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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斯梅洛夫诗歌的祖国抒写

2021-12-11冯玉文

关键词:梅洛帝国祖国

冯玉文

(陕西理工大学 文学院,陕西 汉中 723001)

涅斯梅洛夫1889年①出生于莫斯科,1914年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赢得了荣誉;又在1917年十月革命中,作为保皇军人与布尔什维克战斗;1920年,涅斯梅洛夫败走远东,并于1924年来到中国哈尔滨开始侨居生活。至此,战士涅斯梅洛夫随着硝烟渐行渐远,诗人涅斯梅洛夫则展现了超人的才华:到1945年被苏联红军捕往格罗杰格沃的20余年间,创作了大量的诗歌作品,被评价为“哈尔滨侨民的领袖”并“赢得了大师的声望、中国的第一俄罗斯诗人的桂冠”。[1]涅斯梅洛夫侨居的岁月里,俄罗斯帝国复国的希望从日益渺茫变成彻底绝望,但“涅斯梅洛夫传奇、颠沛的一生并没有使其丧失对美好未来的信念,反而成为其文学创作丰富的源泉”。[2]在涅斯梅洛夫的诗歌中,祖国被反复抒写:离开祖国的痛楚无奈、流亡中对祖国的怀念,生存窘迫时对祖国的渴盼,共同建构起涅斯梅洛夫诗歌世界中的祖国形象。

一、无奈越境逃离祖国

涅斯梅洛夫与祖国的别离自跨越国境开始,这一时刻对于侨居的诗人来说可谓刻骨铭心。因为从祖国的怀抱中被割裂的这一刻,带给诗人的是萦绕于胸挥之不去的难言凄苦。这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出差、旅游、留学等等“出国”形式,而是在1917年莫斯科保皇战役失败、1918年营救沙皇行动失败、1920年符拉迪沃斯托克战斗依然失败的万般无奈情况下,“从符拉迪沃斯托克逃跑,步行穿越苏中边界来到中国”。[3]120用溃败、被驱逐、落荒而逃等词汇来形容涅斯梅洛夫的这次离开俄国再恰当不过。

显然,涅斯梅洛夫是在政治和军事上节节败退中远离故土、逃离俄国。他的诗作《跨越国界》告诉人们:“我所积攒下的一切,免去欠的那些债务,全留给你:牧场、畜场,我仅仅要自由和路。”[4]7离开深爱的祖国,阔别熟悉的故土,抛弃全部财产,只为了“自由的路”。诗人在诗中将被动流亡转化为主动出走,将内心的沉重和愤懑转化为貌似豁达的姿态,但是笼罩整首诗的苍凉与无奈之感却又将轻松之态消解殆尽,因为接下来诗人写道:“我走了。那树木新枝的上头,是一片空荡的、冰色的苍穹”——如同诗人无法预知、无可把握的前途一样。可是,诗人接着又语气一转:“此刻,我轻松地吁一口气:‘别了,我知道再无归途’”。[4]8既然已经认识到一朝告别将成此生永别,“轻松地吁一口气”似乎就令人费解;但如果了解涅斯梅洛夫曾经亲证“第一次世界大战俄军西线战场的战事,国内战争东线战场上白军和红军之间的残酷战斗,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霍乱”,[3]123在日本人和布尔什维克治下出逃的艰难……就会知道这里所说的“轻松”中有多少对战乱生活结束的感喟;跨越国界的决定对于诗人来说又是多么沉重,只有践行,才能稍减思虑的重负。“丰富的个人经历加深了作家直觉的深度”,[5]也丰富了涅斯梅洛夫诗歌的内涵;如果不了解这首诗生成的场域,就很难领会其中的悖论意境和诗人创作此诗的复杂心境。

事实上,涅斯梅洛夫的“跨越国界”并非只是一个时间点,而是一个经历了很多波折的时间段。因为是步行逃亡,他要躲避中苏双方巡边军警,还要应对丛林里的猛兽,更要跨越界河水域。他的诗歌《触碰》[4]11-12描述一次夜间航船:“一条大船,像口大棺材,一个中国人把它划起”,“夜幕垂挂着,那是一个/无星的夜,黑得无边际,预兆着下雨和恶劣的天气”。为什么诗人要在漆黑的夜间走水路?不禁令人好奇,但是诗人始终没有说明此行的目的地,只是说:“我感到,这位无言的划船人/趁无力的灯火闪烁的光,并非把我牵引到岸上。牵引到神秘莫测的陆界,沿着这摇晃不稳的水界,他载去的不是人,而是魂。”从水上到岸上,预示着从此岸到彼岸的涉渡;还有从俄国人到中国船夫,都在暗示这是避人耳目的偷越国界行为;而“载去的不是人,而是魂”,又说明此行不只跨越了生死,还有诗人在跨越过程中肉体与灵魂的剥离。

涅斯梅洛夫曾在小说中记述“跨越国界”的冒险:“中国的C城离苏联边界没有多少俄里,不久前到那里去的路还是很容易简单的,但是我们在过去也无法利用这种可以通行的机会,因为我们是受国家政治局监视的旧军官,被剥夺了离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权利。我们要逃跑只能绕道……”[6]226“跨越国界”是涅斯梅洛夫从俄国公民转化为在华俄国侨民的里程碑,也是他成为在华俄侨作家的记忆起点,它意味着诗人从此与俄国的地理空间产生了实实在在的阻隔,更是诗人流亡生涯的起点。诗歌《跨越国界》和《触碰》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诗人在离开祖国这一刻内心的复杂情感:不得不放弃原有的生活踏上异国的土地,感受到的是人生淼淼、前路漫漫。

二、侨居怀念已逝祖国

被动的生存空间的转换,无法捕捉的大好年华流逝,本来就强化了如寄的悲凉和人生短促;加之苏联政权日益巩固、俄罗斯帝国的彻底灭亡和复国无望,又在理论上否定了涅斯梅洛夫的俄侨身份——他彻底变成了漂泊异乡的没有祖国的人——白俄。他所热爱和忠于的皇帝和帝国只能保存在记忆里、生发在想像里,体现在诗歌中。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新年之夜》中诗人写道:“孤独——这是年和我,孤独——这是我和夜”,并预言:“道路将沿痛苦不幸的/刺丛滑过新的一年”。俄国人的圣诞节与中国的春节一样,也是阖家团聚的大好时光。在诗歌《圣诞节前夜》中,身处异国他乡的诗人无法回到故土,于是只能放飞思绪,张开想象的翅膀来实现回归祖国的愿望:“乘着这股冷得刺骨的,开始敲击门窗的寒风,今天我能飞驰多好啊,朝那外乌拉尔山上的银枞。飞驰在俄罗斯的旷原之上,一路劈开高处的暴风雪,驰骋在故城莫斯科的上空,俯瞰维亚特卡和克扎茨克。我能在圣诞节夜听一听/祖国心脏的震颤有多好,窥探一下她不屈的灵魂/窥探它不幸的深层有多好。”[4]27无论是“乌拉尔山”、“俄罗斯的旷原”,还是“莫斯科”、“维亚特卡和克扎茨克”,共同构成了诗人拟想中回归故里的路线,就如同杜甫的“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7]968一样;不同的是:杜甫是在收复失地的“漫卷诗书喜欲狂”中,而涅斯梅洛夫却是在看不到尽头的流亡生涯中;所以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是轻松愉悦的,而涅斯梅洛夫的《圣诞节前夜》虽然有“飞”的灵动,却依然无法摆脱沉郁与沉重。

侨居的中国景象也常令涅斯梅洛夫产生故国之思。《日落时分》中,诗人身处中国河岸,面对着暮色中的柳丛、土丘、底朝天的小船、篝火,却听到了“从远处飘来俄罗斯的话音”,于是,诗人感觉“仿佛往事和我们重遇,莫非重又在额尔齐斯河、卡马河,此刻重又在亲爱的祖国?莫非这浩浩荡荡的大江,是壮士悲歌中的沃尔霍夫河、古老的奥卡河?”理性告诉诗人:这是“异国的美景:山河、草原啊”,自己的祖国早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情感却不禁呐喊:“我们永远离不开祖国”、“我们总会想起祖国!”[4]40-41另有一首《故乡》,抒写诗人身处中国北方的早晨,而萦绕于胸的却是遥远的故乡景象。诗人当然知道:他的故乡早已换了主人,处于苏维埃制下,所以诗人的“这早晨布满了忧郁,没有胜过它的忧郁。差不多过了十二年了,我又从中国看见了你。”[4]84在俄语中,故乡和祖国是同一个词,何况对于身处异国的人,思乡本就有思国指向。

《新年之夜》、《圣诞节前夜》这样的节日容易使游子思国怀乡,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身处域外的侨民“不管走到哪里,他们的心仍在思念祖国。文化传统和语言,像千丝万缕无形的线把他们和生根的土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8]而涅斯梅洛夫《日落时分》暮色中的思国、《故乡》中晨光里的怀乡,则告诉读者:诗人晨昏定省都陷于这样的情绪中,其对故国故乡的情深意切并非一般游子思归可以相比:深藏于涅斯梅洛夫心中的祖国是已经逝去的俄罗斯帝国,所谓去国怀乡,其实是对自己曾经为之战斗的沙皇和帝国的追悼,更有随之而发生的个人理想的失落和哀恸。

三、困顿感伤没有祖国

涅斯梅洛夫在侨居生活中,漂泊流浪、孤独寂寞的凄凉感觉都日趋强烈,而当俄罗斯帝国复国梦醒后,诗人才认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走向绝境:既有孤悬海外的精神凄惶,更有求助无门的物质匮乏。

俄国国内,俄罗斯帝国被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取代,俄国国外,俄帝国也彻底失去治外法权,国外的俄罗斯帝国的臣民们也就此失去了祖国的庇佑,就如同婴儿失去母亲的怀抱。在涅斯梅洛夫诗歌《“一个很小很小的婴孩……”》[4]102中,表达了诗人离开母国的孤独无助、凄怆凄惶:诗人由“一个很小很小的婴孩,因为夜里受到了点惊吓,把头往枕头底下一埋,仿佛小鸟藏在树叶下”,想到了自己身处异国陌生的环境,遇到危险或者内心恐惧无处藏身的凄苦:“我们该往哪儿躲藏?像小鸡们往洗衣盆下藏身……”对于流亡的人们来说,威胁又时时、处处如影随形:苏维埃政府接管中东铁路、中国境内白俄和红俄的斗争、中苏的中东路权之争、日本在中国东北的势力扩张、满洲国建立、第二次世界大战……都直接影响到涅斯梅洛夫的侨居生活,所以该诗中有:“空中有平展身子一圈圈/盘旋的厄运——我们的老鹰。”诗人逃离了俄国的战乱和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但中国也并非一片净土,对于诗人来说,“厄运”如同猎食的老鹰一样紧紧相随。诗人又想到“普希金悲叹自己的奶妈”,再想到自己:“流亡中没有什么奶妈——没有爱情,也没有朋友”。作为一个无国籍的人,一个流亡者,涅斯梅洛夫的感受正是“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9]369

孤苦无依、前途晦暗,涅斯梅洛夫尚可以用强大的内心来抵御。有研究者指出:涅斯梅洛夫创作诗歌“一方面要在诗中表达自己的痛苦,以求解脱;另一方面,他可以在借诗歌表达内心苦闷的过程中克服悲哀,重新鼓起勇气”。[3]168可是,物质上的困窘、基本生活的需求难以为继,则完全超越了诗人的承受能力。人毕竟是依凭物质而存在,鲁迅说:“钱这个字很难听,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们所非笑,但我总觉得人们的议论是不但昨天和今天,即使饭前和饭后,也往往有些差别。凡承认饭需钱买,而以说钱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总还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天之后,再来听他发议论。”[10]238简言之:人要吃饭才能生存,即便是诗人也不例外。1936年时,涅斯梅洛夫完全可以说是卖文为生、勉强度日,甚至写信向人求助:“您能给我随便寄多少钱来都好,因为我在受穷”,并在信中发出求救信号“SOS”。[3]124在诗歌《流浪汉》[4]78中,涅斯梅洛夫表面是对流浪汉进行具象化描述,其实是在重申流亡者的悲戚。诗歌描述流浪汉:“没有帽子遮盖的额头,周游世界的轻盈脚步,流浪汉身上什么都没有!流浪汉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历史上,十月革命后大量流亡到哈尔滨的白俄给当地经济带来生机的同时也造成了压力,俄罗斯帝国的消亡又使中国、苏联、日本等各方势力有机会对俄侨经济进行渗入和瓦解,俄侨在哈尔滨的地位、势力都江河日下,有很多俄侨穷困潦倒或者正走向穷困潦倒。瞿秋白在《饿乡纪程》中记述去莫斯科途经哈尔滨时,在“饭馆”遇到俄侨行乞,又听到饭馆主人抱怨:“给不得他们,天天来歪缠……在这儿俄罗斯穷人毛子多得很”。[11]57作为过客的瞿秋白也发现:“俄国的哈尔滨,俄国的殖民地——可怜得很。”[11]58涅斯梅洛夫的《流浪汉》似乎是以写实的方式给读者呈现一个流浪汉形象,可是接下来诗人笔锋一转写道:“我真像一个双脚踩在/冰冷露水上的淡蓝色幽灵,只有一根瘸腿的手杖/时刻伴随我一起同行”。“流浪汉”和“我”即刻融为一体,“流浪汉”——“我”其实就是“流亡者”,写尽了流浪汉也是流亡者的辛酸和悲苦。

流亡者没有祖国,也就“没有爱情,也没有朋友”、[4]102没有金钱、更没有人帮助,甚至都没有人在意,唯有精神上的惶恐和物质上的贫乏时时相伴。诗人将自身一切不幸都归咎于流亡,而流亡正是因为没有祖国的庇佑。可以说,涅斯梅洛夫对于俄罗斯帝国的渴盼一直都与述说自身不幸的诗行同在。虽然涅斯梅洛夫早在远东期间就“已经感觉不到对布尔什维克的仇恨”,[3]137甚至“为哈尔滨的亲苏报纸《远东论坛》工作”、“在苏联杂志《西伯利亚星火》上发表诗歌和短篇小说”,逃彺中国前还“曾得到一份苏联护照”;[3]122但这些看似向新政权示好的信号,如果考虑诗人的现实生活就会发现其中肯定有生存需求的“稻粱谋”成分。终其一生来看,涅斯梅洛夫都是俄罗斯帝国的忠实臣民:在苏联历次召回海外侨民的过程中,他没有回到苏联,也没接受苏联国籍,“他既没有接受他们的政治理想,也没有接受他们的革命”。[3]206迫不得已向推翻了自己热爱祖国的敌人示弱,对于敏感的诗人来说,应该是失去祖国的又一重心理创伤。

1945年8月,苏联红军到达哈尔滨。依据《雅尔塔协议》,苏联红军有权处置侨居哈尔滨的俄罗斯帝国的臣民。苏联红军“带着流亡者的详细名单,榜上有名的要予以逮捕遣返”,很多白俄“被公开或秘密地捕往苏联”,[12]535涅斯梅洛夫就是其中之一。21年前逃离国土,经过九蒸九焙的磨难,现在被抓捕回到国土。终于回到日思夜想的祖国的土地上,然而,祖国早已经物是人非。事实上,涅斯梅洛夫的故国之思一直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无关,“他在心中从来都是把俄罗斯和苏联区别开来的”,[3]206他对祖国的全部思念、怀念和哀恸都献给了已经逝去的俄罗斯帝国。涅斯梅洛夫作为苏维埃政权的反革命罪人,与布尔是维克斗争失败后的逃离表达的就是对俄罗斯帝国的忠诚甚至是复国的期许,而他的被动回归则宣告诗人的帝国梦彻底破灭。涅斯梅洛夫甚至都没有等到审判,就走向了生命的终点。②对涅斯梅洛夫这样的诗人而言,“现实生活不是令人屈辱的,但却都是悲剧性的,在这种崇高的悲伤中他们感知到净化因素,于是他们做好准备,准备把自己的命运与俄罗斯的命运联系在一起”。[13]死亡带给涅斯梅洛夫的是:与他心心念念的俄罗斯帝国永生共存——正如诗人所预言:“我在死亡的同时变成了歌,像朝霞一样冉冉升起!”[14]377虽然诗人生命已逝,但他表达“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15]1077的诗歌却得以广泛、永久流传。涅斯梅洛夫的命运多舛和英才早逝令人扼腕叹息,其诗歌表达的个人与国家、民族的同声共振更令人感佩和深思。

注释:

(1)关于涅斯梅洛夫的出生时间,俄国阿格索诺夫《俄罗斯侨民文学史》采用的是1889年(第373页);李延龄主编《哈尔滨,我的摇篮》采用的是1892年(第1页);李萌《缺失的一环:在华俄国侨民文学》也采用1889年(第120页),但同时指出1892年之说同样出自涅斯梅洛夫自己的申报,并判断:涅斯梅洛夫“选择一个比实际出生时间晚三年的年份,可能是想掩盖他将近十九岁才毕业于武备中学的事实……”(第121页)。

(2)关于涅斯梅洛夫去世的时间,李萌《缺失的一环:在华俄国侨民文学》有俄方相关人员说:涅斯梅洛夫是1945年11月1日被捕,同年12月6日去世;但李萌经过考证认为是“1945年8月下旬在哈尔滨与其他许多文化界人士一起被捕”,“涅斯梅洛夫躺在牢房的地板上死于脑溢血;狱方无视同监犯人的要求,没有采取任何抢救措施”(第127页)而就去世时间,李萌没有明确否定——但既然否定了被捕时间,想来同一材料中的去世时间也存疑。俄国弗·阿格索诺夫《俄罗斯侨民文学史》也说:“苏联军队于1945年来到哈尔滨不久,涅斯梅洛夫就被捕了,后于同年9月死在符拉迪沃斯托克附近的格罗杰科夫一座监狱的地铺上。”(第376页)俄国伊·伊格纳坚科《洞察的一致——试比较分析阿·涅斯梅洛夫和李延龄的创作》则认为涅斯梅洛夫“1945年秋在符拉迪沃斯托克附近痛苦地死去。”(《俄罗斯文艺》2002年第四期)总体看,涅斯梅洛夫去世时间应该是1945年9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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