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輶轩语》的学规属性及书院传播

2021-11-30陈浩

大学教育科学 2021年6期
关键词:张之洞传播

摘要: 《輶轩语》为张之洞创建尊经书院过程中的产物,既是晚清书院改革趋势中张之洞教育热情的充分体现,也是张之洞早期教育主张的集中表达。出于张之洞学政身份的教士职责,以及配合书院教育的现实目的,《輶轩语》的文本体例表现出明显的清代书院学规属性。《輶轩语》集修身、治学、举业三大功能于一体,受到晚清士人的普遍重视,经多种路径传播而风行海内,对晚清书院的教学内容、治学取向、价值追求等方面产生了深远影响。清末文教转型致使《輶轩语》走向没落,也令《輶轩语》与《书目答问》的关系发生了逆转。但至民国,《輶轩语》仍以“读书法”的形式继续流传。

关键词:《輶轩语》;张之洞;书院学规;书院教育;传播

中图分类号:G529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0717(2021)06-0085-09

《輶轩语》与《书目答问》均为张之洞在光绪元年所著,曾在晚清时期广泛传播。随着时代更迭,二者的性质与价值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书目答问》俨然演化为版本目录学经典著作,至今仍是研习中国传统学术的重要书籍。而《輶轩语》却早已鲜为人知,相关研究成果也寥寥无几。学界已经注意到,张之洞编撰《书目答问》的本意并非出于专门学术著述之目的[1],而与其学政身份及当时的书院教育需要密切相关[2]。但是书院教育背景之中的《书目答问》,无法与《輶轩语》割裂来谈,且《輶轩语》与晚清书院的关联更加紧密。此外,书院研究需要拓展研究视野,增强问题意识,以书院为切入点,自觉将书院置于文化史、学术史、社会史等发展脉络中,关注书院与文化传承、学术传播、社会变迁等之间的关联[3]。因此,本文聚焦晚清书院教育背景,以学规为视角,重新审视《輶轩语》的属性,并考察其在晚清书院的传播及影响。

一、《輶轩语》的书院背景与学规属性

(一)《輶轩语》的书院背景

光绪元年(1875),张之洞筹建的尊经书院落成开课,同年《輶轩语》与《书目答问》先后成书。《輶轩语》的问世并非孤立的文化事件,而与晚清书院的改革趋势存在密切关联。书院集中国传授学业和学术研讨等传统形式之大成[4],然而清代书院事实上替代了官学,成为最主要的养士基地,并与科举高度结合,呈现出以举业为办学目标、以八股为教育内容、以考课为教学方法的整体态势。嘉道年间,阮元不满当时书院“止以制艺试帖与诸生衡得失,而士子习经但取其有涉制艺者”的积习,先后创立诂经精舍与学海堂,标举尊经崇汉的宗旨,专课经史古学。阮元的创举被视作清代书院发展的里程碑与转折点[5]。及至内忧外患的晚清时期,阮元的做法受到重视,成为同光年间书院改革的一面旗帜。各地以“经古”为取向新建的书院甚多,如上海龙门、江阴南菁、苏州正谊、泾阳味经、长沙校经、武昌经心、桂林榕湖等书院,均旨在矫正书院以科举为尚的学风,借传统的经史古学培养经世人才,以此应对世道人心的变化。对此,南菁书院山长黄以周总结到:“有明以来,专尚制艺,主讲师长复以四书文、八韵诗为圭臬,并宋人建书院意而失之。近时贤大夫之崇古学者又思矫其失,而习非成是,积重难返,不得已,别筑讲舍。”[6]这股以“崇古”来“矫失”的书院改革趋势,以省级书院为主要阵地,虽未能形成书院革新的主流,却对晚清学术转型影响深远。

张之洞早期学术思想与阮元大致相通,他早年为学为政皆以阮元为楷模。在效仿阮元革新书院的潮流中,兼具经世期许与兴学使命的张之洞最为得力。曾任张幕机要文案的刘成禺讲:“盖阮芸台生平官阶、事业、学术、政治,设陆海军,皆与之洞相似,莅任设书院,刻书,门生满天下,又为之洞最得意事。”[7]同治十二年(1873)底,张之洞简放四川学政,与四川官绅共议创建尊经书院,定位为在全省范围内招录生员的省级书院。不同于蜀地其他科举书院,尊经书院以通经学古为本,不课八股时文。对此,张之洞专门纠正过书院诸生的认识误区。针对诸生将办学宗旨视作“振恤寒士”的看法,张之洞特意阐明其本意在于“诚欲诸生绍先哲、起蜀学”,“而后全蜀皆通博之士、致用之材也”[8](P10074)。任职四川学政的三年是张之洞十年学官生涯的总结期,其学术思想与社会责任都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为尊经书院倾注的热情也在其一生办学活动中所罕见。他不仅为尊经书院甄录生徒、延聘名师、亲自讲授、捐资购书,还专门手订条规[9],编撰《輶轩语》《书目答问》《尊经书院记》,指导诸生读书治学,矫正蜀地士林风气。光绪二年(1876)底张之洞离任,在致新任学政谭宗浚的信中仍称,“通省佳士……大率心赏者尽在书院”,“身虽去蜀,独一尊经书院惓惓不忘”[8](P10129)。《輶軒语》的成书为张之洞创建尊经书院过程中的产物,是晚清书院改革趋势中张之洞教育热情的充分体现,同时也是张之洞早期教育主张的集中表达。

在转向“会通中西,权衡新旧”之前,张之洞的思想以“通经致用”为基本特征,且在《輶轩语》中体现得尤为明显。“通经致用”思想渊源由来已久,但张之洞却将其用于论学教士,以振兴晚清文教事业。张之洞语境中的“通经致用”实际包含两层含义。其一,以“致用”为教育的目标或价值。张之洞强调“读书期于明理,明理归于致用”[8](P9797),教导诸生勿做“不知时务”的“陋儒”,而应将“扶持世教,利国利民”作为士人的“分所应为”[8](P9773-9774),总体表现出以教育来卫道的价值取向。其二,以“通经”为教育的内容和方法。张之洞所谓“通经为世用,明道守儒珍”[10],正是将“致用”的前提和路径设定为“通经”。这种“通经”的内涵十分广泛,不仅在于内容上贯通儒家经典,而且在方法上融通汉宋两种治经取向。张之洞虽然出身汉学,主张以汉学为本,但是并不固守门户之见,主张旁采宋学之长。张之洞曾自言其学术背景:“学术兼宗汉、宋,于两汉经师、国朝经学诸大师及宋明诸大儒,皆所宗仰信从。”[8](P10631)这种调和汉宋的主张以“致用”为重要表征,即“学以躬行实践为主,汉宋两门,皆期于有品有用”[8](P9794)。此外,基于“致用”,张之洞主张立足经学的同时,融通经学与史学、子学、文学等其他内容,教导诸生“不惟汉宋两家不偏废,其余一切学术,亦不可废”[8](P10078)。这种通经致用的思想,随着《輶轩语》的广泛传播而得以彰显,“显示出为一般封建官僚和腐儒学究所难以企及的学术视野,成为晚清振兴和光大以儒学为核心的传统学术的有力工具”[11]。

(二)《輶轩语》的学规属性

关于《輶轩语》的属性,在晚清时期便已存在三种说法。其一为“学术著作”。此说多为张之洞门生和幕僚所持,视其为张之洞学术思想的表达。如陈庆年谈到《輶轩语》时称“南皮学问文章,足为师表”[12],谭献认为《輶轩语》“不必穷高极深,要为一字千金”[13],评价可谓极高。其二为“求学津梁”。有志学术的士子较为重视《輶轩语》对于读书和治学的方法指导意义,各地官员在推广《輶轩语》的过程中也多持此说。如江西巡抚李文敏强调《輶轩语》为“导迷之宝筏,治病之良药”,并指出“是书久已刊布,学者奉为圭臬”,希望江西“未知学中门径者……家置一编,寻绎讲求”[8](P10756)。其三为“举业指南”。各地书商在售卖《輶轩语》时,突出强调其指导科举应试的实用价值。如上海书商葛元煦认为,举子若以《輶轩语》为准则,博取功名就如“拾芥”般轻易[8](P10755)。这些说法源于《輶轩语》传播过程中传播者有意的引导和宣传,以及接受者的不同阅读诉求与体验,总体多为后人的附会,且有意无意地割裂了《輶轩语》的整体属性。回归书院背景,从编撰意图、现实目的、文本体例等角度来看,《輶轩语》表现出明显的学规属性。

第一,《輶轩语》的编撰是出于编者学政身份的教士职责。《輶轩语》初名《发落语》,“发落”即考试发榜以后,学政对应试诸生的现场赏罚及劝勉告诫。张之洞鉴于发落时间有限而不能尽言,并且诸生众多,“到者不能共闻,闻者不能悉记”,于是“举当为诸生言者,条分约说,笔之于书,以代喉舌”[8](P9771)。张之洞最初并未将其视作个人学术著作,只是“职司所在”的公牍或告示。光绪二年(1876),张之洞致信王懿荣,谈及《輶轩语》时就称:“此真是告示、公牍一例物事,本不足登大雅之堂。”[8](P10125)此言虽有过谦之嫌,却也说明张之洞对该作的自我界定。撰写教士告示并非张之洞首创,而是明清学政的普遍职责,甚至已形成一种风尚。兹举数例:嘉靖年间,吕高提学山东,为“矢其易守之常法,祛其久沦之故习”[14](P766),作《湖南书院训规》劝勉山东书院士子。天启年间,文翔凤提学山西,著《河汾教》为山西书院士子的治学与举业指示门径,“力振晋人萎靡之习”[15]。光绪二十年,河南学政邵松年重修明道书院,作《学程书院示诸生十六则》《明道书院日程》《明道书院章程》等规章告诫书院诸生。这些“告示”事实上构成了指导或规范书院士子的学规,也隐含着明清学政“立功”与“立言”的双重意图。

值得注意的是《輶轩语》名称变更背后的用意。张之洞自序:“本名《发落语》,或病其质,因取扬子云书《輶轩使者绝代语释》之义,谓与蜀使者有合,命曰《輶轩语》。”[8](P9772)其表明更名的初衷在于追求用词的典雅,又不失提督学政的使者定位。只是,借用“輶轩”来指代“学政”,也非张之洞首创,大概还是效仿阮元的缘故。嘉庆三年,阮元任浙江学政时,“裒集十一郡本朝已故名人诗”编为《两浙輶轩录》[16]。阮元自序:“余督学于浙,乘輶轩采风。”“輶轩”本义为轻巧的卿大夫级的专车,后成为“天子之使臣”[17]的代称,但往往兼具采风之责。《两浙輶轩录》作为督学使者汇编的浙江当地诗人作品集,明顯体现了“輶轩”典故的双重内涵。张之洞一再强调《輶轩语》是切于川省士习而作,实际上也在暗含“采风”之义。因此,《輶轩语》的更名极有可能受到阮元的影响,况且阮元对《輶轩语》的影响不止一端。自言“笃信文襄之说”的刘声木就提出,《輶轩语》所讲“字体”部分“其例实始于阮元的《经籍举要》”,甚至认为张之洞于此处“转近于掠美”[18]。《经籍举要》恰为阮元任山东学政时所拟《告生童书目》[19]。不过,与“发落语”相比,“輶轩语”的运用并不足以彰显其教士属性,这也引起了一些学者的质疑。如周作人认为《輶轩语》“其名太陈腐……不知其何不径称《发落语》,以免误人乎”[20](P126)。

第二,《輶轩语》的编撰是配合书院教育的现实需要。光绪元年春,尊经书院建成。依据清代书院开学惯例,这也是首批肄业诸生的入学时间,《輶轩语》刚好成书于同年九月。曾为张之洞幕僚的胡钧记载:“光绪元年,时以暇日莅院为诸生解说,又撰《輶轩语》《书目答问》二书以教士。”[21]针对诸生提出的“经学、小学之书繁而难纪,异同蜂起”的疑问,张之洞解释:“有要。使者所撰《輶轩语》《书目答问》言之矣。犹恐其繁,更约言之……”[8](P10076)由此可知,张之洞在书院讲学与撰写《輶轩语》的时间基本同步,并在《輶轩语》成书后直接用于书院教学,且有意引导诸生自主阅读。此外,张之洞去世后,四川官绅奏报张之洞创办尊经书院的成效时称:“院内章程及读书治经之法,皆该大学士手订,条教精密,略如诂经精舍、学海堂规模。”[8](P10653)此处“读书治经之法”即指《輶轩语》《书目答问》《尊经书院记》等学规性文件,事实上将《輶轩语》视作配合书院教育的产物,以及张之洞的教育功绩。

另外,张之洞在致谭宗浚的信中也提到:“章程有稿存案,《书院记》即学规。”[8](P10130)比较《輶轩语》与《尊经书院记》的内容,二者在思想与内容上均存在高度一致性,并且《尊经书院记》多次提到“《輶轩语》举之已详”“《輶轩语》言之已详”等语。因此,可将二者视作“繁本与简本的关系”[14](P1459)。《尊经书院记》作于张之洞即将离任之时,实际上便是《輶轩语》的“更约言之”。其实,《輶轩语》文本中明确指出过其学规属性:“教士之道,其宏纲要领……儒先教条学规,俱有成书,无待演说,兹择其切于今日世风、本省士习者言之。”[8](P9772)张之洞的本意十分明显,历代先儒关于论述教士之道的学规已十分丰硕,其本人无需赘述,《輶轩语》则是补充“儒先教条学规”而作的因时且因地制宜的学规。由于《輶轩语》的传播十分广泛,无论时人还是后人都已淡化了其书院背景。《輶轩语》意料之外的“成功”又使张之洞后来有意将其视作个人著作,并将其中“切于川省者”等语删除。但不可否认,《輶轩语》最初的受众是从四川全省范围内选拔而来的尊经书院诸生,其本身是为配合书院教育而拟定的学规。

第三,《輶轩语》的编排符合书院学规的文本体例。“学规”之名,起于宋代,多指成文的规矩,并不为书院所专有。但相较于官学学规的负面惩戒,书院学规更注重对诸生的正向引领。自南宋朱熹亲订《白鹿洞书院揭示》后,历代书院必立学规作为实施教育的纲领或细则。《白鹿洞书院揭示》提出“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22],确立了书院教育的基本方针,又将“修身之要”与“为学之序”作为书院学规的两大内容。《白鹿洞书院揭示》为后世书院学规提供了准则和范本。后世书院学规的内容因时因地而各不相同,但主体无外乎确立修身与为学的标准及方法,或专讲修身立品,或只论读书治学,或二者兼有。而先讲修身,再论为学,也成为书院学规的编排惯例。从文本体例来看,《輶轩语》的学规属性十分显著。全文共分三篇,上篇“语行第一”谈修身,根据“今日世风”与“本省士习”,告诫诸生立身行世之道;中篇“语学第二”论为学,将“通经致用”的思想贯穿始终,从“通经”“读史”“读诸子”“读古人文集”“通论读书”五个部分,指导诸生读书方法与治学门径。

由于清代书院与科举制度的高度关联,书院学规中包含大量的科举内容,甚至很多书院学规完全只讲如何应举。乾隆年间,章学诚主讲清漳书院时,所教便以科举时文为主,并拟定《清漳书院条约》指导诸生如何实现“举业之上乘”;离任清漳讲席之际,他又专门撰写了卷帙浩繁的《清漳书院留别条训》,为诸生制定了详细的应试学习方案。学术大师制定的书院学规尚且如此,其他书院的情况可想而知。张之洞在《輶轩语》下篇“语文第三”中,列举了科举应试的“有关程式”以及“时俗易犯”的种种问题。此外,他还略带调侃地拟定“学究语第四”,以及选编“避讳字第五”“磨勘条例摘要第六”,直接指点诸生应试诀窍和科场规矩,一并刊于《輶轩语》。《輶轩语》被视作“举业指南”直接源于以上四篇。问题在于,既然张之洞对科举制度并无好感,有意使书院摆脱科举的束缚,却又不吝言辞地指导诸生如何應举。此“矛盾”的背后,除“在官言官”的职责或无奈之外,与其书院教育背景不无关联。

光绪年间的书院改革整体以科举为矛头,但仅以部分学者型官员主持的书院改革影响毕竟有限,并不能完全扭转书院的科举风气。张幕学人胡思敬就曾指出:“本朝最重科目,咸、同时俗尚未变。”[23]此言不虚。因此,与同时代书院革新者一样,张之洞也并非完全反对科举,只是反对书院完全围绕科举展开教育。张之洞认为“若四书文大小场用之,各郡县书院课之,诸生无不习者,令复课之,赘也”,主张尊经书院没有必要继续考课时文,建议诸生自学科考内容,或者前往其他州县级书院应课[8](P10080)。对于不会也不能放弃科举的诸生而言,在院研习经古之学,必然会导致科举备考的不足,这也是尊经书院诸生关心的“如此得不与科名相妨乎”的问题。因此,张之洞一方面特意“语多浅近”地直接指导应试诀窍,对诸生进行“补偿式”指导,意在引导“困学”于场屋的诸生避免“误蹈覆车”[8](P9799),以减轻诸生的举业压力;另一方面,强调一切诗古文辞等古学“于时文有相资也,无相害也”[8](P10080),试图引导诸生将经史古学作为科举时文的根柢,调和治学与举业之间的矛盾。

此外,张之洞撰写“举业指南”,有着天然优势,或者说十分合适。南皮张氏以科名之盛著于晚清,张之洞堂兄张之万出身状元,张之洞十六岁高中顺天府乡试解元、二十七岁进士及第且名列探花。张氏如此功名已令天下举子颇为钦慕,由科场得意者指导如何应试自然更具价值。因此,书商刊售《輶轩语》时便特意强调这点:“太史为子青制府介弟,一门鼎甲,接武连鏣,凡属士林,想望丰采。”[8](P10755)《輶轩语》的举业指南属性,无疑适应无数晚清士子的应举需求,这也成为《輶轩语》广为传播的重要原因之一。

二、《輶轩语》在晚清书院的传播及影响

《輶轩语》问世不久,很快便由尊经书院传播至四川全省,进而突破省界波及全国。“流传海内,几于人手一编”[8](P10653)的局面足见其风行盛况。中国传统社会的书籍流传,以印刷刊行为主要的传播方式,“每一次整理重印,都是原书存在空间的一种拓展,意味着其所代表的知识与价值又通过新的方式得到了再现或增长”[24]。晚清时期,《輶轩语》多次刊印,仅冀版《张之洞全集》中提到的便有二十余种:光绪元年《发落语》本,光绪二年四川初刻初印本、四川写定本、退补斋重刻本,光绪三年濠上书斋重刻本,光绪四年啸园书局本、振绮堂刊本、敏德堂刊本、吴县潘氏重印本,光绪五年湘乡成氏重刊本、贵阳重刻本,光绪六年文琳堂排印本,光绪八年江西书局聚珍本,光绪十四年山西解梁书院本,光绪十九年福建学署重刊本,光绪二十一年陕西学署增订本、贵阳重刊本、湖北官书处重刻本,光绪二十三年慎始基斋丛书本、三味堂校刊本等。各个刊印版本承载了《輶轩语》的传播内容,并成为其主要传播方式。

(一)《輶轩语》的传播特点及路径

《輶轩语》的版本流传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其传播特点。首先,从刊印地点来看传播地域,除山西解梁书院本、刊刻于直隶莲池书院的慎始基斋丛书本、陕西学署增订本刊印于北方外,《輶轩语》在传播地域上集中于南方地区,且与张之洞的仕宦地域存在一定重合性。张之洞宦迹遍及京师、四川、山西、两广、两湖、两江,这些区域基本涵盖了《輶轩语》的绝大多数刊印地,且成为其主要传播地域。其次,从刊印时间来看传播历程,《輶轩语》的传播几乎涵盖整个光绪年间,并明显呈现出两个高峰期。第一个高峰期是光绪元年至五年,五年间便已刊印十余版,且以民间书局刊印为主。第二个高峰期是光绪二十一年以后,以各地学署刊印为突出特点。这与甲午战后张之洞政治地位的空前高涨不无关系,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甲午战后引进西学过程中国人捍卫中学地位的观念增强。最后,从刊印主持人员来看,《輶轩语》的传播首先得益于张之洞本人的自觉,其流传最广的版本(光绪二年四川写定本)就在张之洞亲自主持下刻印。此后各版刊印由不同角色的人员主持,因而构成了《輶轩语》的多元传播路径。

第一,亲友代为传播。张之洞特意将《輶轩语》寄赠亲友,请他们代为传播。光绪二年,张之洞便将《輶轩语》寄与主持湖北崇文书局的胡凤丹。张之洞曾任湖北学政,于武昌创建经心书院,并给予崇文书局很大支持,期间与胡凤丹交往甚密。经心书院山长谭献所编《经心书院集》,张之洞所编《江汉炳灵集》,均由胡凤丹主持刊印。收到《輶轩语》的胡凤丹认为:“鄂固太史旧日持衡邦也,士林以不获亲灸为憾。今得家置—编,如对明师,鄂之士习、文风不更蒸蒸日上哉?”刊印之后,胡凤丹用以“分饷学子,以广嘉惠”[25]。光绪四年,张之洞胞兄张之渊携带《輶轩语》写定本底版赴湖北任职。湖北巡抚潘霨认为“鄂中翻雕远逊初本”[8](P10747),指出胡凤丹的翻刻本存在瑕疵,便以此原刻底版再次印刷。

第二,门生光大师说。正如刘成禺所言,张之洞“莅任设书院”“门生满天下”。张之洞先后创建经心、尊经、令德、广雅、两湖等众多省级书院,选拔与培养的人才不计其数,众多优秀士子被其招致门下。其弟子门生传播《輶轩语》,体现出明显的光大师说的意图。光绪三年,李佑臣出任华容县学教谕,重刊《輶轩语》“以公诸天下后世”,将其传播至湖南。李元度所作序中就指出李佑臣光大师说的用意,“余嘉孝廉能传其师说,故序其崖略”[26]。光绪五年,王霓在台州知府成邦斡的支持下,也在浙江重刊《輶轩语》“以饷多士”。同年,王秉恩携《輶轩语》写定本回到贵阳,在陈文珊资助下重刻印行,并将《尊经书院记》附于其后。作为张之洞在尊经书院的亲炙弟子,王秉恩亲自对《輶轩语》定本进行了校勘和补正。因此,世以此本为善本。

第三,学官刊印推广。福建学政王锡蕃十分赞赏《輶轩语》的编撰用意和治学主张,自称“愿诸生之读书立品,正与尚书之望蜀士者窃有同心”,于是光绪十九年重刊《輶轩语》,以期“诸生奉是编为准绳”[8](P10757)。陕西学政赵维熙也认为《輶轩语》“诚立身之准绳,求学之规槷”,意在“爰取先生所以惠蜀人者,以饷秦人”[8](P10756)。赵维熙对《輶轩语》进行了增补,“于陕省士习有关系者,增附于每条之后”,捐资刊印后“分给各学诸生,俾得身力行”①。严修受命出任贵州学政,抵黔后便将随身携带的《輶轩语》付工写刻重刊,表示“将以是书诒多士,不可以待”[8](P10757)。除各省学政外,各地乡试考官也极为重视《輶轩语》的教士价值。姚永朴记载:“南皮张文襄公督学四川日,作《輶轩语》训士,时誉翕然。曾文正公见放试差者,必援以相勉。”[27]

第四,书商售卖宣传。《輶轩语》所载科举内容最为各地书商所重视,书商在追求最大利润的同时,也在客观上推进了《輶轩语》的广泛传播。光绪二年,四川写定本问世,旋即传至贵州。据王秉恩讲,贵州人石雨农刻版印行三千册,很快便销售一空[8](P10747-10748)。在印刷业发达的上海,光绪四年书商葛元煦注意到《輶轩语》的市场价值,认为“举凡习帖括、求科名者,诚能是则、是效,取金紫不同拾芥哉”,并将胡凤丹本“缩而小之”,使读者“舟车中易于翻阅”[8](P10755)。葛元煦所印啸园书局本于上海《申报》刊登广告进行宣传,定价一角八分②。光绪七年,同在上海的望益山房书局也刊印了《輶轩语》,也在《申报》刊登售卖广告,定价却已涨至五角③。上海报刊届人士称:“至于家有其书,辇下书直为之奇涨,厂肆书贾,悉颂南皮德不置,亦可见其势力之伟大矣。”[28]

(二)《輶轩语》对晚清书院的影响

学规的意义在于对学中士子的规范与指引。学规属性赋予《輶轩语》集修身、治学、举业三大功能于一体的特征,进而对士人的德性养成、知识获取、功名建立产生影响。《輶轩语》客观上也适应了晚清士子的多元需求,“在当时读书人,凡是想要研究文章经术,砥砺品性气节,在科举上得胜利,功名上求地位的,几没有一人不拿此书当枕中秘宝”[29](P55-57)。书院是清代最主要的教育组织形式,承担着教化实施、学术研究、培养政治后备人才的职责。《輶轩语》的书院背景及学规属性,意味着书院必是其传播并产生影响的主要阵地。时人关于《輶轩语》属性的多种说法,虽有侧重,但并未否定其学规性质,并且事实上将其作为学规在书院中加以提倡。虽然《輶轩语》的科举指导属性有目共睹,但是晚清书院与科举高度结合的积弊受到士林的普遍诟病。因此,无论学署还是书院,都刻意回避将其视作举业指南进行运用。但这并不妨碍志在举业的书院士子以其进行自我指导。“书值奇涨”足以显示广大士子对其科举指导价值的认可。各地学官更重视《輶轩语》对于士子立品与读书的价值,将其视作“立身之准绳,求学之规槷”在书院中加以推广。书院或将其纳入教学范围,或将其写入本院学规,或鼓励生徒自行购置阅读。由于德性培养的成效很难验证,因此下文将在教学内容、治学取向、教育价值等方面考察《輶轩语》对晚清书院的影响。

第一,对书院教学内容的影响。书院教学以诸生自主研习为主,因此《輶轩语》对于书院教学的影响首先表现为书院诸生自主阅读的个人行为。此外,众多书院以必读书目的形式将《輶轩语》纳入教学内容的范围。当华北地区尚无学署或书商刊印《輶轩语》之时,解梁书院、莲池书院便自行刊印此书。远在西北的甘肃,学政胡景桂在申明“劝学条规”后,直接將《輶轩语》“分发各署儒学、书院”,希望“士子知所取法”④。而在《輶轩语》传播更广的南方地区,更有书院将其写入本院学规或章程,以制度化的形式确立其在书院的地位。这种情形在甲午战后表现得尤为明显。出于对时务人才的急切需求,添设西学成为战后书院改革的趋势。正是在引进西学的过程中,国人捍卫传统学术的意识也被予以强化。此时恰是《輶轩语》传播的第二个高峰期,其尊崇传统儒学的主张与战后教育需求不谋而合。

严修任贵州学政期间,在省城贵阳的学古书院增设西学,同时重刊《輶轩语》作为诸生指导书目。严修制定的学古书院学规,引用《輶轩语》原文“买书勿吝,节衣缩食,犹当为之”,鼓励诸生随时自购“专门切用之书”[14](P1586)。此外,安徽芜湖的中江书院设立经谊、治事两斋,增设经史、性理、舆算、格致等课程。袁昶所订书院学规强调“言学术莫善于《輶轩语》”,“整齐百家,分析门目,使人人学焉而各得其性之所近,则近出之《輶轩语》为最简明切要”,建议书院诸生“宜人置案几一本”,作为必读书目[30]。中江书院的做法进一步影响了其他书院。光绪二十三年(1897),江苏句容的华阳书院增课时务,其学规指出:“鄂督南皮尚书视蜀学日,述《輶轩语》……袁观察《中江讲院章程》谓宜人置一本。今师其意,庶茫茫学海,得其津梁。”[31]同年,江西义宁的仁义书院改冬课诗赋为策论,指明“看《輶轩语》可知读中书门径”[32],要求诸生以此书为导读书目,避免盲目读书。

第二,对书院士子治学的影响。张之洞“立功”胜于“立言”,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纯粹学者,但其学术主张对学界影响巨大。成书于尊经书院的《輶轩语》,首先受到尊经书院诸生的重视。《清史稿》记载,张之洞“典试四川,就授学政,所取士多隽才,游其门者,皆私自喜得为学途径”[33]。其中,杨锐、廖平、张祥龄、彭毓嵩、毛瀚丰等“蜀中五少年”最为典型。张之洞高度评价“此五人皆美质好学而皆少年,皆有志古学者,实蜀士一时之秀”[8](P10133)。五人均由张之洞选调入尊经书院,并在张之洞影响下走上治学道路。以廖平为例,廖平早年笃好宋学,进入尊经书院后,在张之洞教育主张的影响下开始转向汉学。廖平自叙,“予初从书院章程治小学、目录、金石、典故,后乃专心治经,虽与训诂家有小别,而得力之处半在初功”[34],直接表明包括《輶轩语》在内的学规对自己学术发展的奠基意义。最终,廖平基于张之洞的思想主张而发展出自成规模的孔经哲学体系,在国家面临内忧外患、传统文化面临存续危机之际,与张之洞一起探索出一条意义重大的新经学转型道路[35]。

随着《輶轩语》的广泛传播,其影响早已突破了尊经书院的界限,“几于人手一编”的形势意味着《輶轩语》对各地士子的广泛影响。谭献任安徽全椒知县时,“月评书院课艺,黜俗崇雅,谆示以为学门径,并勘梓张氏《輶轩语》颁给诸生,士知向学”[36]。求学于福州致用书院的陈衍,在肯定致用书院专考经史对于福建学风转变的影响时指出:“道咸以来,读书人专力时文,罕治实学,福州尤甚。自张广雅尚书之洞《輶轩语》《书目答问》出,而后人知读书门径。”[37]以梁启超为例,梁启超自言少时“日治帖括,虽心不慊之,然不知天地间于帖括外,更有所谓学也”[38]。但他这种情形在接触到张之洞的著作后发生了变化。光绪十年(1884),梁启超赴广州应考院试期间,于书坊购得《輶轩语》与《书目答问》。后来上书张之洞时,梁启超表示:“得读吾师训士之书,乃知天地间有学问之一事。”[39]梁启超恰于此年得中秀才,次年又入学海堂读书,专治汉学之后“渐有弃帖括之志”。虽然维新变法时期,梁启超与张之洞分属不同的思想阵营,但梁启超由专注举业走向治学道路明显受到张之洞的影响。

第三,对书院教育价值的影响。《輶轩语》承载了“通经致用”的教育主张,并以“扶持世教”为根本价值追求。这一理念既强调捍卫儒学正统,又旨在以儒学的经世作用应对时势变迁与人心动荡。《輶轩语》对晚清书院教育价值的影响,集中表现在儒学正统受到冲击时,书院士人的辩护与反抗,尤以维新时期的湖南书院最为典型。光绪二十四年(1898),湖南学政徐仁铸作《輶轩今语》告示湖南士子,并刊于《湘学报》。徐仁铸明确表示该作是对《輶轩语》的效仿:“南皮尚书前著有《輶轩语》,分类发明,启悟学子,其勤至矣。辄仿其例,撰为《輶轩今语》。”[40]但是《輶轩今语》只是形式上的模仿,思想则与《輶轩语》的“卫道”主张完全相悖。维新时期,徐仁铸与梁启超、谭嗣同等交往甚深,《輶轩今语》也多主康梁“素王改制”学说。已是湖广总督的张之洞曾一度要求湖北的两湖、经心书院订阅《湘学报》,但在检阅后发现“谬论甚多”,最终没有下发书院[41]。因此,《輶轩今语》未能在湖北书院产生实际影响。

但在湖南,《輶轩今语》不仅通过《湘学报》进行传播,还在书院中广泛张贴。徐仁铸意在以湖南书院为阵地扩大康梁学说的影响,以新的学规范式引导书院诸生,但遭到以岳麓书院为中心的湖南士人的反对。岳麓书院生徒联名上书山长王先谦,强烈抗议康学在湖南书院的传播,并将矛头指向徐仁铸,认为“自徐砚夫学使到,而多崇奉康学之人”[42](P144)。生徒领袖宾凤阳甚至认为《輶轩今语》“乃广东梁启超所作,并非出自徐公手笔,则是推崇异学、煽惑人心者,其罪应有专责”[42](P157)。早年肄业岳麓书院的叶德辉专门作《<輶轩今语>评》,逐一驳斥徐仁铸的观点。此举被岳麓书院诸生赞为“洵正学之先声,中流之砥柱”[42](P157)。叶德辉批驳《輶軒今语》,立足于对《輶轩语》的熟知及其所承载的价值理念的认可。《<輶轩今语>评》所贯彻的“捍卫正学”的思想与《輶轩语》的主张基本一致。事实上,叶德辉受张之洞影响甚深。岳麓书院读书期间,叶德辉便已开始接触张之洞的著作,此后长达四十余年不断展开对《书目答问》的校补研究[43]。岳麓书院生徒的书信、叶德辉的驳文与张之洞《劝学篇》中强调“中学为体”的篇目,由王先谦的高足苏舆编入《翼教丛编》,作为捍卫“正学”的思想武器。

三、余论:清末文教转型与《輶轩语》的历史境遇

自柴德赓提出《书目答问》与《輶轩语》“为姊妹书”[44]之后,学界多以此说来界定二者的关系。“姊妹书”之说,实以《书目答问》为主,以《輶轩语》为次。然而,此说为后人基于当代立场的“时代意见”,并不能完全反映二者关系的真实历史形态。《輶轩语》成书早于《书目答问》,前者主论治学方法,回答诸生怎样读书的问题;后者举列所读书目,回答诸生“应读何书,书以何本为善”[8](P9823)的问题。二者在思想上存在一致,在内容上构成衔接。且《輶轩语》已经简明举列部分书目,《书目答问》则继续加以扩充。此外,晚清士人往往将二者相提并论,但将《輶轩语》置于《书目答问》之前。反映在刊印版本上,《輶轩语》或单印,或将《书目答问》附于其后合印,事实上形成了以《輶轩语》为主、以《书目答问》为次的关系。陈垣在年少时“偶然看到一本《輶轩语》,后附有《书目答问》”[45]。此时的陈垣实际上将《书目答问》视作《輶轩语》的附录。王伯祥在论及《輶轩语》时更是直接提出:“《答问》乃其附录,末大于本。后多单刻《答问》者,附庸蔚为大国。”[46](P145)这种“本-末”关系或“正文-附录”关系的说法,可以代表当时人们对于二者关系的认识。

值得注意的是,王伯祥对《輶轩语》与《书目答问》关系逆转的原因进行了解释:“固势有所必至,况科举既废,谁复道及《輶轩语》者。”[46](P145)对于《輶轩语》论及科举的四篇而言,从光绪二十七年(1901)科举改章到光绪三十一年(1905)科举停废,确实直接导致了其原有实用价值的丧失,进而失去原有受众。王伯祥并未直接点明“势所必至”指向何“势”。倘若回到科举废除的时代,必是清末文教转型的大势。随着晚清中西文化竞争中“中学”的失势,“通经致用”逐渐让步于“中体西用”,传统儒学的经世使命也渐被“西学”所取代。科举改章同年推出的书院改制,又在教育制度上实现了向西方体制的转换。如此一来,《輶轩语》主张的经史古学在教育知识和教育制度转型过程中的功用价值便很难存续。可以说,清末文教转型直接导致了《輶轩语》的没落。一方面,与光绪年间的传播盛况相比,清末十年直至整个民国时期,《輶轩语》极少印刷出版。另一方面,相较于清末民国学界对于《书目答问》的研究热度,《輶轩语》几乎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然而,民国学者并未完全否认《輶轩语》,并且特别强调其中《语学》篇的价值。周作人甚至认为,及至民国仍然不见能够与《輶轩语》相抗衡的“学术指南”,称:“六十年来世事变更,乃竟不见有更新的学术指南书,平易诚挚,足与抗衡者,念之增慨。”[20](P126)张厚载认为在张之洞的众多著述中,“最可以看出他一生学术的概要,以及他对于学问所持之态度、所取之门径的大概要算他的一部精心杰作《輶轩语》了”,并且提出“科举早已废止,其《语文》篇中关于时文一类的记述,当然已失时效,但是中篇的《语学》,现在想研究国学的人们,仍有参考的价值”[29](P55-57)。针对《语学》篇,张舜徽先生给予高度评价:“《輶轩语》中《语学》一篇,持论正大,几乎条条可循。”[47]学界对《语学》篇的认可,在三十年代兴起的读书运动中得以践行。1931年,北平文化学社将《语学》篇与《劝学篇》中的《守约》篇合编为《读书法》一书出版,作为“校点国学入门丛书”之一。1939年,商务印书馆选择《輶轩语》中论及读书方法的部分内容,编入《古今名人读书法》,并指出该书“除一部分涉及科举时文外,余皆切实可观”[48]。据此来看,《輶轩语》并没有完全失去价值,而以“读书法”的新面貌在新的文教环境中继续流传。

参考文献

[1] 安东强.张之洞《书目答问》本意解析[J].史学月刊,2010(12):50-56.

[2] 李晓宇.从书院教育的角度看《书目答问》的编撰[J].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03):27-31.

[3] 肖永明,刘艳伟.新中国成立以来书院研究的梳理与反思[J].大学教育科学,2020(03):88-95.

[4] 朱汉民.宋代书院会讲的两种形态及学术意义[J].大学教育科学,2020(03):82-87.

[5] 李国钧.中国书院史[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4:906.

[6] 杨培明.南菁书院志[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5:100.

[7] 刘成禺.世载堂杂忆[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55.

[8] 苑书义,孙华峰,李秉新.张之洞全集(第十二册)[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

[9] 許同莘.张文襄公年谱[M].上海:商务印书馆,1947:17.

[10] 吴剑杰.张之洞年谱长编(上卷)[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9:23.

[11] 龚书铎,黄兴涛.“儒臣”的应变与儒学的困境──张之洞与晚清儒学[J].清史研究,1999(03):74-84.

[12] 庄建平.近代史资料文库(第一卷)[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9:237.

[13] 谭献.复堂日记[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96.

[14] 邓洪波.中国书院学规集成[M].上海:中西书局,2011.

[15] 尹协理.新编傅山年谱[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6:25.

[16] 陆以湉.冷庐杂识[M].北京:中华书局,1984:217.

[17] 梁章钜.称谓录[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412.

[18] 刘声木.苌楚斋随笔续笔三笔四笔五笔[M].北京:中华书局,1998:834.

[19] 黄政.哈佛大学所藏《山东学政阮芸台示童生书目》考论[J].古典文献研究,2017(01):274-291.

[20] 周作人.书房一角[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21] 胡钧.清张文襄公之洞年谱[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78:42.

[22] 朱杰人,等.朱子全书(第二十四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3587.

[23] 胡思敬.国闻备乘[M].北京:中华书局,2007:66.

[24] 张新民.中国古代书籍世界的目录学窗口——张之洞《书目答问》散论[J].阳明学刊,2004(00):276-326.

[25] 阳海清,汤旭岩.湖北官书局版刻图录[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14:237.

[26] 李元度.天岳山馆文钞·诗存(第二册)[M].长沙:岳麓书社,2009:580.

[27] 姚永朴.旧闻随笔[M].合肥:黄山书社,1989:162.

[28] 广文编译所.清史集腋(第六册)[M].台北:台湾广文书局,1972:1931.

[29] 聊公.张南皮之《輶轩语》[J].新河北,1943(02).

[30] 中华书局编辑部.实学报(1-14册)[M].北京:中华书局,1991:337-338.

[31] 陈谷嘉,邓洪波.中国书院史资料(下册)[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2258.

[32] 仁义书院.江西义宁县仁义书院变通冬课诗赋改为策论启[J].新知报,1898(48):9-10.

[33] 赵尔巽.清史稿(第四十一册)[M]北京:中华书局,1977:12377.

[34] 张远东,熊泽文.廖平先生年谱长编[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6:31.

[35] 吴龙灿.风云际会的晚清新经学转型——张之洞与廖平的师生交往及其学术史意义[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4(06):38-46.

[36] 江克让.全椒县志[M].台北:台湾成文出版社,1973:71.

[37] 陈衍.陈石遗集(下册)[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1:1947.

[38] 丁文江,赵丰田.梁启超年谱长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16.

[39] 梁启超.梁启超全集(第一册)[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9:69.

[40] 尹飞舟.湖南维新运动史料[M].长沙:岳麓书社,2013:281.

[41] 茅海建.戊戌变法的另面:“张之洞档案”阅读笔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346.

[42] 苏舆.翼教丛编[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

[43] 张文博,周少川.叶德辉的《书目答问》研究[J].历史文献研究,2017(02):325-335.

[44] 柴德赓.史学丛考[M].北京:中华书局,1982:229.

[45] 陈智超.励耘书屋问学记:史学家陈垣的治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173.

[46] 王伯祥.庋榢偶识[M].北京:中华书局,2008.

[47] 张舜徽.爱晚庐随笔[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346.

[48] 张明仁.古今名人读书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261.

The Attribute of Study Rules of Youxuan-yu and its Communication in Academies

CHEN Hao

Abstract:  The book Youxuan-yu written by ZHANG Zhi-dong is the product of establishing Zunjing Academy. It is the inspiration of ZHANG Zhi-dong's enthusiasm for education in the reform trend of the academy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it is also the concentrated expression of ZHANG Zhi-dong's early education propositions. Considering the responsibilities of educrat as academic and political status, and the practical purpose of cooperating with academys education, the text style of Youxuan-yu shows an obvious attribute of study rules of the academy in the Qing Dynasty. Youxuan-yu integrates the three functions of moral cultivation, academic research and career development. It was widely valued by the scholars at that time and became popular all over the country through a variety of channels. As a result, it had a great influence on the teaching content, academic orientation and value pursuit of academie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The transformation of culture and education led to the decline of Youxuan-yu, but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it continued to spread in the new form of reading method.

Key words: Youxuan-yu; Zhang Zhidong; study rules of academy; academy education; communication

(責任编辑  黄建新)

①《光绪二十二年二月十五日京报全录》,《申报》1896年11月29日。

②《广告:啸园书局新刻各书告白》,《申报》1878年10月26日。

③《广告:书籍舆图法帖出售》,《申报》1881年6月16日。

④《光绪十五年九月十八日京报全录》,《申报》1889年10月20日。

收稿日期:2021-07-1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传统文化教育资源的开发利用研究”(16ZDA230)。

作者简介:陈浩(1990-),男,山西阳曲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育历史与文化研究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教育史、中国书院史研究;北京,100875。

猜你喜欢

张之洞传播
张之洞的“三不争”
张之洞治赌
中国文学作品外译策略研究
新媒体背景下湖湘文化的传播效果评价研究
当前纸媒微信公众号运营的突出问题与策略建议
张之洞被“教育”
张之洞被“教育”
张之洞的B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