,刘良模和罗伯逊继续合作,打造了一套中国革命歌曲唱片(《起来:新中国之歌》)③。在唱片里,《义勇军进行曲》被翻译成(起来),罗伯逊先后用中英文进行了演唱。宋庆龄得知此事后,欣然为这张唱片撰写了英文序言。罗伯逊本人也在唱片套封上写道:“《起来》是一首被千百万中国人民传唱的歌曲。它代表着这个民族无往不胜的精神。能够演唱这首歌的英文版本是我的特殊荣誉。”这样,《义勇军进行曲》在美国越传越广,还被转译成其他语言,传到西方世界,成为当时代表中国人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最强音,激励着世界上被欺凌的各民族人民。

3 《义勇军进行曲》的国际影响

如果说李抱忱的《义勇军进行曲》译本奠定了该歌曲走向西方世界的基础,那么,刘良模与罗伯逊的译本则是将《义勇军进行曲》推向了更广泛的国际社会。在刘良模与罗伯逊合作的唱片发布后,《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就传播全美国。1941年3月24日晚,全美助美联合总会举行“中国前进广扩剧”,华人组织合唱队演唱了《义勇军进行曲》并向全美广播④。1944年,美国好莱坞米高梅电影公司根据赛珍珠同名小说改编,耗巨资拍摄了一部反映中国抗战体裁的故事片(《龙种》),《义勇军进行曲》英文版就被选作这部电影的插曲。除美国外,在当时的南洋,新加坡电台将《义勇军进行曲》作为“开始曲”天天播放;马来西亚抗日队伍将这首歌里的歌词“中华民族”改为“马来西亚族”,译成马来西亚文演唱;印度的德里广播电台每天5次对华广播节目,均以《义勇军进行曲》作为前奏曲(苏全有,2016:157)。1945年,联合国成立时,该曲作为代表中国的歌曲演奏⑤。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之时,在反法西斯盟军胜利凯旋的曲目中,《义勇军进行曲》也赫然名列其中(吴北光,2011:5)。另外,在英国、法国、苏联和捷克等地,《义勇军进行曲》也被翻译成不同语言并被录制成唱片传播。正是因为《义勇军进行曲》在国内国际的影响力,才使得它在1949年9月25日在中南海丰泽园召开的国旗、国徽、国歌、纪年、国都协商座谈会上,得到毛泽东和周恩来的肯定,被确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三、《国歌法》语境下的翻译解读

《国歌法》于2017 年9 月1 日在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九次会议上通过,并于同年10 月1 日开始实施。《国歌法》的实施标志着国歌有了它的宪法地位,国歌的权威性和稳定性得到了保障。随着中国文化“走出去”国家战略的实施,不少中国歌曲作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也被译成英文走出国门。因此,国歌作为一国之标志,也被不少译界学者加以讨论(上文已述),他们建议要根据时代语境,重译国歌歌词,让国歌以英文演唱的方式“走出”国门。然而,国歌能否被译成英文或其他语言“走出”国门呢?换句话说,如果国歌要“走出”国门,应该如何翻译呢?

要回答这些问题,笔者不得不提及新西兰歌曲翻译家彼得·洛(Low,2017:3)在其著作《歌曲翻译:歌词与文本》中的一个发问:“译者要翻译一首歌曲,首先要不断询问自己译文将如何使用,是用在书本或屏幕上阅读,还是用在译语中配曲演唱?”这一点同戏剧翻译类似,巴斯内特(Bassnett,2001:98)曾把戏剧翻译的译文分为“为文学之戏剧”(drama as literature)和“为表演之戏剧”(drama for performance)。同理,歌词译文也有“供阅读之歌词”和“供演唱之歌词”。决定了译词的使用方式,也就决定了翻译的策略。那么,国歌的译词究竟是用来演唱还是只能用来阅读呢?要回答此问题,就必须在《国歌法》的语境中来讨论。《国歌法》共有十六条,对歌词和曲谱版本进行了统一,对奏唱方式、使用场合、国歌传承进行了规范,对侮辱国歌的违法行为作出了界定。《国歌法》第六条规定,“奏唱国歌,应当按照本法附件所载国歌的歌词和曲谱”⑥。当然,其附件中所载歌词与曲谱为官方确定的中文标准歌词与曲谱。试想,若将国歌歌词译配成英文,并用英文演唱,这当然违背了“奏唱国歌,应当按照本法附件所载国歌的歌词”的规定。再者,翻译是阐释与重写的过程,不同的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各自伦理观的影响,从而产生不同的译本。如果国歌可以用英文译词演唱,那又采用谁的译词演唱呢?在尚无官方译词的情况下,若各自采用不同的译词演唱国歌,势必造成国歌歌词混乱,损害其权威性、正当性,削弱民族认同感。

不仅如此,《国歌法》第十五条还规定:“在公共场合,故意篡改国歌歌词、曲谱,以歪曲、贬损方式奏唱国歌,或者以其他方式侮辱国歌的,由公安机关处以警告或者十五日以下拘留;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将国歌译配成英文演唱版本,虽不一定属于“故意篡改国歌歌词”,但由于要求译词能配曲入歌,在译配过程中,译词必然因为单词音节数、重音位置、音乐节奏以及尾韵等因素的限制,造成偏离原词意义的情况。这种“歪曲”词意的行为是由翻译的性质所决定的,这也是翻译很难有钦定本的原因。例如,著名的都柏林大主教、哲学家、神学家卫特里(Richard Whately)就曾手举着《圣经》钦定本高声呼道:“切莫忘记,诸位,切莫忘记这并不是《圣经》。这只不过是《圣经》的翻译而已。”(施小炜,2011)可见,《圣经》一经翻译就不是《圣经》了。那么,国歌一经翻译也不是我国各族人民公认的国歌了。总之,国歌是国家的标志,“国歌歌词、曲谱的确定属于国家行为,公民是没有权利修改的”(张震,2019:52)。

此外,国歌代表一个国家的精神,其版本应该具有唯一性。2006年美国曾发生过一次国歌事件。当时一位美国拉美裔歌坛明星用西班牙语演绎了美国国歌《星条旗永不落》,受到拉裔民众的热情追捧。见此情景,时任美国总统布什紧急叫停:“美国的国歌只能用英语演唱,否则便会失去美利坚民族的灵魂!”⑦可见,国歌是神圣的歌曲,用源语演唱才能维护其唯一性地位,才能传递国家精神、培养公民的爱国意识、增强民族认同感。

综上,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义勇军进行曲》的英文演唱版不但向西方世界传递了我国的抗日最强音,也提升了该首歌曲的国际影响力。但在我国国际地位不断提高的今天,用英文演唱国歌既没有现实的必要性,也违背了《国歌法》的要求。

四、翻译的“有为”到“无为”

“翻译的产生与接受都是在一定语境下进行的,这个语境就是历史语境与文化语境。”(罗承丽,2009:i)换句话说,不同的时代语境下生产的译文应该是不一样的。但是,从整体来看,不管翻译原则、翻译策略、翻译方法如何变化,翻译的总趋势仍是一个从“有为”到“无为”的变化过程。翻译的最终目的就是不翻译。

1 译入的“有为”到“无为”

“翻译是在特定的空间情景之中进行,需要语境来提供阐释框架,而这意味需要进行历史化和语境化的阐释。”(孙艺风,2020:10)明清时期,翻译家林纾和严复“连译带改”式地翻译,正是译者结合当时的历史语境对文本进行的一种阐释。这种阐释充分考虑了译入国读者的意识形态、用语习惯、审美取向等,其目的是为了让译作成功进入目标文化语境。但是,随着文化交流的不断深入,目标语文化与源语文化不断撞击、不断互补,进而逐渐融合,由此产生了新的历史语境。在新的语境中,目标语读者逐渐接受直译文本,甚至是不译文本。因此,也从《块肉余生述》重译成《大卫·科波菲尔》;也从《黑奴吁天录》重译成《汤姆叔叔的小屋》。这是一个民族接受外来文化的规律,也是翻译接受所需的一个过程(谢天振,2014:9),这种规律与过程决定了翻译总是从“有为”过渡到“无为”,“无为”才能保真源语信息。如曾经的“维生素西”已过渡为“维生素C”;“苹果平板”已过渡为iPad;“重症监护室”已过渡为ICU;“无线网络”已过渡为Wi-Fi;“人力资源部”已过渡为HR;“线上到线下”已过渡为O2O等。对于新时期产生的新事物,在汉语中甚至一开始就采用了“不译”策略,将外文词直接挪用。如facebook(美国社交网络)、YouTube(美国视频网站)、LV(法国奢侈品牌)、Just do it(Nike广告语)等。

2 译出的“有为”到“无为”

根据中国翻译协会的市场抽样调查,自2011年起,中国的翻译市场已从输入型翻译转变为输出型翻译,且呈逐年增长的趋势(黄友义,2015:52)。特别是十八大以后,随着文化“走出去”相关文件落地,“走出去”的力度空前加大。莫言、刘慈欣和曹文轩等作家的作品先后在国外出版,并接连荣获国际文学大奖;贾平凹,毕飞宇和韩少功等作家作品先后被英美重要出版社出版;多部中国武侠小说被翻译组建了平台,成为全球最大的中国网络文学翻译网站;《琅琊榜》、《甄嬛传》、《媳妇的美好时代》等电视剧被译制在北美、非洲、南洋等地播出;《战狼2》、《天将雄师》等电影逐步登陆全球院线渠道;音乐、相声、歌剧、戏曲等曲艺走出国门,远销海外等。

这些成绩的取得,都离不开翻译的“有为”之功。“为”在翻译策略的选择上和翻译方法的调整上。如在莫言作品的英译本中,译者采取了删、改、增、写、译等多种方法,调整译介和传播的策略,以实现作品在目标语的话语效果。“但从文化传播的角度看,翻译的最终目的不能止步于成为目的语文学,而是不同文化通过翻译实现汇通融合之后要实现‘倒流’,即目的语读者完成从翻译文学向源语文学的追溯和回归,这样才是真正完成了整个翻译过程和目的,也完成了翻译从‘有为’到‘无为’的功能转换过程。”(孙宜学、摆贵勤,2019)下面这些词的英译变化或许能说明这个问题,如“豆腐”曾经被译为bean curd,现早已被tofu所取代;“饺子”曾被译为dumpling,现已被jiaozi取代;“太极拳”曾被译为shadow-boxing,现已被Tai Chi取代。对于新生事物,纵使中国译者主动提供了英文译名,如抖音(Tik Tok)、外卖(take-out)、高考(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但多数外国媒体却直接使用拼音Douyin,waimai和gaokao。可见,翻译之“为”只是特定历史时期的辅助手段,其总体趋势是推动本族语言世界化,最终实现翻译之“无为”。

3 国歌的“有为”到“无为”

翻译从“有为”到“无为”可分为三个阶段:(1)归化翻译,为译文传播、接受营造环境;(2)异化翻译,激发目标语受众对原作的兴趣;(3)不翻译,实现目标语受众对源语的追溯和回归。对国歌的翻译来说,李抱忱和刘良模译本就采用了归化的翻译策略。为了方便演唱,刘良模译本甚至还出现了不少改写的情况⑧。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特殊历史时期,这些“向目标语读者靠拢”的译本的及时出现,向西方世界传播了中国人民抗战的最强音,提升了该歌曲在国际社会的影响与地位,完成了“为译文传播、接受营造环境”的使命,这便是翻译的“有为”。

如今,《义勇军进行曲》已成为我国国歌,代表了我国的国家精神。在新的历史语境与《国歌法》语境下,翻译的使命应该变为传递中国精神,传播中国声音,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提高国际话语权,实现目标语受众对源语的追溯和回归。换言之,就是要逐渐淡化翻译的功能,让译语受众学习汉语,直接用中文演唱国歌。

就这点来说,英文歌曲在进入我国的过程中,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有为”到“无为”的转化。曾经数以千计的英文歌曲被译配成汉语版走进中国千家万户,但是现在演唱英文歌译配版的情况已非常少见,而是用英文直接演唱原版歌曲。因此,中国歌曲,特别是国歌要实现这种回归,译本就应该逐渐从“译配演唱版”向“直译字幕版”过渡。译词不再受音乐限制,而是采取异化方式,“将意义曲解的几率降至最低”(孙艺风,2020:10),尽可能准确地传递歌词意义与思想情感。同时,为了实现译语受众用中文演唱国歌的目的,翻译时应采用将乐谱、原词、国际音标、对译、直译全部使用的厚译策略,以最终达到翻译“无为”的目的。基于这点考虑,笔者作了如下尝试。

歌词直译:

Arise, you who refuse to be slaves! / With our flesh and blood, let us build a new Great Wall! / The Chinese nation now is facing its greatest danger. / Every person is forced to expel his very last cry. / Arise! Arise! Arise! Millions now unite as one. / Brave the enemy’s gunfire, march on! / Brave the enemy’s gunfire, march on! / March on! March, march on!

五、结语

翻译是文化交流的辅助工具,是沟通彼此的重要桥梁与纽带。但是这种桥梁与纽带终会消失,他们只是在促使不同文化趋于大同过程中的过渡手段,最终实现“译为不译”的目的。歌曲,作为一种语言较通俗简单的文学形式,其翻译更容易实现从“有为”到“无为”的过渡。如2019年底爆发新冠肺炎疫情后,为了表达对我国人民抗击疫情的支持与鼓励,世界各地民众通过演唱中文歌曲为中国加油。其中美国犹他州小学生们用中文演唱了《你笑起来真好看》,感动了无数国民,并收到习近平总书记的回信;英国北爱尔兰师生们中文演唱《让世界充满爱》,号召大家团结抗击疫情;日本著名的松山芭蕾舞团用中文演唱《义勇军进行曲》,向抗击新冠肺炎的中国医疗队致敬等。

国歌是听得见的国家形象,它体现我国的民族精神,是民族文化的精粹。译者在翻译国歌时,要提升法律意识,按照《国歌法》中要求用中文演唱的规定,采取“音标+对译+直译”的策略翻译,让西方受众真正了解国歌的精髓与内涵,以源语演唱的方式传递艺术感染力,传播中国声音。

无为而为之,乃大为;无译而通之,乃大译。翻译的“无为”时代,将是一个不同文化深度融合、世界各族人民和谐相处、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繁荣时代。

①这12首歌曲分别是《义勇军进行曲》、《党国歌》、《国旗歌》、《自卫》、《救国军歌》、《牺牲已到最后关头》、《长城谣》、《大刀进行曲》、《出发》、《中华民族不会亡》、《游击队歌》、《抗敌歌》,属于抗战初期中国最为流行的抗战歌曲。

②参见人民网http://culture.people.com.cn/n/2015/0820/c172318-27491128.html。

③唱片封面署名为Paul Robeson / with Chinese chorus conducted by Liu Liangmo,罗伯逊演唱音频见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js41127CX?p=2。

④参见美国援华大会办刊《中华(上海)》1941年第101期第9页。

⑤参见新浪新闻http://news.sina.com.cn/c/sd/2009-09-22/183018703937.shtml。

⑥《国歌法》原文见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http://www.gov.cn/guoqing/2017-09/04/content_ 5222515.htm。

⑦参见《布什怒呼美国国歌只能用英语唱》(http://news.sohu.com/20060430/n243077204.shtml)。

⑧刘良模和罗伯逊译本:Arise, you who refuse to be bond slaves! / Let’s stand up and fight for liberty and true democracy. / All our world is facing the chains of the tyrants. / Everyone who works for freedom is now crying: / Arise! Arise! Arise! All of us with one heart / With the torch of freedom, march on! / With the torch of freedom, march on! / March on! March on, and on!

[1] Bassnett, S. & A. Lefevere. 2001.[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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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059

A

1008-665X(2021)6-0086-10

2021-07-07

2020年度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新中国歌曲翻译史研究(1949-2019)”(2020BD01631)

覃军,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歌曲翻译、信息化教学技术

(责任编辑:王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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