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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都会给各自的过去润润色

2021-12-09

意林·作文素材 2021年21期
关键词:索尼娅杂货店安德烈

向上的小小波:如果让你回忆与家人生活的细节,尤其是那些不太好的经历,你会如实还原吗?“我们每个人都会给各自的过去润润色,让它们好看一些。”西班牙国家文学奖得主路易斯·兰德罗说。

“原生家庭”是最近几年大家提到一个人的心灵成长时必会涉及的词语。而这个词仿佛也成了“伤痛”“挫败”“不幸”“阴影”等的代名词。2021年8月,国内首次引进推出路易斯·兰德罗的作品,包括他讲原生家庭的新作小说《细雨》。《细雨》用迷宫一样的回忆还原了一个充满伤痛、阴影的家庭故事。2019年年末,西班牙头号大报《国家报》的文学副刊《巴别利亚》邀集了六十位作家、评论家,选出了2019年五十种最佳西语图书,兰德罗的《细雨》排在头名,获授“年度图书”的桂冠。另一家西班牙大报《世界报》的文艺副刊《纸地球》也将《细雨》选为2019年年度图书。

西班牙当代作家曼努埃尔·比拉斯评论称:“兰德罗是我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敲打我们的灵魂、心脏、眼睛、嘴、脸和肝脏。他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兴许你也有些微伤痛需要跟家人和解,那么来看看这本书吧,可能会找到点答案,最起码找到点安慰或共鸣。

NO.01作者简介

路易斯·兰德罗(Luis Landero),1948年出生在西班牙巴达霍斯的阿尔布凯克,毕业于康普顿斯大学西班牙文学专业,曾在马德里戏剧艺术学院教授文学,并任美国耶鲁大学客座教授。1989年,他以小说处女作《晚年游戏》一举成名。兰德罗的作品被翻译成多种语言,是当代西班牙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NO.02内容简介

《细雨》讲述了一个生活在谎言中的家庭,因给母亲过八十岁生日聚会而挑起的无休止的家庭纷争:生性抑郁的母亲,温顺美丽的大女儿索尼娅,叛逆乖戾的二女儿安德烈娅,饱受宠爱的幼子加夫列尔……在这场家庭战争中,每个人各执一词,频繁地向一个共同的中间人——加夫列尔的妻子奥萝拉诉苦。她谨守着所有人的秘密,各种版本交错着在回忆里沸腾,混杂,凌乱,一幅幅怪诞、滑稽且荒谬的场景……正如奥萝拉所担心的那样,过去的纠纷如细雨般再次现身,就要形成一场即将冲垮河床的洪水。

《细雨》以一种非常独特的讲述方式将读者带入索尼娅一家的家庭纷争之中,甚至在整个故事的讲述过程中,处于纷争中心的几位家庭成员未曾见面。加夫列尔的两个姐姐不断将自己的人生回忆向奥萝拉倾诉,奥萝拉需要谨守的秘密越来越多,这位被誉为全家人中最理智的成员也渐渐失去了判断力。不过,在丈夫加夫列尔提议为母亲举办生日会之初,奥萝拉就已经预见到这将是一场难以进行的聚会。在全部家庭成员中,只有后来者奥萝拉最清楚这个家庭母女之间、姐妹之间、姐弟之间的宿怨,它们纠缠在一起,混乱如麻,早已理不清、断不明。

NO.03精彩片段

01

“我就是那样认识加夫列尔的。”她(指奥萝拉)心想。那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他们俩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路过时匆匆看了彼此一眼,加夫列尔带着一股突然产生的奇怪感停下脚步,避开人群向她靠近,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在辨识某个模糊的东西一般。他问他们是否认识,她做出否定的回答,他却固执地认为他们曾经见过,摆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也许在上辈子,或是梦里。路人快速地在他们之间穿行,接下来就是那套老伎俩:让我想想你叫什么名字,你頭发上的发带儿真可爱,你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我们真的从没见过吗?当天下午他们一起前往某间咖啡馆,加夫列尔负责讲话,滔滔不绝地跟她讲述关于他的事,他的爱好、他的癖好、他未来的计划,接着跟她详细描述了他的生活。而她则一直聆听,一丝疲惫的迹象也没有,露出高兴或伤心的神情,永远都那般聚精会神,那般沉浸于言语和停顿之中,那般及时地表现出惊讶,那般温顺,那般亲切。“我从没,从来没认识过这么一个人……怎么说呢?像你这么特别、这么招人爱、这么甜蜜的一个人。”加夫列尔在最后这样说道,用来总结谈话,庆祝他们的相识,而这番话也预示着一道爱的宣言。

随后,他陪她回家,由于她是那般让人信赖,他在路上跟她谈论起幸福,他最喜欢的话题……

那种天赋她从小就拥有。所有需要倾诉的人,都会前来向她吐露心声。也许是因为她温和的模样,带着些许忧郁,以及她微笑和注视的方式。“你的微笑是多么悲哀,又是多么漂亮啊”“你的表情太温和了”“看着你真叫人高兴”“你的眼睛闪闪发光”,人们曾许多次这样对她说。“太多,太多次。”她心想,于是,她微微颤了一下身子,叹了口气,再次回到现实……“奥莉(奥萝拉的昵称),你不走吗?”一位女同事从半敞开的门口探了探头,问道。她回答说走,等一会儿就走,她想先把一部分作业批改完……

她刚才在思考的那个如此重要但此刻突然忘记的念头是什么来着?哎,对!她记起来了。全世界向她讲述的故事,对……最近一段时间,所有人仿佛约好了,比通常更频繁地向她诉苦。他们给她打电话、发短信,或是寄信到家里和学校,当她走在街上的时候,当她批改试卷的时候,当她阅读小说或看电影的时候,当她辅导阿莉西亚写作业的时候,当她在经历了疲惫的一天后准备睡觉的时候。每一天,每一个钟头。而那还不包括加夫列尔,为他妈妈举办八十岁生日聚会是他在她面前唯一的话题。像每个人一样,他除了讲述自己的想法,还会跟她描述其他人的看法,于是乎,每则故事的每个版本都最终在奥萝拉这里会合。

02

索尼娅和安德烈娅说,在给父亲守灵的时候,她们俩哭得筋疲力尽,家人、亲戚和公司的同事也哭了,一些人哭得厉害一些,另一些人哭得节制一些,甚至连几岁的加夫列尔也哭了,也许并非因为痛苦,而是出于惊骇和恐惧,但母亲一滴眼泪也没掉。她一直保持着挺拔的身子,以及一成不变的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薄薄的嘴唇紧闭着,发髻牢实,双手固定在大腿上,目光看向前方,却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在家里的客厅为父亲守灵的那段时间,母亲的静止不动仿佛与“伟大的彭塔波林”庄严的画像(这幅画是他们在地下室储物间发现的,父亲老加夫列尔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曾祖父画像,有个不朽的别名:伟大的彭塔波林。母亲想卖掉画,但父亲不同意,画被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相映成趣——后者主导着那幅场景……

他们也说到(在这一点上三个人意见一致),在葬礼的第二天,母亲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那幅挂在客厅的画取下来,把油画从画框里拆下来,撕成碎片,揉作一团,扔进垃圾筐。画框被她留了下来,准备出售。在整个过程中,她不紧不慢地行事,带着坚定且冷漠的决心,最后,她转向惊愕地观看着那个令人费解的行为的三个孩子,冷冷地对他们说画里的那个男人既不是他们的先辈,也跟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一个幽灵,一个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随便某个男人,父亲讲述的一切都是杜撰,都是谎话,他们已经过了相信那些东西的年纪……那个由游戏和幻想组成的时代已经终结,现在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她对他们说:在这个时代,我们得仔细研究如何能够靠所有人的力量养活这个家。她开始细数:吃饭、穿衣、买鞋、支付公寓的贷款和税额、水费、电费、气费、暖气费、电话费、学费、物管费,以及其他所有的额外开支……

从一开始,母亲就给两个女儿布置了各种各样的家务活和责任。却没有给儿子加夫列尔安排任何家务,一是由于他年龄小,二是出于他所拥有的某种天赐特权,让他永远都不用做家务。关于这一点索尼娅记得非常清楚,安德烈娅更是耿耿于怀。加夫列尔从来没有洗过碗、铺过床、煎过蛋、扫过地,也没缝过纽扣。

这些都是索尼娅和安德烈娅告诉她(指奥萝拉)的事,她们从不会忘记在叙述中插入这样的话语:“奥萝拉,你知道我是不会对你撒谎的”“真抱歉,在你面前这么坦诚”“奥萝拉,你要相信我说的”“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可言”“我真心把你当姐妹对待”。

每当母亲需要突然出门工作时,就让索尼娅负责家里的事。尽管在父亲过世时她已经十二岁了,却依旧童心未泯。依然喜欢关于仙女和公主的故事书和动画,像四五岁的小女孩那样对着电视里的小丑发笑。但她最喜欢的是跟洋娃娃一起玩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依旧跟那些洋娃娃一起玩耍,用小孩特有的那种神秘难懂的语调跟它们聊天。而现在,自打父亲去世,她只能在私底下偷偷跟洋娃娃玩耍……

“他有一次告发了我,”索尼娅说,“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某天,加夫列尔告诉妈妈我把洋娃娃从箱子里拿出来跟它们说话。妈妈斥责了我,威胁着要把洋娃娃全都扔掉。奥莉,我实在是忍不住,我知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但我有时仍然会为他那天的背叛而感到愤怒不已。”

03

1982年,他们仨分别为十四岁、十二岁和九岁。母亲四十四岁,尽管这一点无关紧要,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过十分明确的年龄:她性格的坚毅以及作为母亲和寡妇的疲惫容貌,特别是她幸存者的形象,将她置身时间轴的边缘。……母亲决定支付一间小铺面的首付,把之前的小酒馆改成一家杂货店。

她请了工人,随时密切监督着他们的工作,没几个星期装修工程就完成了。在那段时间里,她并没跟孩子们谈起过她的计划。他们看着她在家里进进出出,像通常一样积极、充满活力。

一天又一天就那样过去,直到杂货店做好了开门的准备时,她才带孩子们前往那里,向他们展示杂货店,并非以自豪或亲切的态度面对他们的兴奋和惊讶,而是以雇主向日工展示后者需要排种的土地那样,直截了当地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开杂货店,以及商店的经营方式。

但在加夫列尔的记忆中不是那样。加夫列尔说母家在南天买了糖果、糕点、巧克力和饮料,把柜台当桌子,即兴在家里举行了一场家庭下午茶。

但姐妹俩说那是间狭小压抑的店面,塞满了廉价——更准确地说是过时的物品,有一个小房间,用作仓库和里屋。一个阴暗简陋的场所,充斥着化学味儿,因为杂货店也带有香水店和清潔用品店的性质,批量出售香水、酒精、煤油、松节油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当时是夏天,九月初的光景。索尼娅已经初中毕业,并选好了在哪里就读高中。

索尼娅说,在那一刻,她的未来以一种令人恐怖的清晰显现了出来。当母亲说从现在起索尼娅将负责打理杂货店而安德烈娅将负责家务活时,她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对她依旧孩子般的听力而言,那个消息太耸人听闻了。在杂货店工作?接着,一点儿一点儿地,她渐渐明白了。好吧,但是工作多长时间?“需要多久就多久”,母亲说。那是生命中奇妙的瞬间之一,一个人突然在时间上大跃了一步,从青春期一下子变为成年人,心理和性格在一瞬间改变。那高中呢?她的计划,她对未来卑微的梦想呢?“你可以通过自学参加考试。当杂货店没有客人的时候,或者当我在杂货店里的时候,你就可以学习。而且你可以在晚上和周末学习。只要有心,时间是可以挤出来的。”母亲说。“况且,”她补充道,“你完全可以自学外语。外语并不是一门专业。”

关于那则不幸的往事,奥萝拉听过上千个版本。通过母亲的叙述,她明白母亲也不比索尼娅好过多少,迈出那一步对她而言同样残忍与痛苦,但家里的境况让她没有别的选择。然而,索尼娅和安德烈娅坚称,尽管生活也许会十分简朴,但他们完全可以只靠父亲的津贴和母亲的额外收入过活,甚至只需要杂货店和津贴就够了,这样她们俩就可以像其他许多普通家庭的女儿那样继续上学。但母亲对金钱十分贪婪,再多的钱也不能满足她,出于她的贪婪,她牺牲了两个女儿的天赋和未来。“那一点,奥萝拉,是很难被忘记、很难被原谅的。”

NO.04精彩书评

窗外的细雨,屋内的暴雨

□Alexandra_xy

不得不说,亲情题材的小说让读者很有共鸣,读起来既欲罢不能,又略感苦涩。

为什么说书中的家庭经历是“普遍”的?举个例子,索尼娅和安德烈娅作为姐姐,对弟弟的娇生惯养感到不满,这个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不管影视作品,还是文学,关于“多孩家庭”的内容数不尽数。《请回答1988》中的二女儿质疑父母对其他孩子的偏爱、《82年生的金智英》中默默承担不公的女主角、《风骚律师》中反目成仇的两兄弟……多孩家庭中的矛盾可大可小,想必身在其中才会感受到那种无奈吧?

谁都不是天生就懂得为人父母之道,哪怕内心坚定地遵从“公平”原则,谁又能百分百保证每个孩子得到的爱是均等的呢?这太难了。站在孩子的角度,父母有时无心的举动,在孩子眼里也许就是“偏心”,孩子那敏感又脆弱的内心,可能因此受到伤害。

《细雨》中的加夫列尔将自己的特权视为理所当然,姐姐们的付出竟不值一提,这一切是如此令人费解。也许,问题的根本源自他们的母亲,那位不称职的母亲。说她不称职,一点不为过。索尼娅和安德烈娅为这个家庭所做出的牺牲,在母亲眼里是如此渺小,以至于渐渐淡忘,就像那细雨打在地上,蒸发在空气中……

(摘自豆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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