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yborg技术与数字人工物的运用

摘要：海德格尔曾在1953年的报告中说过“人制造自己、加工自己的时代，马上到来了”。赛博朋克主题电影自20世纪的新浪潮运动以来已经成为经久不衰的主题，与传统科幻主题不同，这类题材涉及的科技是在现实中可能发生并正在发生着的。艺术总能拉近人与技术的距离，科学技术将会比科幻走得更远。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人工智能、赛博格技术作为人类制造出的人工物，引发了人对自身生存的反思。本文以电影艺术中的赛博朋克主题为出发点，探寻赛博格技术中的数字人工物与工程科学。

关键词：赛博朋克;赛博格技术;人工物;工程科学

中图分类号：TP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17-00-03

1 赛博朋克主题与赛博格技术

电影艺术是现代科技与艺术的集合体，赛博格（Cyborg）是赛博朋克主题作品中不可或缺的因素，是技术服务于技术的艺术展示形式，“科幻电影技术中虚拟现实空间影像的表现力不断进步”[1]。现实世界中，艺术与科技总是以双边互动的形式紧密联系在一起，能引发人对生存意义的反思。大约在20世纪80年代，“一批反映科技成果的新型作品应运而生，被标以Cyberpunk（赛博朋克）”[2]，人工物作为工程活动的对象，是人类依照并运用现实世界规律同时结合自身目的性活动的产物。人工物在存在上依赖于人类，现实世界是充满着各类人工物的世界，海德格尔曾在《存在与时间》中谈论到“人，诗意地栖居”，人因居而在，土木工程是最早的工程活动，人类借此建造房屋，满足居住需要，而赛博格则可以被看作如同建造房屋一样的工程活动，这一活动满足人类的生存需求或者弥补自身局限性的需求。

赛博格技术离我们远吗？答案是否定的。英国一位色盲患者哈尔比森通过与脑部相连的人工智能感官装置，将颜色转化为各种音符，大脑接收音符信号从而识别出各类颜色。英国政府的身份管理部门在2004年正式承认设备与自身结合的合法地位，哈尔比森成为世界上第一位具有政府合法身份的赛博格。在2020年年中，埃隆·马斯克为其旗下的脑机接口公司举行发布会，向全世界展示了可实际运作的脑机接口芯片以及自动植入手术设备。这样的例子在我们现实世界中还有很多，具有知觉与自我意识并且可以进行独立思考的强人工智能距离我们尚有些距离，但是人类意识与人工物直接结合的赛博格技术距离我们并不遥远。

2 赛博格技术的现实运用与意义

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中提出要将计算机穿戴在身上的设想，在现在看来已经变为现实。数字人工物与人结合的科技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硬件为数字人工物提供了作为物质实体存在的物理基础，硬件只有与软件配合才可以发挥出应有的性能，因此赛博格自然会与作为数字化人工物的软件相结合，本文围绕出现在赛博格技术中的数字人工物展开论述。

人与世界的关系不断被人工物调节着，“传统人工物在人与世界之间长期扮演着物质调节的角色，但是存在不同分工，其分散性非常明显”[3]。自然物如木材通过人类有目的的加工，建造成各式各样的建筑，与赛博格不同，建筑作为传统人工物，满足着人类相应的需求，但是作为建筑的人工物没有与人类本身产生直接关联，作为赛博格形式的人工物则不同，赛博格可以通过大脑发出的指令，直接与人工物连接，使人与人工物发生直接联系。2013年，德国政府在德国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首次提出“工业4.0”的概念，与此同时，结合我国制造业现状，国务院于2015年正式印发《中国制造2025》，部署全面推进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经历了第一、第二次工业革命与信息化革命，如今我们的社会已经迈入工业4.0时代，即智能化时代。处在时代的洪流中，我们越来越能体会到数字化对生活的影响，工业4.0时代是利用信息化技术促进产业变革的时代，人工智能的数据处理能力十分出色，弱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概念加深了我们对人工智能概念的理解。如今，面对令人驚叹的人工智能计算力，按照摩尔定律，强人工智能时代即将到来，甚至有一些专家指出，预计到2045年，全球大约50%的工作岗位将被人工智能取代，在效率面前我们不得不承认自身的局限性。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类运用制造的人工物在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如石器时代的人类靠人工打磨的石头打猎生存下来，以往的进化往往只是在生理层面，在科技日新月异与环境不断恶化的今天，人类自我的进化已经无法得到满足，利用赛博格技术成为人类的必然选择。从理论层面与现实层面来看，作为人类利用科学技术所制造出来的物品，赛博格自然属于人工物的范畴，而引入人工物范畴对于反思赛博格技术是十分必要的。

3 赛博格的定义与历史

对于赛博格技术的反思首先需要正确认识其是什么？从定义、语义与概念提出者三维溯源展开。赛博格技术普遍的定义是“由生物部分和人工部分组成的整体，指依靠技术装置增强了某种正常功能的生物体”。从背景溯源来看，赛博格概念诞生自20世纪60年代，此时的世界正处在两极格局中，美苏两大阵营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太空竞赛，这一背景也为赛博格概念提供了思想的温床，赛博格充满了人类对自身局限性的思考以及对未来世界的期许。从词义分析溯源来看，赛博格是由作为形容词的cybernetic（控制论）与作为名词的organism（生物体）构成的，是以无机物所构成，作为有机体身体一部分的机器，思考动作均由有机体控制。实际上，赛博格概念源于弗雷德·克林斯与内森·克兰两位航天科学家提出的一种人机结合的大胆设想，当时人类对宇宙进行初步探索，客观因素让人类不得不面对自身的局限性，航天员所携带的生命支持装备数量极其庞大，当时的火箭运输条件不及现在，为了解决人类在深空探索过程中面临的呼吸、新陈代谢、失重以及辐射效应等问题，赛博格应运而生。

4 数字人工物中工程科学运用与反思

作为人类利用科学技术制造出来的物品，赛博格属于人工物的范畴，而引入人工物范畴对于反思赛博格技术而言是十分必要的。由于西方哲学重思辨轻实践的传统，对人工物和工程知识的反思长期缺席，荷兰学派在当今技术哲学界对人工物理论的研究颇丰，其提出“结构”与“功能”双重属性理论。反观将人工物与形态维度割裂的情况，实则不存在纯粹的技术人工物，而是“与形态‘维度一起构成‘功能、结构、形态三维分析的人工物现象学理论”[4]。区别于自然物的人工物具有功能、结构、形态三个维度，其中功能可解读为造出的人工物可以用来做什么，结构则是指造出人工物所必需的理论、技术、材料等，而形态则是在审美维度上满足人类对美的追求，三者并非独立存在，而是以耦合的关系连接在一起的。赛博格技术所制造出的人工物并非凭空出现，这些人工物不能与过去割裂开，正如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对技术本质所述的那样，技术的本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科技的演化使当今人工物呈现出多种样态的局面。从结构中的材料维度来看人工物的演化历史，在石器时代的自然物时期，人类加工石头制成工具，从而满足自身生产劳动所需，石器工具的出现标志着技术的诞生。后来人类在寻找石材的过程中发现了矿石，并在制陶过程中发展了冶炼技术，人工物随之进入了冶炼物时期。而后随着技术的发展，人工物又进入了以铸铁为技术代表的冶金物时期。17世纪近代科学的萌芽与工程教育制度化，加之工业革命的发展，人工物进入高性能材料物时期。信息时代到来，信息数字硬件载体的发展也推动着软件的发展，随之而来的人工物以不同形式存在，如今物联网技术、ICT技术、5G技术、AI以及层出不穷的机器人技术飞速发展，人类社会自工业化后，乘着科学技术的东风，在生产过程中，持续解放生产力，不断刷新着人类的生活。

工程活动是基于工程科学进行的。工程活动不是对科学的运用这一观点在学界得到了普遍认同，工程活动与科学运用之间是存在鸿沟的，“把工程师的培养和技术员的培养分开来……要真正以科学的理论推演出他们在工作中所需要的准则，他们还是不能做到的”[5]。我国著名科学家钱学森院士在其发表的《论技术科学》一文中，通过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工程师培养方案这一例子，说明不能简单地将工程看作科学与技术的堆砌。但工程活动中确实有科学要素的参与，工程活动要素复杂，其中工程科学则是最重要的要素。因为人工物的特殊性，赛博格技术要平衡人类自身、技术、环境三要素，这三者构成了工程情境的要素，要素的存在势必导致人工物在结构、功能、形态三维度的不同。工程知识拥有独立于科学技术知识的合法地位，传统“理论优位”知识论认为工程是科学技术的应用，工程知识由科学技术知识组成，从这一角度来看，工程知识并非仅属于工程，工程设计仅仅是应用科学与源自科学的技术。但实则工程活动是有别于科学活动、技术活动的，科学是以探索为主体的活动，技术是以发明为主体的活动，而工程则是建造、构建新的不存在的人工物的活动，从这个意义来讲，工程知识是独立于科学技术知识的，钱学森在《工程与工程科学》一文中首次对工程科学概念作了阐述：“在现代科学与工程技术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学科体系，这就是现代工程科学。”[6]赛博格同其他工程活动一样，均是为了满足人类需求而出现的，从工程活动意义上讨论，作为双向互动的工程活动，科学提供工程活动中人工物结构层面所需的原理，工程不是对科学的运用，科学与工程科学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技术参与工程活动，工程运用着工程科学，工程科学的积累推动着科学的演化。

随着数字智能化时代的来临，赛博格技术也不可避免地迎来智能化趋势，在这一趋势下，技术安全问题的矛盾十分突出。新能源汽车不断智能化，自动驾驶汽车人工智能技术愈发成熟，国家也为自动驾驶制定了详尽的标准，这成为规范自动驾驶技术的开端，电脑代替人工控制汽车，尽管有算法以及各类传感器的加持，但事故仍屡见不鲜，事故引发的责任归属问题引人争论。技术的演化更新在于技术尚存有待改进的部分，赛博格技术也是如此。相较于人工智能技术，赛博格因其与人体直接相连的特性，安全问题尤其需要得到重视，我们可以尝试从根源技术层面而非通过法律他律手段来进行技术的自我约束。上文提到人工物具有结构、功能、形态三个维度，其中技术主要在人工物结构维度发生作用，虽然我们不得不服从人工物的物理结构、原理的客观规律，但是控制物理结构的数字人工物可以通过技术的写入，从技术的自我约束上解决赛博格技术的安全性问题。

5 结语

在赛博朋克类型电影中，赛博格技术的凸顯是人们对于现实生活的思考与需要。数字化时代，人们享受着技术带来的便利，工程活动所运用的技术犹如达摩克利斯剑，不禁让人反思数字人工物对人类生存的意义，以及在外部环境产生变化和工业化后，大规模使用人工物对于社会以及生态环境的影响。技术活动自人类石器时代就已诞生，人类在技术的庇护下、在优势劣汰的自然法则下生存下来并不断使生活变得越来越美好。工程活动从依赖直觉经验到现在的工程科学，科学使得工业化时代飞速发展。工程科学与科学是两个独立却相互联系的范畴，当前工程所运用的工程科学加之数字化时代的大背景，使赛博格技术如同人工智能一样，成为我们不得不思考的内容。亚里士多德曾有句名言，“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生活，人们居住在城市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人们接受赛博格是为了生活，人们利用赛博格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参考文献：

[1] 陈亦水.数字媒体影像时代的未来书写——中美科幻电影的赛博空间与赛博格身体的文化想象[J].艺术评论，2017（11）：45-55.

[2] 马秀东.阿西莫夫《基地三部曲》的主题初探[J].山东师大外国语学院学报，2001（2）：37-40，65.

[3] 李三虎.从物性视角看数字世界[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8-11-06（004）.

[4] 邓波，韩茜，杨凡.荷兰学派人工物理论的困境与突破——人工物分析“形态”维度的现象学拓展[J].自然辩证法研究，2020，36（8）：31-37.

[5] 钱学森.论技术科学[J].科学通报，1957（3）：97-104.

[6] 钱学森.工程和工程科学[J].工程研究-跨学科视野中的工程，2010，2（4）：282-289.

作者简介：李舸（1995—），男，陕西西安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科技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