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的发展历史及其主要功能概述

纪荣全 程祖芳 任燕

(宜宾学院 644000)

关键字：茶馆；发展历史；功能

中国是茶的原产地，茶的最早利用可以追溯到神农氏时期，后经历了药用过程、食用过程再到饮用的过程。茶馆伴茶而生，以茶为主，也因茶而名，茶馆从其诞生伊始就已经成为中国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茶馆的发展离不开社会的变革和茶文化的发展，其功能也不断发生转变，以满足不同时代人们的需求。

1 茶馆的发展历史

1.1 早期孕育的魏晋南北朝茶馆

早在西汉时期，王褒《僮约》中就有“武阳买荼”的记载，表明当时茶叶在局部地区已经市场化。到了魏晋时期，茶叶消费风尚进一步盛行，饮茶逐渐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并且出现了“以茶代酒”“以茶待客”的新形式[1]，说明人们对茶叶的需求更加多样化和生活化。据《广陵耆老传》记载：“东晋元帝时有老姥，每日擎一器茗，往市鬻之，市人竞买。”这种带有商业和服务性质的直接进行买卖茶水的流动茶摊，可以说是古代茶馆的雏形。到了南北朝时还出现了供喝茶、 歇脚、住宿为一体的“茶寮”，这种固定形式的“茶寮”可以说是我国古代茶馆的初级形式[2]。

1.2 初具成形的唐代茶馆

唐代随着陆羽《茶经》的问世流传，上层社会的饮茶之风盛行直接带动市民茶文化兴起，并且伴随着城市经济有较大的发展，为茶馆的形成奠定了社会基础。关于茶馆的最早记载，始见于唐代封演的《封氏闻见记》卷六《饮茶》：“自邹、齐、沧、 棣、渐至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这里虽没有具体写出茶馆或其别名，只称之为“店铺”，但其“煎茶卖之”的主要功能已然与正式茶馆无异。而后在《旧唐书 ·王涯传》记载：“太和……王涯等仓惶步出，至永仓里茶肆，为禁兵所擒”，茶肆是早期茶馆的称呼，表明当时“茶肆”已经从“店铺”中独立出来，这就表明在唐文宗太和年间(公元827—835年)或以前已经出现正式的茶馆[3]。

1.3 方兴未艾的宋代茶馆

宋代由于皇室的提倡，茶叶广泛种植，茶叶产量大为增加，加之城市经济繁荣、人口流动频繁等诸多原因，使得饮茶习俗更为普及。茶成了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之一，如宋·吴自牧《梦粱录》说：“人家每日不可阙者，柴、米、油、盐、酒、酱、醋、茶。”[4]饮茶风气的普及为茶馆的发展兴盛创造了条件。宋代茶馆的繁盛景象在《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都城纪胜》《梦粱录》等文献都有较多的记叙，而北宋著名画家张择端更将这种景象直观地呈现在《清明上河图》中。此外，宋代的茶馆区域分布更广，已由都市普及到乡村，如南宋洪迈所著《夷坚志》中提到：“鄂州南草市茶店仆彭先者……才入市，迳访茶肆”。几乎各大小城镇都有茶馆、茶肆，而且逐渐脱离酒楼、饭店，开始独立经营。进而茶馆的经营机制应运而生，如招聘“茶博士”、注重茶馆装潢、增添文娱活动等。宋代茶馆的兴盛不仅体现在数量增多，而且其丰富多彩的文化特色则彰显着宋代茶馆的丰富内涵[5]。

1.4 繁荣鼎盛的明清茶馆

到了明清时期，由于散茶的兴起使得泡茶方式更为便利，再加上资本主义萌芽等原因，茶馆在数量和规模上达到了封建社会的顶峰。明清时期茶馆的繁荣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体现：

1)“茶馆”一词正式出现。明末张岱《陶庵梦忆》：“崇祯癸酉，有好事者开茶馆……余喜之，名其馆曰'露兄'”[6]。在这之前茶馆别称很多，有茶铺、茶肆、茶坊、茶邸、茶舍等。

2)茶馆数量多。明清时期茶馆数量之多为历时所不能及。在当时著名的大城市北京、成都、上海等有大大小小的茶馆成百上千家之多，而产茶圣地杭州的茶馆更是多如牛毛，西湖周围就更不胜枚举[7]。清人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描述到：“ (马二先生) 步出钱塘门，在茶亭吃了几碗茶……又走到 (面店) 隔壁一个茶室，吃了一碗茶……又出来坐在那个茶亭内，上面一个横匾，金书‘南屏’两字”[8]。

3)地域分布广泛。清代茶馆遍布全国各地，除了每个省市大城市广泛分布，在江苏、浙江一带乡镇的茶馆数量丝毫不亚于城市。《锡金识小录》中说:“酒馆、茶坊昔多在县治左右， 近则委巷皆有之……至各乡村镇亦多开张”[9]。

4)茶馆更精纯雅致。在宋代就有人通过插四时花、挂名人画等方式对茶馆进行装饰和布置[4]。而到明代根据消费群体的不同有大众茶馆和高端茶馆之分，高端茶馆的主要消费群体，主要是达官贵人和文人雅士，故其装修大都高雅别致，十分重视环境的营造。如从整体设计到局部布景，从挂件到盆景，从茶桌到茶具，都给人以美的展示，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当时的“五柳居茶舍”和张岱命名的“露兄”等[10]。

1.5 风雨变幻的近代茶馆

茶馆的“近代”主要是指从清朝末年到改革开放前夕这一时期。主要表现为社会动荡、战乱频繁或各种社会矛盾尖锐，整个中国的社会经济发展都处于相对低迷的状态，使得整体茶叶行业大衰退，更直接影响了茶馆[11]。但在这一时期茶馆也在部分地区存在过短暂的繁荣。如从1909年到1949的40年中，成都市茶馆少则400家，多则600家以上，其数量庞大且发展稳定[12]。同时，在此时间内，中西文化撞击，部分茶馆文化、陈设装饰、消费礼俗等具有中西合璧的特点。到了文革时期，茶馆被批为资产阶级思想产物和“四旧”[13]，在城市里很难见到像样的茶馆，甚至长期以来“泡”在茶馆里的四川人，在文革时期也退出了茶馆这一特定的公共场所，回归私人空间[14]。

1.6 重获新生的现代茶馆

改革开放后，随着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的大解放，加上茶艺、茶文化等不断被重视，拥有上千年历史的茶馆终于再次迎来生机，并以崭新的风貌表现社会主义新时代气息。1988年北京老舍茶馆正式开业，可以看作是中国传统茶馆发展的转折点和重要标志性事件。不仅传统茶馆、茶楼重放光彩，现代化的茶馆、茶艺馆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现代茶艺馆最早于20世纪70年代出现在我国台湾省，到了80年代, 台湾地区的茶艺馆就达到了500家，并且向大陆地区和东南亚地区广泛传播[15]。此后全国各地先后开张了多家茶艺馆，而且在大中城市里蓬勃发展。新时期的茶馆无论从形式、内容、经营理念、品牌建设与文化内涵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相较于以前则更加具有活力，也更符合社会发展的需要[16]。

2 茶馆的主要功能

2.1 饮茶解渴功能

饮茶解渴功能，是茶馆存在的基本价值所在，也是茶馆的根本。茶客走进茶馆，可以品饮到各种茶叶冲泡出的茶水，满足自身解渴需求。按需消费，哪怕是贩夫走卒、纤夫工匠，照样走进茶馆饮茶消渴，恢复体力。

2.2 休闲娱乐功能

休闲娱乐自古就是茶馆基本的功能之一。茶馆里的茶客大都是悠闲之人，他们在茶馆里喝茶的最主要目的是消磨时光。最能把茶馆的休闲功能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属四川，黄炎培到访成都时曾有感而发，写过一句打油诗“一个人无事大街数石板，两个人进茶铺从早坐到晚”。而且一些平时忙于奔波的商人、手工业者等走进茶馆，也是忙里偷闲，在茶馆里放松一下自己。

茶馆为了吸引招揽顾客，也大都会提供丰富的娱乐活动。不同地域的民俗文化和生活习惯不同，茶馆娱乐活动也不尽相同，评书、戏剧、京韵大鼓、苏州评弹、四川扬琴、敲金钱板等是极具地方特色的茶馆娱乐活动。另一种形式的娱乐活动是茶友之间的自娱自乐，如四川茶馆设有川剧玩友坐唱，即围坐在茶馆里清唱川剧，还有下象棋、玩牌、逗鸟儿等[12]。这些娱乐活动都为茶客的悠闲生活增添乐趣。

2.3 经济交易功能

茶馆本身就是一个服务性的商业场所，以售卖茶叶、茶水和服务为其基本的经营方式。除此之外，在古代茶馆还提供茶点，代客煎药、炖肉、买东西等[17]，以求尽可能地获得最大的经济价值。茶馆还是一个劳动力买卖市场，早在宋朝，吴自牧就在《梦粱录》里提到临安茶坊里有“诸行借工卖伎人”的“市头”[18]。

茶馆还是一个小型交易市场。许多商人会选择在茶馆里谈生意，在轻松、友好的氛围下一边喝茶，一边叙谈，这样不会显得太过于急功近利。在成都就有专门用来进行交易的茶馆，如旧时成都少城公园内的'鹤鸣茶馆'就是专门用来买官卖官的交易场所。在广州，商界大宗买卖历来也大都是在茶楼里边喝茶，边议价[19]。据吴承联《旧上海茶馆酒楼》记载：解放前夕，上海的27家茶楼内就有七十多个行会的茶会市场，经常参加茶会活动的，约有5 600人，其中坐商1 000人以上，小商贩500人以上，其余都是掮客[20]。

2.4 文化审美功能

茶馆作为茶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弘扬茶文化则是其重要的使命之一。茶馆还是文化传播的重要媒介。一方面茶馆是其他文化活动的场所，传播一个地方的民俗文化。四川成都就将“川剧文化”“非遗文化”“创客文化”“花文化”等特色融入茶馆氛围打造，做到一茶馆一主题、一茶馆一特色[21]。另一方面茶馆不仅是文人获取灵感进行写作的场所，还有众多文学作品以茶馆为背景来进行创作，最出名的就是老舍的《茶馆》。

审美功能是茶馆的重要社会功能之一，包括对茶馆室内外环境和文学艺术(戏曲、评书和茶艺等)之审美两个不同的方面[22]。现代茶馆在装饰设计上不但要符合现代人对环境的审美习惯，更要注重与传统文化相结合[23]。

2.5 政治社交功能

政治性接待是茶馆政治社交功能之一。许多大城市著名的茶馆是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有的国家元首、政府首脑来华访问都会在茶馆进行。如老舍茶馆、上海湖心亭茶楼和峨眉山竹叶青生态茗园等都成为国事访问活动的重要景点之一[3]。

另一政治功能的体现是地方治理。由于茶馆的特殊地位，国家或者地方政治的变化总会清楚地反映在茶馆之中，茶馆是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公共生活空间，政府通过许许多多的规章制度来对茶馆进行管理，从而规范地区秩序[18]。在时局混乱的年代，茶馆还是“地方法庭”，“以茶评理”也叫“吃讲茶”，就是在茶馆中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来调解民间纠纷[11]。

2.6 社交联谊功能

社交联谊功能分为个人社交和团体社交。个人社会交往活动就是人们日常在茶馆里与好友喝茶聊天、叙旧，四川地区称为“摆龙门阵”。团体社交就是不同的社会组织或帮会派别在茶馆里进行会晤议事、生意洽谈、调解纠纷等活动。如战乱时期四川茶馆就成为“袍哥”的活动中心, 他们在茶馆联络、聚集和开会, 茶馆成为袍哥社会网络的一个重要部分[17]。

2.7 信息传递功能

在没有网络媒体、信息封闭的传统社会，人们对于信息的渴求一点都不比当代人少。茶馆作为一个开放的公共空间，聚集着来自三教五流的人群。因此，茶馆是消息的集散地，是传播知识、趣闻的场所。人们议论的事情大到国内外大事，小到油盐酱醋无所不包。各种各样的消息，无奇不有，来源可靠的、道听途说的，闲聊起来倾尽其所知[23]。另外在革命年代，由于时势混乱，茶馆是革命宣传、传递情报、联系接头的重要场所，有时候小型的碰头会也会在茶馆进行。京剧《沙家浜》就是以'春来茶馆'为中心，以阿庆嫂为联络员和敌人展开斗争，完成掩护伤员的任务[11]。

2.8 餐饮服务功能

餐饮服务功能是中国博大精深的“吃文化”在茶馆里的展现，把饮食文化与茶文化有机融合，是茶馆的一种两全其美的经营方式。作为茶配的茶点，每个地方也不尽相同。很多茶馆还为顾客提供饮茶之外单独的餐饮空间，有一个通俗的叫法叫做“茶餐”，将茶与地方特色菜进行结合，制造出有特色的餐饮美食。

3 总结

中国茶馆萌芽于晋，兴起于唐，繁荣于宋，普及于明清，微衰于近代，鼎盛于现今。其从最初的流动茶摊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兼容并蓄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到今天已经形成了体系完整、功能众多的现代化茶馆。茶馆作为一个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公共生活空间，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地区有着不同的特点、经营机制和主要功能。在未来，茶馆会朝着特色更加鲜明和功能服务更多元化、个性化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