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公共性捍卫尊严①——基于文科危机的音乐学发展路径探索
2021-12-05海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张 燚(海南师范大学 音乐学院,海南 海口 571158)
2020年4月份以来,发生在蒲亨建、杨善武与赵书峰三位学者之间的学术争议在音乐学界引起较大关注。这里的争议大致可以概括为“关注之争”:一方认为音乐学研究音乐离不开音乐形态;另一方则认为“音乐作为一种文化符号,是由人主观建构而成的”[1],要关注人。
这次音乐学界难得一见的“争鸣”促使笔者以之为契机来观察音乐学术的现况,并反省自身之不足。揽镜自照,笔者发现自身明显存在欠缺和割裂:欠缺一,表现为不懂音乐形态,面对丰富的音乐事项说不周全,说不深入,也说不明白,只能应付外行;欠缺二,表现为缺少其他学科的常识,面对音乐事项至多能做到“知其然”而不能做到“知其所以然”,陷入单一知识中不能自拔。割裂则表现为,我粗陋的跨学科知识储备和音乐形态学知识储备之间缺少联系的路径和能力,难以解释,更难以解决音乐工作中面临的实际问题……
笔者只能是音乐学症候群的“集大成者”,根本算不上一个合格的音乐学工作者。但这个问题不大,大问题是,像笔者这样的人在规模越来越大的音乐学界为数越来越多、比例越来越高。这才是音乐学的大问题,必须得到重视、思考和解决。
一、“盛宴已过”
1980年,杨振宁在一次国际性物理学术大会上声称,高能物理研究“盛宴已过”[2]。2021年,蒲亨建在个人微信公众号发文“音乐学的盛宴已过”。对于蒲氏的判断笔者虽然赞同,不过缘由并不相同:蒲先生认为音乐学术自身的“天花板”已出现,大的理论创造已经不可能再出现。[3]本人则认为,音乐学术群体数量的天花板已出现,音乐学术社会影响力的天花板已出现,音乐学术工作者能获取的物化利益已被摊得稀薄。
1979—1982年,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共招收12名硕士研究生,国内培养的这首批音乐学硕士(音乐学界称“黄埔一期”)日后成为中国音乐学界的中流砥柱。2020年,与四十年前相比国内招生的音乐学科的研究生规模已扩大数千倍,即便是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这样的高端学术研究机构的硕士生就业也是大问题。哪怕是音乐学科的博士生层次,2020年招生人数也达到约191名,招生单位达到18所①数据来自笔者对全国音乐学科博士招生单位的2020年博士招生简章的不完全统计,并且不包括联合办学、不包括其他学科下的音乐方向。。然而,音乐类全国中文核心以上级别的期刊屈指可数,发文数量与前几年相比还稍有下降。更为利空的消息则来自2014年,这一年之后,音乐类CSSCI来源期刊稳定为4种,而在此前则是保持在10种以上。很明显,越来越多的人被卷进音乐学术圈,但供给的能被认定为“学术成果”的阵地却越来越少。伍国栋先生曾谈到,“我们那时候发文章没有什么竞争对手,前面没几个人后面也没几个人。你们这一代就不同了,前面很多人还没退,后面更多人又要挤进来。”对于音乐学术工作者来说,不仅是很难找到“理论空白”,连心平气和发篇文章都很难了。对于绝大多数音乐学工作者的学术成果发表来说,不仅“盛宴已过”,而且连遇到“家常便饭”的机会都很少了。同时,因为高校扩招带来的教师人数激增,激烈竞争下,教师评定职称所需的一定级别以上学术成果的数量却越来越多。②笔者一个朋友博士毕业后在“双非”高校工作,发表13篇中文核心以上级别论文、出版著作3部,却“超龄”多年未能评上副教授职称。
不仅音乐学的盛宴已过,而且整个音乐学科都是“盛宴已过”。身为局内人,我们能清晰感受到同一学校的音乐学科大学生的水平连年下挫,这是因为绝大多数音乐院系已经吸引不到好的生源,只好降低要求以完成录取名额。教育部近年来以就业率为基础每年会对数个专业亮“红牌”作为警示,而音乐表演是2015—2020年唯一连续6年“霸榜”的专业。音乐学术为此做过解读吗?在之前做过预警吗?现在给出过对策性研究吗?都没有。③笔者认为,音乐学科至少错过了三次发展机会。第一是音乐加流媒体的机会。音乐的媒体属性在所有文艺类型中是除影视戏剧之外最强的,但是完美错过流媒体的蓬勃发展。第二是引入流行音乐的机会。流行音乐受到更多受众的喜爱,与现代科技的结合也更密切,但是音乐院系现今的主流依然是机械工业时代的教学内容和模式。第三是提升音乐教育水平的机会。社会对于高水平的非专业化的、素养发展性的音乐教育(即“通过音乐培养人才”)具有强劲需求,但高校音乐教育学科的主流依然是低配版的专门化音乐教学方式(即“培养音乐人才”)。与音乐学科相比,同为艺术门类的美术学科整体上因为引入艺术设计而略有起色。笔者在中国东部的N大学亲眼见过音乐学院与美术学院领导相互看不起对方,音乐学院领导认为“美术学院就没什么科研成果”,学院领导则认为“音乐学院除了做家教和唱堂会外根本没什么社会影响力”。音乐学科走到今天这种田地,也在佐证“音乐学与现实脱节”的判断。
音乐学科面前的问题很多很大,这些正是音乐学术所应关注和着力的所在,也是学术“食材”所在和学术“烹饪手法”所在。但是在多年来的内求化的学术体制培养下,我们必须反省:我有能力研究这些问题吗?我研究这些问题的成果会被认为是“学术成果”吗?如果不会被认为是学术成果我还会去做吗?我个人的回答依次是:没有能力;不会被认为;会去做。④笔者除了一些改头换面进行非学术处理后发表在通俗报刊上的短文,还有逾十万字的自己珍视但屡投不中的7篇论文。履行使命的行为可以不被人看到,但不应允许自己没有履行使命的行为。为什么依然“会去做”?既因为“位卑未敢忘忧科(音乐学科)”,更因为“盛宴已过”,音乐学术工作者以及音乐学本身都在面临转型,我必须有所行动。我害怕一旦有风吹草动自己会被远远关在餐厅门外。
音乐学工作者与音乐的割裂在笔者身上已成为突出的问题,推而广之在音乐学界或许也是突出的问题。这使我辈在学界丧失尊严。然而,更大的问题是:我们与社会实践的割裂使我们在社会上失去尊严。笔者有多次亲身经历,包括音乐实践者在内的实践工作者对学术工作表面上“敬而远之”,私下里则是“笑谈”。
“它像所有的阴谋一样,总体来说缺乏目标。它像隐秘的仪式;它毫无成效,但隐秘仪式的神话愉快地进行着……这同样不是艺术独有的情形:这也是历史与政治的景观——奥秘不在于它们的消亡,而在于它们的继续存在。”[4]这是鲍德里亚针对现代艺术的说法,在笔者看来却更适用于当前的人文学术。我们必须重新确认我们的目标,从而申明“继续存在”的合法性。
二、“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1950年元旦,彼得•德鲁克与父亲去探望病危的美国经济学会主席约瑟夫•熊彼特。德鲁克的父亲问曾经的学生熊彼特:“你将来想被后人记得的是什么?”熊彼特回答:“一个人如果不能使别人的生活有所不同,那么他的一生也只能算是表现平平而已。”[5]五天后,66岁的约瑟夫•熊彼特去世。
彼得•德鲁克日后成为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管理学家,并以“你将来想被后人记得什么”这一问题为基础发展出著名的“德鲁克五问”。“五问”的第一问是:“我们的使命是什么?”这是所有企业需要思考的首要问题,更应该是身为“天下公器”的学术需要思考的首要问题。那么,音乐学是不是要问一下: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你的使命是什么?”这是每一个音乐学者的起点。在现代功能型社会中,任何学术的存在价值或理由,都由它能为其他组织形态或社会成员做出什么贡献来定。音乐学术也是社会再生产循环中的一个环节,音乐学者必须在社会再生产循环中证明和体现自己的位置与价值。那么,音乐学术作为服务行业的组成,作为由公共财政支撑起来的社会活动,其使命无疑应是“通过音乐学术来优化世人的生活”,在当前则突出表现为通过音乐学术来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6]。古人说:学术,“天下之公器也”(明•黄节《李氏〈焚书〉跋》),作为音乐学术工作者,“你将来想被后人记得的是什么?”难道不正是通过音乐学术来提升天下人的生活水平吗?然而,我们的音乐学教材以及各类学术著作却只讲述“音乐学是什么”(what)和“音乐学怎么做”(how)等问题,和绝大多数学术、学科一样并不关注自身“使命”,丢弃了安身立命的根基。如此一来,其成为没有灵魂甚至没有良心的人文学术也就“顺理成章”了:我们发文考虑的是换取地位和利益,学术期刊发文考虑的是地位和利益,而推动社会前进的正面影响力则被弃之不顾。
一个人对使命的认识集中体现其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一个人如果不清楚自己的使命或切断使命的公共性,就极有可能误入歧途,走得远不见得是好事。换成一种学术、一种学科,也是如此。在德鲁克那里,他把高远使命与屡积跬步结合起来,一再提醒,“我们一定要立足长远(使命),然后反过来问自己:‘我们今天要做什么?’记住,最终的检验并不是你的使命听起来有多漂亮,而是你的实际绩效。”[7]那么,在“优化社会”的高远使命的召唤下,作为音乐学术的一员自可探索音乐学术的各种可能,用具体的点滴行动来优化世界。借这次“关注之争”,伍国栋先生告诫笔者,“作为自我知识结构的完善,作为教师对学生的指导能力的完善,就需要缺什么补什么,这是‘基础营养学’方法 。科研和写作不能只‘扬长避短’,还需要‘扬长补短’,既有能力关注音乐,也有能力关注人。”至于是把眼光投向“人”还是“音乐”,抑或二者兼有,则要看解决问题的具体需要。换句话说,现在的急迫问题是音乐学要把眼光投向“真问题”,能够解决最广大人民群众在音乐方面的真实需要。无论是“人”还是“音乐”,可能还只是学术关注的浅层对象,并不一定能形成真正的学术问题——真正的学术问题尚需继续挖掘。所以,在“使命”之外,需要继续追问:我们的顾客是谁?我们的顾客重视什么?我们的成果是什么?我们的计划是什么?①即“德鲁克经典五问”中的另外四问。
即便是对于像笔者这样浅薄的音乐学术工作者,对“五问”的回答也需要一本书的体量。所以笔者在此只是抛出来一个引子,期待的是引玉之效,学界应共同努力来建起音乐学的大厦。德鲁克还有非常著名的一句话,“利润只是一个结果,只有鞋子是真实的”,以此强调产品对社会的服务功能。在音乐学界我们则不妨转换为:“论文只是一个结果,只有对社会的服务功能才是真实的。”倘非如此,作为具有公共性质的学术工作就难以为继,成为需要外在某种体制支撑的小圈子内的逐利游戏,一旦脱离体制就唯剩土崩瓦解这一条绝路。
三、“荒江野老屋中两三素心人”
在现代社会体系下,作为拿公帑的音乐学术工作者必须思考:“我们的顾客是谁?”顾客当然不是学术期刊,因为学术期刊付给我们的“稿费”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的生活。在显性上,我们的顾客是“工作单位”——主要是高校音乐院系和一些音乐科研院所,“工作单位”因为我们的学术成果提供我们职位和薪酬。但这其中实有一个深层假设:我们的学术研究可以造福于社会。如果没有这个假设,学术的存在就丧失了合法性:公共财政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养一群对社会无益的人?然而,因为评价体系缺少外循环和实践检验环节,学术价值的评定成为“发表即大功告成”,发表在“何等级别的刊物上”即成为学术价值的唯一认定依据。所以,当前音乐学人尤其需要在“优化社会”的使命下牢记:“我们的顾客是谁?”
简单来说,音乐学术的顾客可以分为两个层面。第一层是直接层,这一层的顾客主要是音乐实践者(曲作者、音乐表演者等);同时因为绝大多数音乐学者都具有教师身份,所以其顾客还包括学生,特别是音乐专业的学生。第二层是间接层,即间接性音乐工作者,比如音乐教育从业者、音乐创作和表演之外的音乐行业从业者、音乐传播者、音乐接受者,等等。学术研究要求我们成为音乐事项的局内人,但在研究之前,我们更要成为人民群众的“局内人”(Insider),有与人民群众共情的能力。我们要想“顾客”所想,急“顾客”所急,以音乐学术为民谋福利。
音乐学术和其他理论研究一样,行动应该来自实践,并以指导实践的效果来验证自身价值。然而,来自音乐实践并能指导音乐实践的音乐学术实在稀缺,这也造成音乐学者和“顾客”互相陌生甚至互相歧视的现象。我们自可以说,这是因为“音乐实践者缺少理论素养,都不看我的成果”,不过我们内部更需要反省,我们的音乐学术成果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把音乐实践者视为顾客?我们在意音乐实践者是否喜欢或能否看懂我们的音乐学术成果吗?我们在意的,可能只是同为音乐学者的审稿者等学术期刊“把关人”(Gatekeeper)。至于间接性的音乐工作者,我们更不会自觉视其为顾客,遂采取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漠视态度。以此来看,蒲亨建、杨善武、赵书峰等诸位先生都可谓是著述较多、地位重要的专家,但说到影响真实音乐生活的力量,恐怕也和整体文科学术类似,并不大。
社会是否允许存在不管社会效益、只管自己兴趣的学者?允许。并且目前这样的学者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但这个判断需要一个前提:这样的学者大抵要符合钱锺书“做学问”的定义。钱先生“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两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8]的说法流传甚广,但在现有学术评价体系下乐于实践的人依然稀缺。
钱先生的“做学问”主要分为三个方面。首先是“荒江野老屋”,指的是体制外,远离喧嚣和浮华,受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其次是“两三人”,钱先生所言的人不可能太多,因为其脱离了体制性的奖励机制。京剧丑行表演大师萧长华对齐如山研究戏曲颇为感慨,“您不是吃这行饭,可是老研究,戏界人是靠这行吃饭的,可是老没人研究……齐先生您研究了这个,往哪儿吃饭去呀?”齐如山则笑答,“我研究这个不是为吃饭,而是吃了饭来研究。”[9]如今放眼音乐学界,能有这种状态的人恐怕不多。如果这样的人太多则大抵是打着“寂寞”的旗号而实则冲着外在奖赏的虚伪之辈,恰如先贤李贽所指,“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第三是“素心人”,这样的人不求闻达,学术即为自己的目的,不计外在得失,能自得其乐。能符合钱先生标准的学者,自然是少之又少,包括钱先生自己恐怕也不符合(其有体制的支持);即便是有这样的真学者,也大概心向的是“名山事业”因而隐匿,恐怕并不能为我辈所见。
如果没有现在的学术体制的鼓励和支持,如果是“荒江野老屋”的学术体制外人员,我们还能殚精竭虑、“热爱学术”吗?反问我自己,我坦白我做不到。那么,既然拿着公共财政提供的薪资,我只有要求自己努力明晰顾客、了解顾客需求,进而设计和生产自己的成果形式:这次是关注“人”还是关注“音乐”?这次如何关注“人”或“音乐”?关注音乐形态时,我能够描述和解释透彻吗?关注人时,我是泛泛而谈、千篇一律,还是能鞭辟入里、“乐—人”融合?……总之,若忽略了顾客,我则愧对学术使命——虽然我还算不上是“音乐学者”。
四、以公共性捍卫学术尊严
2020年,学术名词“内卷”出圈成为社会热词,一定程度上说明,不仅是学术而且整个社会已陷入“努力却无进展”的困境。在人文学术领域,则可能比“内卷”更为严重,内卷之中还有内耗,有无奈的逃避、懒、“丧”①“丧文化”主要表现为颓废、麻木,是习得性无助后的自我反讽,也是当代青年阶层网络文化的公约数之一。“躺平”[10]和恶性竞争。推而广之,这甚至也能说明文科学术在社会上失去尊严。2013年,澳大利亚将用于人文学科的1.03亿澳元转给医学研究使用。政府列举了四个“越来越可笑”的研究项目,包括“黑格尔的后康德唯心主义之神”(The God of Hegel's Post Kantian Idealism)[11]。其实国内的顶级人文项目名单和学术期刊上能看到更多这类“高远”的题目,脱离社会真实和经济、技术与文化的发展。“几十年反人文主义的高人一等作风使人文学科痴迷于破坏一切人性的、整体的、有活力的价值观”[12],这一对美国高校的总结同样适用于中国高校。并且,人文学术不像理工学术那样天然附带客观性以及操作层面,很容易导致空心化、玄谈化,丢失嵌入社会的支点和路径,甚至被嘲讽“大教授的歪理就是多”(热门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的台词)。进而,人文学术还会脱离人文社会建立起自己的“井中规则”②笔者杜撰的概念,意思是脱离外界的自我指涉、自体再生的文化机制。,不仅致使学术和社会脱节,而且形成“相看两相厌”的格局。大量人文学者知道自己所关注之极小知识点上的巨量知识,却不知道社会生活的常识。我们缺少与时代发展、环境变化、“适用”范围相关的知识,莫说世事洞明、引导社会,反而连自身都不能安置好,出了自己的“专业之井”,在世人眼中就像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同样是2013年,哈佛大学接连发布了三份人文学科调研报告,引起全美教育界的“文科危机”大讨论。长期研究俄罗斯文学的米•爱普施坦则断言,“人文科学危机的问题是今天高等教育体系里讨论最多的问题”[13]。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帕洛夫更多的则是哀悼,“我们已经失去了别的领域的同事的尊重……甚至没有人对我们生气,只余厌倦”[14]。具有类似感受的学者还可以列出很长的名单。“文科危机大讨论”尚未在我国引发,原因可能并不是我们面临的问题少,而是自省精神少、讨论余地少。
当前,国家层面正在逐步加大力度推动研究机构向“智库”的转型,学术研究人员也在向智库人员转型,这在客观上推动了学术工作者的“应用”研究。但我们也要清醒认识到,当前以服务决策为导向的咨政研究热点也可能脱离群众、关注的并非真问题,更可能依然是忘记使命的单纯逐利行为。所以,这就尤其需要我们认清音乐学术最根本的顾客(是人民群众,不是管理部门)、我们最根本的利益(人民群众的福祉)以及最根本的路径(音乐)。另一方面,哪怕是有些智库工作带有浓郁的“应命文章”“形象工程”的色彩,我们学术工作者也要参与其中,并努力去改善这些不足,让良性互动的一面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而不应是嗤之以鼻、拂袖而去。同时,实操性、对策性研究也并非不具有宏观、长远的眼光,更非不需要宏观、长远的眼光,关键还在于我们学术工作者自己。概而言之,我们所承诺的人文服务或音乐服务不应被无理由、无限期推后;我们必须迅速发展学术公共性的一面,明确学术的顾客,积极与学术的顾客共情,有能力让顾客共享学术成果,而不是以偏远琐碎的所谓“学术空白”和佶屈聱牙的“学术语言”来拒顾客于千里之外。
能成为学术工作者,说明已通过了智商和专业水平的选拔。接下来的方向则是,携起手来,负起使命,不汲汲于“发了几篇文章”,而是成为社会心声的局内人:学术工作者不是各占山头做文章,不是考虑刊物喜好进行学术包装,不能当得意于知道“回字的四种写法”的孔乙己……总之,我们要关注社会、为社会提供音乐方面的公共服务,不能关起门来做学问。当前的问题其实也简单:关注实践、接近实践、影响实践,音乐学者解决当下与长远的音乐类社会问题,并自觉通过实践来验证。或曰面向真实的音乐问题来解除自身的学术路径锁定,或曰关注民生(与音乐相关的民生)来提高同理心、改善学术效应……
然而,重要的是行动,使命统领下的有计划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