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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词粤语英译的特色化保留与规范化补偿
——以佛山祖庙博物馆为例

2021-12-07

关键词:音译粤语术语

何 玲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 人文与教育学院,广东 佛山 528225)

一、引言

博物馆解说词是获得馆藏展品信息和历史文化文献背景的一个重要语言服务手段。国内大多数博物馆为方便外国游客了解中国历史文化都有相应的英译解说词,恰当的翻译会提升语言服务的效果。以佛山祖庙博物馆为例,这是我国为数不多的功夫纪念馆,馆内设有叶问堂和黄飞鸿武术纪念馆,陈列了大量珍贵的佛山各派功夫系列实物和丰富的文化史料,是功夫爱好者了解佛山功夫历史、文化、拳法的一个重要平台。经实地考察发现,博物馆的解说词均为汉英对照,其中的功夫专业术语、人名和展品名等方面的翻译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即大量使用了粤语地区熟悉的粤语的音译。这些翻译一是与汉语拼音相差甚远,二是没有任何的解释,会影响外国游客的观展效果,英译解说词的语言服务功能大为降低。本文以该博物馆实地拍摄的照片资料为实例①,结合语言服务的规范化和观展的效果对其进行改译或释义补偿,旨在提高博物馆解说词翻译的语言服务质量,促进佛山功夫乃至中国功夫对外宣传的有效性。

二、博物馆解说词的服务主体与翻译服务主体的确立

博物馆的服务功能在2015 年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颁布的《博物馆条例》对博物馆的定义中有明确的说明,即“指以教育、研究和欣赏为目的,收藏、保护并向公众展示人类活动和自然活动的见证物。”②作为服务的手段之一,博物馆展品和文献资料的解说词起到了为游客进行语言服务的作用,对应的翻译则主要为国外游客进行语言服务。

(一)博物馆解说词的服务主体

当前除了继续保持其传统的目的和功能,博物馆已经进入了服务时代。单霁翔[1]指出观众是博物馆文化的主体,博物馆应该在保护文物的基础上将“观众需求放在首位”,借由藏品、文献资料等构建起观众了解本土和异域文化的平台[2]。解说词作为游客在博物馆中了解展品和展品背后文化的工具,首先要实现的功能就是服务——首先服务于旅游参观者,其次服务于文化的保存和传播。

(二)博物馆解说词翻译的服务主体

翻译的服务功能是通过提供两种或多种语言的转译活动,以满足人们对他种语言为载体的信息需求来实现的。翻译的服务功能在芬兰学者安德鲁·切斯特曼(AndrewChesterman)提出的翻译伦理五大模式之服务伦理中也有阐述。他所提出的服务伦理(the ethics of service)是基于“翻译是一种完成客户要求的商业服务”的理念,指的是译文首先要“忠实于客户”,其次是“忠实于译文读者和原文作者”[3],由此明确了翻译的服务主体。蒋骁华在他的研究中进一步扩充了翻译服务的主体,提出切斯特曼所指的“客户”还应包括雇主和译者心目中或想象中的服务对象。针对我国以往对外传播“以我为主”的翻译现象,他建议“中国官方的翻译伦理(再现伦理)需要向服务伦理或者沟通伦理方向调整,增强语言服务意识”[4]。就博物馆解说词翻译而言,首先要忠实的“客户”同时也是“译文读者”,即国外旅游参观者。“忠实于客户”和“忠实于译文读者”可以理解为用符合英语本族语的表达习惯,满足国外游客通过博物馆解说词明白展品本身的意义和他们对展品背后文化的期待和要求;其次博物馆解说词翻译要忠实的“原文作者”指的是创建博物馆的单位或者个人,“忠实于原文作者”就是要实现博物馆创建的目的,实现文化的保存和传播。因此,无论是从实现博物馆的服务功能,还是从译文要实现的服务伦理的角度,博物馆解说词英译都应该从服务出发,为外国游客提供有效的语言服务。

三、构建服务于主体的翻译标准化

(一)翻译的服务标准

袁军在界定语言服务的概念时明确指出,翻译服务是语言服务的“基础、主体、核心”,其服务内涵是“应服务对象的需求,代其转换语言信息”[5]。在当前各国间政治经济文化交往十分频繁的时代背景下,为了提供更好的翻译服务,很多国家都出台了自己的翻译服务标准,而且各个标准在译文质量和服务规范上有许多共同之处,都认为:翻译服务不能仅仅满足于语言信息的准确转换,更应该从客户的实际需求出发,创造出符合目的语语言规范并满足客户翻译目的的译文[6-7]。可见,翻译服务效度的实现主要取决于译者能否运用恰当的方式为客户成功地传递语言信息,化解客户在实际的语际交流中遇到的障碍。译者不仅要准确理解待传递的语言信息,了解目的语的表达习惯,而且要提高“语言服务意识”,即译者应对自己的“服务倾向”有清楚的认识,明确其服务对象、服务方式等[4]。

博物馆的英文解说词需要向外国游客提供的语言信息是对所陈列展览的文物或者文献资料等内容的准确传达和文化背景知识的介绍,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历史性和文化特有性,其翻译服务难度可想而知。单霁翔指出,成功的博物馆陈列展览需要“实现科学性与趣味性的统一”[8],“博物馆应在深入研究文物内涵的基础上,探索观众的接受能力、欣赏习惯,从便于观众理解、接受和欣赏的角度,将专业性、学术性和知识性、趣味性、观赏性有机结合起来,使不同文化层次的观众都能各得其所。”[9]因此,在博物馆解说词英译过程中,译者要根据不同的情况选择恰当的翻译策略,在内容方面尽量实现信息准确、再现文化,在表达方面努力做到流畅易懂、符合英语表达习惯,这样才能较好地达到博物馆英译解说词的服务效果。

(二)粤语音译的语言服务功能部分失效

在佛山祖庙博物馆参观的游客,尤其是国外游客,最感兴趣的是叶问堂和黄飞鸿武术纪念馆,在此可以了解咏春拳宗师叶问和洪拳泰斗黄飞鸿的生平、拳法、弟子传承及在世界各地的影响。从服务参观者和服务文化保存来看,馆内解说词中大量的粤语音译术语和专有名词值得研究。例如:功夫器械术语的粤语音译导致游客无法明白展品的内容,功夫名称的一词多译导致服务效度减弱。由于篇幅的局限,我们仅对佛山祖庙博物馆的功夫英文解说词中的关键术语、人名和展品名称等进行分析,通过实际案例阐述翻译在保护文化“特有性”的前提下,如何提倡规范化和统一性。

四、粤语英译术语名称的语言服务特色化和规范化补偿

叶问和黄飞鸿均为南粤武术大师,二人深谙广府文化,在哲学、医学、兵法等方面造诣颇深,这赋予了佛山功夫厚重的文化生命力[10]。其表现之一为他们的拳法、功夫器械名称等都有着鲜明的岭南文化特色。本馆中的展品名称、功夫术语有很大部分只有粤语音译,没有任何解释。这种翻译保持了语言服务的特色化,很有可能会在语言服务规范化方面有所缺失,于展品的对外宣传存在一些不利因素。

(一)基于语言服务特色化的信息补偿

中国功夫的各门派一般都有刀、剑、矛、盾等不同的功夫器械,由于它们的材质、长短、形状、功能的不同,不同门派各自用具体的专有名称来命名。在叶问堂和黄飞鸿纪念馆里展出了一些功夫器械,并配有英译解说词。然而,对这些专业术语译者采取了简单的粤语音译,如:六点半棍(Luk-Dim-Boon-Qwon),八斩刀(Bart-Jam-Doe)等。显然,这些音译术语不能完整地再现原术语的生动性,也没有起到对展品的解释说明作用,不能使外国游客理解该器械的特点,达不到服务的效果。

有学者认为采取音译的办法来处理中国传统文化负载词,能更好地“保存中国文化中特有的概念和词汇”[11]。但这些功夫术语的粤语音译让观众很难明白功夫器械的特色,外国参观者很难明白这种不加任何解释的音译术语。因此,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如何处理好音译,使其在译入语中能够被理解和接受,值得深思。美国大都会艺术馆对西汉短剑的简短注释法具有借鉴意义:

Short Sword

Western Han Dynasty(206 B.C.—A.D.9)

Iron inlaid in Gold

Short sword were used in hand-to-hand combat.As the present example attests,the workmanship of these weapons during the Western Han dynasty was impeccable.Both sides of the blade are inlaid with gold,with one side depicting flames and the other clouds.Its exquisite decoration designates it as a luxury item for noble.

该解说词全段共66 个单词,简单明了地介绍了西汉短剑的年代、材质、工艺、使用场合等背景信息,包含了中国西汉时期的历史、铸造技术、军事兵器、民间文化等中国古代文化的内容,帮助参观者很快知道展品的来龙去脉。参照这一解说词,在已有的粤语音译基础上,再采用汉语拼音音译+注释的方法对“六点半棍”等功夫术语进行标准化补偿,一方面是“为竭力传递异质性做出的一种努力和尝试”[12],另一方面通过加注再现该展品背后的文化内涵,二者相结合以期达到既服务于文化的保存和传播,又服务于外国参观者了解展品实质的要求。试译如下:

Luk-Dim-Boon-Qwon

Luk-Dim-Boon-Qwon(Liu-dian-ban Gun)is a kind of cudgel which is made of rosewood or other heavy wood and varies from 240cm to 260cm in length.Originated from Shaolin Kung fu,it is a required-practicing weapon in Wing Chun.It is held on one end because it originally imitated gun-shooting on the horse.The exhibit was once used by Yip Man.

改译过的解说词全段仅65 个单词,包含了所展示的六点半棍的材质、起源和在咏春拳中的重要性等主要信息,进而引起参观者对该展品的兴趣,实现了跨语言、跨文化交流的目的。同理,叶问堂中所展示的另一种功夫器械——研习咏春刀法使用的“八斩刀”,原译为“Bart-Jam-Doe”,按汉语拼音音译+注释的方法可改译为:Bart-Jam-Doe(Ba-zhan Dao),a unique Kung fu equipment in Wing Chun。由此类推,博物馆中展出的功夫器械的英文翻译都可以对其音译添加注释进行补充说明,更好地实现交际和服务的标准化。

(二)基于语言服务特色化的信息译述

若每个展品都加以注释,虽然可以达到保存和传播文化的服务效果,但是整个展览会冗长烦琐,增加游客的观展压力,因此在翻译时要进行语言信息的转换。对于一些与其他武术派别共有的术语名称,由于其地域特色不明显,可以考虑在翻译中忽略其粤语音译,直接以意译的方式进行信息转换,以减轻外国游客的跨文化交流障碍,提高其服务效度。

例如:咏春拳中用以模拟敌人进行拳法练习的“木人桩”在馆内出现了两种译文——粤语音译“Muk-Yan-Jong”和意译“wooden dummy”,而在电影《叶问》中是另一种意译“wooden man”。如采用粤语音译,也需添加注释才能准确地传达出展品的意义和作用,这必然会增加观众阅读负担和参观时间。馆内不仅展出了实物同时也有叶问使用木人桩进行练习的照片和影像资料,其操练方法显而易见,因此使用意译的翻译策略已经足以让参观者轻松理解展品,达到服务参观者的目的。我们将两个意译的译文对比发现,二者的区别在于“dummy”和“man”。根据Oxford Living Dictionar③,“dummy”的第一个意思是“a model or a replica of a human being”,侧重表达是对人的形象的完全的、精准的复制或者制作出细致的模型,相比而言,“wooden man”不仅表意清晰,而且更具形象性和生动性。因此,馆内“木人桩”的译名也可统一改为“wooden man”。

叶问堂的英文解说词中,“师傅”也出现了一词两译:“Si fu”和“master”。前者为粤语发音音译,这样的音译既无先例,也毫无必要,无疑会影响参观者的阅读流畅性,给游客增加理解压力。因此笔者认为,对该词的翻译,统一将其意译为“master”即可。

其他的武术器械的英文解说词当中部分为意译,例如:大耙(Big Harrow),单头棍(Single-headed Cudgel),藤盾(Rattan Shield)等,观众能根据译文较好地理解该器械,实现了翻译的服务效度。

(三)基于语言服务特色化的信息规范

在佛山祖庙博物馆的英译解说词中有些功夫名称、器械名称,甚至人名都有粤语音译和汉语拼音等多个翻译版本。将术语名称统一是服务于游客的规范化手段,但由于功夫源远流长,传播地域广,为选择统一术语名称带来不少困难。如叶问堂推出的叶问·咏春系列文化展,英文解说词中,“咏春”这个关键术语出现了两种译文——“Wing Chun”和“Ving Tsun”,二者都是以粤语读音为基础的音译,是两种不同的拼写,容易让参观者误认为是两个不同的名词术语。实际上,“咏春拳”在其他书籍或者研究论文还有其他译法。周梦诗用汉语拼音把它音译为“Yong Chun Quan”[13];李天翼以汉语拼音音译加每个汉字的英文意义作为注释的方法,译成“Yongchun Quan(Eternal Youth Boxing)”,两位译者都认为“Wing Chun”是为了融入西方世界“迫不得已的办法”[14]。

馆内英译名词术语中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如何统一诸如“咏春拳”这类术语的译名?是根据粤语读音还是普通话发音进行音译,不能一概而论。首先,咏春拳命名出自该功夫的创始人严咏春之名,咏春的字面意义也并非“永恒的青春”(eternal youth),因此添加注释Eternal Youth Boxing 是一种错误诠释;其次,咏春拳的起源和发展均在岭南文化的腹地佛山,相比从普通话读音音译为Yongchun,保留其以粤语发音为基础的音译,能更好地保留其地方文化的韵味和内涵;最后,从李小龙首次将咏春拳法介绍到欧美国家直至现今在西方国家的传播推广,再到近年来风靡海内外的《叶问》系列电影,该粤语读音音译的“Wing Chun”已经在世界上有较高的接受度,因此没有必要再将其译为“Yongchun”。

关于音译专有名词的问题,徐嵩龄认为:“不能以音译准确性为由,修改这些习惯用法”。他认为不管音译准确与否,既不影响它们作为名词的专有性,又不影响它们所在学科的知识和概念体系,也不影响这些术语的回译;另一方面,“这些名词无论是译音还是构词,实际上反映着中国在特定历史时期、特定地域的一种特定文化现象,因而具有特定的文化意义”[15]。切斯特曼也提到译作要实现“clarity”(清晰)这一伦理价值[3]。然而,对同一个术语在同一个博物馆或者不同媒介中的一词多译违背了术语翻译的规范化和统一性,没有达到“清晰”伦理价值的要求,也容易使读者产生误解或认知错误,不利于源语言文化在译语世界的接受和传播。综上所述,根据服务参观者和服务文化保存的原则,就“咏春”一词的翻译,笔者认为应统一以粤语发音来进行音译。“Wing Chun”和“Ving Tsun”这两个译名都是以“咏春”的粤语发音音译而成的,二者的不同之处是在拼写上,前者是根据汉语拼音书写系统,后者为威氏拼音书写体系。在这两个译文中选择“Wing Chun”,首先是由于威氏拼音的书写方式已经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其次,国外杂志对咏春拳的报道和影视作品的字幕翻译都使用这一译法,其接受度和传播度较高;最后,在咏春拳法和刀法里,大多数术语都是按照粤语发音音译成英语术语,且使用现行的汉语拼音以罗马字母为基础的书写系统,例如,小念头(Sil-Lim-Tao)、寻桥(Chum-Kiu)、黏手(Chi Sao)等等,因此译为“Wing Chun”也符合术语翻译一致性的原则。

除“咏春”这个拳法术语出现了一词多译的现象,咏春拳的代表人物叶问的名字翻译也不一致,博物馆内叶问译为“Ip Man”,而电影《一代宗师》里的译文是“Yip Man”。两个译文也都是粤语音译,区别在于“叶”这个姓氏的拼写方式。在《广州音字典(普通话对照)》中,“叶”的粤语拼音为[yib6],其附录的《广州话拼音方案》中对此有明确说明——“i 行的韵母,前面没有声母的时候,写成yi 衣,yiu 妖,yim 淹,yin 烟,ying 英,yib 叶,yid 热,yig 益”,且在随后附录的《北方方言区人学习广州话应注意的问题》中指出了粤语拼音ib 的发音为[ip][16]。在香港中文大学研制的《粤语审音配词字库》④中,“叶”字的发音也被标注为英语音标[jip6],与《广州音字典》对该字标注的粤语拼音读音一致。据此,笔者认为,咏春拳宗师“叶问”的名字准确的译文应为Yip Man。

根据笔者收集的资料,馆内一词多译的现象仍有许多,一词多译不但没有化解语际交流间的障碍,而且容易造成参观者的疑惑和误解,进而影响他们对功夫文化的兴趣,因此在翻译过程中都必须统一。

五、结语

在对外传播中,语言的差异就是文化的差异,而语言服务是一座跨越不同文化之桥[17]。提高解说词翻译的服务效果可以更好地发挥博物馆的文化传播作用,推广诸如佛山功夫这样的中国特色文化。在博物馆解说词的翻译中,译者将着眼于服务主体,根据不同情况采取恰当的翻译策略,提高翻译的语言服务质量,为译语读者提供最佳的语言服务,这样才能使像佛山功夫这样的中华文化精品成功地跨越语言和文化差异的阻碍。本文列举分析和尝试改译的例子仅是佛山祖庙博物馆解说词中一些较为重要和具有代表性的术语以及人名展品名称英译的不妥当之处,馆内的其他很多译文还有待进一步探讨。有关功夫的各类术语的翻译不应仅在一个平台内规范和统一,而应该进行跨平台的规范和统一。

注释:

①本文列举的博物馆解说词的英译文,除笔者尝试改译的译文之外,均为实地考察收集。

②参见博物馆条例.http://www.gov.cn/zhengce/2015-03/02/content_2823823.htm

③参见Oxford Living Dictionary.https://en.oxforddictionaries.com/definition/dummy

④参见http://humanum.arts.cuhk.edu.hk/Lexis/lexi-c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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