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画展让北派山水重生

《采茯苓》

设色纸本 镜心

36.5厘米×36.5厘米

款识：空山采茯苓，危岩望飞瀑。

钤印：溥儒之印、心畬

展览：“明月入怀·纪念溥心畬诞辰125周年展”，天津美术馆，2021年5月9日至25日。

1930年2月，溥心畬与夫人罗清媛在北京中山公园水榭举办联展。这次展览不仅是溥心畬生平最重要的展览之一，同时也是北派山水在民国美术界重新崛起的一次重要见证。

“管赵风流”

1937年6月4日在《小日报》新闻版刊登的朱进《溥心畬夫妇画展纪》，较为详细地还原了这次画展的盛况：

“这次展览共展出夫妻二人书画作品一百余幅，以山水居多，花鸟、人物次之。在所展出的溥儒作品中，山水画有《抚宋人画马》《宋院本山水》《幽壑诗情图》《千峰积雪图》《高楼夕照》《竹院讲禅》《仙山楼观》《寒江高士》《柳塘归棹》《松荫啜茗》等，气魄雄伟，风格秀丽，堪称一时珍品;花鸟画有《临元人古木寒禽》《幽涧观荷》《秋塘冷思》《桃花啼鸟》《理奴戏蝶》等，描写逼真，形象生动，同样是其得意之作;仕女画一类则数《董小宛病榻图》写得最好、最见情致。”

其夫人罗清媛的作品又呈现出了怎样的风格呢？《溥心畬夫妇画展纪》一文中写道，罗清媛所作山水清新秀逸，用笔工整细致，风格与溥心畬相类，时人称其“笔墨沉着，落纸有声”。二人志趣相投，感情甚笃，合开画展，可谓“管赵风流”。

画展一经展出，就在北京城引起不小轰动，台静农、马叙伦、陈汉第、邵章等在京官员、文化界人士纷纷参观了此次展览。台静农晚年回忆起此次画展更是激动不已：“溥心畬先生的画首次在北京展出时，极为轰动，凡爱好此道者，皆为之欢喜赞叹”。

朱进《溥心畬夫妇画展纪》的见报日期为19 37年，但从该文题“画展纪”可知为纪念性文章，另文中有厉南溪“二十年来远城市”句，联系到溥氏自1911年避难清河始至1930年止，恰为20年。由此可见该文记录的溥心畬夫妇画展是于1930年举办的。

左《冷谦像》

1933年作

设色纸本 立轴

99厘米×36厘米

钤印：旧王孙、溥儒、二乐轩、半潭秋水一房山、江山为助笔纵横、隔千里兮共明月

右《双燕来时》

设色绢本 镜心

49.5厘米×25厘米

钤印：心畬（朱）

出版：

《松风画会纪事》第238页，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10月。

展览：“明月入怀·纪念溥心畬诞辰125周年展”，天津美术馆，2021年5月9日至25日。

独振颓风

其实溥心畬早于1925年春天就曾在中山公园水榭举办过个展，那时他刚刚重返恭王府不久，可谓是其正式步入北京画坛的一次试探。其后的几年中，溥心畬生活安定，家庭和睦，积极参加各种雅集展览，艺术上也更进一步，到1930年前后已是京城声名鹊起的大画家。恰在当时，北京画坛的领袖人物如陈师曾、金城、姚华等又相继辞世，画坛亟须推选出新的带头人，这也为溥心畬的崛起创造了良好的时机，而举办画展正是当时最好的宣传方式。

对于画家来说，若要取得好的宣传效果，作品的质量是首要的。溥心畬的画作深得文人画精髓，尤其是其北宗山水能脱略宋、明院体的工匠气息，以潇洒的手笔写取“迹超象外、灵明妍润”的文人雅趣，在“北宗风格沉寂了几百年，四王面目甜熟无新意”的北京画坛中独振颓风，使观者有一种另辟蹊径的全新感受。

得益于优质的作品、合适的时机，这次联展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溥心畬在绘画界的地位迅速提升。也正是在这次展览后，溥心畬一举被推举为“国画北派青绿山水正宗首座”，成为北派山水执牛耳者。

溥心畬此时举办展览，或许还有其现实考量。因受时局动荡和近代经济市场化影响，文人士大夫阶层逐渐消失，艺术家职业化趋势愈加明显，许多画家靠鬻字卖画维持生计。溥心畬当时虽不致穷困落魄，但其家庭开支巨大，靠办展卖画补贴家用确是一项现实之举。

《松風月华》

设色纸本 镜心

66.5 厘米×32 厘米

款识：解带松风下，月华流素琴。溥儒。

钤印：咸阳布衣、溥儒之印、爱画入骨髓

出版：《梅斋藏书画集（下册）》，第491页，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年8月。

《泛舟图》

设色纸本 镜心

107厘米×17.5厘米

款识：青天连蜀道，蜀客此中行;来去三巴水，秋风满锦城。云霄方异路，江汉未休兵;正有南飞雁，遥怜独夜情。静泉属，心畬。

钤印：省心斋、溥儒之印、一研梨花雨、与木石居

据《小日报》报道，此次画展“订件踊跃”。再据溥心畬20世纪30年代初自订润格“堂幅六尺一百二十元，五尺八十元，四尺六十元，三尺四十元，三尺以下三十元，屏幅减半，以四尺为一堂，单条照常幅例，册页每方尺二十元，手卷每方尺二十元，成扇每面十元，细画题诗加倍，先润后墨”可以推算，这次画展应收入颇丰。

意义深远

这批以正统北宗山水画面世的作品，不啻为当时陈旧的画坛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引发人们对北宗院体的重新聚焦，无形中提振了北宗画派的影响力，在近代美术史北宗复兴的潮流中起到重要推动作用。而且在近代中国新旧交替的时代背景下，这次展览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中国画在面临西方文化冲击时所取得的胜利。

溥心畬作为一个深受传统文化熏陶的文人画家，坚守传统笔墨之道，以综合“南北二宗”的方式，从中国画内部探索出一条创新途径，成为美术史上的一次经典范例。而本次画展的公开展示，或许也代表了溥心畬对中国画坛中主张“以西方写实主义改造中国画”的改良派的积极回应，不仅为传统绘画阵营注入一针强心剂，更显示出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和顽强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