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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版刻字体中的俗体研究

2021-12-01赵歆璐

河南图书馆学刊 2021年11期
关键词:刻本软体字体

赵歆璐

(南京艺术学院图书馆,江苏 南京 210009)

1 背景

明代版刻字体自成体系,根据字体的形态分为软体字系统和硬体字系统。软体字系统包括明代早期盛行于江浙地区的赵体、盛行于福建地区的颜体以及官方通用的馆阁体,这些版刻字体具有明显书法写刻的痕迹;硬体字系统包括从明代正德年间逐渐流行的嘉靖宋体字、万历年间盛行的长方形宋体字以及明代晚期常见的正方形宋体字,这些硬体字的表现特征为笔画直挺、结构工整,没有软体楷书自然流畅的线条之美。在这两种字体系统之外还存在另一类字体,这类字体没有完备的流变规律,也没有明确的字体风格,更没有固定流行的区域,虽为软体字却没有形成一种完整的系统,世人称之为俗体。俗体,是借用文字学上的俗体字概念而命名的一种字体,但刻本中的这类俗体字是指受馆阁体影响,写刻较为随意,没有明确书法特征的一种字体,在明代后期出现较多。

明代的刻书字体并非整齐划一,官刻、家刻、坊刻各家也并没有制定统一的字体规定。除社会主流风气外,刻书家个人的兴趣爱好也是明代版刻字体形态多变的原因。俗体贯穿明代百年历史,属于软体字形,因此在明代早期与赵体、颜体、馆阁体等软体字相比差别不明显,甚至有时被混为一谈,但到了明代中后期,随着字体由软体向硬体过渡,俗体中软体字形的独特性就凸显出来了。俗体所呈现的状态无规律可循,但追溯其来源能看到其受馆阁体影响。笔者对所见刻本字体进行分析与比较后,归纳出俗体的三种形式:第一种是由不同字体交叉影响而形成的字体。第二种是不规范的馆阁体。第三种是随意的软体字。

2 不同字体的交叉影响

在明代软体字系统中,因为受几种字体的交叉影响,有些字体无明显特征,常见于赵体与馆阁体的混合体以及颜体与馆阁体的混合体。

2.1 赵体与馆阁体的混合体

赵体与馆阁体的混合体既有赵体秀媚圆活的特征,又有馆阁体丰满规整的特点,既不能将其归于赵体,也无法归于馆阁体,在明代早期及后来万历时期最为常见。明初这种字体就时常出现在刻本中,明初刻本《大学或问》的字体就是典型的赵体与馆阁体的混合体,详见下页图1。至明中后期,这类字体在地方上仍然存在,在硬体字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突出。以明万历年间武昌府刻本《黄鹤楼集》为例,该刻本字体具有赵体笔画流畅自然的特色但又不似赵体圆润秀媚,兼有馆阁体严谨工整却不如馆阁体丰满,可看作是赵体和馆阁体的混合体,详见下页图2。

图1 明初刻本《大学或问》

图2 明万历年间武昌府刻本《黄鹤楼集》

2.2 颜体与馆阁体的混合体

颜体和馆阁体的混合体也是俗体的一种常见形式,这种混合字体是明中期福建建阳地区刻本发展的产物,在颜体的基础上吸收了当时官府刻书字体——馆阁体的风格,它的出现打破了颜体常年作为福建建阳地区刻本字体的模式。这种俗体在明代中后期的福建刻本中很常见,以明嘉靖年间建阳地区忠正堂刊刻的《西厢记》为例,该刻本字体吸收了馆阁体的间架结构,但笔画却体现出明显的颜体笔意;万历三十八年(1610)廷礼刊刻的《玉谷新簧》采用的也是颜体与馆阁体的混合体,详见下页图3、图4。

3 不规范的馆阁体

馆阁体的出现是明代版刻字体的一大变革和创新。自明永乐开始,以沈度、沈粲为代表的一批翰林院学士以一种整齐工整、笔画均匀圆润的楷书为皇帝抄写文书诏令,甚至司礼监印本书的御序也是由他们书写。李清志的《古书版本鉴定研究》中写道:“然自沈度、沈粲兄弟之书法,于成祖时见重于朝廷,

图3 明嘉靖年间福建建阳地区忠正堂刻本《西厢记》

图4 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廷礼刻本《玉谷新簧》

金版玉册,多出其手,故一时蔚为风尚,内廷刻书,率仿其体。于是他处刻本,于赵体之中,亦时有杂有沈氏笔意”,这种字体即为馆阁体的雏形。馆阁体脱胎于赵体,既有赵体的灵动、颜体的丰满,又有欧体笔画的均匀、柳体的间架结构,兼收众家字体之长,形成了一种规范匀称、结构工整严谨、笔画圆润挺拔的字体形式,深受统治阶层喜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主导宫廷文书诏令的版面,同时还被广泛应用于中央司礼监、国子监以及地方府、州、县学等刻书机构所刊刻的书籍之中。此外,馆阁体作为科举考试的专用字体,以入仕为目的的很多读书人皆从小研习,因此很多民间书坊刻印书籍也多以馆阁体为模板,但许多民间刻书坊肆由于刻印技术落后,加之模仿能力有限,刊刻的书籍字体与馆阁体产生了一定的差距,从而形成了一种不太规整美观的字体形式。同时,自明代中期开始,馆阁体受仿宋风潮影响逐渐式微,刊刻成型的字体僵硬刻板,缺少生命活力,明正德十一年(1516)由河北地区叶溥刊刻的《草木子》就是以这类字体刊刻的书籍,详见图5。

4 随意的软体字

明万历时期还出现过一种软体字,其软体写刻的形式与当时所通行的硬体字书风不同,字体小而圆润,带有行书笔意,婉转流丽,以金陵书坊出版的戏曲、小说等民间通俗读物刻本最为典型。明万历年间的唐氏富春堂极具创新意识,敢于大胆尝试,其刊刻的戏曲刻本《新刻出像音注增补刘智远白兔记》一改当时硬体刻印的风尚,使用了这种字体,详见图6。从该书版面看,其采用的字体比一般刻本小,字体精致美观,笔画流畅自然,且带有行书笔意,但刻印不够精细,有些字体的刻印过于草率。此外,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浣月轩刊刻的《新镌全像蓝桥玉杵记》的字体也是明显的软体字,风格与手写本非常近似,详见下页图7。

图5 明正德十一年(1516)河北地区叶溥刊刻的《草木子》

图6 明万历年间唐氏富春堂刻本《新刻出像音注增补刘智远白兔记》

图7 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浣月轩刻本《新镌全像蓝桥玉杵记》

5 其他俗体

明末的墨卷本及教学讲义的字体也常被认为是俗体。墨卷本是明代考试墨卷选本的刻书形式,这些刻本现在看来都极其珍贵,但在当时因其具备时效性特点作为一种试卷或讲义却显得毫无收藏价值,因此刻印潦草,字体也没有明显特征。以明天启元年(1621)闵宝华刻朱墨套印本《九会元集》、明崇祯十四年(1641)刻本《雪潭居医约》为例,两本墨卷本字体皆小巧圆润,字体潦草与手写体相似,区分不出具体的风格特点,详见图8、图9。

图8 明天启元年(1621)闵宝华刻朱墨套印本《九会元集》

图9 明崇祯十四年(1641)刻本《雪潭居医约》

6 结语

俗体是明代版刻字体中不能忽视的部分,属于软体字类但没有明确的字体风格和固定的流行区域,虽然不能称其为一种字体系统,但在明代书籍的版面字体中占据一定的地位。特别是自明代中期开始,俗体在一众硬体字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突出,是明代版刻字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明代书籍版刻事业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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