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烟火的细微处（组诗）

致 礼

看见一块墓碑

他就脱帽

恭敬地立正、敬礼

哪怕是无姓氏、名字之碑

他亦如此——

仿佛那碑上有著悲壮的红色

火焰，并黏着天空和大地

仿佛那碑上刻的

就是作为军人的他自己

一个人

一个人抬头看天

是看风云

和雨滴是否是真的要落下

一个人俯瞰大地

是在细数沉默

和土里的骨头是否燃起磷火

疼痛天空

疼痛大地。疼痛

他自己这么一个微小的人

而这个人究竟是谁呀

他一下发出尖锐的啸声

好像一只鹰复活

——继续在人世盘旋

回 乡

腊八过后，便进入年了

大山的门再次敞开

不要问谁人唤你急急地归家

回乡台上，灯亮着

风已经来替你问候过了

——请进屋，里面

坐满一群想你的亲人

散 步

晚饭后

一家人在小区散步

儿子背起手，走在前面

挺胸、昂头，像这条幽径

是为他一个人开辟的

走了一会儿，他悄声问我

为什么人走路的样子不相同

有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有的喜欢背着手走

有的则弯腰驼背

甚至，有的还逆向倒着往后退

我说：因人而异，习惯不同

而我没有告诉他

有的人是墙，有的人想要

回到从前，有的人却如稻子

在无限地贴近大地

可风一旦吹来，这些人

包括正在行走的我们

都像这傍晚的云一样

会被吹散

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团 聚

金庸说：白云聚了

又散，散了又聚

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此刻，那个身穿警服的女人

在同事的遗孤

要回她妈妈的时候

一把将小女孩搂在了怀里

搂得那么小心

又搂得那么幸福

董洪良：笔名老刀。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四川班学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十月》《中国作家》《诗刊》《星星》《扬子江诗刊》《诗潮》《飞天》《延河》《西部》等刊物。多次获奖。出版诗集《嵌骨的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