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构建研究

李 季

(合肥学院 设计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近年来，城市化快速发展，在不断壮大我国经济规模的同时，也加剧了城市热岛、雾霾频发、交通拥堵等“城市病”和公共健康问题。城市环境与公共健康逐渐成为社会和政府关注的热点。国内众多学者对健康城市展开多元化、综合化的研究。研究内容主要包含借鉴国际上其他国家的成功经验生成循证策略、通过问卷调查收集数据构建评价体系从而提出健康城市建设策略、应用GIS等地理信息技术分析城市建成环境D要素(密度、多样性、可达性)来优化城市公共空间布局增强健康效益等。然而，上述研究大多是从某一学科专注于健康城市的某一问题，对于健康城市建设与当下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城市更新的关联耦合研究还需要进一步加强。本文尝试研究构建城市绿色空间体系，建设既能满足城市绿色发展、又能提供有益人类健康的人居环境，推动健康城市建设。

一、健康城市与城市绿色空间的内涵

(一)健康城市的内涵

世界卫生组织(WHO)在1984年提出“健康城市”的概念，并于1994年将其定义为“由健康人群、健康的环境和健康的社会有机结合的一个整体，应该能不断地改善环境，扩大社区资源，使城市居民能互相支持，以发挥最大的潜能”[1]。随后，西方发达国家开启了“健康城市项目”，改善环境卫生，促进公共健康。进入21世纪后，在人类社会由工业文明跨入生态文明的时代变迁下，健康城市这个带有明显二元论的城市观已无法科学有效地指导当下城市建设。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生态文明建设要切实贯彻新发展理念，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强烈意识，努力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2]。健康城市应该建立在以生命共同体为核心的生态哲学理论基础上，保证生态系统的完整性、稳定性，才能保障人类个体健康。2018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公园城市”的理念。公园城市是在城市空间生命共同体中，实现经济绿色低碳、文化繁荣创新、社会健康和谐、生态山清水秀。公园城市是我国生态文明城市发展的高级形态。以建设健康城市空间环境为手段、保障健康行为空间系统为目标的健康城市则是我国生态文明城市发展的初级形态[3]。健康城市的建设需要生态文明思想指导，才能紧贴我国城市发展需求。

(二)城市绿色空间的内涵

城市绿色空间，又称为城市绿色基础设施、城市生态网络。从名称上看，城市绿色空间与城市其他公共基础设施一样，是城市空间的基本构成要素之一。国内外学者多从城市规划、生态学、公共健康等学科领域研究城市绿色空间内涵[4-6]。本文认为城市绿色空间，不仅包含所有植被覆盖的城市空间，还应包含开放水域及其他居民开展绿色生活的城市空间，维护城市生态进程。

二、健康城市与城市绿色空间的耦合关系

(一)健康城市建设对于绿色空间的需求

建设好城市绿色空间，是健康城市建设的一个重要途径。健康城市与城市绿色空间耦合关系是构建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理论基础。健康城市建设目的是保障居民的健康行为空间系统化。健康行为空间应包含健康居住空间、健康工作空间、健康游憩空间和健康交通空间。因此，健康城市需要建设绿色街区，优化居住区、产业园、政务区等内部绿色空间，保障居民健康居住与工作；需要建设绿道、绿轴、绿带等绿色廊道，保障居民健康交通；需要建设完整的公园体系，保障居民健康游憩。通过城市绿色空间建设，降低健康风险，促进健康行为和舒缓心理压力，促进公共健康。

(二)绿色空间对于健康城市建设的支撑

城市绿色空间体系，通过城市公园、绿道、水系等空间组成的巨大网络，维护着城市生态进程，有助于居民提高健康状态和生活质量，对健康城市建设实施有着重要的支持作用。首先，从客观的时代背景角度看，建设城市绿色空间，是新时代健康城市建设的重要实施途径。我国城市化已进入“存量更新”模式。在这种背景下，我国健康城市项目不可能通过建设大量新城区来实施落实，而是通过“城市双修”手段，更新改善城市建成环境，从而将健康理念融入城市建设过程中。城市绿色空间的改善是城市更新重要的切入点，因此，基于城市绿色空间建设的城市更新是健康城市建设的重要载体和实施途径。其次，从主观能动性的角度看，城市绿色空间对公共健康有直接影响，具有较强的健康效用。城市绿色空间通过改善环境质量，提高健身活动水平促进居民生理健康；通过改善情绪、恢复注意力促进居民心理健康；通过景观营造，传承传统文化与美德，促进居民道德健康；通过创造和增加社会资本，促进居民社会健康。因此，城市绿色空间体系建设对于健康城市项目的实施具有重要意义。另外，城市绿色空间，联通“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整体统筹城市与周边各类山水生态资源，构建“区域山地森林—城郊田园湿地—城市绿色空间”三大生态圈，形成与城市不同区域空间嵌套，在城乡一体化的格局中实现健康城市理念[7]。

三、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构建

城市绿色空间建设与健康城市理念的实施有着诸多耦合点。为更好地建设健康城市，需要将不同城市设计层面中相互独立的绿色空间联合起来，共同发挥健康效用，形成一个连贯系统的城市绿色空间体系，以保障城市公共健康。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构建包括体系的构成要素、构建层次和构建框架。

(一)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构成要素

城市绿色空间体系是城市“山水林田草湖”生命共同体，其实质是通过线形廊道将城市中分散孤立的各类生态斑块联系起来，形成“点—线—面”结合的城市自然生态体系[8]。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由具有健康效用的斑块、廊道、场地以及踏脚石构成。斑块是指规模较大的城市公园、森林公园、湿地公园等绿色空间。场地是指规模较小，但仍可发挥重要生态价值的斑块，包含社区公园、街头游园、城市广场等绿色空间。踏脚石是指在城市中孤立存在的破碎化的小型生态节点，包含屋顶花园、垂直绿化、建筑顶层架空等绿色空间。斑块、场地和踏脚石可以归纳为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点状构成要素。廊道是指具有通道和阻隔功能的线形绿色空间，包含各种绿道、绿轴、环城绿带及滨水空间等绿色空间。廊道可以归纳为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线形构成要素。不同尺度下的点状、线形绿色空间组合形成不同尺度的面状绿色空间，即不同尺度的城市生态网络。每一个面状城市绿色空间都是独立的城市绿色空间单元，保障居民在不同尺度的城市空间中获取不同的健康效用。

(二)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构建层次

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建设需要将绿色空间与健康行为空间相融合，营造健康舒适的城市空间，提升生活品质。因此，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需要以居民健康行为和绿色空间健康效用特征为标准划分不同构建层次，精准地承载健康城市建设内涵。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包含生态的市域绿色空间、安全的组团绿色空间和活力的街区绿色空间三个层次(表1)。

1.健康城市建设的基础：生态的市域绿色空间

基于城市宏观尺度的角度，生态的市域绿色空间是健康城市建设的基础。人类需要从城市里唯一的自然或半自然土地利用状态——市域绿色空间获得相应的生态系统服务才能生存发展。生态良好的市域绿色空间是居民健康、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与支撑。首先，市域绿色空间向居民提供供给服务有助于城市公共健康。城市林地、森林公园提供新鲜氧气；都市农业提供健康食物；天然或人工水库补充城市河道生态用水，恢复河道生态功能。其次，市域绿色空间向居民提供调节服务有助于城市公共健康。城市防护林带净化空气，吸收噪音，改善城市居住环境；城市综合公园、郊野公园和湿地公园调节气候，缓冲危害，维持生物多样性[9]。再次，市域绿色空间向居民提供文化服务有助于城市公共健康。城市植物园、森林公园、风景名胜区使居民游憩欣赏城市生态系统的景观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得到有形和无形的福祉；环城绿带、城市绿楔为居民提供重要的缓冲带，使其放松身心，缓解压力，减少负面情绪[10]。市域绿色空间作为城市最大的绿色空间单元，连接人、城市和自然，改善人类和环境的健康。

表1 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三个层次

生态的市域绿色空间是由市域点状空间和线形绿色空间构成，与其他市域空间形成绿色城市。市域点状绿色空间主要包括较大规模的斑块，如城市综合公园、森林公园、郊野公园、湿地公园、都市农业等。市域点状绿色空间的规模分为两种情况：在建成区内部的市域点状绿色空间规模与城市综合公园相当，控制在10-50hm2之间；在建成区外部的市域点状绿色空间规模与风景名胜区相当，应在50hm2以上。市域线形绿色空间主要包括城市周边水系、环城绿带、城市绿轴和市域绿道等生态廊道。市域线形绿色空间的规模也分为两种情况。联通建成区内外的城市绿轴在满足居民绿色出行的基础上还要满足动植物迁移和传播，其宽度应在300m以上，发挥生物多样性保护功能。在建成区外侧的环城绿带、滨水廊道应能创造自然化的物种丰富的景观结构，其宽度应不低于1.2km[11]。

2.健康城市建设的保障：安全的组团绿色空间

基于城市中观尺度的角度，安全的组团绿色空间是健康城市建设的保障。组团绿色空间保障功能主要体现在对城市公共健康安全性的保障，即满足城市的公共卫生安全、防灾避险安全和绿色交通安全。首先，组团绿色空间要做到集中与分散有机结合，保障城市公共卫生安全。从防控传染性疾病的角度看，组团绿色空间的集中布局，避免生物栖息地破碎化，提高生态环境的整体性和连续性，减少人与病原体接触，降低传染性疾病传播速度[12]。组团绿色空间的分散布局，以规模较小的斑块、廊道形式布置在工厂周边，防控工业污染，减少污染和病原体的人体暴露。其次，组团绿色空间布局可以保障城市防灾避险安全。组团内的城市广场、社区公园等开放空间可以作为灾后重建据点，承担救援场所和临时避难功能。组团内城市绿道、绿廊及大型绿地在疫情时可以作为各街区外围卫生隔离带，设置医学隔离场所和方舱医院。组团绿色空间通过对避难场所和绿色生命通道做前瞻性布局，提高城市健康空间应急适应性，保障城市防灾避险安全。再次，组团绿色空间保障绿色交通安全。健康城市旨在促进居民积极的健康生活，大力提倡慢行交通。然而大多数城市简单地将慢行交通路线分布在机动交通路线两侧，汽车的噪音和尾气不利于居民绿色出行。组团内应依托绿环、绿道建设，提升慢行交通的舒适性和安全性。北京的环城健康绿带、哥本哈根的绿色单车游线和新加坡的“自然道路”，都是组团绿色空间保障绿色交通安全的积极尝试。

安全的组团绿色空间是由组团点状和线形绿色空间构成，与其他组团空间形成绿色组团。组团点状绿色空间主要包括场地和中等规模的斑块，如社区公园、城市广场、都市菜园等。组团点状绿色空间要能够有效组织环境元素，有效降低城市热岛效应和净化空气。组团点状绿色空间规模应控制在5-10hm2之间，保证居民在其中能感受到接近大自然的感觉。组团线形绿色空间主要包括城市绿道和城市建成区内重要水系周边开敞空间。组团线形绿色空间要能够起到隔离微生物、抑菌杀毒和吸附PM2.5颗粒等功能。因此，组团内各街区卫生隔离带宽度应大于15m，工厂周边防护绿带宽度应达到36m[13]。作为健康城市中等尺度的绿色空间体系，安全的组团绿色空间要紧贴居民精神生活。居民要能够方便地到达社区公园、城市广场、图书馆、电影院、医院等公共服务设施。在精神生活圈中，应提倡居民选择绿色出行。拥有完整组团绿色空间体系的绿色组团规模应以居民步行1h(3km)或骑行30min(6km)的直线距离为服务半径的覆盖范围。另外，考虑到居民选用公共交通(轨道交通)方式出行，一次出行平均时间为30min，包括15min从住处步行到车站(地铁站)和15min的公共交通(轨道交通)，其出行距离为6km左右。因此，绿色组团规模为6km服务半径的覆盖范围。

3.健康城市建设的内核：活力的街区绿色空间

基于城市微观尺度的角度，充满活力的城市街区绿色空间是健康城市建设的内核。活力特征，是城市绿色空间与公共健康最为紧密的耦合点。新时代城市化主要任务之一是提供更多的优质绿色空间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对优美生态环境的需求，彰显生态文明建设“以人为本”的属性[14]。而优美生态环境的根本性质就是人类家园感的建立。健康城市通过对街区绿色空间建设，营造城市对人的亲和性、生活性、文化性、交流性，以及人对城市的依赖感、归属感[15]。充满活力的街区绿色空间会给居民带来积极的社会交往、健康娱乐、绿色出行和城市文化。首先，街区绿色空间要便于居民社会交往，促进社会融合。街区中线形绿色空间如社区绿道、绿廊将点状绿色空间如街头游园、口袋公园等连接为完整的面状绿色空间，吸引居民互动交往，降低居民孤独感，增进社会凝聚力。其次，街区绿色空间要便于居民进行体育活动，促进居民身心健康。街区绿色空间要充分考虑不同层次、不同年龄居民的运动需求，注重运动设施公园化，协调住宅小区体育设施、学校体育设施、公园绿地体育设施在所属街区中的均衡分布；还可以结合生活型街道，形成健康步道，为行人提供足够的逗留和休憩场所，所有人均可享受到活动乐趣，大为改善居民心理健康。再次，街区绿色空间要健全绿色慢行交通，从空间上保证绿色出行与公共交通、轨道交通的无缝接驳，解决好“最后一公里”通勤问题。居民因绿色出行而适当增加体能消耗，有助于个体身心健康。最后，街区绿色空间要向居民提供积极的城市文化，便于维育健康向上的社会风气，促进居民精神健康。文化是城市的灵魂和生命，是城市的核心[16]。街区绿色空间建设要弘扬传统优秀文化，增强现代特色文化，综合提高城市文化品位。通过加强景观设施的道德文化建设，使街区绿色空间注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多角度多层次沁润居民生活，改善居民精神健康[17]。

活力的街区绿色空间是由街区点状绿色空间和线形绿色空间构成，与其他街区空间形成绿色街区。街区点状绿色空间主要包括破碎化的踏脚石和场地。其中，踏脚石包括垂直绿化、屋顶花园、街道绿化等。场地包括雨水花园、街头游园等。街区点状绿色空间为了更好促进居民体育锻炼和社会交往、减少潜在致病风险，要尽可能集中布局。除踏脚石外，街区点状绿色空间面积应控制在0.5-1hm2之间。街区线形绿色空间主要包括生活型街道、社区绿道等。作为健康城市中最小尺度的绿色空间单元，活力的街区绿色空间要紧贴居民日常基本生活。拥有完整街区绿色空间体系的绿色街区规模应以居民日常15min生活圈相一致，即以0.8km为服务半径的覆盖范围。活力的街区绿色空间除了要考虑自身可达性、文化性、舒适性外，还要注重与绿色建筑、绿色生活相结合，促进居民健康教育和积极干预健康行为，让居民有效防治慢性疾病。

(三)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构建框架

健康城市建设中，有了街区级、组团级和市域级三个不同尺度的绿色空间体系，就创建了良好的健康城市空间环境，再结合居民健康行为空间系统，最终构建一个结构完整的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图1)。这种新的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相对于传统的城市绿地系统，具有“点—线—面”融合的形态丰富特点，也具有融合生态、安全、活力的功能综合特点，体现了“环境—行为—健康”协同发展理念。首先，作为微观尺度的街区绿色空间体系，侧重于空间环境特征、植物覆盖率等要素的街区公共空间营造，以理想美的模式再造城市自然。街区绿色空间体系保障了居民健康居住、健康工作的需求，体现了绿色空间的活力特征。作为中观尺度的组团绿色空间体系，侧重于可达性、数量规模等要素的城市组团绿楔、绿环的营造，以人工美的模式再造城市自然。组团绿色空间体系保障了居民健康居住、健康交通的需求，体现了绿色空间的安全特征。作为宏观尺度的市域绿色空间体系，侧重于绿色空间分布、连续性等要素的城市山水格局营造，以自然美的模式再造城市自然。市域绿色空间体系保障了居民健康交通、健康游憩的需求，体现了绿色空间的生态特征。最终通过绿色空间资源的分配管理、场所环境设计，对城市物质和文化环境产生积极影响，进而改善公共健康福祉(图2)。

图1 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层次结构

四、结语

城市绿色空间体系是新时代城市化背景下健康城市建设的有力抓手。首先，通过研究健康城市和城市绿色空间的内涵，分析出两者的耦合关系；其次，从绿色空间的形态结构角度提出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构成要素；最后，从绿色空间不同尺度与不同健康效用的角度提出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包含生态的市域绿色空间、安全的组团绿色空间和活力的街区绿色空间三个子系统。研究旨在通过构建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将绿色空间与健康行为空间相融合，营造健康舒适的城市空间，提升生活品质。

图2 健康城市绿色空间体系的构建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