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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音乐节”考论(1937—1949)

2021-12-02

星海音乐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音乐界黄自聂耳

王 瑞

引 言

近代中国社会发生转型,音乐不再是封建王朝统治者的专利。民国建立后,演奏、歌咏、合唱等音乐活动在中国社会更加普遍,但音乐界尚未正式提出音乐节。与此同时,西方纪念日文化传入中国,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呈现出本土化的特点,并发挥着塑造国民认同、凝聚民族意识、构建政治合法性和民众动员等社会功能。(1)郭辉:《国家纪念日与现代中国:1912—1949》,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

民国时期的音乐节虽以“节”为称呼,但与中国传统的民俗节日大相径庭,实质上属于民国时期中国社会新事物“纪念日”一类,尤其是抗日救亡历史背景下的特殊产物。全面抗战爆发后,中华民族面临危亡关头,全民抗战成为赢得抗战胜利的必要条件。音乐成为唤醒民众救国意识,鼓舞抗战斗志的重要手段,音乐界工作者成为团结统一抗战的重要力量,音乐节便在复杂的社会背景中应运诞生。

目前学者多将音乐节定位为一种周期性的音乐表演艺术活动(2)胡雪莲:《论20世纪中国“音乐节”的产生及其发展历程 ——以四个音乐节为例》,西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0年,第5—31页。,这为笔者考察民国时期的音乐节提供借鉴。但民国时期音乐节与其他时期相比,最突出的特点就在于具有强烈的政治属性,音乐艺术表演仅是民国时期音乐节的外在表现形式。因此,笔者尝试从音乐节历史发展进程的角度,对已有的音乐节概念进行补充:音乐节是在特定的日期,由政府或团体组织、群众参与,以纪念重要的音乐家、音乐作品或者事件为对象的周期性社会活动,具有庆贺、缅怀或勉励色彩,常以集会、表演、舆论等形式呈现,并在不同历史阶段承载着音乐欣赏、音乐教育、音乐动员、政治认同等特殊的时代任务。

目前学术界关于民国时期的音乐运动和当代音乐节的研究已经较为丰富,但民国时期的音乐节还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关于民国时期音乐节的陈述,仅散落于论著的某一部分,对民国时期音乐节的类型和演变认识模糊,仍未出现对民国时期音乐节进行清晰梳理和系统阐述的成果。(3)涉及民国时期音乐节的研究成果如:谢世诚、伍野春、华国梁:《民国时期的体育节、音乐节、戏剧节与美术节》,《民国档案》1999年第1期,第105—109页;冯磊:《陪都重庆三个音乐教育机构之研究》,上海音乐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10年;李莉:《1938:音乐家在武汉的分歧与对峙——兼及刘雪庵的活动》,载田可文等:《那些年,我们一起走过 田可文与他音乐学的学生们 下》,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594—605页;汤斯惟:《抗战期间的教育部音乐教育委员会》,《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19年第3期,第124—136页;胡雪莲:《论20世纪中国“音乐节”的产生及其发展历程 ——以四个音乐节为例》,西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0年。本文根据发起主体的不同,拟将民国时期的音乐节划分为“民间音乐节”“人民音乐节”和“国定音乐节”三个层面进行论述,以期系统地展示民国时期音乐节的迁衍,从而加深对民国时期中国音乐运动的认知。

一、“民间音乐节”的发起

“民间音乐节”是由音乐界工作者和音乐团体发起、组织,以民间活动的形式开展,与政党组织的音乐节相区别。在纪念对象上,音乐界发生分歧:以冼星海、张曙为代表的左翼音乐家,主张以聂耳逝世日为音乐节;而以刘雪庵为代表的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下文简称“国立音专”)的师生,则主张以黄自逝世日为音乐节。

(一)“七·一七”音乐节

自“九·一八”事变后,中华民族进入抗日救亡的艰难历程。聂耳创作的《义勇军进行曲》等歌曲在唤起民众救亡意识,激励中国人民的爱国主义精神,鼓舞民众反抗侵略与压迫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聂耳在音乐方面的成绩得到诸多音乐工作者的认同,为“七·一七”音乐节的提出奠定基础。

1935年7月17日,聂耳在日本不幸溺亡。(4)《渔光曲作者青年音乐家聂耳在日本海浴逝世!》,《益世报(天津)》1935年7月30日第12版。1937年7月7日,上海《大公报》发表设立聂耳逝世日为音乐节的倡议:

我们要纪念他,我们要永远纪念他,在他逝世二周年的今天,我们提议,就把今天,七月十七日,作为中国音乐节,让我们,每当这一天,永远,永远纪念这一位年青的划时代的作曲家——聂耳先生。

倡议者包括阿英(即钱杏邨)、郑伯奇、孙师毅、许幸之、夏衍、吕骥、塞克(即陈秉钧)、宋之的、陈白尘、尤竞、凌鹤、冼星海、陈波儿、关露、赵丹、袁牧之、郑君里、唐纳。(5)《悼聂耳先生:我们提议——七月十七日作为中国音乐节》,《大公报(上海)》1937年7月17日第12版。

1937年7月18日下午,上海市歌曲作者协会、艺社、大公戏剧电影读者会三个团体为追悼聂耳,在北四川路上海大戏院召开纪念大会。(6)公瑜:《三团体发起追悼聂耳定七一七为中国音乐节》,《大公报(上海)》1937年7 月19日第14版。青年学生、工人以及文化界人士上千人参与纪念大会,由周钢鸣、唐纳、张曙、郑君里担任纪念大会主席。纪念仪式比较简单,向聂耳遗像致敬礼、默哀后,全场歌唱聂耳挽歌;继而,张曙报告聂耳生平,聂耳生前的好友蔡楚生进行演讲;纪念大会主席团提出并一致通过以“七·一七”聂耳逝世日为中国的音乐节;最后,歌咏团登台歌唱聂耳遗作。(7)《本市各音乐团体昨追悼聂耳并定“七一七”为音乐节》,《立报》1937年7 月19 日第3版。由此,“七·一七”音乐节以非官方的形式出现在音乐界人士的视野中。

“七·一七”音乐节的倡议提出后,报刊杂志纷纷发表纪念聂耳的文章,文化界人士对聂耳的贡献表示高度肯定。如郑君里称聂耳为“民族歌手”;胡婴赞扬聂耳的歌声是“战斗的歌声”,“能够激励兵士向前的斗志”;冼星海宣传聂耳的歌声“增强了我们的国防,并且慰藉了千千万万的英勇战士们”;易文呐喊“聂耳,他是中华民族的革命歌人,是中国革命战士的号兵”;周钢鸣赞叹聂耳“为着人间的苦难而歌唱,为着人间的不平而怒吼”。(8)《救国歌人聂耳先生逝世二周年纪念》,《大路(上海)》1937年第2期,第20页。社会上掀起聂耳纪念的热潮,顺应了知识分子追求自由、民族救亡的热切追求,扩大了音乐对社会的影响。

(二)“五·九”音乐节

1938年5月9日,国立音乐专科学校的教授黄自在上海红十字会医院逝世。(9)《要闻简报》,《申报(汉口)》1938年5月11日第1版。5月24日下午,汉口青年会大礼堂举办黄自追悼会,到会者有顾树森、田汉、罗隆基、黄炎培、张曙、冼星海、胡投、华文宪、王云阶,以及武汉合唱团等歌咏团体共三百余人。追悼会上华文宪报告追悼会的意义和筹备经过,黄炎培、罗隆基报告黄自生平,顾树森从教育的立场报告黄自的音乐成就。最后,田汉表示:“黄自是最有青年气的音乐家,他学习音乐的动机是为民族国家,和一般的学院派音乐家不同”,“自聂耳、王光祈之死到黄自先生的去世,是音乐界一个大的损失”,(10)《音乐家黄自追悼会》,《新华日报》1938年5月25日第3版。黄自在民族音乐上取得一定成绩,在音乐界具有一定影响力。黄自的成就和地位,成为“五·九”音乐节提出的基础条件。正是在此次追悼会上,国立音专的学生提议以黄自逝世日为中国的音乐节。(11)向延生:《田汉与抗战音乐》,《田汉研究(第3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年,第274页。

1938年12月25日,“中华全国音乐界抗敌协会”在重庆川东师范召开成立大会。盛家伦、贺绿汀、刘雪庵等三十九人当选理事,任光等十七人当选监事。(12)《音乐界抗敌协会昨开成立会》,《中央日报》1938年12月26日第3 版。1939年,中华全国音乐界抗敌协会决定以黄自逝世日为音乐节,并“呈请社会部通令全国遵行”(13)《音乐界消息》,《音乐世界》1939年第5期,第181页。,筹划发动全国音乐团体努力从事抗战音乐宣传,扩大音乐影响。(14)田可文等:《那些年,我们一起走过 田可文与他音乐学的学生们(下)》,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597页。赵元任在《大公报》发表“五·九”音乐节纪念文章,肯定黄自的音乐贡献:

黄自所作的音乐并不多,我们也不必为了作文章的缘故说他是现代一个伟大的音乐家。他的长处是做什么像什么,总是极得体,总是极好唱,我曾经称他为现代中国最可唱(Most Singable)的作曲家。(15)赵元任:《黄自的音乐——为五九音乐节而作》,《大公报(香港)》1939年5月9日第8版。

虽然“五·九”音乐节一直未得到国民政府的正式批准,但黄自纪念活动的规模依旧在不断扩大。如1940年5月9日,重庆音乐界在中央训练团音乐干部训练班大礼堂举行纪念仪式,当晚7时,由知名音乐家分别向国内及美国播奏黄自的作品;(16)《纪念黄自明日行都音乐界将广播代表作品》,《大公报(香港)》1940年5月8日第3版。同日,桂林音乐界举行黄自先生遗作演奏会,到会一千余人;(17)《桂林音乐界举行奏演会纪念音乐家黄自》,《大公报(香港)》1940年5月11日第4版。5月12日,中国文化协会与中国文艺界协会香港分会,在大道西中央戏院举行黄自音乐欣赏会,香江合唱团歌唱黄自遗作《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歌》《山在虚无缥缈间》等,伍佰就独唱《点绛唇》《思乡》,铁流合唱团歌唱《旗正飘飘》《军歌》,辛瑞芳歌唱《花非花》《春歌曲》《玫瑰一愿》。(18)《音乐欣赏会昨纪念黄自》,《大公报(香港)》1940年5月13日第6版。“五·九”音乐节的发起和对黄自的纪念,在唤起民众爱国情绪上也发挥着积极作用。

(三)音乐节纪念对象的争论

自1937年上海音乐界最早提议定聂耳逝世日为音乐节后,1938年1月,在汉口召开的全国歌咏协会成立大会上,再次出现提议以聂耳逝世日为音乐节的局面,但当时并未立即作出决定。(19)林路:《纪念一位战友——张曙同志四十周年祭》,《人民音乐》1978年第6期,第42页。1938年5月黄自逝世后,刘雪庵等国立音专的黄自学生,提议以黄自逝世日为音乐节,引起音乐界关于音乐节纪念对象的争议。

正如1938年田汉在黄自追悼会上的演说:

目前歌咏界还有许多缺点,主要的是团结的不够,这是我敢对音乐界一个不客气的迫切要求……应该不分派别和感情,为着一个目标奋斗,才是今天追悼黄自先生的意义。(20)《音乐家黄自追悼会》,《新华日报》1938年5月25日第3版。

此时,国共正处于合作的蜜月期,音乐界虽然发生思想观念上的分歧,但基于全国建立抗战统一战线的形势,并未延伸至政治层面,此时黄自和聂耳的纪念活动并行不悖。

直到1939年冬至1940年春,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第一次反共高潮时,国共关系紧张,音乐节活动也受到政治的波及。聂耳是群众救亡歌咏运动的先驱,冼星海坚持以聂耳的逝世日为音乐节。据李一非回忆,1940年4月冼星海在延安中国女子大学讲授“中国音乐运动史”时,提到关于音乐节问题,冼星海认为:“我们要坚持以人民音乐家聂耳的纪念日为音乐节的节日。”他再三强调:“音乐节是人民大众的节日,绝不能由其他代表资产阶级的音乐家或代表小资产阶级的音乐家的纪念日来做人民音乐节的节日。”(21)李一非:《回忆冼星海老师》,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编:《〈中国近现代音乐史资料丛刊〉·冼星海专辑(四)》,广州:广东省高等教育出版社 ,1982年,第170页。冼星海以阶级的观点看待音乐节纪念对象的划分,是时代背景下革命斗争的思想产物。冼星海“音乐节是人民大众的节日”思想在左翼音乐家中得到普遍认同,为1941年中国共产党正式定聂耳逝世日为“人民音乐节”的出台作前期铺垫。而自1943年,国民政府正式定“四·五”黄帝诞辰为“国定音乐节”后,“五·九”音乐节的提议遂湮没在历史的风尘中。

从长远来看,黄自与聂耳在抗战时期为中国音乐的发展都做出重要贡献。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聂耳和黄自为代表的许多音乐家之间,不应该是不可调和的‘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而应该是“爱国民主运动中的同盟军”。(22)向延生:《“学院派”的首领——黄自对20世纪中国音乐的影响》,《中国音乐学》2005年第3期,第118页。所以,无论是“七·一七”音乐节还是“五·九”音乐节,都是为实现动员民众参与抗战,推动音乐运动发展的目标,两个音乐节都推动了社会对音乐家及音乐功能的关注。但是此时的音乐节活动主要局限于城市范围内的音乐界知识分子及音乐团体中,广大农村地区群众性的音乐活动非常少,“民间音乐节”并未在民间取得可观的效果。

二、“人民音乐节”的兴起

“人民音乐节”由延安音乐界提出,纪念对象为人民音乐家聂耳。“人民音乐节”是中国共产党在根据地开展音乐运动的重要契机,并在推动音乐大众化,动员民众参与抗战,推动民主革命进程等方面取得一定成绩。

(一)“人民音乐节”的成立

1940年7月27日,延安音乐界在中国女子大学礼堂举行聂耳逝世五周年纪念大会,到场各界代表千余人,纪念会上推选吕骥等为主席团。鲁迅艺术学院音乐学专业的学生歌唱聂耳挽歌后,由吕骥报告纪念聂耳的意义、聂耳略历及其对中国新兴音乐的贡献,并指出聂耳创作的成功之处在于:“一、了解劳苦大众痛苦生活。二、接受了革命的教育。三、对革命实践之努力”,并谈及“要以培养大批革命音乐干部,团结全国音乐工作者为新音乐而努力来纪念聂耳”,最后大会一致通过以聂耳逝世日为“人民音乐节”。(23)《聂耳逝世五周年延安音乐节界举行纪念大会决议“七一七”为音乐节》,《新华日报》1940年8月30日第2版。这次纪念大会,使得音乐在延安根据地群众中产生了更广泛的影响。

在战争的烽火中,聂耳的歌曲凭借现实主义创作方法,谱写出了民众痛苦、抗争以及对未来光明的热望,成为鼓舞抗战精神的利器。正如冼星海对聂耳的评价:“聂耳以最新的,革命的,斗争的姿态出现,他知道要拿音乐作斗争的武器”,所以“他的作品很快的被中国广大的群众,尤其是工农,士兵,青年接受了”。(24)冼星海:《现阶段中国音乐运动的几个问题》,《新音乐》1942年第3期,第102页。选取聂耳为音乐节纪念对象,正是因为聂耳是人民的音乐家,聂耳的音乐是为人民服务的,这符合中国共产党“群众路线”的政治理念和政策规定。

(二)“人民音乐节”纪念活动

1942年延安、晋西北根据地开展了丰富的“人民音乐节”活动。7月17日晨9时,文化俱乐部特别召开延安音乐界同志座谈会,由麦新报告《聂耳生平》,并举行小型音乐欣赏会。当晚,延安音乐界在鲁迅艺术学院举行座谈会,就聂耳作品、生平工作态度进行讨论,特别指出聂耳的创作方向是现实主义的、民族的、大众的,并互勉向聂耳学习。此外,南区合唱团邀请吕骥报告《聂耳作品》,川口区二十里馆举行民众露天音乐晚会,延安大学也举行聂耳纪念会。

晋西北音乐界也采取集会的方式纪念聂耳。上午举行座谈会,对晋西北群众性音乐运动的开展进行了热烈讨论,与会者均提议出版统一的音乐刊物,对音乐运动的普及和提高音乐水平两问题详加研讨。下午举行纪念会,五百余人合唱聂耳遗作,会场充满激昂雄伟的歌声。某区政治部甘主任号召“音乐界同人多多创作为群众所爱好之歌曲,使之深入群众,并鼓励剧团努力推进音乐运动,期在晋西北能到处充满鼓舞战士之歌声等语”。最后举行音乐大会,节目中以民间歌曲最受听众欢迎。(25)《延安、晋西北纪念人民音乐节》,《新华日报》1942年7月27日第2版。

麦新在“人民音乐节”中曾写下《新的聂耳在工农兵中生长着》一文,随后在《解放日报》发表,文章列举了他亲身见证的根据地音乐运动大众化的案例:绥米两个老百姓自己创作歌曲——《黄河船夫曲》和《宋家川》,“前者是黄河船夫李思敏写他们劳动生活的,后者是敌人进攻宋家川时一个农民王佩吉写来唤起农民帮助军队的”。陕甘宁边区某旅部剧团的音乐组中,“保罗(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作词作曲的《两枝枪》,是一首带有陕北民谣风的描述战士生产的歌曲”;“顺泽(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写过七八个歌曲)作曲的《今天》是鼓励战士们加紧准备来保卫边区”的歌曲;“刘铁山(一个廿岁左右的大同志)作曲的《贺龙投弹手》是一首进行曲”。(26)麦新:《新的聂耳在工农兵中生长着》,《解放日报》1942年7月24日第4版。从麦新在根据地的所见所闻中,可以窥探中共根据地地区以“人民音乐节”为契机,极大地推动了群众音乐活动的开展,扩大了群众音乐运动的参与性,激发了群众音乐创造的积极性。

除根据地之外,处于国民政府管控下的西南大后方,也开展了纪念聂耳的活动。1942年5月,延安文艺座谈会结束后,李凌从重庆抵达桂林,对新音乐工作进行部署,以《新音乐》社的名义,邀请西南音乐界朋友到桂林聚会。(27)冯明洋主编:《浩歌》(上),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27页。晚间在大华饭店欢宴,纪念“聂耳节”,盛况空前,席间首先由田汉讲演聂耳与新音乐运动,阐扬聂耳学习与工作的刻苦精神,继而欧阳予倩勖勉西南音乐加强团结,陆华柏提出今后在工作学习上团结一致的希望,孙慎代表新音乐社表示愿与全国音乐界团结合作。(28)《音讯:西南音乐界纪念聂耳节》,《新音乐》1942年第5卷第3期,第147页。大后方对聂耳的纪念规模虽小,但也团结了一批文化界知识分子。

抗战胜利后,国共内战爆发,公开的“人民音乐节”活动遭到禁止和打压,但追求民主、自由的呼声却更加强烈。“在蒋管区的政治压迫下,几年来,我们新音乐工作者虽然不能公开来纪念这个‘新音乐的开路先锋’,但是我们朋友聚在一起谈谈和利用变相的音乐会形式,演奏大部份聂耳作品,来表示思想,蒋记的狗腿子们也不能奈何我们”,号召全国音乐工作者“唱新中国万岁歌”。(29)董平:《纪念人民音乐节小辑:我希望》,《大公报(香港)》1949年7月17日第8版。解放战争时期,“人民音乐节”的主题和任务由抗战动员转变为争取民主政治、建设人民音乐。

随着解放战争胜利的推进,上海、南京等地相继解放,“人民音乐节”在解放区繁荣起来。如1949年,上海解放后,一万多位文艺工作者和爱好新音乐的工人、学生召开晚会,纪念“人民歌手”聂耳。《大公报》称此次纪念晚会:“不但检阅了自己坚强的队伍,唱出了聂耳的遗作,并且庄严的宣誓:要继承聂耳遗志,全心全意为工人、为农人,为解放军服务”。(30)《雄壮歌声震撼夏夜星空——纪念人民歌手聂耳逸园昨万人大集会》,《大公报(上海)》1949年7月18日第3版。香港《大公报》发表多篇关于“人民音乐节”的纪念文章,如章瑶讨论如何在建立新民主主义国家的过程中,建立“人民的民族音乐”(31)章瑶:《建立人民的民族音乐——为纪念人民音乐节而写》,《大公报(香港)》1949年7月17日第3版。。

(三)“人民音乐节”的成就

推动音乐大众化。在根据地,“人民音乐节”真正深入民众,成为“人民自己的音乐节日”(32)林苗:《迎人民的音乐节》,《新音乐》1947年第1期,第2页。。正如麦新的感叹: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民主根据地中,“工农兵的天才和创造性是被发掘了,被爱护了,被培养了”,“无产阶级新型的音乐家将从他们中间生长起来,他们将用音乐来给全世界描绘他们斗争的图画和奇迹似的生活。”(33)麦新:《新的聂耳在工农兵中生长着》,《解放日报》1942年7月24日第4版。因此,“人民音乐节”在推动音乐大众化发展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动员民众参与抗战。聂耳所作的《义勇军进行曲》《大路歌》《码头工人歌》《伤兵歌》《打长江》等歌曲,“直接地发射向封建反动势力和帝国主义的胸口,并且召唤每一个有良心的人从昏睡和失望里醒来,团结起来,向反动统治底(的)卖国行动和帝国主义的侵略阴谋作坚决的抗争”(34)甘洁:《纪念人民音乐节小辑:聂耳,新音乐的开路先锋》,《大公报(香港)》1949年7月17日第8版。。聂耳以阶级战士、民族战士的姿态,唤起民众的抗战意识。在“人民音乐节”中,通过纪念聂耳将“许多人集会在一起,实现具体的共同生活,从此可以知道个人和人类国家社会的关系”(35)朱公振编:《本国纪念日史》,上海:世界书局,1929年,第5页。。“人民音乐节”鼓舞了民众抗战情绪与团结意志。

推动民主革命的进程。聂耳代表着革命的先进力量,在竖起革命旗帜上具有带头作用。纪念聂耳“模范人物”,可以“修炼吾人的志气”,以获取“百折不回的进取心”。(36)朱公振编:《本国纪念日史》,上海:世界书局,1929年,第6页。林苗在《迎人民的音乐节》中也曾提出利用“人民音乐节”发挥鼓舞革命志气,推动革命斗争:“这一天更使我们想起先驱者的精神”,“使创作活动和革命的实践结合”。(37)林苗:《迎人民的音乐节》,《新音乐》1947年第1期,第2页。“人民音乐节”在推动民主革命运动方面也发挥了推动作用。

“特有的名称,或是精挑细选出的,或是将过去的名称保留下来的,都表达着民族的特色、英雄主义和使命感,以及使所有的成员对这些特征产生共鸣”。(38)[英]安东尼·史密斯:《民族主义:理论,意识形态,历史》,叶江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8页。“人民音乐节”不仅表现出中国共产党在革命过程中,对音乐运动发展方向的把握,对“音乐节是人民大众的节日”的提炼和总结;也饱含了中国社会民众对中国共产党民主政治的支持和认同。

三、“国定音乐节”的确立

“国定音乐节”由国民政府正式批准、备案,有国家政策文件的出台,对纪念方法作出了详细的规定。在“国定音乐节”中,国民政府意外地将黄帝诞辰作为纪念日期。与逝世纪念不同,“国定音乐节”承载的是“欢庆”“祝愿”的意味。“国定音乐节”作为“被发明的传统”(39)[英]E.霍布斯鲍姆、[英]T.兰格:《传统的发明》,顾杭、庞冠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第1—17页。,将黄帝转化为可资利用的历史记忆和政治文化资源,以动员和教化民众,同时实现维护统治权威的目的。

(一)“国定音乐节”的设计

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教育部陆续设立音乐教育委员会、国立音乐学院、国立歌剧学校、中华交响乐团、音乐干部训练班、国立礼乐馆等音乐机构,以造就音乐教育人才。(40)《乐教的功用(社论)》,《中央日报》1943年4月5日第2版。音乐在发挥教化和动员民众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但自“皖南事变”以后,各地音乐界十分沉寂,举办音乐会的机会难得,歌咏团体日益减少,音乐刊物纷纷停刊或无法按期出版。(41)杨乐:《音乐界动起来——为纪念音乐节》,《新蜀报》1944年4月6日第4版。国民政府管辖下的音乐运动日渐低落,但根据地的音乐运动却更加活跃。国民党迫于中国共产党及新音乐运动者的宣传压力,开始着手制定音乐教育与宣传的政令,筹划“国定音乐节”。

为推动音乐教育的发展,发挥音乐在抗战动员中的积极作用,1941年4月13日、14日,教育部音乐教育委员会在川东师范教育部会议室召开第六次会议。陈立夫、顾毓琇、吴俊升、张廷林、王星舟、杨仲子、杨荫溥、丁燮才、唐学咏、卢冀野、马思聪、郑志声、胡彦久、吴伯超、杨荫浏、陈礼江、李抱忱、熊乐忱、金律声、郑颖孙参加会议,商讨音乐教育的方针。会上王星舟、郑颖孙提出“规定音乐节日及音乐季节案”。最终会议决定,以黄帝诞辰四月五日为音乐节。(42)孙继南编著:《中国近代音乐教育史纪年(1840—2000)》,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2年,第373—374页。

介于中国社会“乐教凌替”,“有待于教育当局的振衰起弊”(43)《提倡乐教(社论)》,《中央日报》1942年3月7日第2版。的急切需求,1942年12月内政部、社会部、教育部会同呈请行政院定4月5日为音乐节,“因这一天是黄帝的诞生日,黄帝制礼作乐,是中国第一个音乐家,所以定这一天为音乐节。”(44)支念慈编著:《纪念节日史略》,新夏图书公司,1947年,第39页。1943年初,行政院第59次会议决议,正式“准予备案”。(45)张群、郭有守:《为三月五日为童军节四月五日为音乐节六月六日为工程师节令仰知照由》,《四川省政府公报》1943年第171期,第26—27页。马克思·韦伯曾提出,一个政治体要靠正当的权力和权威来维持政治秩序,并将权威划分为传统型、法理型和克理斯玛(Charisma)型。而克理斯玛型权威便是指“对个人、及他所启示或制定的道德规范或社会秩序之超凡、神圣性、英雄气概或非凡特质的献身和效忠”。(46)[德]马克思·韦伯:《经济与社会;支配的类型》,康乐等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297—305页。《中央日报》曾表明“国定音乐节”的设计是为“藉以纪念黄帝作乐之宏献,并宣扬圣哲建国之伟绩”(47)《首次纪念音乐节全国将扩大办理》,《中央日报扫荡版联合版》1943年3月22日第5版。。可见,国民政府支持以黄帝作为“国定音乐节”的纪念对象,是其政治需求的表达。通过宣扬黄帝的伟绩和领袖特质,以塑造“对伟人卓绝的敬仰”的“英雄崇拜”(48)[英]托马斯·卡莱尔:《论英雄、英雄崇拜和历史上的英雄业绩》,周祖达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年,第12页。,从而获得社会民众的认同,争夺音乐宣传的话语权,树立国民政府音乐教化的权威地位。

1943年,国民政府教育部规定扩大举办首届音乐节:“所有各省市之纪念活动,业经通令各省市教育行政机关主持办理,其直属各机关学校团体亦经令饬充分准备参加,并协助当地教育行政机关或单独举办音乐演奏及宣传事项。”(49)《扩大纪念首届音乐节》,《教育通讯(汉口)》1943年第9期,第14页。社会部、教育部颁布音乐节举行办法要点为:

一、各教育行政机关及学校应举行音乐演奏会,群众大合唱及游行歌咏等活动。二、音乐节之前数日应广事宣传,阐明纪念黄帝及指行音乐教育之旨趣。三、奏唱歌曲以国民必唱歌曲五种及其他有关抗战建国,发扬民族道德,民众高尚情绪之歌曲为主。(50)李积勋:《纪念日史略(附升降国旗的意义及党国旗制法)》,1945年,第23页。

国民政府颁布的纪念方法,限定音乐歌曲的主题为发扬民族道德,鼓舞抗战建国,庆祝平等新约等,在推动音乐与时代结合的层面上起到一定积极作用。

(二)“国定音乐节”庆祝活动

抗战时期,“国定音乐节”的庆祝活动以重庆、桂林最为典型。庆祝音乐节的形式主要包括纪念大会、演奏会、音乐比赛、游行歌咏、大合唱等。

在重庆,“国定音乐节”庆祝活动由国民政府和重庆市政府主持,仪式十分隆重,活动也比较丰富。1944年4月5日上午,中国音乐学会主持的音乐节纪念大会与中国音乐学会第二届年会在广播大厦合并举行;下午,教育部在广播大厦举办音专学生独唱比赛,陪都文化界庆祝音乐节大会在文化会堂举行。(51)《音乐大众化社会音乐化》,《中央日报》1944年4月6日第3版。国立重庆师范在北碚滑翔场发动千人大合唱,歌曲多富有抗战意味,如《长城谣》《义勇军进行曲》及多种改编后的四川民谣。此外,国立重庆师范另组若干小队,分赴各地向民众演唱,“藉以提高抗战意识及音乐欣赏”。(52)《纪念音乐节:北碚举行千人大合唱,同时组织小组音乐队》,《燕京新闻》1944年4月8日第3版。在桂林,“国定音乐节”活动也较为活跃,广西省为庆祝音乐节举办全市歌咏比赛,参加团体代表达数百人。(53)《庆祝音乐节大会全市歌咏比赛》,《大公报(桂林)》1944年5月7日第3版。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国定音乐节”的庆祝中心也随之转移。相比于抗战时期而言,“国定音乐节”纪念黄帝的氛围减弱,转而更加注重于音乐欣赏本身。1947年,南京市举行第五届音乐节,由国府乐队、中调团乐队等13个单位的军乐队公开演奏。下午2时,南京市音乐界在文化会堂举行庆祝茶会。(54)文:《庆祝第五届音乐节首都各界热烈举行》,《益世报(上海)》1947年4月6日第5版。1948年,金陵女子大学、中央大学、国立音乐学院、江宁师范音乐科、中华交响乐团、中央广播电台国乐组等单位进行演奏,并由中央广播电台录音向全国广播。(55)《今日庆祝音乐节乐声袅绕石头城全国音协今下午成立》,《中央日报》1948年4月5日第4版。1949年,南京市音乐专家、教授和中小学音乐教师,在太平路江宁师范举行音乐座谈会。(56)《庆祝音乐节音乐界昨集会》,《中央日报》1949年4月6日第3版。

重庆的“国定音乐节”庆祝活动依旧持续。1947年,陆军军乐学校校长洪潘为纪念“国定音乐节”和赞誉陪都的伟大,撰写了《重庆赞》歌词并谱制成曲,转发至重庆市各学校练习。(57)《纪念音乐节学生三千人合唱重庆赞》,《中央日报》1947年3月24日第3版。4月5日当天,约三千人在新运广场合唱《重庆赞》。(58)《音乐节盛况:三千人合唱〈重庆赞〉》,《大公报(重庆)》1947年4月6日第3版。此外,天津、上海、北京、西安、台北等地也纷纷开展音乐节庆祝活动。1947年,天津音乐界人士在耀华中学大礼堂举行庆祝大会,天津广播电台举行广播音乐会。(59)《庆祝第五届音乐节今日举行演奏大会》,《益世报(天津)》1947年4月5日第6版。上海市教育局开会商讨改进中小学音乐教育办法,决定将四月份定为“音乐月”。(60)正:《本市教育局改进音乐教育》,《益世报(上海)》1947年4月6日第5版。1948年,北京音乐界人士举行纪念大会,辅仁学校、北平歌咏团、北平音乐馆、北平青年会等分别举行音乐会。(61)《音乐节在北平》,《中央日报》1948年4月6日第4版。1949年,陕西省音乐协会在革命公园中正堂主办音乐节晚会。(62)《音乐评论》编辑室:《国外乐讯:西安》,《音乐评论》1949年第41期,第39页。台湾交响乐团于四月五日至八日晚间,在台北中山堂举行“庆祝音乐节暨第二十九次演奏会”。(63)《音乐评论》编辑室:《国内乐讯:台北》,《音乐评论》1949年第41期,第38页。

(三)“国定音乐节”的成效

在抗战的关键时期,“欲求早日胜利,必求民族精神旺盛,欲求民族精神旺盛,必须提倡音乐教育普及”(64)铿:《在音乐节说明音乐教育的使命》,《华南学院校刊》1943年第28、29期合刊,第6页。,音乐教育对于民族精神的鼓舞具有重要的刺激作用。“国定音乐节”中黄帝成为一种政治符号,国民政府举办周期性的黄帝纪念活动,“重复来灌输一定的价值和行为规范”(65)[英]E.霍布斯鲍姆、[英]T.兰格:《传统的发明》,顾杭、庞冠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第2页。,以期达到规训、教化和动员的目的。“国定音乐节”在推动音乐运动的开展,减弱靡靡之音对抗战的不良影响,提高民众的音乐审美能力,鼓动民众抗战热情上具有一定的成效。

但“国定音乐节”庆祝活动也存在诸多不足。如《大公报》坦露:“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个节日,即使知道这个节日的,也大多不当作节日来消度”。形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想去听听万人大合唱,没有;千人大合唱,百人大合唱也没有;歌剧,没有;特别广播也没有”,“在都市总算还可以听到一些音乐,至于广大的乡村,也许更寂寞了”,“在民间,音乐几乎是奄奄一息的”。(66)孔德扬:《音乐节的寂寞》,《大公报(上海)》1949年4月6日第7版。可见,“国定音乐节”活动中,举办的纪念集会和音乐会大多集中于上层社会,普通民众欣赏音乐艺术的机会比较少,民众参与度较根据地的“人民音乐节”更弱。

在国统区的文化工作者也已经认识到,音乐的非大众化导致音乐活动局限于精英上层、城市内部,难以发挥音乐文化动员的作用。如林声翕认为普及性的音乐活动不足是音乐运动衰微的关键原因,“要知道我们不接近大众,大众怎能够认识我们?我们不使音乐大众化,大众怎能音乐化?”,呼吁音乐家“要把纯正的音乐,爱国的音乐,抗战的音乐,胜利的音乐,传遍祖国以至全世界”。(67)林声翕:《音乐节献词》,《中央日报》1944年4月5日第3版。音乐节只有当广泛深入民间乡村,才能成为抗战动员的利器。

“国定音乐节”除音乐活动大众化不足外,民族音乐的演奏也十分缺乏。民族音乐的创作未能赶上社会现实的需要,顺应抗战形势的歌曲依然凤毛麟角。从“国定音乐节”音乐活动的演奏乐曲名单来看,“可惜外国曲多,中国曲少”,而音乐节是为纪念黄帝而设立,所以“应用我们国家的作品去纪念他”,“发扬中国的新音乐”。(68)梁树纲:《希望于今年的音乐节》,《文化新闻》1945年3月17日第3版。《文化新闻》也呼吁:“我们不光要专学取西洋音乐的精华,搬过来就了事,我们还要创造自己中国的音乐。自己的,那是说有我们民族的风格,健康的色彩的音乐”,并提出“从采集研究,改造自己的民歌着手,使它能迎头赶上世界的艺术水平”。(69)《新音乐工作者的路》,《文化新闻》1945年3月31日第1版。赵梅伯在“国定音乐节”中进行反思,认为随着时代的变迁,“必须充分表现中国的民族性”(70)赵梅伯:《纪念音乐节专号:音乐节谈中国音乐》,《综艺:美术戏剧电影音乐半月刊》1948年第7期,第10页。,谋求民族音乐的建设。“国定音乐节”的庆祝活动中,文化界知识分子的批评与检讨,表达了中国社会急切改变乐曲民族性不足的期望。

结 语

“民间音乐节”由音乐工作者发起,因纪念对象的不同,分为“七·一七”和“五·九”两种。音乐界在纪念对象上虽然存在分歧,但“民间音乐节”在纪念活动的形式、主题和目的上具有一致性,纪念的主题和目的为抗日救亡和民族解放。纪念活动主要采取集会、音乐演奏以及发表纪念文章等形式,在城市中的音乐工作者群体间开展。

抗战时期,由中共发起和组织的“人民音乐节”,主要目的为利用音乐鼓舞抗战情绪,动员民众参与抗战,纪念活动主要集中于根据地。国民党控制的大后方区域内,支持聂耳的新音乐运动者,在中共中央南方局的统战下,也开展了一些纪念活动,团结了一批左翼文化工作者。解放战争时期,随着全国城市的解放,“人民音乐节”在全国形成纪念共识,纪念主题转向争取民主自由、音乐教育与建国。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音乐节”取得了推动音乐大众化,动员民众抗战,推动民主革命进展的重要成就。

国民政府出于加强音乐教育、推动抗战动员、增强政治认同与统治权威等目的,特别设计“国定音乐节”,并出台一系列纪念政策。抗战时期,“国定音乐节”纪念活动以重庆、桂林为中心。解放战争时期,“国定音乐节”随国民政府还都南京而转移,纪念地区范围扩大,纪念主题也由抗战逐渐向“建国”过渡。由于政府的大力推广和支持,“国定音乐节”在纪念活动的规模与数量上表现突出,但也存在音乐活动大众化不足,民族乐曲演奏不足等缺点。

“民间音乐节”“人民音乐节”“国定音乐节”都曾在特定的历史场景中发挥过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和黄帝、黄自相比,聂耳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音乐与政治结合),和民族化,大众化的创作方向(音乐工作者与群众结合)”(71)生活杂志社主编:《纪念日资料》,丹东:东北书店安东分店,1949年,第73页。,对于唤起抗战和革命情绪的现实作用更加强烈,也因此获得更加明显的动员效果。在音乐教育落后,群众音乐水平低的社会环境中,中共的宣传将聂耳定位为“人民音乐家”,将聂耳形象民族化,将音乐节活动大众化,更能获得社会民众的认同感和广泛支持。这也启示当下:要做“人民的歌唱家”,加强民族音乐的创作,推动音乐教育和活动的大众化,使音乐成为“人民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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