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民族器乐作品中钢琴艺术指导的演奏特色分析*

柳蔚

一、钢琴艺术指导的定位

“艺术指导”是国外音乐艺术长久发展过程中已形成完善的教学模式，以钢琴为执行者的艺术指导形式是其中重要组成。艺术指导分为声乐艺术指导、器乐艺术指导、歌剧艺术指导三类，在器乐艺术指导中，钢琴具有极强的参与性。钢琴器乐指导具有比钢琴伴奏更高层次的要求，在完成器乐作品的伴奏部分之外，要真正实现作为艺术指导的价值，重视合奏乐器，以作品参与者的身份完成对作品音乐形象的完整塑造，为作品所表达的情感与内涵起到良好的助力作用。这即是要求钢琴在器乐作品的排演过程中充当“演员”的同时，承担起“副导演”的职责。这要求钢琴器乐艺术指导在面对中西方不同的合作乐器，面对不同的器乐作品时，对音乐风格的把握，音乐语言的传递，音乐形象的塑造都起到良好的指导意义。仅从和声、曲式的角度分析谱面织体，完成即兴伴奏难以实现钢琴作为器乐艺术指导的角色出现在器乐作品合作关系中。本质上，钢琴艺术指导在面对不同乐器的合作时，是跨学科交流，综合音乐知识与艺术储备交互使用的过程。

国内艺术指导的起步较晚，形成系统性艺术指导课程设置的时间最早也已经至2014 年中央音乐学院以充实协作钢琴开设相关课程。在大量综合类大学音乐学院中，钢琴艺术指导虽然均有专人担任，但大部分实际排演环节依旧以和声、曲式的完成度为主，鲜有人关注钢琴与合作乐器之间的相互学习与理解。缺乏长久磨砺和相互促进的合作方式，难以实现钢琴艺术指导所能发挥的真正效能。钢琴器乐艺术指导的定位与真正效能是在双方促进的模式下形成的，钢琴艺术指导需要聆听与理解合作乐器的艺术风格，同时引导合作乐器理解与聆听钢琴音乐表达的双向促进。这其中，对钢琴器乐艺术指导的全面要求实际涉及多乐种器乐演奏法、配器法、作品分析、乐队排练及室内乐重奏等综合艺术实践能力。

对钢琴器乐艺术指导演奏特色的分析，起始位置应当是对钢琴器乐艺术指导的准确定位，对于不同类别的乐器，不同演出类型有明确的认知与判断，是解读和表现作品的核心所在。就器乐作品的具体呈现形式，可分为乐队中钢琴声部与为其他乐器进行伴奏或协奏两类。在具体的演奏过程中，钢琴作为乐队声部更注重不同乐种之间的协调性，以聆听为基础完成多乐种的平衡；以伴奏、协奏的形式出现时，承担更多衬托、辅助独奏乐器的作用。随着现代民族器乐作品的不断发展，有钢琴艺术指导参与的表演形式也涵盖了民族室内乐、民族器乐合重奏、器乐独奏的多种表演形式，对不同表演形式中钢琴艺术指导的准确定位是呈现钢琴艺术之大演奏特色的基础保证。

二、民族器乐作品中钢琴艺术指导的重要意义

对民族器乐作品中钢琴艺术指导重要意义的讨论，本质上是对钢琴艺术指导在民族器乐作品中出现的作用与目的讨论。从宏观与微观层面上，钢琴艺术指导对民族器乐作品的意义体现为长期艺术指导和作品呈现效果两个大方向的探索。其中，微观层面对于作品呈现效果而言，面对不同的演出形式和具体的演出作品，艺术指导需要根据特定的背景出发，形成具有针对性的指导意义。宏观层面，在长期的钢琴艺术指导历程中，钢琴对于民族器乐作品的重要意义从演奏积累、舞台实践、作品创作三个方面呈现。

（一）钢琴艺术指导在民族器乐演奏积累中的积极作用

钢琴艺术指导的加入首先形成的积极效应就是在民族器乐演奏中的“精准”作用。在钢琴伴奏之下完成的民族器乐演奏往往形成更高的要求标准。在对乐器演奏技法有了更高要求的同时也进一步要求演奏者具备充足的音乐素养储备与丰富的实践经验。在长期的钢琴艺术指导过程中，民族器乐演奏者对音乐作品中基础的音准、速度、力度、节奏等综合素质将得到显著提升。此外，在艺术指导的引领下，演奏者需要对钢琴伴奏的知识层面进行基本了解，并全面解读不局限于个人声部的作品谱面，完成对演奏作品中个人演奏与艺术指导内容之间的关联理解与基准把握，全面解读作品传达的音乐内涵与审美特质。在长期的积累中，由艺术指导的加入形成对音乐作品主要动机、声部融合、重要片段、音乐内涵的快读解读与分析处理，掌握不同表演形式、不同曲式体裁、不同作品风格的演奏类别，有效提升民族器乐的演奏质量。

（二）钢琴艺术指导在舞台实践中的有效参与

钢琴艺术指导对民族器乐演奏的推进是带动民族器乐内在提升的动力，在舞台实践中的参与则是对外在形式的进一步丰化。器乐表演的最终实践形式是以舞台展演完成的，钢琴艺术指导的参与为舞台实践提供了更多表演形式的可能，这不仅是增设某一乐种的舞台丰富过程，更是中西方舞台实践交流的过程。钢琴艺术的参与，在丰富民族器乐演奏的过程中，在视觉、听觉、艺术感受上都形成更富有戏剧张力，更具有审美融合性的舞台效果。另外，从舞台表演者的参演心理角度而言，钢琴艺术指导的参与不仅为表演者提供了更好的艺术灵感，保障作品的完整传达，同时，在带动表演者表演情绪及有效烘托演奏氛围的助力上，更好地展现出表演者的综合舞台能力。

（三）钢琴艺术指导在作品创作中的实际推动

作品创作不仅局限于作品谱面的完成，也包含演奏者将文本作品进行个人风格化的二度创作。在民族器乐作品创作的不同环节中，钢琴艺术指导都长期参与并起到不断推进的作用。20 世纪初期，钢琴进入中国音乐教育行业不久，与民族乐器之间的合作就开始了。由初期的对钢琴演奏技法的借鉴、钢琴作品内容的移植、简单合奏的表演形式推崇拉开了钢琴与民族器乐同在的作品创作尝试。此后，在民族器乐作品不断发展推进的过程中，逐渐趋向塑造丰满的音乐形象，传递完整的音乐内涵。钢琴艺术指导的参与进一步擦出了民族器乐作品创作趋向现代化、国际化的火花。在演奏层面完成的二度创作中，钢琴艺术指导的参与不断帮助演奏者完成对现代作品节奏特性、曲式结构、旋律走向等音乐内容的理解与熟悉，增进演奏者对不同类型音乐乐感的培养。

钢琴艺术指导在民族器乐作品中长期形成的重要意义，是钢琴艺术指导在形成演奏特色的过程中应当一直思考与坚持的原则。在确立这些积极意义的前提下，形成具有风格性的演奏特色是促进民族器乐作品与钢琴艺术指导共同进步的前提条件。

三、钢琴艺术指导在民族器乐作品中的演奏特色

（一）严谨是形成演奏特色的初衷

与纯粹的西方作品不同，民族器乐作品中出现大量具有中国音乐审美风格的音乐内容，诸如散板、曲艺节奏等非规整音乐语言。钢琴艺术指导的出现是在“外松内紧”的原则下对合作乐器的调整与指导过程。钢琴艺术指导在个人尊重谱面，准确完成节奏、音准、速度等基本演奏要求的同时，要起到与合作乐器之间相互规范、带动辅助的作用。任何艺术化、风格化的处理不能打破最基础的作品要求，要以尊重原作与作曲家意图为初衷。这期间要求钢琴艺术具有良好音乐素养与演奏能力的基础上，对合作乐器音色及演奏法有明确的了解，在排练过程中起到对合作乐器长期引导的作用，在舞台展演中完成表演时有效控制舞台演出效果的意义。

（二）不同作品风格中的演奏特色把握

现代民族器乐作品近年来发展迅速，作品风格多样，涉及民间音乐、传统民族音乐、西方调式糅合、现代无调性特征等多种内容。考虑到钢琴作为西洋键盘乐器与民族音乐之间的融合，在本文中更多讨论的是对民族传统音乐与民间音乐合作过程中的演奏特色分析。

1.传达传统民族音乐风格时的演奏特征

传统民族音乐的风格的呈现是民族器乐作品中最凸显器乐特征的音乐内容，虽然在目前的现代民族器乐作品中钢琴部分通常也有具体、明确的钢琴谱例内容。但在具体的实践过程中调和西洋键盘乐器的音色控制、音乐语言表达、音乐形象塑造以及与合作乐器之间的相辅相成，更需要演奏者对演奏特征有细致的分析，起到钢琴艺术指导的积极作用。中国传统民族音乐在旋律特征上以五声调式为主，织体以三音组行进、较为单一的和声构成辅以规整、循复的节奏型为主，形成旋律优美、气韵悠长的整体音乐风格。这与钢琴本身的抒情性演奏风格趋近，也正因相似的演奏风格，往往容易引发在实际呈现中的忽视。中国传统民族音乐带有中国传统艺术中留白、写意、洒脱的审美特征，在处理这种类型的作品时，钢琴艺术指导要更多地放大合作乐器自身所带有的中国乐器审美属性，在触键方式、演奏力度、手法控制上都以配合合作乐器，拟声民族乐器音色为主，力求达到对民族乐器音色与演奏风格的趋近，完成对传统民族音乐形象的塑造，构建完整的民族音乐审美传达。

2.表现典型民间地方音乐内容时的演奏特征

以民间地方音乐为素材是现代民间器乐作品中十分常见的作品类型。中国地域辽阔，民族民间艺术文化丰硕，取材于不同民间地方音乐的作品呈现出不同的音乐特征。在此类作品中，钢琴的音符与音阶多以穿插的形式出现，以丰满作品中旋律、音色、音调的审美特征为主要机能。这一过程中，不仅要求钢琴艺术指导对所演奏作品内容的音乐风格与乐段属性有明晰认知，更要充分应用钢琴12 平均律的发声特点搭配作品中地方音乐内容，以增加音乐视角和增厚内部织体的形式，塑造多变、新颖的音乐形象，推进钢琴艺术指导对合作乐器的衬托作用，增强整个作品艺术风格与音乐内容的表达。这一过程中，钢琴艺术指导的演奏特征以完美呈现钢琴音色与整体音乐风格特征的糅合相结合为主。

（三）与不同门类民族乐器合作中的演奏特征

民族器乐种类丰富，不同的民族器乐具有乐器自身特点的同时也存在着也乐器自身的局限。作为钢琴艺术指导，在具体的实践过程中应当遵循艺术指导对和合作乐器的引导意义，突出合作乐器的演奏特征，补充合作乐器的局限与不足，塑造完整的音乐形象，烘托作品的艺术氛围。

1.与民族拉弦类乐器合作中的演奏特征

民族拉弦类乐器在演奏中更擅长表达单声部的旋律线条，在长音和细致音色的表达上具有独特韵味，自身和声功能稍弱。钢琴艺术指导的参与，应当充分注意到民族拉弦乐器中的乐器特征。面对具体作品时关注在弓弦作品中快慢板时，旋律线与和声交融时的不同处理。整体上来讲，钢琴艺术指导在与民族弓弦乐器合作时的演奏特征，在合作乐器的旋律音乐语句中应尽量控制钢琴自身的音量，将注意力投放在和声织体的塑造上，形成不破坏旋律线条的基础上，增加旋律部分的音乐发展的推动感。在快板与体现颗粒感的音乐语言中，钢琴通常起到稳定节拍的作用。但在实际演奏中，钢琴艺术指导应当明确合作乐器的主旋律，将注意力放在主旋律中，形成对合作乐器的有效带动。

2.与民族弹拨乐器合作中的演奏特征

民族弹拨乐器与弓弦乐器相比，具有演奏颗粒性片段更具有优势的特征。虽然在和声功能上稍占优势，但是在整体音色、音量上存在不同程度的局限性。钢琴艺术指导在合作过程中不仅应关注到弹拨类民族乐器的音色特征，还应考虑到弹拨乐器中演奏技巧与音域限制的因素，在实践过程中根据具体的舞台呈现效果与演出条件调整演奏手法。尤其要注重弹拨乐器对持续性长音演奏中的限制因素，以轻柔、不喧宾夺主的衬托合理避除其乐器局限。在弹拨乐器的快板段落中，重点关注音乐情绪，完成与合作乐器之间对话体的呈现，塑造完美的音乐形象。

四、结语

总体来讲，钢琴在音乐表现力上的极大优势为现代民族器乐作品中呈现艺术张力，塑造艺术氛围提供了先决条件。但如何在长期的排演过程与艺术实践中真正体现出钢琴艺术指导的积极作用，并形成独特演奏特色需要长期的思考与练习。在对器乐艺术指导有准确定位和素养扩充的前提下，以实现艺术指导的重要意义为前提，分析不同作品、不同音乐风格下的合理表达。重视合作乐器，贴合民族音乐特点，烘托民族器乐作品的艺术分为，使其真正发在教学实践中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