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曼：为民族解放献出宝贵生命

■ 赵俊清

（一）

赵一曼是一位令人敬仰的著名抗日女英雄，是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2021年8月2日是她牺牲85周年纪念日。

赵一曼原名李坤泰，1905年生，四川宜宾人，中共党员，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毕业。1927年9月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28年11月回国，曾在上海中央机关工作。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根据中央指示到东北从事领导反日斗争工作。她到东北后，先是在沈阳中共奉天特委负责女工工作。1932年秋来到哈尔滨，根据组织决定与黄维新（全国铁路总工会负责人，又名黄其青，代号“老曹”）假扮夫妻，在市总工会从事地下秘密斗争。

1934年7月，根据满洲省委指示，赵一曼来到珠河东北反日游击队哈东支队（赵尚志所率第三军前身）根据地开展工作，担任中共珠河中心县委委员、县委特派员和妇女会的负责人，为建设珠河抗日根据地作出巨大贡献。

1935年夏，凶恶的日伪军在珠河铁道南北一带游击区展开疯狂“大讨伐”。敌人强迫农民“归屯并户”，迁入敌人指定的“集团部落”内，妄图割裂抗日武装与民众的血肉联系，使抗日武装指战员病死、饿死、困死于山野之中。对于敌人惨无人道的“大讨伐”，赵一曼异常愤怒，她组织群众躲避敌人烧杀，带领铁北游击连配合第三军第二团在道北地区与敌军周旋，寻敌薄弱，伺机打击敌“讨伐队”。

革命先烈赵一曼 （资料图）

根据珠河中心县委的决定，1935年9月，为适应新的斗争任务的需要，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部队进行了整编，赵一曼调任第二团政治部主任。第三军整编后，战斗力明显增强，在全体将士齐心努力下，实行集中与分散相结合，避敌与出击相结合，转移与坚持相结合，全军指战员拼死斗争，力争突破敌人精心部署的夏秋季“大讨伐”。

（二）

1935年10月下旬，由团长王惠同、政治部主任赵一曼率领的第三军第二团在小九站南方凉子山附近与伪满军二十三团展开战斗，双方交火数小时，互有伤亡。随后，第二团转移至春秋岭一带。

11月15日清晨，日军横山、冈田等部队及珠河县伪警察大队第三中队和警佐张福兴、日本指导官平井所带领的伪警察队，分别从乌吉密、一面坡、梨树镇和珠河县城向春秋岭左撇子沟扑来。上午10 时许，第二团发现敌情，赵一曼和王惠同立即指挥部队抢占南山有利地势，与敌人展开激烈战斗，连续打退敌人的多次进攻。但敌强我弱，在敌人优势兵力的重围之下，战士们伤亡很大，子弹也不多了。在这紧急关头，为保存实力，赵一曼向团长王惠同提出组织突围，王惠同和赵一曼争相要求对方首先撤退，由自己来担任掩护。王惠同非常坚决地说：“你带战士们转移，我来掩护。”赵一曼则坚定地说：“你是当地人，对地形熟悉，能带战士们突围出去就是胜利。我们不必再争。”王惠同组织战士向西北方向突围，赵一曼集中不到10 名战士负责掩护。战斗中击毙横山部队机关炮队队长古谷清一等4 人，伤日军伪警30多人。

春秋岭左撇子沟战斗中，第二团在路北五区遭十倍于我军的日军横山、冈田等部及伪警重重包围。虽经激烈战斗，第二团予敌一定打击，但也遭到严重损失。团长王惠同因重伤被俘，后遭敌人杀害。政治部主任赵一曼在战斗中左臂负伤，后来在西北沟隐蔽养伤期间，因汉奸告密，于11月22日被敌人包围，战斗中左腿又负重伤，在昏迷中被敌人俘虏。

（三）

被俘后，赵一曼先是被关押在伪珠河县公署。敌人对赵一曼进行严酷审讯，赵一曼始终英勇不屈，编了一套假口供，说自己和丈夫一起来东北做买卖，丈夫死在东北……当审讯官大野泰治（伪滨江省公署警务厅特务科外事股长警佐）问到赵尚志部队之事时，赵一曼回答说：“关于抗日军的事，我不知道。”

大野泰治问她：“你为什么进行抗日活动？”

她说：“我是中国人，日本军侵略中国以来的行动，不是几句话所能道尽的。如果你是中国人，对于目前日本军在珠河县的行动将怎样想呢？中国人民反对这样的日本军难道还用得着解释吗？我们中国人除了抗战外，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可以选择吗？”

大野泰治说：“日本是为了保卫兄弟之邦不受他国侵略发动战争，并不是把中国人作为目标开始进攻的。”

赵一曼说：“你不必用甜言蜜语来欺骗我，就在过去的一年中，你们烧毁多少村庄，杀害多少无辜的百姓，这都是日寇残虐中国人的事实铁证。我作为中国人不能坐视日本的残虐行为，所有的中国人毅然拿起枪来反抗日本是理所应当的正义之行。”

她回答完，便紧紧看着翻译员的嘴，生怕翻译员翻译不全，少翻译了她的话。

大野泰治再问她，她继续讲抗日反满的道理，揭露日本侵略者的罪行，滔滔不绝。

最后赵一曼说：“你不用多问，我的主义就是抗日，正如你们把破坏抗日会，逮捕我，当作职业，作为你们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宣传反满抗日的思想，开展反满抗日运动，这是我的目的、主义和信念。”

大野泰治见审问不出什么，便气急败坏地用马鞭抽打她，用鞭杆戳她的伤口，致其昏死过去。但她宁死不屈，拒不向敌人低头。1936年5月20日，《满洲日日新闻》记者以《骑上白马的红衣美女失掉丈夫投身于反满抗日运动为了工作狂奔于密林》为题，对赵一曼活动及被审讯所说的上述话语进行了报道。

赵一曼被捕后，敌人认为她是满洲女共匪首领，如果她投降，用处极大，便将她送到哈尔滨，关押在哈尔滨伪滨江省警务厅地下室的看守所里。敌人对赵一曼软硬兼施，软的许以高官厚禄，硬的用鞭抽棍打，但她坚决不投降。酷刑使赵一曼的身体遭到极大摧残，伤势十分严重，伤口化脓溃烂，但敌人始终不放过她，为取得重要口供，迫其投降，又送她去哈尔滨市立医院（今哈医大一院感染科）治疗。在敌人严密监管下，赵一曼争取了病房看守董宪勋和护士韩勇义的帮助，于1936年6月28日晚一同逃离虎口。不幸在赴宾县游击区途中又被敌人追捕回来，押解在哈尔滨市伪警察厅拘留所（今东北烈士纪念馆院内）。

赵一曼与宁儿 （资料图）

敌人再次审讯。特务头子林宽重施遍压木杠、皮鞭抽、灌凉水、用火烤、跪砖头等各种酷刑，妄图令其招供使她投降，但赵一曼宁死不屈，以钢铁般意志与敌人顽强抗争。敌人见对赵一曼毫无争取的可能，最后决定处其死刑。

（四）

1936年8月2日，敌人将赵一曼押解到珠河准备行刑。押解途中她虽然感到死亡迫近，但丝毫没有惊慌、胆怯，反而说：“为抗日斗争而死才是光荣的。”在火车上,赵一曼从押解人员手中借来纸笔，给她的儿子写了两封感人肺腑的遗书：

宁儿：

母亲对于你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实在是遗憾的事情。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今天已经到了牺牲的前夕了！

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远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希望你，宁儿啊！赶快成人，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

我最亲爱的孩子啊！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就用实行来教育你。在你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你的母亲赵一曼于车中

写罢此封遗书，她感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为防止敌人破坏党组织，也怕遗书对儿子的希望写得还不够明确，便又写一纸叮嘱儿子“要替代母亲继续斗争”（内中补写一句供词中的假言：“你的父亲到东北来死在东北”）：

亲爱的我的可怜的孩子：

母亲到东北来找职业，今天这样不幸的最后，谁又能知道呢？

母亲的死不足惜，可怜的是我的孩子，没有能给我担任教养的人。母亲死后，我的孩子要替代母亲继续斗争，自己长大成人，来安慰九泉之下的母亲！你的父亲到东北来死在东北，母亲也步着他的后尘。我的孩子，亲爱的可怜的我的孩子啊！

母亲也没有可说的话了。我的孩子自己好好学习，就是母亲最后的一线希望。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在珠河县小北门外刑场，赵一曼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临刑前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口号。之后，英勇就义，时年31岁。

赵一曼牺牲后，其英雄事迹广为传颂，鼓舞着广大抗联指战员，成为他们从事抗日斗争的巨大动力。正可谓：白山黑水歼敌寇，鸿志凌云碧血心。慷慨就义成大节，英豪事迹感万民。赵一曼身上所展现出的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革命精神，可以概括为“一曼精神”。其主要内涵是：

高尚的共产主义理想。赵一曼早年接受马克思主义，对共产主义事业不懈追求，有着坚定革命信念。她年轻时就致力于民族独立和解放，1923年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6年由团员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始终坚定不移为共产主义远大理想而奋斗，在革命形势处在低潮，在白色恐怖十分严重情况下，从未动摇自己的信念和追求，表现出共产党人的革命战斗精神。

崇高的爱国主义情怀。赵一曼在国家罹难、民族危亡之时，能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历史责任感挺身而出、奔赴疆场。她的信念就是要抗日救国，驱逐日寇出东北实现民族解放。九一八事变后，为了抗日，她舍却在南方、在大城市工作的条件，来到冰天雪地的东北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把心爱的孩子托付给老家亲属抚养。在东北，在珠河游击区，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始终激励鼓舞她与敌人战斗。

英勇拼搏的战斗精神。赵一曼克服极大困难，在与比自己强大不知多少倍的敌人的斗争中，始终不屈不挠，坚决与敌人浴血搏斗。她不畏任何困难险阻，坚持与敌周旋，在领导人民革命军第三军第二团的斗争中，不断冲破敌人“讨伐”、围剿，没有武器就从敌人手中夺取，坚持与敌斗争，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百折不挠的英雄气概。赵一曼面对日本军国主义野蛮侵略和惨无人道的屠杀，与敌人进行不屈不饶的坚决斗争。她宁死不当亡国奴，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她在战斗中受伤被俘后，受尽种种酷刑，多次昏死过去，但始终没有泄露任何党组织、抗日军的秘密。甚至在医院治疗期间，在敌人的严密防守下，赵一曼也没有放弃，而是利用各种机会对看守和护士进行抗日救国教育，仅用20天便将其争取过来，协助其逃离。

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东北地处高寒地带，“一年四季半年寒”，赵一曼作为一名四川女子，冒着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严寒，顽强率领抗日战士与日本侵略者进行战斗。1935年冬，为粉碎敌人“讨伐”，她组织领导第二团战士进行艰苦斗争，顶风冒雪，穿山越岭，突破敌人的围追堵截，积极开展游击战争，打击日伪军，取得一定胜利。

英勇献身的高尚品质。赵一曼从参加革命斗争那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身负重伤，被敌人俘虏后，宁死不降。敌人将其押解珠河处死，她丝毫没有惊慌，反而认为为抗日斗争而死才是光荣的。在赴珠河途中，她给自己的孩子留下感人肺腑的遗言。到珠河后，在刑场上，她高呼抗日口号英勇就义。

抗联战士为国牺牲者数不胜数。有许许多多没有留下姓名的战士，弹尽粮绝甚至伤病被俘也宁死不屈。他们致力民族解放事业，无不以抗日女英雄赵一曼为光辉榜样。东北抗联广大指战员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前仆后继，英勇不屈，同凶恶的日本侵略者进行长达14年艰苦斗争，其功绩不可泯灭。东北抗联的光辉业绩永载史册，赵一曼英雄事迹及其革命精神永昭后世。

抗联老战士冯仲云曾感叹道：“实我大中华民族之光荣，谁谓东北无慷慨悲歌之士？”

著名诗人郭沫若为其赋诗云：

蜀中巾帼富英雄，石柱犹存良玉踪。

四海今歌赵一曼，万民永忆女先锋。

青春换得江山壮，碧血染将天地红。

东北西南齐仰首，珠河亿载漾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