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潮”视域下传统文化元素的当代视觉转换研究——以佛山木版年画为例

文/余穗连（华南农业大学）

“国潮”的文化现象在近些年突然涌现并发展迅猛，其出现的实质是国民文化自信的深层体现，“国潮”一词不同于“中式”“新中式”这些对中国传统样式复兴的词汇。“国潮”真正从设计文化的流行角度，肯定了中国传统造物在当代的设计价值。一种单纯的传统样式或者工艺复兴，不具有前沿的文化意义[1]，而“国潮”既是新兴消费趋势，又是前沿文化潮流，与时代发展高度契合。本文尝试将佛山木版年画中的视觉特征结合现代设计手法与国潮风融合进行探索实践，从三个方面（发展状况、综合特征、视觉转换方式）探讨并结合成功转换的例子来进行剖析。探索佛山木版年画传统元素现代化转换的设计方法，影响因素与重构方式，将佛山木版年画的传统元素能够更好地从现代体系下的地域特色出发，用一种现代人能够接受的方式去激活它，以更年轻、现代的面貌立足于当代。

一、国潮风的发展状况

（一）潮牌由来与传统文化

在国外，潮牌起源于20 世纪70、80 年代的美国街头文化，一直元素再创造并进行当代的转化，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国潮风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是与西方艺术设计的发展相关联的，中国的设计师受到西方设计的影响，结合自身文化背景将中国文化在传承之中再创新。

目前，我国的消费者主体已然年轻化，在消费需求的带动下，这一代年轻人乐于借助消费行为表达民族认同、借助“国潮”寻求身份标签并主动支持国潮国货。现如今很多人视李宁为“国潮”风格的开端，李宁的“行”主题时装秀在纽约时装周的推出，让“国潮”开始走红，李宁便被牢牢地打上了“国潮”的标签，不论是设计的品位还是服装的款式都已经契合了年轻消费者的口味，顺利实现品牌年轻化、现代化且销路和市场直线上升。随后便在国内掀起一场“国潮风”的设计大流行，从服装行业开始辐射多个领域（食品、建筑、室内、旅游、美妆等），发展到现在的品牌跨界合作。例如百雀羚、喜茶、故宫文创等。这一类型的行业通过二次创新中华文化元素进行产品的迭代更新，国潮风直入年轻人的群体，以来凭借着其独特性、设计感及文化磁场引起年轻消费者的共鸣。谈起潮牌，纵观国际上相对知名的“美潮”“日潮”，之所以能广泛流行开来，一方面源自时尚、前沿、个性的设计风格，更重要的则在于对本土文化的表达和彰显。以美国的为例，可称其为潮牌的鼻祖，Stussy 的签名设计是其最具标志性的特征。初衷是为了致敬20 世纪70 年代兴起的涂鸦艺术。国外的国潮风或许是从潮牌发展起来，我国的“国潮”字面上可理解为“中国潮流”“国潮艺术”。是以中华文化为基底、对传统元素与文化内涵的创新发展。由此可见，起源于某个国家的“国潮”之所以能大肆盛行并吸引年轻消费者的朝拜，文化的渗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国潮风成因

国潮风的特征是以中西方结合的方式呈现的。其应用的题材与元素依托中国传统文化，采用中西方结合的设计手法，呈现出现代化、年轻态的外在面貌。纵观当今成功且优秀的“国潮”设计，都是在打破传统的艺术认知上保留主要的文化内核，运用多种设计手法对传统通过激发年轻群体的认同感提升购买力，继而带动全民消费热潮。基数庞大的“国潮”爱好者们正是大众文化的代表者，他们对不断创新的国货有了一定的文化自信。当代年轻消费者所处的时代实质上是伴随着国货品牌崛起的时代，“国潮”将传统文化与当下潮流相结合，既迎合年轻消费者对时尚的认知，又吸引他们对中华文化的关注，引发年轻群体的情感共鸣。

二、佛山木版年画适合国潮风的表现特征

由于中国地大物博，不同地域的木版年画有着鲜明的地域特性和审美风格。佛山木版年画是一个地区的民族通过长年累月积累的造物智慧，是一种极其生动的表现，也是国民造物的载体。

（一）民间艺术特征

佛山木版年画借鉴和吸收了佛山民间剪纸、染色纸、铜凿写衬、木版花纸、神衣、门盏花钱等地方民间艺术制作技巧[2]，在色彩上大面积使用红、绿、黄、黑四色套印，使画面富丽堂皇、熠熠生辉。佛山本地产有“万年红”美称的大红、丹红作为年画的底衬，使年画的色彩鲜艳华丽，增添喜庆吉祥的气氛。佛山木版年画深受广府民俗文化的影响，富有深厚文化内涵的创作题材，再现了独特的广府风土人情、作息习惯、心理诉求，并迎合佛山人的审美意趣和生活习性，以民间信仰神像画、岁时节令场景画、礼俗礼仪画居多，为百姓喜闻乐见，是岭南民间艺术的瑰宝。在表现手法上，善于结合当地风俗民情，具有浓郁的地方风格。在形式上，满足岭南地区的人民群众祈福纳吉、驱灾辟邪等方面的需求。佛山年画在线条处理、外观造型、取色技巧、题材选择上都具有广府文化细腻的艺术特征。

（二）装饰性特征

佛山木版年画有手绘、木板套印、木印填色三种，以形象精细、线条粗犷简练、刚劲有力、造型简练、构图饱满、富于装饰性区别于其他各地年画的明显特点。其做工精细入微，祥瑞的寓意，粗犷而有力量，刚劲且富有个性，极具浓郁的地方特色。人物衣饰上装饰的花纹、肌理用线条流畅的写金描银渲染，俗称“写花”。极富民间画的韵味，为其他地区民间年画所罕见，成为佛山木版年画的显著特征，是中国为数不多的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艺术珍品之一。

（三）可转换的题材与视觉特征

1.驱邪正义的门神画像

门神是农历新年贴于门上的一种画类。作为中国民间普遍信奉的守卫家宅门户的神灵，人们都将其神像画贴于入宅的大门上，用以驱灾辟邪，保家宅、祝平安、助顺畅、纳吉祥等，是中国民间最受人们欢迎的保护神之一。每当喜迎逢春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贴门神、写对联。佛山门神像不似其他地区年画中那般严肃凶煞，形象朴实亲民，画像四周“填丹”，用红彤彤的颜料将底色铺满，渲染年节喜庆气氛，为佛山门神画的独有特色。

2.灵通的神像画

广东自古海事活动十分活跃，但古时临海的生存环境比较恶劣。又因佛山一带处于珠江三角洲腹地，为水泽之乡，当地民众为防患水灾的发生而心灵上迫切需要寻求护佑的神灵，以获得精神上的寄托和内心的安定，因此，佛山年画中的“水神题材”在中国其他地区的年画中并没有见到，它是岭南社会地域特色的反映。在佛山木版年画中所描绘的“水神”中，以“北帝”信仰为最普遍。北帝，全称为“北方真武玄天上帝”。佛山年画中的“北帝”用色以黑为主，附以红、黄、绿等色彩搭配，显得简约而古朴，突出了北帝神像的威严。视觉提取力求在表现形式上突出神相质朴粗犷、色彩浓艳，保留浓郁的地方特色。反映出当地民众希望通过纪念水神，祈求风调雨顺、社稷安康。综上所述，佛山木版年画具有图案平面化、线条单纯、色彩鲜艳亮丽、地域属性等特点，与国潮风格中色彩明亮、图案扁平化、富含中国韵味契合度高，因此在视觉的转换上可行性高。佛山木版年画中的工艺，例如印刷、刺绣、针织图案等，都可以进行平面化或几何抽象化的处理，颜色运用上可保留特征明显的传统色同时兼顾流行色的应用，形成色彩间的撞色效果，增加视觉冲击感。年画的人物造型也可整体或局部适当夸张变形，改变一板一眼的传统年画形象。

三、传统元素的当代视觉转换

（一）视觉语言特征的提取及转化

视觉是重要的认知方式和感知通道,视觉文化已然成为中国当代文化的主流形态。立足当下社会语境,文化亟待视觉的参与和转化,尤其是传统文化更需要借力视觉表达进入现代语境和现代语义系统[3]。例如“故宫文创”为传统文化的弘扬与“国潮化”提供了现代化的视觉表现手段，使国宝焕发生机与活力。与此同时，故宫文物中可提取多种视觉元素，古人画中的图案纹样、色彩、字体和造型等。不管是乾隆表情包、唯美高雅的口红包装、御猫卖萌贴还是宫女人偶摆饰等，无一例外地在视觉层面上具有极高的审美性和观赏性，既是现代视觉转化所需的重要视觉资源，也是传统文化得以传承和表达的视觉介质。

“故宫文创”的国潮化设计手法上可从四方面来讲解：一、色彩上在保留文物原色的基础上增加明度与饱和度，使得文创产品的呈现不会那么古朴死板。有些还会加入少量的对比色，让画面更具视觉冲击感。二、造型上将人物或物体之间的比例进行局部或整体的夸大、变形、增减，或者将整体几何化、二维扁平化，抑或是选取局部造型进行再创造，形成新的图像。三、构图上大多采用了西方的构图方式，将局部放大然后再重复排列，无中心的构图、满版构图、放射状构图等。四、题材上还会加入现代的器物与古风人物互动，形成有趣的画面效果。将现代人物形象代入到传统故事中，观感上不再是第三方，而是身临其境的代入感，与当下潮流紧密结合。

“故宫文创”之所以成为“国潮”转换的成功例子，就是因为大胆的探索与创新，保留传统文化的基底，在此基础上进行视觉转换设计，结合当下流行文化进行视觉表达，走出了自己的“国潮”之路。在现代体系下如何保留佛山地域特色，离不开地域文化的继承与吸收。地域文化反映着这一地区社会、经济、政治、文化、民族信仰等形态，蕴含着地区的人文、艺术、习俗以及整个地区价值体系。因此，对佛山木版年画的视觉转换时，首先应通过对地域文化的认识与理解，梳理构建该地域文化体系，然后在此基础上从形态、色彩、构图、绘制方式、材质、风格等方面提炼出该地域具有象征性意义的“视觉语言特征”。年轻人之所以喜欢“国潮”，是因为国潮文化不但提升了民族自信，其中的设计手法也不完全的传统与复古，是以中西结合的方式来呈现。这种以传统文化为内核、以西方设计手法来呈现的“国潮”设计是契合年轻人审美的典范。而“国潮”以审美现代性为指引创作的目的，是让更多的年轻人接受。因此将国潮风格融入其中才能让木版年画实现当代价值。

（二）品牌市场化需求

任何的产品都需要依托市场，木版年画的推广必然离不开市场，要融入市场就要实现品牌化，打造佛山名片。“国潮”本身具有消费文化的特质，与品牌的联合更是紧密，佛山木版年画与“国潮”融合，实现品牌市场化是必然趋势。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联名产品的大规模爆发。具有不同优势的企业完成强强联合，一个负责提供文化内涵与创作素材，一个负责完成商品制造及宣传运营。例如植根于传统文化元素的故宫彩妆系列、借助品牌情怀的“喜茶+大白兔茶饮”等。地域性国货品牌代表着国家形象，加强国货品牌的建设，不仅能够带动中国经济发展，还能促进中华文化在世界范围内传播。

四、结语

“国潮”风格作为具有中国特色、中西文化交融、传统与现代碰撞的产物，符合时代前沿审美和发展趋势。“国潮”风格融入传统元素的视觉转化是顺应文化市场的发展趋势，推动视觉传达设计找寻新的角度与切入点，拓展可应用的范围。综上所述，与“国潮”风格结合是提升佛山木版年画生命力的有效途径，先进行当代的转化，打造佛山地域特色的文化名片，再传承和保护的思路，也希望能够给予设计师和传承人以思考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