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色彩在漆画中的美学表现

陶依洋 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色彩是体现漆画作品视觉效果的重要因素，它不仅可以显现出作品丰富的内容，同时也承载着创作者的思想与情绪，折射出创作者的心境与向往。透过不同的色彩语言，使人们从视觉、情感乃至思想等方面来感知创作者所想表达的画面宗旨和象征含义［1］。黑与红这两种单纯而热烈的色彩是极富中国元素的民族之色，是漆画中最经典、最富有韵味的色彩。与此同时，漆画多样的材质以及浑然天成的本色丰富了漆画的色彩表现力，以蛋壳和螺钿为代表的五颜六色的镶嵌材质创造了漆画的多彩画面，展示了漆画色彩的无穷魅力［2］。除此之外，化学合成漆的介入和应用更是弥补了天然大漆炫色的空缺，为漆画作品的色彩增添一抹亮丽。

一、厚重神秘的黑色

漆黑是漆画中最宝贵的色彩，也是世界上最黑最美的黑。“尚黑”的审美心理从商周至汉代一直统治着漆器色彩，“黑色”的朴素无华、清新淡雅以及稳定性与调和性兼具的特质，也为当代漆画色彩所推崇。古代漆器有“不言色者皆黑”之说，它是漆和漆艺的底蕴。因此，漆的艺术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黑的艺术［3］。墨黑的漆与素白的宣纸有异曲同工之妙，富含东方朴素之美，是我国传统艺术栖止的温床［4］。因此，漆画中的“黑天黑地、黑山黑水”同样会呈现出含蓄神秘、深沉古朴的极致之美［5］。著名漆画艺术家乔十光先生的作品《信徒》（图1）中，三个信徒分别呈现一跪、一站、一俯态，置身于一片漆黑且空旷无垠的神秘背景， 两竖一横的构图使作品画面有无穷的神秘感和延伸感，作品人物造型制作和色彩运用精细、真实且生动形象，亮丽的藏服与黑漆漆的空间形成鲜明对比，烘托出信徒格外的庄严和虔诚。通过漆“黑”的内在之美与人的心灵之美相连，使“黑”深邃静谧的神秘感与藏族女孩虔诚的信仰融为一体，意境深远，回味无穷［4］。

图1 乔十光《信徒》

二、华丽富贵的朱红色

朱红色，也称“中国红”，是中华民族的喜庆之色，象征着吉祥美满。它由天然矿石和漆调制而成，颜色纯净明亮、沉稳质朴且持久永恒。“朱红”的寓意深远而又浓烈。古文中的“丹漆不文”则是对朱漆的至高赞美，它是黑的最佳伴侣。艺术家们善于运用大片的红色来表现画面的鲜艳热烈、醒目淳厚，它蕴含着其他颜色无法取代的视觉感染力和艺术表现力，是当代漆画艺术色彩的经典表现［3］。《皓月红烛》是画家陈立德在1989年创作的，这幅画作的主色调为红色。画中，一对身着红色礼服的迟暮老人，相偎无言，表情悲喜莫辨。大片的红色包围着这对年迈夫妇。窗外皓月当空，室内烛光摇曳，仿佛诉说着即使岁月流逝也阻挡不了有情人跨越千山万水，远渡重洋、终成眷属的期许。既感到些许欣慰，又深含岁月的无情与沧桑。此画深沉凄楚的悲喜剧情引人深思，产生了极为震撼的力量。黑红交错的晃动光影以及背依皎洁月光的画面，渲染出离别又重逢的悲壮气氛和情绪。

三、形色各异的镶嵌材料

除了采用黑红为主色调之外，富有自然色泽的镶嵌材料的应用也可以丰富漆画的色彩表现力。质朴内敛的蛋壳、五彩斑斓的螺钿、晶莹闪烁的金银箔等各色各样的材料镶嵌于漆画中，使它们与黑红两色在色彩上达到平衡与统一［4］，呈现出非常神奇的效果，把漆画的色彩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质朴内敛的蛋壳

蛋壳在生活中处处可见，是一种极其普遍而又物美价廉的材料。蛋壳的使用对漆画的色彩应用不可小觑。蛋壳分为鸡蛋壳、鸭蛋壳、鹌鹑蛋壳等。鸡蛋壳的色泽属于暖色调，多见于红或黄；而鸭蛋壳的蓝或绿则属于冷色调。但不管哪种蛋壳，都具备“白”这个共同特征。鸡蛋壳的暖白、鸭蛋的冷白极大地填补了大漆中白色的空缺，两种蛋壳交替运用可以形成冷暖色调的对比效果［1］。同时，蛋壳薄脆，可操控性强。蛋壳在镶嵌时的正反、角度、疏密、按压力度等不同，会形成不同形状的龟裂效果，再加上每个蛋壳自带的或黄或粉或白的颜色，丰富了漆画色彩感［3］。蛋壳的使用使得画面既具备了优美的肌理元素，又具有了微妙的朦胧色彩，两者共同运作、相互衬托，给漆画带来了很强的艺术魅力，是其他画作无法模仿与超越的［5］。

（二）五彩斑斓的螺钿

螺钿色彩丰富、光泽纯净，是一种常见的、不可多得的漆画镶嵌材料。它取材于晶莹闪亮的贝壳或螺壳，外观绚丽夺目，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具有奇妙的色彩魅力和强烈的视觉效果。贝壳经过加工后制成文字、几何图形或花鸟、人物等大小不一的薄片或条状，便于创作时进行镶嵌和点缀。螺钿的使用丰富了漆画的颜色与整体效果，而晶莹闪烁的金银箔的加入也为当代漆画增光添彩，使整幅作品平添一种精美华丽的气质，与大漆的简单质朴交相辉映［3］。《泼水节》（图2）为乔十光先生1978年创作。此画作构图独具匠心，既有古典风韵又不乏现代美感。画面中，身着节日盛装的傣家女子手握五颜六色的遮阳伞，三五成群、错落有致地站成一排，遥看远处江中的龙舟比赛，婀娜多姿的身影形态各异，对岸熙熙攘攘的人群清晰可见，烘托出热火朝天的节日气氛。这幅画构图疏密有度，颇具东方神韵。丰富的手法体现了乔十光先生对这些传统工艺以及漆画色彩的纯熟驾驭，其中女子白色的上衣借用蛋壳镶嵌来表现，绚丽多彩的裙子则结合了螺钿镶嵌技法以及银箔罩漆研磨法，泥银彩绘的波光粼粼的水面也为绮丽的人物提供了生动的背景。全画雍容华贵，精美典雅［6］。

图2 乔十光《泼水节》

此外，多彩鲜艳的合成漆如群青、中黄、草绿、钛白、紫罗兰等色系的介入，改变了大漆古雅秀美、沉稳内敛的色彩特质［2］，形成形式新颖、技法多样、色彩丰富并富有时代气息与个性化表现的当代漆画。

四、结语

色彩在漆画中的巧妙运用造就了漆画独特的艺术魅力，天然大漆中的黑红两色是传统漆画中的经典之色，拥有着民族文化的深厚底蕴。各种天然镶嵌材料的运用在漆画艺术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成就了漆画的多姿多彩。现代漆画在中国传统漆艺色彩运用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形成了独特的色彩效果。蛋壳的朦胧白和螺钿的五彩色使漆画拥有了清新脱俗的气质。合成漆的炫丽更加丰富了画作的缤纷色彩。因此，传统大漆、镶嵌材料以及合成漆的互相借助成就了漆画的视觉美学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