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基建”风口下,智慧交通的“破”与“立”
——专访中国交通通信信息中心智慧交通事业部副总经理钟南
2021-11-30陈楠枰
文/本刊记者 陈楠枰
供图/钟南
一年间,“新基建”的风口来得迅疾而热烈。一业带百业,新基建无疑将对各行各业的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无论对于行业还是企业,主动寻找技术和商业的最佳契合点,积极主动把握机遇、拥抱变化、推动创新,为形成更好的“新基建”产业生态圈“添薪加柴”,已经成为业界共识。
随着中国智慧交通建设驶入“快车道”,围绕“新基建”将有哪些新的技术研究侧重?中国交通通信信息中心智慧交通事业部副总经理钟南接受了《交通建设与管理》杂志记者采访。
从交通信息化到数字交通
近年来,围绕交通运输创新发展,“交通信息化”“智能交通”“智慧交通”“数字交通”等字眼频频出现在政策文件及宣传报道中。钟南认为,这都是不同时期,结合当时技术特征,为解决不同问题所提出的概念。
在钟南的记忆中,“交通信息化”频繁被提起,大致是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依托国家工业浪潮、计算机发展,以及最基本的信息化系统建设,交通人有了简单的行业管理系统。从手绘工程项目设计图纸,到逐步研发出工程制图、工程管理、工程概预算等软件,我们有了软件系统应用于工程业务实践,基本让大家摆脱了手工劳动。
“不过,最初国内的交通信息化建设缺乏整体化顶层设计。因系统开发架构不同、数据接口不相符、数据库中间件不一致、数据源标准不统一等问题,信息化系统间存在的壁垒难以打破,还由此伴生了数据共享度差、数据可用度不高等问题。这也使得数据资源整合、数据交换共享,成为业界公认需要长期坚持的事。”
在“交通信息化”之后,伴随而来的是“智能交通”概念的提出,贯穿了本世纪初到整个“十二五”时期。紧接着,“十三五”时期,交通运输部提出了“智慧交通”概念。
“随着我国公路、水运发展到一定阶段,各自都有了智能化需求。例如,交通运输部取消省界收费站,实际就是通过逐步减少人工工作量,提升公路收费智能化程度的举措;诸如青岛港、宁波港等港口的智能化水平也在不断提升,港口工人很少,大多靠系统的自动化控制和工程师远程操作,码头作业的流程化、制度化等信息化系统建设已经较为完善。”
在钟南看来,所谓“智能交通”,在于可充分利用电子信息和控制工程技术,无需人工主动及完全介入。某一细分领域中,小的系统单元能自行、自主完成相应功能任务,从而为整体的、大的功能系统实现技术支撑。
“这里面,智能是单一个体的智能,需要人工参与和辅助,是在某一个工艺链条上的智能。而智慧则是机器本身具备一定的人的主观要素,成为了有一定智力的个体。”他提出。
显然,“智慧交通”需在“智能交通”的基础上实现。对此,钟南向记者举了个例子。“假设有一艘船,船内各个机舱的信息能做到在仪表盘显示,这是第一步,讲的是信息化的事儿;通过一些程序设定,让机舱按照自动设定好的程序自动运转,不必有人实时干预,这是第二步,讲的是智能的事儿;倘若船有了主动思考和判断能力,可自主把握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甚至精准预知下一步该干什么、零件何时更换,它能给人提供决策建议,而非依赖人的主动干预,这才是智慧化的场景。”
钟南指出,智慧化的前提,在于首先实现物流环境、交通基础设施等的数字化。“你会发现将来实现智慧化的大前提,应该是所有东西先实现数字化处理,将底层的数据资源打通,找到深层次的关联性,然后才能利用机器学习、人工智能来实现智慧化。”
“不过,‘数字交通’虽与国家提出的‘新基建’概念所涵盖的范围有所重合,却并不完全一致。”对此,钟南认为,“‘数字交通’的最根本目的是要促进物理和虚拟空间的交通运输活动不断融合、交互作用,从而带动交通的高质量发展;而‘新基建’的内涵比‘数字交通’更宽泛,是诸多产业链协同发展,它是实现‘数字交通’的必经之路。”
“新基建”加码智慧高速
随着《关于加快推进新一代国家交通控制网和智慧公路试点的通知》《数字交通发展规划纲要》《交通强国建设纲要》《智能汽车创新发展战略》《关于推动交通运输领域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指导意见》等政策文件接踵出台,近年来,智慧高速与车路协同高质量发展引发行业热议,并得到不断推动。
《2020年交通运输行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20年末,全国公路总里程519.81万公里,其中高速公路总里程达16.1万公里,居世界首位。不过,钟南依旧注意到,当前国内高速公路建设仍处于“三低两难”的尴尬境地。
“不仅基础感知设施数字化智能化及人车路网联协同水平低,面向公众出行服务程度偏低,不同智慧交通系统之间亦存在融合程度差、协同应用难问题,智慧交通产业链封闭孤立,创新业务盈利模式始终难以建立。”
在他看来,智慧公路涵盖全息感知、互联互通、高效管理及精准服务的深刻内涵,是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公路交通系统的深度应用,需要构建以数据为核心的公路协同管控和创新服务体系,实现公路管理科学化、车路协同运行高效化、运输服务品质化,促进公路行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依托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5G等先进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通过引入互联网思维,我们需要对传统高速公路机电系统和管理服务进行重构再造,将新技术与高速公路管理、运营服务等传统理念进行深度融合,逐步建立完善的监测感知体系、可靠的通信保障体系、实时的管理运营体系、高效的应急保障体系和完备的出行服务体系,实现路网‘可知、可测、可控、可服务’的目标。”
结合“新基建”在智慧高速建设中的总体要求,他向记者提出了“数字的路+云控平台=智慧高速”的算式。即重点围绕高速公路运行状态智能感知能力,路网监测、管理、决策支持水平,智慧出行及公共信息服务水平,车路联网协同及智能驾驶基础设施支撑能力进行全面提升。
这其中,通过搭建交通数据中台,快速打通数据管控的各个环节,有望实现数据资源平台化、交换共享高效化、场景要素模块化、综合应用协同化,为用户提供一站式行业数据治理、分析应用服务。
钟南指出,未来应构建高速公路多维立体的感知系统框架,基于“云”“边”“端”架构以及新一代基础设施感知体系建设,面向高速公路运行监管、指挥调度、决策支持、运维养护、公众服务,建设数字高速服务系统。
“展开而言,则是基于高精度地图的智慧高速管理系统,依托道路三维高精度地图,建设基于多源异构数据的实时路网监测及预警系统、网联式车辆主动安全系统、服务区智慧化系统、突发事件应急指挥调度辅助系统、交通大数据分析决策支持系统及公众信息发布系统。”
他表示,高速公路车路协同创新示范建设内容分布在车端、路端和云端,实现“感知、通信、计算”三大功能已经成为智慧高速的主流发展趋势。“这体现在高速公路技术设施的数字化、交通工具的智能化、交通出行的幸福化、交通管理的智能化和交通运输的一体化中。”
毫米波雷达、摄像头、电子情报板等路侧设施为高级别自动驾驶保驾护航
车路协同与自动驾驶共进
百度《Apollo智能交通白皮书》中的一段话,令钟南非常认同。
书中写到:“基于人工智能和5G技术的交通数字化转型和智能化变革,将会让传统交通加速向数字化、网联化、自动化的‘新交通’转变,交通发展将由追求速度规模向更加注重质量效益转变,由各种交通方式相对独立发展向更加注重车路行一体化融合转变,由依靠传统要素驱动向更加注重创新驱动转变。”
值得骄傲的是,无论是深化高速公路电子不停车收费系统(ETC)门架应用,推进车路协同等设施建设,加快构建公路感知网络及高等级航道感知网络,还是推动干线航道的信号盲区布设北斗系统信号增强站,探索推动北斗系统与车路协同、ETC等技术融合应用,研究北斗自由流收费技术等,都与钟南日常的研究工作息息相关。
这其中,车路协同的核心是利用车路之间实时动态通信,改变传统道路交通车路之间静态联系,建立车路之间实时、自动连接、相互作用的动态运行系统。“因此,车路协同和智慧公路都是未来交通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智慧公路是支撑车路协同理念,实现车路协同在公路场景应用的重要载体。”他指出。
对此,钟南举例称,“假如没有一张非常精密的高精度电子地图,仅仅依赖车辆本身的传感器、摄像头和激光雷达去实现自动驾驶,必定不会达到太高等级,因为这脱离了场景。”
在他看来,实现车路协同,人们最好能提前对路况及路域环境等场景已知。“将自动驾驶建立在拥有完整电子地图的已知场景里,甚至能清楚知晓周边车辆的实时位置信息,不再完全依赖于摄像头、雷达波的实时采集,计算端在云端,将场景数字化,这样才能真正满足自动驾驶L4或L5的发展需求。”
同时,钟南早已意识到,自动驾驶与车路协同综合运用了传感、通信、智能计算及自动控制等高新技术,是一个集信息感知、规划决策和控制执行等功能于一体的综合技术体系,同样属于新基建领域的典型应用场景。
不过,我国自动驾驶产业发展面临的挑战同样不容小觑。在钟南看来,自动驾驶相关标准及法规不健全、技术发展不成熟、上下游产业链不完备、安全性没有评估标准、缺乏产业间协同合作的统一协调机制、没有实现可以盈利的商业模式、社会公众认知度有待提升等问题,都将成为我国自动驾驶发展的桎梏。
“新基建”框架下,他指出,在智能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层面,应建设面向城市公共交通及复杂交通环境的安全辅助驾驶、车路协同等技术应用的封闭测试区和开放测试区,形成新一代国家交通控制网实体原型系统和应用示范基地。
“令人欣喜的是,如今,围绕车路协同和自动驾驶,各项标准工作得到了全面开展,我国也在积极参与国际标准法规制定。自动驾驶技术路线逐步明确,中国自动驾驶的落地方案已经确立。与此同时,新型商业模式不断出现,逐步形成新的产业形态,各地政府高度重视自动驾驶产业发展,纷纷出台了政策吸引企业落地。”钟南告诉记者。
位于北京亦庄的高级别自动驾驶示范区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