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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综艺多元叙事主体下的情感传播
——以《见字如面》为例

2021-12-02文/丁

北方传媒研究 2021年6期
关键词:书信主持人受众

文/丁 晖

近年来,文化综艺节目重新回归大众视线,并掀起了“文化热”现象。这类节目以内容为根本,以情感为依托,用当代文化语境承载起历史与文化的深度,构筑了华夏民族集体记忆与文化认同感。黑龙江卫视综艺节目《见字如面》作为季播型书信朗读类文化综艺,旨在用书信打开历史节点,带领观众走进书信中的情景,体味书信讲述的故事与人生。节目摒弃了浮华虚妄的感官刺激,注重受众内心的情感体验,犹如一股清流,通过“读信”与“解信”,增加了书信的厚度与情感的温度。不论是宏大的历史信件,还是细微的家书情书,每一封书信中渗透的情感要素与人文情怀,都能引起受众强烈的情感共鸣,值得受众细细品味。在促进节目情感传播方面,各叙事主体也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也是节目一经上线,便获得广泛关注与如潮好评的主要原因。

一、叙事主体与情感传达

(一)叙事主体是整个叙事行为的参与者

叙事的核心就是讲故事,叙事主体就是“讲故事的人”。“它既是信息的播出者也是叙事行为的组织者。”①美国电影理论家爱德华·布拉尼根曾谈道:“一部作品成为研讨对象时,必须对提供作品的人(原作者),叙述故事情节的人(叙事人),在虚构世界里生活的人(剧中人),以及倾听、观看并希望故事被叙述的人(观者)有所了解。”布拉尼根的话简练而明晰地指出了原作者、叙事人、剧中人和观者这四要素是整个叙事行为的参与者。其中,原作者是叙事文本的隐含作者,也就是隐性叙事主体,(她)往往决定了一部作品的整体艺术风格与情感基调;而叙事人、剧中人则是叙事文本的显性叙事主体,是直接将故事传达给受众的传播载体。叙事主体的确立过程就可以被看作叙事文本的原作者寻找“最佳代言人”,也就是显性叙事主体的过程。

另外还需指出,在电影、电视剧等影视作品中,观者往往隐藏在屏幕背后,不具备承担叙事的功能,而在综艺节目等各种电视栏目中,可以允许现场观众一起参与叙事,其叙事主体呈现多元化的特点。

(二)真实情感是受众内心的精神诉求

有的时候,情感容易被大众媒介所操纵,而呈现出一种虚拟的情感形态。正如美国社会学家梅斯特洛维奇在《后情感社会》中提出的“后情感主义”。后情感社会不是指情感的不复存在,而是充满了消费色彩,“本应由内而发的情感沦为消费的对象之后,观众的个体欲望得到短暂的替代性满足,然而内心深处对真实情感的渴求却依然难以找到宣泄的出口”②。电视节目传播中出现的这种“后情感主义”倾向,使得情感的本真性逐渐被消融,而娱乐狂欢过后留下了什么,恐怕只能是内心的空虚。

区别于这一现象,文化综艺节目在近几年引发的热潮离不开其高质量的节目内容与直击内心的情感体验。不论是《朗读者》嘉宾们真实生活情感经历的分享,还是《见字如面》《信中国》通过信件对他人不凡人生经历、家国情怀的品读,抑或是《国家宝藏》对文物背后的历史与文明的演绎与阐释,都做到了以真实的情感来打动受众,作品通过传达最真挚的感情、述说最动人的故事,唤醒了大众内心深处最本真、最质朴的情感。

二、《见字如面》各叙事主体不同情感传播功能阐释

文化的创造离不开人,文化的传播同样也离不开人。如何将文化中的情感准确地传播给受众,“叙事主体”的作用举足轻重。与央视《朗读者》《信中国》等文化综艺相比,《见字如面》的叙事场域稍显单调,它没有炫丽的灯光与舞台呈现效果,而是选择气氛较为严肃的演播厅作为第一现场“读信现场”,并添置一张讲台为读信嘉宾读信所用,这种简洁的形式虽然无法带来强烈的视觉体验感,但避免了舞美的喧宾夺主,使受众更集中于叙事主体本身所带来的情感体验;第二现场“解信现场”则布置成书房或画室这种渗透着文化色彩的风格,主持人与几位解信嘉宾围坐在圆桌旁,构成一种对话关系。《见字如面》的叙事主体呈现多元化特点,通过多种不同身份的人物对同一事件,也就是书信的内容进行不同角度与形式的解读,全方位引领受众的认知,使受众获得多层次的情感体验。下面将以节目前四季为主要分析文本,对不同叙事主体在促进情感传播方面的功能做出阐释。

(一)主持人:引导叙事进程,带动情感氛围

主持人是负责串联节目整体进程,调动现场观众情绪的重要角色。《见字如面》在“读信现场”与“解信现场”各设定一名主持人,两名主持人各自承担具体叙事功能,且两者区别明显。

在第一现场,除第二季主持人是作为嘉宾在第一季有精彩表现的朗诵家徐涛外,节目的主持人一直是黑龙江卫视著名主持人翟毓红。第一现场主持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向受众介绍每一封书信的故事背景、来龙去脉,这体现了其作为叙述者的首要功能——叙述功能。主持人通过语言的表述,可以清晰表明节目的隐含作者所要传达的信息与价值观,也使受众对接下来要读书信的内容可以有一个整体的了解,对书信的情感基调有一个基本的把握。在叙事语言上,力图与读信现场充满仪式感的氛围相呼应,语言优美工整,有着诗一样的韵律。以第三季第一期为例,这期节目的主题是“错位”,主持人在开场介绍:“命运的错位、认知的错位、友情的错位、愿望和现实的错位,其实是我们所有人生活的常态,给我们带来了痛苦,其实也带来了生活的趣味……”;在第二期以“守望”为主题的节目中,同样使用一系列排比来引入主题:“注视是守望、呵护是守望、期待也是守望……其实我们每个人天生都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守护者,那就是我们的母亲……”主持人的排比式导入能够有效触发受众的联想与回忆,使人瞬间思接千载,其充满感情的介绍又能让受众的情绪很快被带入特定的故事背景与神圣的仪式氛围中,为接下来的读信环节起到了良好的铺垫作用。

第二现场的主持人一般会以知性、大方为特点,譬如翟毓红、陈晓楠等。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引导解信嘉宾,使解信嘉宾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把书信中有价值的、观众感兴趣的东西充分解读出来,并控制谈话节奏。除此之外,她们还会参与到对书信内容发表见解的叙事活动中,与解信嘉宾形成二元结构互通观念,叙事主体由单向度的宣讲变成了双向度的交流。另外,叙事语言的不同所带动的情感氛围也不同。与第一现场主持人充满仪式感的话语体系相比,第二现场主持人在与嘉宾互动的过程中,力求亲切、通俗、“接地气”,使嘉宾处在一种相对轻松和谐的环境下,更容易倾吐自己的观点。这种充满亲和力的交流方式也拉近了与受众之间的距离,使受众在其引导下,情感得到更充分的释放。

(二)读信嘉宾:建构双重角色,塑造情感形象

作为一档书信朗读类节目,如何将书信的内容最有效地传达给受众,实现传播效率的最大化,对读信嘉宾的选取尤为关键。首先,节目选取的读信嘉宾都是明星艺人等公众人物,其本身便自带一定的热度与话题度。明星读信,则完成了其作为明星本身形象以及作为读信者的双重角色建构,也使得受众获得了对其本身及其扮演的读信者这一角色的双重审美期待。

其次,节目在对明星嘉宾的选择上,相比当红流量明星,选取的更多是具有一定威望的表演艺术家,如归亚蕾、何冰、赵立新、周迅,他们在演艺界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并具有一定的文化底蕴,因此,对书信整体情感基调的把握都非常准确,他们充满感情的朗读对书信本身就起到了加分作用,也使受众能被充分带入书信所描述的情状中,引起强烈的情感共鸣。在读信的过程中,读信嘉宾的腔调、表情、肢体动作等对整体叙事也起到了辅助作用,这既为节目增添了主观情感色彩,同时也对受众的情感抒发起到了一定的带动作用。在第二季的第一期节目中,周迅作为第一个出场的嘉宾肯定会存在或多或少的紧张,但拿起书信的那一刻,周迅便即刻进入了角色。“932人的船上,只有38人获救,这38人每一人都经历了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巨大恐惧”,周迅在读信过程中就几度哽咽。周迅的朗读使得书信在本身的叙述价值之外多了一份情感价值,受众的内心情感因素也因此被调动,与书信所述人物同呼吸、共命运。第九期节目中,徐涛亲自诵读骆宾王替徐敬业讨伐武则天的书信《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书信本身就很有文采气势,徐涛读得也是慷慨激昂、气吞山河,把书信蕴含的情感充分抒发了出来,观众都不禁发起了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可以说,优秀的叙事者不仅能传达给受众具体事件本身,其自身的叙事方式也会形成一种独立的情感叙事风格,他们塑造的情感形象可以使受众实现情景共融,给予受众多层次的审美体验。

读信嘉宾是以书信作者的视角去讲述其中故事的叙事主体,所以节目还要做到书信作者的身份与读信嘉宾本身身份气质的充分匹配,让读信嘉宾和观众都能产生良好的代入感。在第二季第七期节目中,著名表演艺术家归亚蕾读了一封张学良原配夫人于凤至写给赵四小姐的信《我同意与张学良解除婚姻关系》,归亚蕾依靠自身气质与阅历,读出了于凤至的温婉大气,如果换一个阅历不够的嘉宾来读这封信,恐怕就很难把信中的情感完全诠释出来。

(三)解信嘉宾:独特视点点拨,开拓情感深度

在第一现场的读信环节结束后,便进入了第二现场的解信环节。解信嘉宾也是《见字如面》的重要角色,他们都是资历深厚的文化学者,如许子东、梁文道等人,他们根据自身独特视点,通过对信件话语文本层层深入的剖析、入木三分的评鉴,使观众领悟到更深层次的见解,甚至汲取到截然不同的观点,为观众情感更深层次的抒发提供了突破口。解信环节拓展了节目的深度和广度,使节目具有更深层次的思想与意义。例如第二季第一期节目,作家黄春明在写给自缢身亡的次子黄国俊的书信《国俊,我知道你不回来吃晚饭》中,刻意避免诸如“我好想你”“我好难过”等一切情绪化的字眼,每一句话都是在描述事实,如“妈妈忘记了做饭米要加多少水”,梁文道老师从中解读出了笔者“不谈情绪,只谈事实”的文风,表示这些生活化的东西,往往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许子东老师也总结到,“在处理最复杂的情绪的时候,用最简单的文字(往往最打动人)”。再如第七期节目关于于凤至写给赵四小姐的信中,其中有一句话写道“我从汉卿言语的偶尔流露当中,得知你已产一子”,青年作家蒋方舟便从中解读出于凤至用词的巧妙:“偶尔”一词,表现了于凤至带有的一种即便妥协也不会丢掉面子的正妻气度。解说嘉宾敏锐的思维,往往能够发现那些观众不易察觉的小细节,有时候他们的话语也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引导观众的情感思维向深层次拓展。

此环节也难免存在一些诟病,比如在嘉宾之间或嘉宾与主持人的配合上,有时候会出现抢话或打断别人讲话的现象,从而影响了整体叙事的连贯性;或者有时候叙事节奏稍快,解信嘉宾还没有把信件蕴含的情感价值充分挖掘出来,节目就进入下一封信的语境中,给受众意犹未尽之感。节目也在努力改进这些问题,希望能够早日“将字里行间通俗的话语背后蕴含的人和故事提升到应有的高度,在通俗的表演和高雅的解说中找到平衡点”③。

(四)现场观众:共同参与叙事,抒发情感共鸣

电视栏目允许几个主持人和现场观众一起参与叙事,实现真正的多视点。《见字如面》在场景设置上始终给观众留有一席之地。在第一季中,第一现场观众是呈弧形围坐在读信嘉宾周围,距离也比较近;而第二季观众的数量变得更加庞大,位置便改为统一坐在读信嘉宾对面,并且与读信嘉宾保持一定的距离,看起来更加具有仪式感,但难免也随之产生了距离感;于是到了第三、四季,观众区又恢复了第一季的形式。

现场观众不仅仅是简单的信息接收者,同时也是共享者,他们既反映了读信与解信嘉宾对受众的有效文化传播,也体现出受众对情感文化的积极反馈,他们也在无形之中参与了节目的叙事。在听信过程中,观众时而露出宽慰的微笑,时而又眉头紧蹙,听到动情之处甚至会潸然泪下,他们的情绪间接反映了书信的情感基调,他们的视角也是最接近广大受众的视角,最容易与受众产生情感共鸣。比如在李立群老师读完黄春明写给自缢身亡的次子黄国俊的书信后,镜头切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观众,并捕捉到了她流眼泪的画面,作为一位母亲,听到此类信件想必是最有感触的,因此她落泪的镜头是非常能触动观众,使观众与之产生情感共鸣的。同时,这些具有典型性的反应镜头的选择也代表了电视机前大多数受众的情绪。

第二季的第二现场也增设了观众,相比第一现场观众在反应上参与节目叙事,他们还多了一个叙事功能,就是通过向解信嘉宾提问的方式来实现叙事上的交流。这些观众提出的问题在思想深度上大都比较浅显,正与大多数受众的思想文化水平与知识层次相平衡,因此,他们的视角也应该是最能符合大众视角的。但这也带来一些问题:由于现场观众的问题价值性不高,且很多观众几乎一言不发,如同摆设,使受众的审美期待得不到满足;另外,他们的存在也破坏了主持人与解信嘉宾所建立的二元良性互动氛围,且分散了受众的注意力,因此,此环节在第三季被取消。尽管有不足之处,节目也在不断尝试与调整中成长。

结语

作为一档文化综艺节目,情感是《见字如面》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如何让情感有效地抵达观众的内心,使观众产生情感共鸣与审美愉悦,从而达到最佳的传播效果,对各叙事主体不同叙事功能的研究必不可少。只有把握真实的情感,才能最大限度建立起电视节目与观众之间情感沟通的桥梁,使文化浸润每个人的心底。在文化类节目兴盛的今天,希望此类节目能够不忘初心,承担起传承中国传统文化、传播正能量与人文精神的重任,唤醒我国电视受众对阅读的兴趣和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与热爱。

注释:

①宋家玲:《影视叙事学》,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177页。

②董天策、窦心悦:《央视公益节目〈等着我〉的情感叙事解析》,《当代传播》2018年第3期。

③夏雨欣:《从〈见字如面〉看文化类节目开启内容创新之路》,《电视研究》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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