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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民间工艺的生态现状及产业资源的转化策略

2021-11-30金学艳

关键词:民间工艺甘肃工艺

金学艳

(甘肃政法大学 艺术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甘肃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历史文化资源丰富。因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民族特色,某些地区保留了较为原生态的生活和生产方式,一些极富民族特色、地方特色的传统民间工艺在这里得以生存和延续。据统计,甘肃被列入国家级非遗项目的有68项,省级非遗项目493项,传统美术71项、传统技艺115项(1)参见甘肃省政府网站“甘肃省人民政府关于公布第一、二、三、四批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的通知”,即甘政发〔2006〕78号文件、甘政发〔2008〕43号文件、甘政发〔2011〕34号文件、甘政发〔2017〕81号文件。,其中酒泉夜光杯、藏族唐卡、临夏砖雕、岷县木版窗花年画、庆阳香包、甘南洮砚、保安族腰刀、舟曲县织锦带、民勤毛毡、擦擦佛像印版制作、兰州青城水烟等均具有很高的品鉴价值和经济价值,是不可多得的传统瑰宝。面对经济全球化进程,民间工艺的保护、传承和发展受到了工业化、城市化的极大冲击,传统村落和民俗文化逐步消失,其生存境遇、生产制作、形式功能等都产生了不可避免的衰退。国家“一带一路”战略让甘肃从封闭的内陆地区一跃站在了向西开放的前沿阵地,文化发展环境进一步优化,文化产业蓬勃兴起。创建民间工艺与经济相互融合、共同发展的平台,将图形化的文化符号转变为经济资源,这样既能唤醒民间工艺的新活力,提高其自我更新、自我适应的能力,又有利于城市文化建设,对促进区域经济产业结构的优化调整具有重要意义。

一、甘肃民间工艺的生存现状

(一)衰退型民间工艺

工业化时代,民间传统工艺注定不可能成为物质生产的主角,某些类型的衰退似乎势不可挡。衰退型的民间工艺既表现为生产地的减少,也体现为生产者的减少和消费者的减少。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远在汉唐时期,天水、陇西、和政、武威一带就有草编制品出产。清代张澍辑著的《凉州府志备考·物产》中也有关于草编的记录:“……今席箕草叶细而修,茎圆如竹,高五六尺,或二三尺,秋后刈之坐席,坚韧颇耐久,吾凉多有之。”[1]草编是甘肃编织工艺的大类产品,出产较多,分布广泛,以麦秆、高粱杆等为原料,经过选料处理后,采用多种编织、装饰技法,成为各种日用品和欣赏品。除了草编,还有竹编、藤编、柳编、麻编等品种,盛极一时,颇具地方特色。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甘肃编织工业生产企业发展迅速,从业人员达十多万人,成为甘肃出口创汇的主要品类之一。随着经济的增长,新产品的更新、引进,草编市场需求量下降,大部分从事草编、藤编工艺的生产企业均已停产。除了编织工艺,敦厚古朴、形态夸张的黄河石雕,图案丰富、色彩艳丽、极具装饰性的舟曲织锦带,造型生动、题材丰富的木板年画,以及白银的铜制工艺品、裕固族皮雕画、夏河县擦擦佛等都相应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造成民间工艺衰退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市场销售不畅,民间工艺属生产地消费,而所属地经济水平较低,在生活方式和消费观念的限制下,实用性不足的工艺很难有市场需求;二是制作工艺品的原材料不足,生产链被阻断;三是工艺制作成本高、销售低、销量小、费时耗力,制作者较难获得相等的劳动报酬;四是“后继无人”,传承断代,手艺没有继承者。

(二)变异型民间工艺

随着机械工业的发展,“机械加工工具和方法逐渐取代了不少传统手工艺,这种取代往往从与人们生活密切、最主要的几大类产品的技艺开始,如传统手工纺织技艺被大工业的纺织技术所取代,这种取代越来越向传统工艺的其他领域渗透”[2]。面对以现代科技为主导的环境,传统工艺只有在生产种类、工艺、造型特征、功能用途上进行转变与改造,才能依附这种文化。甘肃的毛织物编织历史悠久,《逸周书·王会》提到,“请令以丹青、白旄、纰罽、江历、龙角、神龟为献”(2)纰罽:古代氐族人所制的兽毛织物。章炳麟《訄书·序种姓下》:“上世戎狄,有树惇者,其享觐共主,白鸽之血以饮之……白旄、纰罽以荐之。”[3],这是对甘肃毡毯编织的最早记载。甘肃古属雍州,也称为陇右,地处古丝绸之路的要道,土地广袤,少数民族众多,主要以狩猎和原始牧业为主,《汉书·地理志》曰“自武威以西……水草宜畜牧,古凉州之畜为天下饶”[4]。当时陇西、陇东、临夏等地畜牧业发达,当地优质的土种绵羊毛,以其纤维长、弹性好、光泽度高的特点成为毡毯编织的主要原材料。毛毡一度成为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日用品,家里铺的是毡、盖的是毡、穿的也是毡,既有用来遮雨的毡衣,也有用来御寒的毡帽、毡裤,更有走南闯北必不可少的毡鞋、毡靴。20世纪80年代,因政府政策的指示和引导,甘肃毡毯工艺有了较大的发展,20世纪90年代初,全省从事毡毯加工类的企业40多个,轻工业系统有32个,职工达14 172人,毡毯工业总产值达到110 69.57万元[5]。随着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改制,从事毡毯加工的企业逐渐减少,地毯从原有的手工加工逐渐转变为机械化或者半机械化制作。曾在甘肃民间工艺中占据显著地位的擀毡技艺,如今却演化为典型的变异型工艺。在一些乡村旅游景区,擀毡技艺作为一个民俗表演项目与当地旅游业紧密结合起来,毡鞋、毡帽、毡毯作为工艺品出售给游客,从生活必需品到旅游纪念品,毛毡的用途和功能已经发生了变异。

(三)成长型民间工艺

工艺葫芦自唐始,成于宋,兴于明清。根据记载,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前后,有民间艺人在剔除原生皮的葫芦上镌刻花草、刀马人物、名胜山水等,工艺有所提高并售诸街市。临夏地区葫芦雕刻融书法、绘画、篆刻于一体,被称为“临夏一绝”。近年来,临夏艺人的雕刻技艺日臻成熟,将绘画中的素描技法用于葫芦雕刻,题材多样,造型生动,产品远销英、美、德、日等国家。临夏州政府把葫芦雕刻等一批民间艺术作为促进旅游产业、拉动经济增长的特色产品,加大扶持力度,制定和下发了相关制度及保护方案,使之向“小产品、大市场”的目标发展。临夏市工艺美术公司和临夏县桥寺乡江川村成为临夏州葫芦雕刻的主要生产加工基地,每年生产加工葫芦雕刻20万个。雕刻葫芦已成为江川村的一大产业,全村现有80户120多人从事葫芦雕刻,年刻葫芦8万个,经济收入达60多万元,户均7 500元,人均5 000元[6]。除了雕刻葫芦,庆阳香包与临夏砖雕的产业化发展也颇具规模。目前庆阳市有一定规模的香包民俗文化产业公司200多家,以香包刺绣为主的民俗文化产品达20多类5 000多个品种,年生产产品900多万件[7]。成长型民间工艺发展态势良好的原因有五个方面:一是形成了产业化的资源转化;二是民间工艺资源的评估完善,产业模式的定位较为准确;三是在文化产业大背景下形成了完整的生产链和销售链,产销一体,市场前景乐观;四是带动了与之相关联的其他工艺产业和辅助产业;五是注重技术的传承,通过交流学习,技艺大赛,促进了技术的推广。

(四)复活型民间工艺

皮影戏历史悠久,起源可追溯至汉代。宋代关于皮影戏记载较多,宋仁宗时,世人就有能说三国故事的,有人根据这些故事,“或采其说加缘饰、作影人,始为魏蜀吴三分战争之象”[8]。通过考证遗留的实物及影卷,追溯影传世家的谱系来看,甘肃的皮影,大约始于明末清初,盛行于道、咸年间。目前其他省区的皮影戏已难以见到了,因为甘肃地理环境和经济发展的原因,部分地区处于半封闭的状态,仍可以看到小型皮影戏的演出。尤其是环县曲子一带的道情影戏,分布广泛,皮影造型古拙,镂空度大,早年十分兴盛。现代传播媒介为社会群体带来了丰富多彩的娱乐形式,皮影这种古老的艺术伴随着欣赏群体的减少而逐渐失去了表演的舞台。环县皮影戏几经兴衰,随着国家对非物质遗产保护政策的实施,道情皮影成为全国皮影保护的试点,环县成立了皮影保护中心,建立了皮影博物馆,颁发了《环县道情皮影艺术传承人管理办法》,甚至将皮影戏的教学引入中小学课堂。一些文化产业公司收编皮影雕刻艺人为公司员工,培养皮影雕刻学徒,从事皮影工艺品的销售活动。县文化局计划实施走出去战略,已形成皮影演出的固定产业链,完成与市场的接轨,皮影及其雕刻艺术又焕发出新的活力[9]。另外,榆中县青城镇的水烟制作技艺、临夏东乡族钉匠工艺、陇南寺台造纸术等工艺受到国家政策的扶植和支持,与地方旅游产业融合发展,资金投入到位,先后完成了历史性的“复活”。

二、甘肃民间工艺产业资源转化过程中的问题

(一)原创性不足,同质化问题突出

当前很多民间工艺“从某种形态上保留了传统手工艺独件制作、精工细作等性质,但是大量采用新材料、新工艺,更多地利用非手工方式完成,‘手工’已经成为一种语言符号,成为一种重构的图式痕迹”[10]。机械加工改变了民间工艺的制作模式,同时也消减了工艺的独创性和文化性。此外,各种节会、庙会和旅游景区销售的民间工艺品,如泥塑、刺绣、木雕、石雕、陶瓷、剪纸等,当消费者在为其浓郁的地方特色和寓意惊叹之余,通常会发现作品虽然琳琅满目,但模仿多而原创少。模仿几乎已经成为民间工艺领域熟视无睹的现象,让本来生机勃勃的大众艺术走上了一条危险的歧途。以葫芦雕刻技艺为例,临夏葫芦雕刻虽然具有极高的工艺水平,但由于其原料的易获性和技法的模式化,很容易被模仿。同时,葫芦雕刻也不独是临夏特有,山东、陕西、山西、河北等地均有规模较大的从业群体。如果工艺无法摆脱复制性,不能以本体语言获得独特的审美价值,将会导致消费群体的消失。目前创新性、原创性不足的问题,还没有引起甘肃民间工艺从业者的足够重视,产品样式缺少创意,向设计产业、旅游产业以及生活空间的延伸、融合不足,没能形成标志性的文化产业形态。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一些私人作坊在经济效益和商业回报的驱使下以次充好,粗制滥造,导致工艺的本质特征和艺术魅力消失殆尽。面对新媒体和资讯所带来的讯息变化的生活环境,如果工艺一直停留在早期的“朴拙”形态,很难获得“再生”。

(二)低附加值,经济效益不大

需求和经济效益是工艺发展的根本动力,在工业化、城市化的进程中机械化批量生产的产品在性能、价格上替代了传统工艺,经济价值的产出决定了工艺制作的必要性。甘肃通渭草编是农民利用麦秆编织和美化生活的工艺产品,兼备观赏性和艺术性,具有“雅俗共赏”“价廉物美”的消费价值,但是由于草编原料低廉而人工昂贵的价值背离特点,始终难以寻找到一个较合理的销售价格,经济效益长期处于低下的状态。当前通渭草编存在着人才缺乏、工艺落后、花色单调、种类单一和缺乏竞争优势等发展问题,生存空间变得日益狭小。可见,低附加值且经济收益不高的最终结果,就是手工技艺的衰退,乃至失传。面临同等问题的还有民勤擀毡工艺,擀毡要经过铡毛、弹毛、压毛、揉毡、洗毡坯、修整等13道工序,每道工序均是纯手工完成,费时耗工,而且对毡匠的技术要求很高,导致毡毯成本较高,难以吸引普通消费者。世代相传的家庭手工技艺,随着产品需求的萎缩,也面临着消亡或者转型的境遇。

(三)市场集约化程度不高,未形成可持续发展产业链

根据市场调研及分析,甘肃省民间工艺的生存状态并不乐观。民间工艺大多处于乡镇,以家庭式的作坊为主要生产模式,生产规模小,人员数量不足。一方面因生产技术跟不上导致生产能力弱,再加上手工制作生产周期长,存在市场需求经常超过生产供给的情况;另一方面,市场份额不足,需求减少,信息闭塞也会导致产品销路不畅。两种情况都会引起产业链断裂,无法实现生产要素的最优配置和产业布局的合理化。一些从事民间工艺加工的个体及手工作坊处于传统手工加工的模式,具有零星分散、精工细作的特点,其产业组织形式不易形成聚集化、产业化的规模效应,已经形成的民间工艺文化产业以中小型企业为主,缺少强劲的、具备可持续发展潜力的大型企业及产业集群。

(四)未形成品牌优势,市场竞争力弱

甘肃民间工艺的生产模式具有自发性、分散性、原始性等特点,生产企业经验不足,组织机构不健全,在品牌建设的过程中战略意识薄弱,没有做好全面思考与合理规划的准备工作,缺少从事品牌建设的专职部门与专业人才。从事工艺生产的个人及企业的关注点主要集中于价格、成本竞争,在品牌宣传、推广上形式单一,没有充分利用互联网和现代媒体,致使品牌市场影响力欠缺,消费者对品牌感情淡化。品牌建设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工艺产品与服务的良好口碑,而一些企业及生产者重视经济利益,没有将打造精品、塑造高端品质作为品牌建设的根本,致使精品塑造难度大,优秀品牌产量少。就甘肃省目前的工艺品牌而言,还没有产生与“谭木匠”“杨柳青”等品牌相比拟的工艺品牌。以漆器为例,天水、临洮为甘肃漆艺生产的两大中心地区,尤其是天水漆器,历史悠久,在行业内久负盛名,但因其品牌知名度不高,影响力弱,社会群体缺少对漆器文化的价值认同,导致市场普及难度大,销量不足。

三、保护与发展并举的产业资源转化策略

(一)回归市场,对产业资源转化做出正确评估

“民间艺术有两种存在形式,一是原生态的民间艺术,二是市场态的民间艺术。”[11]如果按照这种分类形式,就需要结合文化学、历史学、民族学、经济学等学科对民间工艺的价值进行科学有效的评估,明确定位,保证产业开发模式的合理性。对于已经失去生活必需性,无法形成生产自觉的造物技术应通过资料性保护手段对其进行保存,如驼绒画、木版窗花年画、傩面具等。对于还有市场活力的民间工艺应通过产业化形式进行保护。文化产业日趋上升为国家文化战略的大背景,具有典型物质商品特质的剪纸、泥人、皮影、雕刻葫芦、年画、香包等已经不再是一种纯粹自在的精神,而是深入到社会经济当中,成为产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文化要素,它们在新的环境下获得了传承与传播的市场空间,并借市场化的机会扩大规模、聚集资金,实现了存续与发展的良性循环。虽然甘肃的民间工艺已然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但是产业开发中的盲目滥用行为也给工艺产品的文化性产生了负面影响。民间工艺产业化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须正确区分其文化资源特性,“坚持可持续发展理念,完善民间艺术保护和开发的机制,建立民间艺术保护与开发的金字塔模型,即民间艺术资源层次开发模式”[12],依据性质、留存现状将产业化发展建立在科学评估基础上,同时建全产业化过程中监控、规范等管理机制与收入分配体系,避免一味追求经济利益导致民间工艺成为形式单一、内涵缺失的商品。

(二)立足乡村,拓展民俗文化产业链

民间工艺反映了民间社会和群体的意愿,它有别于精英文化,长久以来植根于农村乡镇,很难脱离地域文化生态的原生联系。从事民间工艺品生产的以个体工作室、私营家庭作坊、小型企业为主,分布广泛,大都集中在乡镇及乡村老、少、边、穷地区,要想实现产业化的聚集,需立足民间工艺的源生地,以村镇为基础单位,进行硬件设施建设和软件资源的投入,引导产业回归乡村,入户、入村,进入本土领域。同时充分利用农村富余劳动力,通过现代营销理念、技术手段、资本运作方式以及互联网技术,形成生产、供应、销售为一体的产业链模式,有效促进民间工艺产业化发展,让工艺产业成为调整农村经济结构、实现农民创业致富的重要产业。目前“定西市借国家级三大战略平台建设,以民间工艺品加工生产协会组织为依托,形成了‘协会+农户+基地’的经营模式。平凉市以民间民俗工艺品和农村手工艺者为主体,对适合自由生产的工艺品,引导群众进行家庭生产,对条件好的农户,鼓励其开办工厂、加工店进行专业化生产,对条件较好的民间民俗产品生产加工能手注册公司,拓展市场,建立设计研发、生产销售一条龙的体系”[13]。庆阳市也形成了以香包刺绣为主的文化产业雏形,培育了一批民俗文化企业,通过“销售商+农户”“公司+基地+农户”“节庆会展”等产业组织模式,在提升香包的生产技术水平、降低生产成本、发挥手工制作特色、建立系统化销售网络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效果[14]。

(三)契合市场,引导和设计消费需求

工艺以实用为主,因需要而造物。工艺产品能够进入市场并占有一定消费群体的基本前提是生产与消费的高度契合。换句话说,市场需求水平、方式、结构的变化,直接决定了民间工艺的兴衰。随着城镇化及工业化进程的步伐,传统的民间造物工艺复杂、生产周期长、人工成本较高、生产效率低,某种程度上难以与批量化产品相抗衡,人们对手工产品的需求因此受到阻隔,甚至被引向其他的方向,这也是甘肃大部分民间工艺淡出消费市场的主要原因。民间工艺产业化发展促使其必须进入市场进行流通,以实现“再生产”,而市场需求和消费偏好决定了再生产的可能性。从消费学和广告学的观点看,某些层面的消费需求是可以被引导和设计的。民间工艺的消费建立在地方文化基础之上,有别于普通产品消费。首先,需要在不断充实、丰富地方文化内涵外延的基础上,借助文化溢出效应培育一定的消费心理和消费偏好,使民间工艺品生产能够与大众消费同频共振。其次,在政府相关部门的立法规范和政策支持下,工艺的生产者要改变传统生产经营模式,主动掌握现代营销学的基本理念和方法,把握消费趋势,及时调整产品结构,迎合大众消费心理,满足市场消费需求。再次,要促进社会性消费。具有地方特色的工艺品在构建社会网络关系、积累社会资本方面充当着重要的角色,为不同目的进行的礼物消费,其关系价值将提高工艺的经济价值[15]。最后,利用“消费+生产”的模式来增强体验性消费。甘肃省“三大工程”之一的文化集市实施的原创作品现场展售和用户体验活动,让群众在集市体验手工艺的创意,这样既拓展了业务领域,又满足了群众对传统工艺的活动需求。

(四)整合资源,实现跨产业性发展

民间工艺产业的发展将加速文化在城乡之间、区域之间的流动,而其自身内涵的不确定性与学科归属的多样性为跨区域、跨行业的产业发展提供了可能性。与生态旅游业、大众传媒业、电子信息业之间的跨界整合,可以将民间工艺的专门性知识转向交叉的、关联的、多元的新型产业部门,利于打破城镇化进程中对文化资源的过度依赖以及地理界线的掣肘,实现产业的升级、产业的更新以及产业的可持续发展,形成具有市场竞争力的经济体。民间工艺的跨产业融合发展有两种趋势,一种是利用地域传统文化开发当地的生态旅游、文化旅游,通过民俗博物馆、民俗村落、传统街区游、民俗节庆活动、民俗文化表演活动等宣传和展示当地的民间工艺,提升民间工艺的知名度。这种跨文化的交际和体验,通过差异性和特色性的地域民族文化,引发了旅游地文化的良性变迁,同时也促进了地区旅游产业及民间工艺产业的开发,实现了区域经济的增长。另一种是将传统工艺纳入文化创意产业的体系进行延续和拓展,例如将民间工艺与动画产业、影视产业、网络游戏、广告、图书出版、数字音乐的制作、销售、传播等结合起来,实现传统文化遗产的资源转化。如丝绸之路敦煌文创研发中心推出的丝绸文创产品就是以敦煌本土特色为依托的文化产品。2018年敦煌研究院与腾讯新文创联手,利用互联网平台让用户在线DIY敦煌丝巾,这一方式加大了大众对敦煌文化的认知,开创了文创产品互联网智能销售的新路径。随着文化消费市场需求量的增长,文化消费趋向多元化。民间工艺产品发展的高端趋势将向着创意、体验的方向发展,从而推进民间工艺内部的革新与发展。

(五)打造品牌,由“产地优势”推进到“产业优势”

品牌在市场经济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是消费文化的坐标系,也是消费者产生购买行为的基本驱动力。品牌优势是民间工艺产品走向市场,在生产与市场之间建立有效机制,拓展消费群体的关键战略。甘肃民间工艺的保护与发展,必须着力打造具有传统优势的工艺品产地和民间工艺品牌,并将民间工艺品牌由“产地优势”推进到“产业优势”。近年来,各级地方政府均十分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发展问题,确定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保护名录,建立了相应的行业协会社会组织。虽然有了良好的政策环境,但大部分甘肃民间工艺产品及生产企业并未形成规模,呈现为分散独立的状态,普遍缺乏竞争力。以剪纸为例,经营者虽多但未形成产业链,不能实现产业化发展。农民从事剪纸创作,收获的是较高时间成本和作品的“白菜价”而产生的“零利润”,而个人又难以完成大批量订单,因此必须对甘肃民间工艺进行知识产权营销,建立响亮品牌,推进工艺生产的规模效应,避免产品结构的同质化。打造甘肃民间手工艺的品牌优势,可在三个方面着力:一是品牌塑造,二是品牌维护,三是品牌使用。

塑造品牌,必先创立品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权利归属具有多元化的特征。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的民间工艺,其产品也具有“公共性”的显著特征。创立民间工艺品牌时,首先便面临着作品权属的问题。为避免权利纠纷,树立品牌基础,可引入行业协会参与的政府和企业合作的经营模式,即公共组织、中间组织、私人部门的合作模式(简写为PIPP)。通过PIPP经营模式,将某项民间工艺的品牌或权属进行统一管理,生产企业作为权利所有人和使用人,只有得到组织授权,才可使用并经营该项工艺品的制销业务。企业将所获利润的一部分拿出,用于行业协会的存续费用和品牌的使用维护费。地方政府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行为和发展文化产业的计划,也因行业协会和企业的成长而顺利推进,从而实现三方共赢的局面。

塑造品牌,必须维护品牌。品牌的维护既包括自身的维护使用,也包括对于侵权行为的积极维权,即积极维护和消极维护。积极维护,主要指借助商标法和知识产权法,建立独一无二的、排他性的商标和商业标识。消极维护,则主要针对商标假冒、仿冒等不正当竞争或侵权行为。品牌培育与维护,要伴以科学合理的市场营销手段,以强化产品的产销效益,从而实现社会公益、私益主体的双赢。

塑造品牌,应恰当使用品牌。品牌是企业的无形资产,品牌彰显产品价值,产品传播品牌效应。单个消费者一般关注的是民间工艺产品的文化特性,对于品牌的关注度并不高。统一的品牌策略主要是为大客户而构建的,高档工艺品的品牌使用,更能体现品牌的策略价值。良好的品牌效应、优秀的民间工艺产品,不仅能够吸引消费者,而且还能形成较为稳定的消费群体。对于民间工艺品生产者而言,恰当的品牌使用策略,可以使产品的市场价值得到最大化。

综上所述,民间工艺具有物质与非物质两种属性,对它的保护不仅是静态保护,更是大众参与的、多元互动的动态保护与传承。民间工艺的资源是人们从事民间文化生产和活动所利用或凭借的各种资源的总和,它分为“可度量、可测定的文化资源(易于进入市场和进行产业开发的)和不可度量、难以测定的文化资源(难以转化为具体的包含着经济价值的文化产品)”[16]。甘肃民间工艺的资源转化,非常符合“大众创业、万众创新”,适合“经济结构调整、打造发展新引擎、增强发展新动力、走创新驱动发展道路”(3)2015年《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见》中提出“经济结构调整、打造发展新引擎、增强发展新动力、走创新驱动发展道路”这一思路,参见国发〔2015〕32号文件。甘肃民间工艺的资源转化非常适合这一思路。的思路。伴随甘肃文化产业的蓬勃兴起,民间工艺的产业开发也将成为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在保留其本身的存在形态和历史演变的基因前提下,作为文化资源与经济资源加以开发利用,可以实现民间工艺的可持续发展,同时有利于城市文化的建设,促进地方区域经济产业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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