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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融背景下浅论历史上广西与澳门的交往

2021-12-02,

北部湾大学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桂林澳门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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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 广西 桂林541001)

2019 年5 月,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自治区政府发布了《广西全面对接粤港澳大湾区实施方案(2019—2021 年)》和《广西全面对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总体规划(2018—2035 年)》,旨在紧抓大湾区发展机遇,全面对接大湾区建设,构建“南向、北联、东融、西合”全方位开放发展新格局。此后广西进入发展新格局,加快东融步伐,融入粤港澳大湾区。 经济的发展需要历史文化的滋养,历史文化的互动关系有利于经济的大发展大繁荣。 历史上,广西与粤港澳地区建立了持续的、不可分割的经济、社会与历史文化关系,彼此之间形成了语言相近、建筑同风、习俗相似的文化氛围和环境,有着“同饮珠江水、共聚西江情”的社会情怀。 目前,学界在桂粤、桂港历史关系上的研究较多,成果较丰富,而对桂澳之间的历史渊源却少有文字提及,这对当前广西探索融入大湾区建设是不利的。 本文权且作一简单回顾,仅当抛砖引玉,还请方家多批评指正。

一、 宗教文化成为桂澳融通的缘起

澳门与广西宗教文化的较早联系可追溯至明朝神宗年间(1563—1620 年),即天主教进入广西的时期。 根据金尼阁的《远征中国史》记载,第一个到达广西的天主教传教士是隶属于耶稣会士的意大利籍神父罗明坚(Michel Ruggieri),他于1579 年7 月抵达澳门,跟随中国画师学习中文,随后利用葡萄牙与中国的贸易关系,与中国官员接近而后留居内地。 罗明坚先在肇庆、后往绍兴建立传教基址,接着他又打算在湖广建立第三传教所,但未成功。 及至明朝万历十三年(1585年),罗明坚由肇庆逆西江而上,来到当时的广西省府桂林城传教。 然而,此前桂林的多数绅民从未见过西洋人,罗明坚的到来引起了城内民众的好奇,并在当时受到当地官府的接待。 但因罗明坚宣讲的圣理与当地民众向来遵从的传统礼法相去甚远,他的到来很快就引起民众的猜忌。 不久,地方官府将其驱逐出城。 即如文献所载:“(罗明坚)赴广西桂林,起初获善待,已而受诽谤而被驱逐。”[1]当时,桂林靖江王府中的一名太监对罗明坚的遭遇深表同情,于是给罗明坚写了一封介绍信,信中嘱托在王府管辖范围的湖南祁阳县白水镇庄田的管家收留他。 罗明坚来到白水镇,在舒适清幽的庄田别墅中稍事休息,就用中文作《寓白水围写景》诗一首:“绿日青山白水围,乱莺啼柳燕双飞。 茅檐瓦屋青溪上,落日村庄人自归。”[2]这是至今发现的在文献中最早记载西方传教士由澳门路经广西的情况。

明崇祯之后,清军大举进攻两广之地的永历政权。 为保存实力、解决困局,当时驻守广西的永历朝廷借助朝内天主教的力量,求助于葡澳当局,这是广西与澳门的最初交往。 永历帝不仅在当时的广东肇庆、广西桂林建立政权,而且还多次迁转广西全州、南宁、柳州、象州、梧州等地,与清军相抗衡。 期间,天主教徒庞天寿、神父瞿安德(Andre Xavier Koffler)、卜弥格(Michel Borm)等获得南明朝廷的认可,受到重用。 南明朝廷借助这些人的身份,与当时的葡澳政府、澳门天主教会和罗马教廷建立联系。

南明永历元年(1647 年)二月, 在清军进逼之下,庞天寿积极向永历帝及太后进言寻求澳门及欧洲的帮助,同时他还在宫内传播天主教义,宣扬信天主得救的思想。 后宫女眷每天在奥地利神父瞿纱微(Andreas Wolfgang Koffler)所送的圣母像前诵经, 并发誓要入教。 永历二年(1648 年)三月初, 桂林被清军攻陷后,庞天寿陪护皇太后等人逃至南宁, 在庞天寿的见证下, 后宫多人由瞿纱微施洗入教, 王太后教名烈纳(Helena), 马太后教名玛利亚(Maria), 王皇后教名亚那(Ana), 王太后之母教名朱莉亚(Julia), 侍女教名雅嘉达(Agueda)。 三月初十永历帝至南宁, 奉太后之命跪拜于天主像前。 次月, 王皇后生子名慈炫, 两宫太后和皇后均主张皇子领洗, 但未获永历帝批准。 皇子三个月时害重病,瞿纱微向永历帝建议为皇子洗礼,强调皇子只有领洗入教,方能脱离病危之险。 于是永历帝命瞿纱微立即为皇子洗礼, 取洗名当定(Constantine),领洗后皇子的病情果然好转[3]。 太后、皇后、皇子先后领洗入教,使永历朝成为明清时期天主教色彩最为浓厚的王朝,庞天寿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至为关键[4]。 为答谢天主及其教会使皇子康复之恩,永历帝派遣以庞天寿为首的使节团携带重礼前往澳门,至耶稣会教堂三巴寺举行谢恩弥撒,表达对教会帮助皇子病愈的感激,且借此机会请求澳门当局派遣军队支持永历朝廷。 庞天寿使节团于永历二年(1648 年)10 月17 日抵达澳门,在澳门圣保禄学院受到热情接待。 是时庞天寿会见了耶稣会巡按使马雅(Sebastiaode Maya)和耶稣会中国副省会长曾德昭(Alvaro Semedo)等教界要人,转递了永历帝的谕诏、礼物, 并在三巴寺举行了隆重的弥撒。 庞天寿等人返回前,澳门参事会、澳门总督与澳门教会还赠其100 支火枪,并有一些葡国和澳门本地士兵携带火炮,随之前往内地助战南明朝[5]62-66。 这也是澳门第二次向永历朝派遣武装队伍[4]。 据称,庞天寿在前往澳门时,船上“一面黄绸大旗上有一个漂亮的红十字, 另一面红绸大旗上有一白十字”[5]63。 永历朝在庞天寿、瞿纱微等人的积极推动下, 朝廷的内廷及勇卫军均带有天主教色彩。 第二年,耶稣会又答应王太后和庞天寿的请求,增派另一位传教士卜弥格前往永历朝廷,协助瞿纱微处理教务和政务。 可以说,当时的永历朝把自身命运完全押在了天主教信仰及葡澳政府的解围上。

二、 经贸往来焕发桂澳融通的生机

明清时期,澳门因特殊的历史和地理区位因素,长时间占据着独特的国内和海外贸易优势,尤其是在与两广的西江流域贸易上。 从澳门的水路船运内航出发可以直达广州及粤西南和桂东南的沿江、沿海各埠。 便利的交通,使擅长进行商业贸易扩张的葡萄牙商人获得发展空间。 他们充分利用明朝政策(严禁中国人出海贸易),到广州与当地的粤商、桂商进行交易,盛产于广西的大量农副产品经其运至海外。 基于此,16 世纪70 年代至17 世纪40 年代,在澳门经商的葡萄牙人建立起澳门—果阿—里斯本、澳门—长崎、澳门—马尼拉—墨西哥等三条贸易航线, 编织成以澳门为中转枢纽港、以里斯本为财富归宿地的国际大三角贸易网络[6]。 当时的澳门因此成为名扬海外的国际贸易中转港,广西各地则流行着“无东不成市,无市不趋东”的俗语。 一些广东商人在利益的驱使下逆江而上,在广西西江流域沿岸各圩镇开铺销售由葡萄牙商人和其他外商带来的胡椒、檀香、象牙、白银等。 同时这些商人从广西大量收购油、糖、豆、谷米、盐、山货、药材等[7]。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无东不成市,无市不趋东”这句俗语中的“东”,过去很多人理解为广西东面的“广东”,其实严格来说应该包括我们今天说的“粤港澳为中心的珠江三角洲地区”。 这里的广东商人,即通常所说的“粤商”,是诞生于中国岭南地区、延伸至港澳的商帮,包括往来穗港澳在内的商人。 在业务上,他们有自营者,也有替洋人代办者。 据不完全统计,清代广西省八府十八州县基本都有粤商, 他们或为行商,或为坐贾,活跃于乡闾市井之间,在此经商赢利[8]。 在广西全省各商帮中,粤商人数占一大半以上,资本占绝对优势。 这些商人及其组织,长期活跃于穗港澳等地,成为近代广西与穗港澳之间经济贸易交往的有力推动者。

进入近代社会时期,大批来自广西的华工随船带去家乡的一些特产,甚至使这些特产在广州、澳门等地成为畅销货。 例如,原产于广西梧州的六堡茶除了在广州港集结外,又向香港和澳门延伸,并经由广州、香港和澳门中转后,再面向南洋各地及日本等国出口,形成扇面展开的海上运输大通道。 六堡茶进入澳门后,使澳门也成为六堡茶输出的重要港口。 1951 年出版的《中国茶讯》有这样的记载:“旧时粤商在广西六堡乡合口街设庄收茶叶……再用电船装运广州,出口港、澳。六堡茶除在穗港澳销售一部分外,其余大部分分销南洋怡宝(怡保)及吉隆坡一带。”[9]尽管《中国茶讯》的记载仅有只言片语,却告诉了我们广西在早期就与粤港澳及海外有密切的贸易关系的事实。

今天我们在澳门海事博物馆内的陈列厅里可看到一艘外形像扬着白帆的三桅船,可以浏览到各式海事展品,聆听电子语音讲述,在这里我们能感受到澳门的发展与大海有着密切的联系。 翻开澳门工务局编撰的《澳门航运发展史》,可以更清晰地看到澳门航运业发展的脉络:随着葡萄牙海运贸易在印度洋和西太平洋的快速发展,在16 世纪中期到17 世纪中期,澳门的航运转口贸易达到全盛,澳门也成为联结包括广西在内的珠江—西江流域、欧亚和拉美地区“海上丝绸之路”贸易大循环的枢纽。 这一时期,不仅是葡萄牙,连西班牙、荷兰、英国等西方国家设在远东地区的贸易公司也通过澳门大量从事包括茶叶、白银在内的商品贸易。

尽管随后澳门的国际贸易地位随着中国的变局和香港的崛起而有所衰退,但澳门与包括广西在内的内地贸易关系并未中断。 据《梧州文化》记载,1897 年梧州辟为通商口岸后,外国资本在梧州先后兴办了渣甸、天和、人和等洋行。 这些洋行大都委托平码行(也称经纪行,是清末开始为了适应物资交流和往来客商贸易频繁之需,以居间贸易、代客买卖商品为主的商行)购入桐油、茶油、茴香油等油类和各种土特产品运往港澳,又从港澳输入大量的煤油、火柴和各种洋货并委托平码行销售。 又据《梧州文史资料选辑》记载,当时,平码行经营输往港澳地区的土特产有豆类、生油、茶油、花生、茶叶、生茶麸、青麻等。 而这种输出和交易,都由各家洋行和平码行所租用的货轮、帆船和“花尾渡”来完成[10]。 据广西统计局于1934 年编修的《广西省各县出入境大宗货物概况》记载:当时广西有11%的农副产品输出港澳,主要包括茶叶在内的山货、赤糖、禽畜及矿砂等[11]。

由于广西出口到港澳地区的货物总量不断增多,从1906 年起,中外商人纷纷加大对轮船的改装力度,往来广西西江各码头至港澳航线的机动船舶数量与吨位快速提升。 据《中国旧海关史料》记载:“本年(1914 年)往来梧港之英旗船镇波及华旗昇泰(太)均于年初停驶,继后者则有新添略大之船三艘,一曰海华,悬挂英旗,载重245吨;一曰广英,载重407 吨,一曰华安,载重433吨,此二艘皆挂华旗……由梧直达澳门之航路。”[12]此后,广西至香港澳门的航运线路一直保持高速运转。 “自梧州开埠以后……民国10 年至20 年间,港澳客货轮日多,每日有四五艘开出。”[13]由于广西至港澳的轮船吨位大、速度快、船期密,因此当时广西的物产汇聚于西江各码头,再出口到港澳地区,其中包括六堡茶在内的茶叶占很大比例。

及至20 世纪中叶(这时东南亚与中国尚未建立起直接的贸易关系),广西出口海外的茶叶等货物仍由广州、香港、澳门地区的茶叶公司转交当地的代理商,再分装销往东南亚等海外市场。 直至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土产畜产进出口公司在香港、澳门分别设立驻外机构,其中在澳门的是“南江公司”,由其代办机构联系专门负责内地货品外销业务的客商。 这样,广西出口的六堡茶等商品可运到澳门进行直接交割,并由澳门出口到东南亚市场。 值得注意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广州、香港均被日军侵占,澳门由于葡萄牙的中立国地位,保持未受战争大创伤影响的孤岛形势,因此,当时广西的茶叶等货物出口完全转由澳门港一处承担。 《澳门港的历史变迁与发展前景》一文指出: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一段时期,澳门仍然承担着中转港的角色[14]。 同时,战争还使得澳门的人口流入量大增、贸易兴旺,使六堡茶在内的广西货物在澳门地区的消费得到大幅提升。

三、 劳工运转见证了桂澳关系的特殊面貌

历史上,澳门是中国苦力输出的主要始发港之一。 来自全国各地的苦力(劳工)就包括广西的劳工,他们经西江航线进入广州后,又通过澳门的国际航线,被贩运到东南亚、美洲等地,澳门成为中国海外劳工的重要输出地。

清道光二十年(1840 年)鸦片战争后,古老的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当时地处南疆的广西地方由于政治腐败、经济贫困,破产的农民和失业的手工业者日益增多,人民处境日益艰难,加上清政府在西方列强的威逼之下,允许列强在华招募劳工,于是广西的早期劳务输出(俗称“卖猪仔”)出现了。 当时输出的劳工,主要是贫苦大众和出国避难的太平天国起义军士兵,他们大多是直接或间接被掠掳贩卖、被胁迫和诱拐,甚至是被绑架到国外去的。 他们去往的地方主要是东南亚和美洲。

期间广西的劳工输出主要有三条通道:一是从北海(合浦)、钦州等地出海到东南亚;二是从梧州沿西江下广州,经港澳转至南洋及美洲;三是取道防城东兴,过北仑河去印度支那,或通过中越边境直入越南境内。 这里的第二条通道,即经由澳门进入茫茫大海到达海外。 据统计,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 年),梧州开辟为通商口岸后,西江流域一带被招去的华工大多从梧州经广州到澳门或香港出境。 清光绪三十年(1904 年),英国在梧州设立契约华工接收站,在广西各地招的契约华工大多从梧州出口,每天有轮船来往澳门、香港,被贩卖到国外的广西人以岑溪、北流、容县和梧州人最多[15]。 这些华工见证了广西与澳门的苦力贸易,也见证了中国近代史上华人的苦难处境。

四、 战时救助体现了桂澳两地的家国情怀

抗战时期,大量的人口向非战区转移。 澳门作为中立地区,承载了大量的难民安置和救济工作。 1944 年底沦陷前的桂林也是中国战区大后方的重要保障之地,被称为“抗战文化城”,桂林接纳了大量的难民。 无论是澳门还是桂林,都是战时较早接收难民和难民较集中的城市,也是抗战中后期难民数量增长较快的城市,更是难民结构极其复杂的城市。 武汉会战以后,沦陷区的难民陆续涌入桂林。 据统计,截至1938 年底,由赈济委员会安排的难民,在桂林的就有500 人[16]。桂林1944 年的人口数几乎是1937 年的4 倍[17],增加的这些人口无疑是涌入的难民。 而1945 年桂林的人口较上年减少了24 万多人,这种减少显然也与抗战胜利后难民的大量回归有着直接的密切的联系[16]。 在澳门和桂林的难民中,既有大量的内地难民,又有很多的香港难民和东南亚一带的华侨,其中有普通百姓,也聚集了大量民主文化人士。

澳门历史学者刘羡冰回忆道:在广东、香港沦陷后,大量难民涌入澳门,年幼的她跟随母亲反方向而行,逃亡回到内地。 她们最开始逃到广西梧州,后来又躲到农村,再后来又到广西容县,抗战胜利后回到广州,于1950 年回到澳门。 刘羡冰还忆起:当时不走真是不行,8 元钱一担(100 斤)的大米,在黑市卖到了800 元,这对普通人来说肯定是买不起的,而且就算买得起也买不到。 当时15万人的澳门一下子涌入了50 万人[18]。

澳门和桂林这两座城市在抗战时期都充分体现了救亡图存的精神。 例如,1931 年11 月27日,在澳华侨举行筹赈东北兵灾慈善会成立大会,出席者踊跃。 大会原本是在镜湖医院举行的,但因到场人数太多不得不改至湾仔(今珠海)举行。大会全部租用快艇,有商贾将小火轮电船拖带盘艇来往,直到大会开始一小时后,还有无数人在码头轮候,盛况空前。 当时的报纸称有数万人参加,会议记录显示有8 000 多人[18]。 大会上,众人踊跃捐款,更有人当场捐出首饰金器等,源源公司和濠兴娱乐场全体职员认捐半月薪金。 有一位妓女就捐出了钻石戒指、玉扣金链、白金手表等一批首饰,还有“西纸”450 元、凭单90 元及港大元等。此外,澳门当地的理发、鲜鱼、火柴、戏院、洗衣、茶楼、金楼、中药、南北行、西菜、番摊(即赌馆)、花界(即妓院)等各行各业,还有保险公司、电灯公司、平和堂等,均自愿长期按月捐款。 1939 年澳门各界通过市民捐款、茶楼义唱、戏院义演等形式,在短短3 天时间内就筹款十万元[18]。

抗战时期,记载澳门与广西之间直接联系的相关史料非常少,现举与广西有关的几例述之。

一是抗战期间有澳门人奔赴抗日前线。 如在全面抗战初期成立的“澳门中国青年救护团”前后招收了两期学员共计100 多人,他们以医疗救护队的形式投入到抗战救亡运动中,在两广一带的西江流域开展抗战救亡活动[19]。

二是抗战时期有被称为“驼峰天使”的澳门人黄欢笑。 1942 年秋,毕业于香港玛丽医院高等护士学校的黄欢笑在父亲的护送下从澳门来到梧州,随后跟随难民来到柳州,她一路见证了广西人民在战争中饱受的苦难。 1944 年,在美军护士来到中国前,黄欢笑前往昆明的美军飞虎队医院参加救治工作,随后又调到桂林的美军医院。 衡阳失守后,医院里的护士们被分到成都、重庆等在内地的美军医院,只有黄欢笑一人被分回云南,到靠近驼峰航线最前线的医院——美驻华十四空军云南驿战地医院去工作。 这个医院里的病人几乎全是从驼峰航线上摔下来的美军飞行员……因此黄欢笑被称为“驼峰天使”[20]。

三是1941 年12 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共利用澳门作为中转站,经广西桂林到达内地,营救了一批从香港撤出的文化界人士。 日军攻占香港后,数百名在国民党第二次反共逆流中疏散到香港的文化界人士和爱国人士来不及撤离,遭到日军的大肆搜捕,当时情况万分危急。 在日军攻陷九龙的当天,周恩来同志和南方局就营救工作两次急电廖承志、潘汉年、刘少文,明确指示将被困香港的文化界人士和爱国人士先接到澳门转到广州湾(今湛江市),或先到广州湾然后在桂林集中[21]。 为了不被发现,廖承志安排疏散人士分四批由游击队护送至澳门,然后由澳门的中共秘密联络点——镜湖医院协助他们经广州湾或经中山、江门、台山等地到达桂林。 何香凝、夏衍、范长江、梁漱溟、金山、司徒慧敏、蔡楚生、郁风、金仲华、千家驹、王莹等都是经此路线转移和脱险的[22]。

除了以上内容,历史上的桂澳关系还可以进一步深究,如广西少数民族中的银饰文化与澳门的关系。 生活在广西境内的苗、侗、瑶等民族自古尚银,有“以钱(银)为饰”的习俗。 在其传统的民族认知体系中,一方面,银饰可以避邪,还能去毒、防止瘟疫,银饰特有的遇毒(如砒霜)变色的特性,使其成为一种具有保护性的存在物;另一方面,古时少数民族常年迁徙,漂泊不定,他们喜欢把所有的财富戴在身上,人走则家随,以钱为饰使财产保值,银饰是一种财富的象征。 通过考古发现,这些少数民族早在汉代时就已佩戴银饰品,只不过当时的量不大。 但是到了明代,民族银饰物明显增多,有的人在婚嫁时身上穿戴重达几十斤的银饰。 这些银饰原料来源于哪里呢? 据《天工开物》记载:“凡银,中国所生,合浙江等八省所生,不敌云南之半。”[23]广西在历史上并非一个产银量大的省区,广西的白银产量很小,根本无法满足流通和装饰所需的数量。 那么当时白银又是怎样传到这些民族地区的呢? 这不能不提到明代由澳门联通海外的白银航道以及由澳门连接内地的西江航运。 明中叶以后,日本和美洲的白银都经由澳门大量流入中国内地。 这一点得到了多数学者的认可。 从明初开始,白银进入中国的第一站当为澳门,然后再由澳门转运至内地。 其中,澳门输往内地的一条主线,即通过珠江—西江水系运转内地,其中一部分进入到喜好银饰的少数民族地区,也正好解决该地银量不足的问题。 尽管目前还无法找到直接的史料来支撑以上论点,但从明中后期西江流域民族地区经济贸易发展过程中可见一斑,至少该区域少数民族用银来源与从澳门进口银量及其流通内地之间存在一定的关联,这点也得到了澳门史专家金国平先生的认可(1)根据笔者于2018 年10 月5 日在桂林对金国平先生进行题为“白银对珠江流域的影响”的访谈得出的结论。。

广西和澳门文化相通,西江一路东流汇入珠江,桂澳血脉相连,亲如一家。 在历史上,广西与澳门早有诸多的接触和联系,这不仅仅体现在经济上,还体现在文化、生活习俗、社会关系上,两地之间有共同的海洋文化属性和岭南文化特性,这些历史文化资源将为广西融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提供智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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