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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东南亚四国语言现状及其汉语政策的历史沿革
——兼论云南的汉语东南亚推广

2021-11-30

云南开放大学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老挝东南亚缅甸

冯 佳

(昆明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214)

自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2013年9月和10月在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以来, “一带一路”国际合作取得了丰硕成果。作为一项系统工程,“一带一路”建设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要实现不同民族、不同文化 “交而通”,需要语言先行。作为一种符号系统,语言是人与社会互动的产物之一。通过语言的沟通行为,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个体利益和国家利益以及个人认同和社会认同等才得以建构、协商并实现。语言能够促进文化交流,促使不同国家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去寻求契合点,从而加强文化互鉴,促进彼此认同。据统计, “一带一路”沿线64个国家语言近2500种,超过人类语言总数的1/3。其中,有5个地区官方语言数量愈40种,有8个国家境内语言超过100种。语言是合作与交流的关键之匙。国家互通离不开语言互通。不同国家或地区的汉语政策与态度因历史时期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现,从某种角度说,这些政府的语言政策间接地反映了其国家和我国之间的合作与共赢程度。因此,汉语的国际推广肩负着语言传播与国家“话语权”实现的双重责任。世界民族语言传播的国际版图随着中国的国力增强和国家崛起而发生着改变。汉语的国际推广、研究对话国家的语言政策尤其是汉语政策,对我们寻求各个方面的认同起着积极的作用。涉及“一带一路”的东南亚国家有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泰国、印度尼西亚、文莱、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等10个。其中有7个与我国相邻,与云南接壤的有越南、老挝与缅甸等3个。泰国虽然没有直接同云南接壤,但因其区域位置以及在东南亚的重要地位自然也进入了我们东南亚研究的核心区域。本文主要以 “一带一路”东南亚核心区泰国、老挝、缅甸、越南4国为研究对象,研究其语言政策及其汉语政策,欲以为汉语的东南亚推广提供思路。

一、“一带一路”东南亚核心四国的语言现状及语言政策

(一)泰国的语言现状及语言政策

1.泰国的语言现状

泰国,位于东南亚中南半岛,人口总计6000多万,是一个多民族、多语言的国家,也是东南亚地区唯一一个未被殖民统治的国家。泰国有30多个民族,语言数量达到74种,根据2014年SIL International统计,在泰国,约93.5%的人口(大约是45,815,000人)说壮侗语族语言(Daic languages),约2%的人口(大约是 1,037,650人)说南亚语系语言(Austro-Asiatic languages),2%的人口(约1,009,500人)说南岛语系语言(Austronesian languages),还有1%的人口(约533,550人)说藏缅语系语言(Tibeto-Burman languages),以及不到1%的人口 (约100,000人)说苗瑶语系语言(Hmong-Mien languages)[1]。泰国的语言隶属汉藏语系、南岛语系和南亚语系三大语系,其中民族共同语为泰语(旧称暹罗语),是一种孤立型语言,属于汉藏语系壮侗语族壮傣语支,也吸收了一些汉语、巴利语以及大量的梵语。

2.泰国的语言政策

泰国语言政策的制定受制于国家各层面的发展及其政党的更迭。泰语从13世纪始就是泰王国使用最广泛的语言,其境内少数民族也使用各自的民族语。期间,还在寺院和宫廷中也流行一些高棉语、巴利语和梵语。13世纪后,在推进国际交往和西方科技文化的双重影响下,缅语、汉语、马来语以及西方的英语、法语、葡萄牙语等相继进入泰国,丰富了泰国的语言资源。19世纪30年代,泰国发动资产阶级革命,此后,在泰国推动现代民主体制的进程中,社会改革、民主自由,国家独立等一系列有关国家、民族、语言的问题也被提上日程。泰国的语言政策通过内政部出台,并由学术团体从学术角度进行论证,供政府和王室进行决策。

从宏观看,其政策主要贯穿着两条主线,一条是“同化”,即单一民族语言政策。该政策主要是为构建“稳定、团结的泰国”所服务的。同化的语言政策是泰国历史文化的必然产物;另一条是“多元化”。泰国的主体民族是泰族(含泰、泰阮、泰佬三大支系),占了全国人口的85%左右[2]。各民族语言或同一民族语言内部因分布不同而存在着不同的地方变体。方言间尽管在语音、词汇上会有差异,但并不影响相互间的沟通与交流。他们也有自己的民族共同语,即泰语。泰语是官方推行的标准语(其中曼谷口音为标准音)。在泰国,无论是“同化”的语言政策还是“多元化”的语言政策,标准泰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二)老挝的语言现状及语言政策

1.老挝的语言现状

老挝主要是山地、高原国家,周边有中国、柬埔寨、越南、泰国、缅甸等5国。690万左右的老挝人口使用着86种语言,老挝语(属于汉藏语系壮侗语族中的壮傣语支)是其国语。

2.老挝的语言政策

老挝语言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一直伴随着其多舛的国家命运而颇显曲折,尤其是现代老挝语时期。现代老挝语的发展深受其国内语言政策的影响。纵观老挝的语言政策,1893年至今,主要分为了两大时期:一是殖民地时期的语言政策;二是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成立后的语言政策。老挝曾被法国殖民统治近半个世纪(1893-1954年)。期间,殖民者强推法语,并将之作为老挝的官方语言强迫当地居民学习,从而形成了以老挝语为老挝国语,法语为老挝官方语言的局面;1954年后,由于老挝在政治、经济和军事各方面被美国强控,英语在老挝得到推广。1975年12月2日,刚成立的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在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确定了老龙族语言的官方语言地位。此后,老挝的语言政策不断调整,从“单一语言政策”历变为推行官方语言标准化,允许非标准老挝语出版文化和宗教书籍等。老挝复杂的语言现状归因于它多舛的历史发展。“单一语言政策”对新国际形势的不适应性迫使老挝政府对其进行了改革,提出并积极推行标准语和民族语、老挝语与外语的双语教育。

(三)缅甸的语言现状及语言政策

1.缅甸的语言现状

缅甸地处中南半岛西部,境内人口约 53,897,154人(2015),官方公布有135个民族 (其中缅族人口最多,占总人口的68%左右),使用100多种语言和方言,官方语言为缅甸语。缅甸语属汉藏语系下的藏缅语族,其语言政策在不同历史时期差异很大。

2.缅甸的语言政策

缅甸的语言政策制定体现了鲜明的时代特征。从封建王朝统治至今,其语言政策以时间为轴大致分为:封建王朝时期、英属殖民地时期、吴努政府时期、奈温时期,以及新时期的语言政策五个阶段,这些阶段和政权的更替密不可分。封建王朝时期(蒲甘王朝至贡榜王朝),缅甸开展了不同程度的正字运动,出版了诸如《温纳拨达纳正字法》《文字要津》 《智者特征正字法》等正字法的书籍。英属殖民地时期(1824年至1885年),缅甸官方语言因殖民统治更变为英语并在全国推行。独立后的缅甸(1948年1月)进入吴努政府时期。这一时期,以缅族领导为主体的“同盟”为提升缅语地位开展了一系列活动。缅语最终以宪法的形式被确立为官方语言,并被定为各级公立学校的教学语言。此后,缅语得到全国性推广,有效地提升了民族间的交流,商贸往来也更加频繁,文盲率得以降低。但是,缅语地位的提升造成了英语的地位下降。只不过英语的使用范围依然很广。1962年3月,奈温政府执政,此后20多年里,在语言政策上,执政政府进一步提升和巩固代表国家和权力的缅语地位。而同时,英语地位也进一步下滑,从“同盟”执政时的第二语言变为了外语。直至1988年,得益于经济发展和国际合作需求的加强,英语再次受到缅甸政府的重视,缅甸亦形成了多民族、多语言的基本国情。

(四)越南的语言现状及语言政策

1.越南的语言现状

越南邻海,面积约33万平方公里,与广西、云南接壤,与柬埔寨、老挝交界。越南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官方正式认定公布的民族共有54个,主体民族是“京”族,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是华族。越南是一个多语言国家,境内有66种语言(分属于南亚语系、南岛语系和汉藏语系)。越南的华族使用汉语方言,各少数民族多使用各自方言。在越南,使用人口在100万以上的语言有泰语、傣语、芒语和高棉语,人口50万以上的有瑶语和赫蒙语(苗语),有6种语言(包含土语、仡贺语、墨农语、哈尼语、兴门语和拉格来语)使用人口在1万以上,另外,还有一些语言,如西拉语、布标语、罗曼语、布劳语和尔都语等,使用人口大约在1000以下[3]。

越南语属于声调语言,共四声八调,包含南部、北部、中部三种方言。方言之间语法差异甚微,能够互相理解。

2.越南的语言政策

在越南漫长的封建王朝期间,汉语和汉字被长期作为越南的官方语言和文字,而越南语,主要活跃在民间,在民众的日常生活口语中。此前的越南语情是以越南语和汉语为其通用口语,汉语文言为其书面语。此后,即公元9至10世纪,越南以汉字结构为基础结合越南语语音,创造了“喃字”。越南一直维持着汉语与越南语、汉字与喃字共存的语言格局,直至17世纪。

公元16世纪末,天主教在越南传播,继而以拉丁字母为基础的记音符号系统——“国语字”在越南盛行。由于国语字仅在宗教传播中使用,所以,汉字在此后近三个世纪,其地位依然固不可摇。直到19世纪中期法国入侵,殖民者把罗马字列为学校课程,汉字和喃字被禁止使用,国语字才得以广泛运用。20世纪初,越南开始了反法运动,此后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越南语的推广以及国语字的普及与标准化成为了越南政府的语言工作重心。历经近300年的洗练,国语字正式成为越南的国家 文字。

纵观东南亚“一带一路”核心四国的语言现状,不难发现“一国多语”是其共同的特征。这四个国家语言政策的演变都与其社会文化进程相关联。被殖民的历史和政治格局、国内族群众多的国情以及经济发展、文化传承的需要都对其语言政策的制定及语言使用起到决定性作用。他们语言政策的制定离不开其国家内部的政权更替及其当时所处的国际环境。这一点从汉语在这些国家的推广以及这些国家对此的态度和语言政策上可以得到相应佐证。

二、“一带一路”东南亚核心四国的汉语政策与汉语推广

通过对东南亚“一带一路”核心四国语言政策变迁的梳理,我们可以看到不同历史时期四国的汉语政策是有所差异的。而对这种差异的分析有助于我们把握汉语东南亚推广的脉络及特点,从而做出有效的战略决策。

(一)泰国的汉语政策

泰国的汉语教育始于汉代,大概在西汉时期就有中国的傣族迁入泰国的领土,书斋、私塾是其早期形式。泰国现代意义的汉语教育以废私塾、办华校为起始。1898年政府批准成立了第一所中文学校(华益学校),此后泰国华校数量迅速增加,直到1918年《暹罗民立学校法》的出台,华校办学及校内汉语学习时间开始压缩和受限。1933年后泰国政府执行 《强迫教育条例》,将汉语教学定性为外语教学,命令华校办强迫班,规定泰文周学习时间,并将华校学生的汉语学习时间由原来的28小时调整降低为不得超过6小时;强制华校教师必须参加泰文考试,且需由初小三年级水平提升至初小四年级水平[4]。1933年到1940年期间,泰国政府对汉语教育推行高压政策,一方面对华校高压监管;另一方面强烈规定汉语教学时间,苛严汉语教师从业资格。20世纪50年代中期,泰国教育部仍然限制华校的开办,并严格规定了华校汉语课教材的选用、教师的聘任以及周课时安排等;到50年代后期,汉语教学以小型家庭教学模式在泰国华人家庭风行;中泰建交(1975年)后到80年代后期,汉语教育在泰国开始受到重视,但政府对华校的限制却没有放松;进入90年代末,汉语教育在泰国步入了新阶段,泰国政府为汉语教育政策适度解绑,汉语跻身泰国高等学校入学考试外语选考科目。[5]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高,汉语教育以“一门重要的外国语”身份于2005年(泰国教育部颁布《泰国促进汉语教学以提高国家竞争力战略规划(2006-2010年)》)被纳入泰国国民教育体系,成为仅次于英语的第二外语。如今,无论是基础教育还是职业教育,甚至高等教育领域,汉语教育得到了泰国政府的全面促进与支持。

纵观泰国的汉语教育历程,不难发现泰国的汉语教育源自中国移民的迁居。相对于泰国的其它外语而言,国家的安全、外交,以及发展需求等因素一直是泰国汉语教育政策调整和改变的促因。

(二)老挝的汉语政策

史籍记载,中老使节往来始于明朝永乐年间。汉语和汉民族文化在老挝的传承,某种角度上说源于华人的迁居。1929年,为维系中华民族文化,居住于老挝南部巴色市的客家帮,捐资筹办了全老挝第一所华文学校——巴色市华侨学校。此后,老挝其他华人比较集中的城市也纷纷效法,陆续办起了一批华文学校。现代意义上的汉语教学由此起航。在老挝,20世纪,从30年代到60年代中老建交后,汉语教学发展迅速。截至60年代中期,在老挝的华校有20多所,其中12所在万象。老挝华校以小学为主,教学语言为汉语,使用我国台湾省省编教材。这段时期,由于华校的兴办,华校在读学生数量急增,沙湾拿吉、琅勃拉邦等地多所学校在读学生人数逾千人,万象的寮都学校学生人数高达5600余人。除了兴办华校之外,老挝政府还允许发行华文报纸。这些都对汉语在老挝的推广起到了积极作用。

1975年老挝革命党新政权开始执政,推出了一系列排华政策,导致老挝华人人数由70年代的10来万人剧减到5000人左右,华校被停办。20世纪80年代中期老挝执政者着手调整内外政策以应对经济危机,其中也调整了对华政策。中老两国恢复正常邦交(1988年)后,汉语在老挝的推广得到了空间,华校办学恢复。此后,汉语的地位在老挝得到重新认可且日趋重要。

(三)缅甸的汉语政策

缅甸汉语教育亦始于私塾。其现代意义上的汉语教学大致经历了持续发展、低谷和复苏三个阶段。上个世纪初,仰光第一所华侨学校“中华义学”的创办(1903年)结束了缅甸汉语教育最初的私塾形式,自此缅甸汉语教学走上了正规化途径。此后,长达近60年的时间里,缅甸的汉语教学历经了英属殖民、日本占领以及吴努政府统治三个时期,办学的规模、数量,师资方面都得到了发展和提高。据相关资料统计,截至1962年奈温政府上台,缅甸华校规模达259所,学生人数逾39000名;此后,汉语教学进入更为严格的控管期。尤其1965年《私立学校国有化条例》颁布,华校被缅甸政府收归国有,汉语教学进入低谷。此后的“6.26”排华事件(1967年)直接导致了政府对汉语教育的打压,华文补习班全面取缔,中小学汉语教育也基本上维持着被取缔的状态,缅甸华人的汉语传承出现断代。直至新政府上台(1988年),汉语教育在缅甸才重获生机。新政府寻求多方发展,打破奈温政府多年的闭关政策,外语政策较为宽松,汉语也因此有了生存的条件。从上个世纪90年代至今,随着中国的崛起,缅甸的汉语教学进入了复苏阶段,但相比东南亚其他国家,尚待时日。

(四)越南的汉语政策

越南的汉语教学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在越南,汉语就一度作为官方语言使用,而汉字也广泛应用于科举考试、政府公文及文学作品中。20世纪前,越南的汉语教学主要也是“私塾”,华人主要是请汉语家庭教师给子女上课。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20世纪初。闽漳学校的创办(1908年)结束了越南华教的私塾性。此后,越南华校递增。到了1956年,仅在南越华校就达到228所,学生45000余人。但越南统一后(1975年),华校因合并、解散而不断萎缩直至停办。残存的能够开设汉语课的学校,汉语课时被挤压,而且汉语课教材观点陈旧,受政治影响较大,课程形同虚设。此情况持续至1991年,因中越邦交正常化而得以改善。随着中越两国经济往来加强,合作领域扩大,越南当局才开始调整汉语政策,为汉语教学的限制松绑。在多方支持下,华文中心得以创办,高校得以开设中文专业或者汉语选修课,私立华校也有了发展空间,汉语教学在越南逐渐复苏并走向繁荣。

纵观东南亚泰国、老挝、缅甸、越南四国的汉语教育,不难发现东南亚的汉语教育通常是伴随着华人的迁居而萌芽的。私塾教育是其最初的形式。汉语在东南亚的传播与推广主要得力于当地华人华侨的国家认同与民族认同。不同的历史时期,这四国的汉语政策或松或紧,决定着汉语教学的兴衰,而其语言政策的制定又跟其国家命运息息相关。在这四个国家里,汉语政策一直与政治和国家安全因素捆绑在一起,外交关系决定着其汉语的传播。

三、云南的区位优势及汉语国际推广策略

“语言互通”是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前置条件之一。教育部2018年数据显示,2017年各高等院校留学生人数达到48.96万名。其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留学生自党的十八大以来增速明显,占比达64.85%,增幅达11.58%,而来自老挝和泰国的留学生也分别由2016年的第十二位和第三位跻身至第十位和第二位[6]。2018年,来华留学生人数比2017年增加了3013人,老挝跻身来华留学生人数第八位,泰国依然保持第二位;中国政府加大留学生奖学金投入,扩大奖学金规模[7]。同时,也提高了奖学金的使用效率,使奖学金更好地服务于国家战略,成为国家战略人才和人脉储备的重要 渠道。

从2016年获奖学金的留学生人数来看,与云南接壤的两个国家,即越南、老挝,以及没有直接接壤但战略地位重要的泰国均进入奖学金人数前十位[8]。在国家的汉语推广战略中,云南具有天然的地缘优势与较强的区位优势。2018年云南的留学生人数达到19311人[9],就生源而言,东南亚留学生占比八成左右,而东南亚是当前汉语国际传播需求最旺盛的区域,也是云南汉语海外推广重要的核心基地。云南的汉语推广战略的构建有广阔发展的空间。如何利用云南的地缘性优势进行汉语推广,为“一带一路”构想的推进提供语言保障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目前,云南在汉语东南亚传播工作中还存在诸多不足:首先,从在滇留学生生源看,东南亚泰国、越南、缅甸、老挝学生占了较大比重,其他区域明显辐射不足。其次,云南的东南亚汉语国际推广面临发达地区和周边省份的激烈竞争。竞争主要是两方面:一是国内招收留学生;二是海外办学。两种模式都需要有强大的教学软硬件支撑。就目前而言,无论是从办学硬件还是师资来看,云南的汉语国际传播工作都有提升空间。再次,汉语的国际推广,从某方面来说也需要培养语种人才。而云南高校开设的小语种数量少、师资力量薄弱。就目前而言,只有5所云南高校开设了相关小语种,涉及泰语、越南语、老挝语、缅甸语、印地语、马来西亚语和印度尼西亚语等几种语言,远低于东南亚、南亚18个语种数。另外从事小语种教学的教师数量较少、师资力量也较薄弱,语种人才数量不足。再加上针对东南亚的语言文化产品稀少。汉语学习产品、适合跨语种的影视文化作品、网络资源、学术著作匮乏。

总之,云南对汉语的东南亚推广需要有清晰的总体设计与布局:第一,要正视东南亚国家的语言现状与语言政策及其汉语推广政策,充分尊重对象国的教育主权。东南亚的汉语教育与东南亚各国同我国的关系共振。纵观东南亚国家的语言政策沿革,我们发现,东南亚国家的语言政策大致有过三种类型:其一是尊崇宗主国语言的语言政策;其二是强化本族语,推行单一语言政策;其三是推行多元化的语言政策。汉语在东南亚的传播往往历经语言的自然接触、政治的强力引导和文化交流为指引的过程。从历史的角度对汉语的东南亚传播进行梳理,能够对云南后期的东南亚汉语传播工作的推进产生借鉴作用。我们在制定东南亚汉语推广战略方案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历史上的汉语传播存在的种种障碍,尤其要重视对象国的语言教育主权。第二,云南的汉语东南亚推广要重视语言认同的培育。在对象国传播汉语,本质上是一个语言认同的过程。这个过程由两个方面构成:一是本国内部的民族认同以及语言认同,二是对他国以及这些国家的民族共同语的认同。它需要获得学习者对汉语价值、汉语习得以及汉语传播模式的认同。第三,要重视汉语国际推广空间的扩展。立足泰国、越南、老挝、缅甸打造东南亚汉语推广“示范区”,提高教学、教育软硬件,建立与国际接轨的留学生认证和国际化人才培养模式。第四,在维护好区位优势的基础上云南要更加深入和探索有自己特色和优势的教学路径,要加大力度支持对东南亚各国汉语需求的调研,强化国别意识,理清汉语需求的层次、类型以及对汉语人才的需求规模等一系列问题,做到有针对性地进行人才培养。

经济发展,语言先行。我们要做好汉语的国际推广的总体设计,构建适合云南的汉语国际传播体系模式。要调动东南亚华人华侨对汉语传播的积极参与,近四个世纪以来东南亚汉语传播的重要动因在于华人移民保持和传承自身文化身份的持久努力[10];要重视培育东南亚汉语接受者对汉语的认同,帮助他们构建积极的汉语学习动机,改变汉语传播单向的务实性期望,让汉语学习成为一种多元综合的个人需求的实现方式;要培养小语种人才。改善目前小语种教师数量少,师资力量薄弱的现状,同时加大语种人才的培养力度,从招生和培养质量双向维度解决人才匮乏问题。这需要我们在现有基础上对高校语种专业全盘布局与规划,同时可以采取高校资源整合或者联合办学等手段提高语种人才质量;对外,我们要着力解决语言输入的供给关系,调整东南亚汉语传播原有的“核心——辐射”型输入模式,构建新的“多点——辐射”型模式;要构建云南特色的汉语国际传播服务体系,解决好三个问题:1.翻译人才匮乏的问题。可以采取人才引进的方式或者在本土进行翻译人才培养;2.东南亚语言信息处理问题。目前,东南亚语言-汉语双语平行语料非常稀缺,云南本土高校和研究机构应该发挥研究优势,建立东南亚语言-汉语双语语料库,信息处理跨语言检索知识库,解决东南亚语言机器翻译的问题;3.汉语东南亚推广与语言生态环境的平衡问题。在维护好现有的良性传播环境基础上,打造汉语语言文化资源的共享平台。

语言的传播并不是强势推广就行的,它更需要友好、互动、理解与宽容。汉语的国际传播更需要的是“相互相生、和谐共存”的传播模式以及在这个模式背后所构建的国家认同与语言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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