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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技剧《铁道英雄》:山东红色历史艺术叙述的多维化探索

2021-12-04甄飒飒

人文天下 2021年11期
关键词:铁道杂技技艺

■甄飒飒

《铁道英雄》是由山东省杂技团推出的一部大型原创红色主题型杂技剧,将地下交通员凤兰与游击队长老铁的爱情故事作为线索,既串联起了众多精彩的杂技表演,又展现了鲁南铁道游击队充满着炽烈情感与激荡情怀的英雄事迹。其实,以杂技这种舞台艺术来讲述红色故事、传承红色历史,《铁道英雄》并非首创。2015 年,济南市杂技团推出《粉墨红色记忆》,用惊险的杂技技巧在舞台上表演了《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白毛女》《地道战》《红色娘子军》等10 个故事片段,引起较大反响;2019 年,上海杂技团、上海市马戏学校创排的红色主题杂技剧《战上海》,深圳市福永杂技艺术团创排的《旗帜声息》,都曾收获较多赞誉。而与这些艺术作品相比,《铁道英雄》有一种别具一格、浓烈张扬的美感。主创团队“吃透了”故事原型——鲁南铁道游击队传奇事迹的审美要素,在舞台上重现了隐身于乡野草泽间的江湖豪杰们顽强抵抗的不屈意志与快意恩仇,用杂技艺术语言来叙述这段山东人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传奇故事。比之小说、歌曲、影视等文艺样式,杂技艺术更彰显了这些英雄人物身上涌动的江湖豪情,整部杂技剧给人一种澎湃激昂、热血沸腾的具有强烈刺激性的艺术美感。《铁道英雄》是对山东红色文化历史的一次创新型艺术叙事,是用多维化的艺术语言叙述红色故事的一次成功探索。

一、主题型杂技剧:主题叙事与舞台抒情的深度融合

众所周知,杂技是一门“沉默”的艺术,仅凭杂技技艺无法构成一个连贯的有逻辑的故事。但作为红色主题型杂技剧的《铁道英雄》,其成功在舞台上用技艺、灯光、音乐、舞蹈等元素讲了一个顽强抵抗侵略者的国仇家恨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儿女情长的故事。在地下交通员凤兰由普通群众成长为合格的共产党员的过程中,她经历了与游击队长老铁的生死扶持、心心相印,也经历了丧子之痛、杀亲之仇。她的爱与恨经过了刻骨铭心的淬炼,最终使她蜕变。而日军对鲁南地区的残暴统治,也使饱受侵略者压迫与残害的鲁南百姓们蜕变,他们最终选择了追随共产党的脚步,以顽强不屈的斗争去回击、去反抗,最终书写出中华民族抵抗侵略的伟大历史。

虽然没有语言,但观众能在演员的技艺中体味出他们之间情绪的交流和情感的涌动。年节时,演员的“舞龙灯”等表演,涌动着欢乐吉祥的气氛;凤兰与老铁恋爱时,双人的U 型绳表演配合着舒缓而动听的音乐,展现了两人之间涌动的情愫与纠缠的情丝;火车扒物资成功后,花样繁多的蹦床表演,显示出铁道队员任务成功后心情的放松与欢乐。杂技技艺、故事情节、人物情感,这三者是有机结合、相互联通的,将主题叙事与舞台抒情深度融合在一起。这就使得观众不仅为高超的杂技技艺所折服,更明了隐藏在技艺后的故事逻辑和深刻情感。原本没有情感属性的杂技技艺,在故事的行进过程中成为人物情感与情绪的宣泄口,使观众与演员在情感上产生了交流。与传统杂技不同的是,在《铁道英雄》中,观众不是单纯的技艺观赏者,他们通过技艺去了解、去体悟人物背后隐藏的浓烈而深刻的感情。

二、现代型杂技剧:传统技艺与现代审美的多元并举

《铁道英雄》最重要的创新点是,它不拒绝能够配合故事主题的现代运动和舞台艺术,使现代的、年轻化的审美在传统技艺的展示中起到统摄的作用,营造了活泼、时尚的舞台观感和艺术美感,使杂技的展示突破了观众寻常的期待与对传统杂技的想象。剧组在舞台设计上殚精竭虑,沿舞台边缘搭造了环型轨道,按1:1 比例还原火车,车头可以带着车厢沿轨道滑行。这种“高大上”的剧场道具的引入,立刻使杂技表演“酷炫”起来。在表现铁道游击队员扒火车、卸物资的情景时,演员通过“跑酷”奔上舞台,在滑行着的火车上跳跃、穿行,进行演出。“跑酷”这种时尚的极限运动很好地配合了剧情需要,也为这场杂技表演注入了年轻化的动感与活力。滑行着的火车与跑酷运动的结合,使《铁道英雄》的舞台既动感又时尚,在打破了杂技艺术传统的舞台定式的同时,给观众耳目一新的上佳感受。

三、地域型杂技剧:地域风情与红色主题的完美搭配

《铁道英雄》讲述了一个发生在鲁南地区的故事,演员们身着民国时期底层百姓的服饰,演绎着符合他们“身份”的日常生活。矿工大赵、火车司机老孙、包子王、算命张、醉汉李、神偷刘等一个个人物生动形象、活灵活现,来来往往的人物组成了一副嘈杂、喧嚣的市井生活图景,仿佛重现了几十年前战争年代时山东小城在重压之下依旧浓郁、热烈的人间烟火。主创团队精心选择了这么一个传奇性的红色故事,以铁路工人、小摊贩、矿工和流浪者等江湖儿女、底层百姓组成的非正规部队,舍生忘死,以铁路线为主战场,与敌人进行周旋。鲁南铁道大队以游击战为主的作战方式和以百姓为主战力的组成结构,充分显示了山东百姓“全民抗战”的决心与信念。这支队伍作战方式机动、灵活,被肖华将军赞誉为“怀中利剑,袖中匕首”。1945 年10 月,山东枣庄和临城的1000 多名日军向这支不足百人的抗日游击队投降,成为军事受降史上十分罕见的一幕。

《铁道英雄》舍弃了壮美、华丽的舞台背景设计,将几十年前喧嚣的商业街、杂乱的仓库等场景艺术性地还原,演员身着质朴但符合身份特征的服装,辨识感十足。在静默之中,仅凭动作和服装,观众依然能清晰辨别他们的职业或身份。精心设计过的连串杂技动作,成就了另一种类型的“惊心动魄”。这不得不使人联想到几十年前,这些平凡的“战士们”,手持简陋的武器,凭借着自己的热血与智慧,进行着隐秘而伟大的反抗斗争。敌人面前伪装的顺从与妥协,无法言说的满腔仇恨与愤懑,都化作敌后斗争的英武与不屈。这种激昂且冲撞感十足的内心情绪,也被剧目主创敏锐地捕捉到了。《铁道英雄》中有这样一幕:一个身着和服的日本人在街上目中无人地横冲直撞,货车司机、包子王、算命先生、醉汉等人都想借机在背后偷袭,同时也阻止同伴与日本人的正面对抗、暴露身份。在军备实力与正规作战部队差距巨大的情况下,鲁南人民将复仇的决心隐匿在黑暗之中,时刻绷紧神经,准备给敌人以迎头痛击。山东儿女的胆气与豪情,铁道游击队任务的惊险与紧张,都在舞台上呈现了出来。这种呈现是紧张且激昂的。

自民族歌剧《沂蒙山》成功演出以来,山东的文艺院团在进行红色故事的艺术叙述和诠释方面,似乎精准切中了脉络,准确把握到了红色故事“写的是谁,为谁而写”的重要命题的标准答案。无论是《沂蒙山》还是《铁道英雄》,主创团队都将视角聚焦于普通百姓身上,写他们的仇恨与反抗,写他们的斗争与牺牲。这种切入角度是十分准确的,从真实的抗战历史来看,山东并不是对日作战的主要正面战场,而是作为敌占区,用敌后抗日的方式默默支援着抗日战争。这就意味着,山东的抗日故事不像正面战场那样在某个时间段或某场战役呈现出大规模的战斗场景。山东抗日故事中令人扼腕叹息的情节多凝结于日常生活之中,是百姓托付的生死信任、交付的身家性命、捐出的衣裳口粮、送出的夫婿儿郎,这种牺牲若江河奔流不息、日夜不止。所以,无论是《沂蒙山》还是《铁道英雄》,主创们都找到了最适宜表现山东红色故事的书写方式——为这些“小人物”树碑立传。无论是海棠还是凤兰,都是从普通的百姓成长为坚强勇敢的抗日斗士,她们一开始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但在斗争中最终变成了一个个周身萦绕着理想与信念的光芒,英勇无畏的英雄。她们有牵挂,有依恋,有无限的爱与柔情。正是因为她们深爱的一切不断被威胁,不断被剥夺,才使她们日益坚定与坚强。在她们的故事中,抒情是必不可少的,爱情、亲情的刻画与渲染使红色故事的叙述多了几分人世间的柔软与细腻、生动与真实。但儿女情长并没有削弱故事的感染力与悲壮感,反而使它更加真实、动人、美好,使主人公人性中的光辉愈加璀璨。

在以往以“英雄”为主视角的故事架构中,主角是“不需要”家庭的,小情小爱必然让位于大义大节,这样的牺牲才显得光辉壮丽。但在《铁道英雄》中,我们看到的是普通人反抗的勇气与决心。爱,没有使主人公形象变得软弱,反而使其变得立体、真实,摆脱了模式化和符号化的刻板印象。这种讲述方式避开了红色题材创作者们时常陷入的宏大叙事的陷阱,即过度追求崇高与悲壮的审美感觉,而将主人公打造成为“无欲无求”“无情无爱”的理想范本式人物,失去了人物的复杂性与立体性,造成人物的扁平化和简单化。《铁道英雄》的叙述模式从这种窠臼脱离出来,摆脱了好莱坞式的个人英雄主义的创作倾向,而将创作视角转向人民、聚焦于人民。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历史是人民书写的,一切成就归功于人民。只要我们深深扎根人民、紧紧依靠人民,就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风雨无阻,奋勇向前。”《铁道英雄》的创作无疑践行了“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一理念。红色题材描述的应是中华民族的血泪史、抗争史、奋进史,不应该只属于“大英雄”“大人物”,还有无数普通革命者和百姓的付出与牺牲,他们参与造就了革命胜利的高光时刻。这些沉积在时光长河里的崇高与壮阔,这些微小人物倾尽所有的付出与牺牲,才应是红色题材文艺作品创作的首要选择。

结语

习近平同志曾指出:“文艺要热爱人民。有没有感情,对谁有感情,决定着文艺创作的命运。如果不爱人民,那就谈不上为人民创作。”红色题材的创作亦是如此,它更需要饱含深情与热忱,因为它是对过去牺牲者的祭奠,对未来后继者的鼓舞;它是对革命理想与信念的弘扬,是对人民创造的历史的铭刻。从这一点来看,《铁道英雄》做到了。它讲了一个山东民间的红色故事,故事里是一群市井百姓、江湖儿女,他们无惧日本侵略者的残忍与凶暴,与之斗智斗勇,点亮了抵抗侵略的星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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