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文化在乡村振兴中的创造性转化
——以广州榄雕(增城)为例
2021-12-02李宏熊青珍
李宏 熊青珍
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背景下,非遗文化的传承和可持续发展是当前重要议题。本文以广州榄雕(增城)为例,探索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乡村振兴下的创造性转化路径。通过对增城榄雕的全面调研,分析榄雕传承发展遭遇的实践困境。探索可行性的转化路径,发掘地域文化特色,将地域文化资源优势转化为品牌,建立以非遗为特色整体性地方品牌;并扩大非遗传承面和优化传承模式,以乡村资源为素材丰富非遗商品创作内容等方面进行创新。“非遗”的创新转化不仅可以形成新的乡村经济增长点,还可以增强乡村文化的建设,从而为乡村振兴提供了可持续的动力支持。
非遗文化;乡村振兴;创新设计;榄雕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国农耕文明时代的产物,它是劳动人民勤劳智慧的结晶,蕴含着丰富的传统文化和人文精神。非物质文化遗产不仅具有浓厚的地域文化特征,而且具备文化和经济资源的双重价值。通过对“非遗”文化的传承创新,能够优化乡村文化与经济结构,对于乡村的振兴具有推动作用。《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指出:“立足乡村文明, 吸取城市文明及外来文化优秀成果, 在保护传承的基础上, 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不断赋予时代内涵、丰富表现形式。[1]”可见,“非遗”文化通过创造性转化与现实生活相融合,运用创新性思维发展非遗,助力乡村文化经济的振兴已成为热点。在理清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乡村振兴的功能基础上,探讨“非遗”传承在乡村振兴中的有效衔接,实现乡村文化传承的可持续发展。
1.“非遗”在乡村振兴发展中的逻辑必要
1.1 繁荣文化市场,展现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
“非遗”文化经过历史的长期积淀形成了独特的文化价值,是乡村文化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非遗”文化凝聚了匠人们的智慧结晶,包含了文化、经济、历史、艺术等多方面的宝贵文化资源,其中内容涵盖有家国情怀的责任担当,劳动人民的勤劳质朴,还有父慈子孝的良好品德等等。增城榄雕作品题材多样,如榄雕传承人吴明南先生的作品《苏子赤壁游》《榄雕舟》,卢庆强先生作品《佛心》《增江晚钓》《何仙姑》,周汉军先生作品《荔乡怀古之丰收时节迎亲归》《熟鸣荔熟》《休渔》等。这些优秀的作品蕴含创作者对于生活情感的艺术化表达,反映了劳动人民的人生观、处事观和世界观,以及善良勇敢、开放拼搏、务实向上、积极进取等优秀品格。榄雕是人们在闲暇之余发展起来的手工技艺,具有一定的娱乐属性,可以丰富乡村的文化生活。为乡风文明建设和乡村文化的振兴提供了动力支撑。非遗文化同样可以把文化资源转化为经济价值,将非遗文化与创意产业、旅游产业、电商等联系起来,通过将非遗文化转化文化产业品牌,既能保护好非遗文化,又能繁荣农村文化市场丰富农村文化业态,还能带来良好的收益[2]。
1.2 增强文化认同,振奋乡村文化精神
“非遗”文化在区域文化中起着辐射、渗透作用,这是一种隐性潜移默化的影响,对于一个地方的文化环境和人们精神生活有积极意义。“非遗”文化诞生于农耕文明,具有深厚的乡村文化气息,能够吸引人、教化人、启迪人[3]。后辈能够了解先人们的生活方式、生活习俗和精神状态,从而构成农民的精神寄托,展现丰富的精神生活。增城榄雕是增城地域文化符号图腾象征,是一种身份建构的表达,它能够给增城人们带来强烈文化归属感、自豪感和凝聚力,也是对岭南地区民族传统文化符号的认同。“器以载道,物以传情”在中国最朴素的传统造物观中,强调了器物的制造与人们精神的结合关系。一方面要承载物体功能,另一方面要具有精神审美的趣味,这是对中国传统造物美学的继承和发扬。人们通过了解本地区的“非遗”文化,自觉参与非遗工作,慢慢爱上“非遗”文化,逐步形成良好的社会氛围,有利于实现文化的认同与和谐的乡村文化。
2.增城榄雕非遗传承与保护的实践困境
榄雕是增城区唯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属于我国三大榄雕工艺流派之一。增城地区自古盛产乌榄,为榄雕技艺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创作手法上具有典型的岭南文化的风格特征。这项民间手工艺在明代就已盛行,成熟于清代。清代增城人湛谷生的作品《苏东坡夜游赤壁舫》,奇巧结合、精雕细琢、栩栩如生,无论技法上还是内涵上都已达到高峰。增城榄雕具有悠久的历史,其精巧绝伦的作品形成源于良好的自然环境条件、社会生活形态、文化空间、能工巧匠等多方面要素的集合。正如《考工记》所言“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4]”。20世纪70年代,在广州增城新塘成立了榄雕工艺厂,组建团队拓展市场,形成了规模化的生产榄雕基地,获得较好的经济效益。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科技水平不断提高,榄雕技艺的生产土壤发生了改变,传统榄雕技艺产业逐渐萎缩。面临现代化市场的冲击,延绵数百年的传统技艺,在现实困境面前传承人不得不另谋生计。当下,在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下,抓住机会探究障碍增城榄雕技艺发展的症结所在,这也是本研究思考的出发点。
2.1 主体困境
主体困境表现在“非遗”文化传承主体上的困境和保护主体上两个方面。一方面非遗传承的主体是传承人,非遗困境主要来自传承人的断层问题。在工业化的大生产情境下,非遗传承人主体性意识不强、缺少对本民族文化的感知以及文化认同,这些都是导致非遗传承保护困境的重要因素。保护主体是指涵盖政府行为和相关群体组织在内,主要对传承主体起辅助协作作用。目前,增城榄雕工艺虽然已经申请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没有将榄雕工艺跟文化创意产业结合起来,在乡村文化振兴中的作用未显现。从传承人来看,只是在传统节日或旅游活动时候给传承人提供展位,多流于形式并未强调主体地位作用。政府方面支持力度和宣传推广不足,影响榄雕艺人文化认同的积极性。
2.2 模式困境
增城榄雕技艺现有的主要传承模式是家庭传承、师徒传承、学校传承。家庭传承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代际传承技艺的方式,以口传身授边讲解边示范的形式传授技艺[5]。第一代增城国家级榄雕传承人代表黄学文先生目前已经逝世。第二代榄雕传承人是以吴明南先生为代表,他出生于雕刻世家,从小跟随父亲学习榄雕技艺。他的儿子吴俊凯目前继承父亲榄雕技艺,三代传承为榄雕技艺的传承和保护做出了积极作用。师徒传承则是不以血缘关系双向选择的代际传承模式,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是周汉军老师。他在增城开设有榄雕复兴项目“榄人榄园”,言传身教、广收学徒。学校传承主要是由增城文化部门为主导,以定期组织非遗进校园活动,开展非遗展览及榄雕课程,让在校学生在课堂上感受非遗文化。当前,这三种传承模式在增城地区还存在局限性,传承方式过于传统,缺少新意,需要探索新的发展模式。
3.增城榄雕非遗在乡村振兴中的创造性转化路径
关于“非遗”文化在乡村振兴下的现代传承与有效利用,许多学者都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潘鲁生教授强调了培养乡村文化产业人才服务于乡村振兴,为乡村手工艺的人才的培养明确了思路与办法。杭间教授从传统工艺的造物历史、造物美学、生产机制、当代价值等多个维度建立了传统工艺的数据库。方李莉研究员则阐述了非遗文化可以作为了地域文化符号,通过再创作将其转化成文化商品,产生经济效益带动地方发展。增城地区榄雕技艺要重新焕发生机,可以在吸收前人理论的基础上因地制宜地制定发展策略,需要与增城地区的文化空间、生活形态、自然环境等关联起来。借助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机遇,可以从如下几个方面做创造性转化发展,从而提升增城榄雕工艺的价值和知名度。
3.1 传承“文脉”,构建乡村地域文化特色的“非遗”品牌
首先,非遗发展需要基于地域文化的精准定位,在从本地方文脉中汲取养分。老子说“其中有精,其精甚真”。一个民族灵魂不灭,就是因为文脉绵延不绝。地域文化主要是展现一个地区的自然环境和人文风情,蕴含着广袤的乡村文化资源是重要的文脉体现。应将地域文化元素合理地运用于“非遗”中,提高“非遗”商品的文化附加值,使本地区的文化得以传承。榄雕工艺是依靠在乌榄上做雕刻,如果只注重于在雕刻做转化,创新性空间较小,在整体推广上难度较大。只有在准确的定位本地区地域文化的框架下,将传统文化理念、民俗文化、物态文化、人文特色等相关的地域特色文化融入榄雕创作中,才能使非遗可持续性发展。如增城著名思想家湛若水提出的“格物为体认天理”“为学先须认仁,仁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理念[6],把这些地域文化中学术思想、名人观念等蕴含典型文脉信息的资源,进行创造性的转化,有利于增强民众对本地区文化的认同,对于非遗的发展具有强劲的推动力。
其次,“非遗”的发展需要构建品牌意识,要以本地区文化进行整体定位,这样有利于形成统一整体下的地域型文化品牌。如增城小楼镇邓山村种植有1000多亩的乌榄,为榄雕创作和品牌打造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借助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在邓山村打造与榄雕有关的“乡村品牌”。定期举行榄雕比赛,评选优秀的榄雕传承人,打造榄雕工艺特色的“匠人品牌”。开展非遗“乡土文化创意产品设计赛”“设计传统工艺奖”等,在乡村旅游文化节之季开展榄雕“非遗”等艺术形式的分会场,或“非遗”艺术节、艺术季,打造成具有区域乡村特色的“榄雕地区品牌”“榄雕节日品牌”“榄雕艺术品牌”等。日本的“濑户内国际艺术节”用艺术唤醒了乡土,以一种艺术的方式使乡村重生的实践活动,现在已演变成举世闻名的旅游集结地。
最后,鼓励更多创意人士和公司集中优势资源开展“非遗”商品的现代性转换设计,从而发挥整体优势,避免单个做榄雕工艺品开发。乡村地域品牌的开拓有利于品牌识别和特色性,调动榄雕品牌增值的积极性,最终提升增城榄雕品牌的整体传播。
3.2 贯通“人脉”,建立多元化传承模式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民族地域的文脉,保留和传承地域文化因子需要“人脉”。这里的“人脉”是指懂得非遗技艺、热爱非遗、传播非遗、赋予非遗技艺生命和价值的传承人。人是非遗的主体,传承人承载的技艺、文化和经验,是非遗的重要承载者和传递者。贯通“人脉”则是将“非遗”文化遗产以更灵活、更便捷的方式传给继承者,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活态传承的关键[7]。
首先,优化现有的传承模式,进行大众化的城乡结合研习,在中小学的美育教育中开展非遗课程。特别是乡村地区中小学肩负传承本土优秀文化的责任,也是乡村地区开展美育教育的主要阵地。受传统农耕文化影响,农村地区学生更易接受这种技艺传习。应根据不同的学生年龄段制定相应的教学方案,并从中遴选好苗子进行专业能力培养,以作为后备人选,对其重点培养。他们将是乡村优秀文化的传播者,同时是未来乡村文化建设者和传承者。
其次,与增城的高校相关社团、艺术类教师、设计工作室开展协同合作,组织并引导大学生、艺术人才等开展榄雕商品研发与创业,并在典型村落提供免费场地设施,如大埔围村、莲塘村、邓山村、瓜岭村等。在增城一些文化特色村庄及橄榄种植基地开展乡村非遗游学,通过现场游学让更多人了解非遗文化,并带动人才向乡村流动,吸引更多人来关注与喜爱。
最后,通过多渠道广泛开展非遗宣传,将科技手段融入图书馆、城市馆、乡村非遗生活馆等,运用知识图谱技术发掘新价值,运用计算机语言处理等技术分析榄雕作品的关联性,通过可视化技术显示相关信息的知识拓扑网络联系。针对乡村非遗馆,开发增城非遗产品知识图谱,将榄雕非遗文化之间关联性,形成一个可供公众检索的知识网络。通过实体与网络、城市与乡村等之间信息资源关联,从而形成强大的非遗知识网络,满足公众对榄雕作品更全面的认知和对非遗文化的认同。不仅可以使公众更全面的了解榄雕技艺,培养兴趣吸纳更多人才,而且有利于保护非遗文化。
3.3 激活“艺脉”,从作品创作上进行多维突破
从目前来看榄雕技艺复杂,作品耗时长、题材老旧、缺乏新意。增城部分榄雕艺人雕刻的作品题材同质化严重,因循守旧、墨守成规。如单苏东坡游赤壁题材的榄雕作品就有十几个,还有罗汉像、观音、船等题材相似性较多。“师古而不泥古”不能刻舟求剑,不能仅局限于前人的创作范围。精湛的技术是创作的基础,脱开技艺谈创意,那么产品的根基不稳。如果只是传承没有创新,则会使人审美疲劳,最终被淘汰。第一榄雕艺人要提高艺术素养,重新认识榄雕工艺品的新时代审美标准,通过再发现、再思考、再设计,形成新的榄雕手工艺产品体系。第二在乡村生态系统中探寻艺术创作的脉络,发现乡村的文化之美、栖居之美、游憩之美,感受田园意象的桑榆稻田、水村山郭、亭台晚钟。增城地区有着丰富的自然景观,乡村气息浓郁,深入乡村地区,感受乡村意象,激活榄雕艺人的创作热情和艺术创造力。第三提炼与梳理乡村文化素材,以现代的设计手法进行新型非遗产品再创作,使其符合新生代的审美需求。如开发与榄雕商品有关的衍生品,可以将榄雕跨界用在饰品、文具、挂饰、鞋帽、生活用具等商品上,让非遗融入大众生活中。
4.结语
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中,“非遗”文化的活化传承是显示其价值的重要体现,也是乡村文化振兴中的组成部分。在非遗的现代转化中要强化品牌意识,培育具有乡村地域特色的“非遗”品牌[8]。从乡村到城市、从设计到创意、从手艺人到传承者打造整体品牌形象。发掘本地域中的“文脉”资源,如《礼记·大学》中的“格物致知”,格其物而致其艺的技艺是师徒传承中的特殊“文脉”。加强对非遗传承人的扶持力度,扩大传承人群体和优化传承模式,贯通传承非遗的“人脉”。将具有趣味性时代性的设计来丰富非遗商品。在乡村文化中积累创作素材,激活创作者的“艺脉”。连上“文脉”就能带动“人脉”,并激活“艺脉”,脉脉相连,从而形成具有增城特色的乡土非遗传承模式系统,提升人们对于“非遗”文化的认同感、归属感和传承性,从而实现非遗在乡村振兴下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发展。
注释:
[1]徐越:《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的乡风文明建设》,《红旗文稿》2019年第21期。
[2]王红英:《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乡村振兴中的多元价值》,《人民论坛》2017年第8期。
[3]马静:《图书馆收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必要性及意义》,《河南图书馆学刊》2020年第3期。
[4]李宏:《设计扶贫精准识别与推进策略》,《包装工程》2020年第14期,第130-134页。
[5]王元等:《职业院校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育创新—基于传统学徒制的思考》,《职教通讯》2019年第17期。
[6]刘兴邦等:《岭南心学传人: 湛若水》,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6年。
[7]李宏:《设计介入乡村振兴在产品设计专业课程中的实践探索》,《山东农业工程学院学报》2021年第4期。
[8]郭寅曼等:《社会转型与乡村文化建设中的设计参与》,《装饰》201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