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及相关问题思考
2021-11-30潘水萍
潘水萍
(广东工贸职业技术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510510)
近年来,人们总是或隐或显地凝视与琢磨着林语堂对20世纪中国文化“走出去”的重要意义。在21世纪的今天,探究林语堂精神生发与思想肇始,诚然有特别的价值。所谓“思想感力”,即意味着一个人的思想生发、精神生成、艺术沉淀、人生历练或审美理想等。准确来说,对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及其相关问题的思考,主要触及到其原生态的家学渊源与情感启蒙、审美旨趣的生发与精神观念的发轫、脚踏中西方文化的期待视野三个层面的反思与探究。林语堂在某种意义上启开了中国人应该如何思考自身优秀传统文化精神智慧的问题,同时也发出了中国文化应该尽快扬帆起航地走向世界而为世界大多数人所共享的声音。众所周知,20世纪是中国多元文艺思潮此起彼伏与文学派系滋生争鸣为重要征候的百年,这也是注定成就文学大家的独特时代。从更宏观的角度看,20世纪林语堂内涵书写、话语言说中所孕育与催生出来的别样精神视点及其独特的思想感力造成的背后,不仅开示着百年中西文化比较视野研究与创作的清新格调,同时也内含中西方文化思想在20世纪中国现代的接受、传播与影响这一重大时代境遇的学术命题,此命题文化意义深厚且大有加重研究解读的必要。这显然是一个尚待学界作出深入研究的视域命题,也是文坛学界对林语堂展开深度理解研究无法回避的。作为新道家代表人物,林语堂曾相当深刻地指出中国人的教育背景是道家的出世思想糅合以孔教的积极鼓励而养成一种“和谐”的人生理想[1]53。可以说,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及其精神视点,可以追溯其原生态家庭教育的影响,进而可以追溯到20世纪早期他留学国外及在清华大学执教的心路历程,继而可以追溯到其创办刊物、编纂词典、散文小说创作与翻译作品的过程。这意味着人们需要从中西文化比较的视角去讨论。记得林语堂曾言简意深地提及:“在造成今日的我之各种感力中,要以我在童年和家庭所身受者为最大。我对于人生、文学与平民的观念,皆在此时期得受最深刻的感力。”[2]4林语堂的思想观念、人生价值及精神内涵,一以贯之地立足于对中西方文化思想等多元文化审美传统的批判性接受的基础之上。可以说,中西比较研究与期待视野不仅滋润了林语堂的“宇宙思维”及心灵体魄,而且也激发了其创作灵感及思想精神的自由开放,甚至于在关于生活之爱、生命之爱的层面上。这和他的系列作品里富有预见性的见地甚为一致。对于其自身审美旨趣的孕育,林语堂曾记载道:“我以为我的心思是倾于哲学方面的,即自小孩子时已是如此。”[2]6的确,话语书写往往总与作家自身捍卫清醒、良知、诗意、智慧、自由等是不可分割的。需要强调的是,林语堂对中西文化的接受并不是毫无警醒、批判与反思的。他完整而统一地比照了中西文化意蕴内涵及精神信念元素。可以说,林语堂永远都带着幽默口气的学术思想魅力是很独特的,这无疑是对“世界自然”与“人类本身”的整体观照及深处勘探。然而,长期以来基于时代境遇的种种因由,关于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及其精神视点定位的研究,尚未能引起学界足够的关注与重视,以致于当前学界甚少对此命题作出根本性的深入研究,尚处于空白、遮蔽与疏漏的境地。因此,大有深入梳理与总结的必要。具体地说,林语堂书写着实蕴藏着不少能够让人们倍感精神愉快的思想见地及学术妙论,其高明之处是脚踏中西文化比较的讨论。对此,亦有待重新评价与定位。
一、原生态的家学渊源与情感启蒙
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与精神情感发轫这一根本性源流起点问题的透视,是尤具学术意义的。它必然涉及到林语堂原生态的家学渊源与情感启蒙。然而,当前学界鲜有人撰文综观与勾勒。具体而言,林语堂不仅是20世纪中华优秀文化精神的传承与创新者,而且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思辨与批判者,更是唱响中国文化自信的且有着深厚家国情怀的爱国者。更重要的贡献是在那个崇洋媚外甚嚣尘上为时风主流的内外环境历史时代里,林语堂更加清醒地把中国文化价值与中华民族智慧推向世界且展示给世人。今天看来,林语堂在20世纪比较研究中西文化而致力于把中国文化意涵译介于西方的担当,具有极端重要的且超越时代的根本意义。在不忘初心而力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伟大梦想的新时代使命里,应深入探究林语堂在20世纪百年中国里向西方源源不断地推介中国文化智慧与思想高度的精神血脉与情怀本色。林语堂在对中西文化比较、批判与辨析中,无比有力地捍卫了中华民族文化价值地位与思想精神智慧。若论及始终持守中国文化自信的现代中国学者这个根本问题,溯而源之,林语堂则不仅是备受关注的,而且也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原生态的基督牧师家庭出生场域与成长经历,在林语堂生命哲思视域中有着独特的意义。关于童稚的岁月,林语堂在《童年》一文中振奋人心地阐明自身思想的肇始:“童年之早期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是山景,二是家父,那位使人无法忍受的理想家,三是严格的基督教家庭。……我之所以成为这样一个人,也就是因此之故。我之所以这样,都是仰赖于山。这也是人品的基调,我要享受我的自由。”[2]41整体看来,这也是林语堂日后思想里高度自由性、艺术性、近情性亦属应然的源泉。不可否认,任何学者身上有价值意义的思想学理,常常都是其身上那种自我心性或心意脾气的本然表达与投射。林语堂曾十分典型地坦述自白:“我要合儒道法。儒道二家只能滋阴,法家才能补阳。以西人之法补东方之儒道,这样的世界做人可真就有意思了。”[3]277透过林语堂身上抱持着的那种思想自由、人生逸事与精神独立,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在这种生命信仰冲击力、吸引力影响下的自我学术理论的建构反思。林语堂深受中西方文化思想或隐或显的影响。他曾一度强调世界艺术、宗教、人类的共同信念、科学新发现和生活的艺术等将会呈示多元的文艺现象,甚至他还一而再地坚信且重申那种让中国人独享明显益处的、更具吸引力的中华儒道优秀文化智慧,应该在新时代里被世界更多的人所认知与共享。
说到底,林语堂的文字深处兼具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中西国际影响乃至道家风味的艺术思想。大概来说,它基本上是一种源出于人类生活经验乃至不断地创造构筑人类自身境遇的独特学问。若注视林语堂的文字艺术并综观其思想高度,就会发现一种温文尔雅的、艺术的、智慧的、情味的甚至更为实际的东西正在回应着、感染着你。实际上,林语堂吸收了中西文化艺术乃至哲学能量,尽管他在很长时间里也曾一度质疑与内省自身的信仰。其实,林语堂较早就注意到了中国道家思想的高明与望尘莫及——道家思想不仅是一种把人生哲思与日常生活经验重新联结起来的哲学智慧,而且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真正源自对生活热爱的绝妙学问。他甚至把中国儒道思想视为一种对人类自身生活方式尤为有益的标签。中国儒道文化意味着多元文化由抗衡对立趋归于一种交融统一、合情合理、温和圆熟、秩序理性、克制和谐与稳健有力。可以说,林语堂的烟斗哲学乃至文艺批判思想,恰恰是在中西文化比较的渊源视野中找到了其落脚点。在林语堂眼中,中国文化蕴有一种唤醒人们去过更真实的诗意生活的朴实经验智慧,而且它是确凿无误地关注人类存在本身与生命精神的。记得陈平原很有影响地指出:“道家教会中国人欣赏生命,享受生命,懂得‘生命是如此惨愁,却又如此美丽’。至于中国人注重直觉的思维方式、中国人乐天知命的生存态度,以及中国文学艺术崇尚自然的审美情趣,更是被归功于道家精神。在林语堂本人,批判‘忍耐’‘圆熟’是对中国人负责,赞扬东方情趣则是为西方人着想。”[4]68从这里可以看出,林语堂思想是中国文坛学界一个独立的存在。他的书写可以说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对中西方文化思想等宗教哲学文化精神接受与影响下的产物。换言之,他的文学创作基质结构的基本理论框架中包含着对中西方文化思想等的接受与传播的因素。事实上,林语堂是20世纪现代知识分子中的大家,更是一位文字深处始终蕴有诗意论调的自由学者。他不仅为智慧者所喝彩,而且亦为那些大吹大擂、颠倒黑白的无知者所“幽其一默”,同时还给年轻一代予以一种康明、丰厚而深度的学识润泽、思维引领与精神启悟。任何一个人生命经历了什么,往往就在很大程度上铸就了其本身或坚韧、或超然、或直面、或特立独行的思想话题基调。林语堂的人生与其艺术思想批判是同出一辙的。当然,他一直坚定地恪守人生艺术与精神思想融合的原则。毕竟,他始终独立于时代政见利益乃至主流影响力之外。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脚踏中西方文化比较视角来注目意蕴更深远的中西方文化思想的价值智慧而最终垒砌起自身的思想高度及精神识见,这正是林语堂身上最重要的精神文化资源及其理所当然的审美本色。这让他找到了更合自身文化深度批判口味的落脚点,甚至开启了思想的高度。若窥略之则可发现,林语堂独具慧眼的文艺批判及书写创作经常触及到人的心灵,同时也自然蕴涵着人们观照人与世界本身的精神追问及对真、善、美理想世界的向往。众所周知,20世纪百年中国是变局动荡与革新转型的时代。林语堂试图借助中西文化比较的视野来综观全人类生命精神来解决现实人生境况出路及个人理想进路中的诸多问题。林语堂书写的出现是20世纪中国别样书写创作与中西文化比较研究的一个灯塔式的烛照。可以说,林语堂的伏在性书写与隐蔽性表达,一方面极大地丰富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价值;另一方面则开示了中国文艺新精神建构的路向指引。有学者指出:“如何在东西文化的夹缝中站稳脚跟,既坚持民族传统又追赶世界潮流,这对于现代中国知识分子来说无疑是一个严峻的课题。林语堂以他独特的方式完成从西方文化向东方文化的转化,这其间的利弊得失、功过是非,对今天提倡东西文化综合的人,不无借鉴作用。这也许是我们对林语堂感兴趣的更主要的原因。”[5]102事实上,中国文化智慧观念乃是林语堂笔墨内含精神所养成的思想根源。林语堂曾指出:“所谓人文主义者,原可与宗教相对而言。宗教之信条也,玄学的推敲也,都摒弃不谈,因为视为不足谈。故中国哲学始终限于行为的伦理问题,鬼神之事,若有若无,简直不值得研究,形而上学的哑谜,更是不屑过问。孔子早有未知生焉知死之名言,诚以生之未能,遑论及死。”[6]44林语堂整体性思想言说深处蕴有他内心深处持守着的那份对中国文化相当自信的思想张力的映象与表达。可以看出,林语堂对于“合于人情的通达”为主旨表征的儒道生命精神与生活态度的创见独见甚多且影响很大。其实,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误读的问题,有论者认为20世纪以新文学的观念和思维来以新释旧、以今衡古的做法以及可能产生的“误读”本身也蕴含了天然的、深刻的古今对话、中西对接的学术视野和追求[7]8。作为20世纪30、40年代学界文坛上风靡一时的作家与学者,林语堂以其自由的思想视境、不可思议的幽默文风和独立的精神风致,不仅常常带给人一种实在欣喜的意外,而且深深地吸引了人们对其系列作品文字的广泛接受、追捧与拜读。谈到林语堂的思想渊源学理,人们往往想到林语堂与中西方文化思想多元文化接受的关系。实际上,林语堂的文字留下很多让人们“看”、让人们“想”的东西,其中包括他文艺批判思想的精神生发、期待视野、审美旨趣、思想内涵、历史地位及相关的一些问题的思考。换句话说,林语堂的书写能够让人们更清晰地看到自身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涵盖,并全情地投入到自己生命之中掌握自己人生并过上一种更有活力、更坚定的生活,甚至还为人们提供了众多理由去继往开来地接受自身优良传统文化。
毋庸置疑,若要探究20世纪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在对待“传统”与“外来”文化思想的态度上及他们书写创作中的思想美感及艺术特质,可以说,林语堂是20世纪文艺思想批评史上通往中西文化比较研究的一座不可忽视的桥梁。同时,他认为中国文化需要尽快地走到世界当中去而为世界人共享。其实,他对中西文化的思考就意味着对某种慧眼独到的“挖掘”。不难理解,任何时代的历史都是现实的一面镜子。事实上,面对20世纪时代境遇遭际,在某种程度上使得不少现代知识分子尤为惝然若遗、苦痛落寞、悲观动摇,孤愤甚至身陷隐忧的纠纷,趋归于自我心坎深处找寻及存在世界的反观,独守一隅、禅静学问与隐逸修行之风盛行一时。林语堂曾指出:“每个人的宗教经验都是对他本人有效的,因为我已说过它是一种不容争论的东西。因为我生长在一个牧师的家庭中,我的天然感情实在是向着基督教方面,而并不是反对它。我始终觉得只有处在有关生命和宇宙的状态的信仰时,我方是自然自在,而无所交战于心。这个程度的演变极其自然,正如儿童的奶牙脱落,或已熟的苹果从树头掉落一般。我对这种脱落当然是不加以干涉的。照道家的说法,这就是生活于道里边。照西方的说法,这不过是依据自己的见解,对自己和宇宙抱一种诚恳的态度罢了。”[8]338。站在中西文化比较研究的角度就能够明白林语堂这段文字中所表达的深刻含义。他的作品文字里秘蕴着其思想深刻、崇高及新锐的质地,特别是他在中西方文化思想文化里找到了智慧和看待生活态度的姿态——那是一种对生命艺术重要哲学主张的真正信念。其实,林语堂在谈及宗教理念及自身文化信仰时,更多的是涉及到“生活的哲学”“精神的生活”“满意的生命”“近于诗意的崇拜”“出于本心的信仰”等一些概念的论析及澄清。可以说,那是一种对生命艺术重要哲学主张的真正信念。实际上,林语堂的思感力生发及性情心灵于以上文字深处里皆隐若可辨。林语堂的思想脉理及精神生发,无疑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对中西古典传统文化接受的根基。有论者指出:“谁也摆脱不了传统的制约,所谓反叛传统,并非完全不要传统,而只是抛弃钦定的‘传统’。反叛传统必然导向重新发现、重新选择传统。或迟或早地,反叛者必须在传统中找到思想的资料和精神的同道,否则外来思想文化无法立足生根。因此问题不在于能不能向传统复归,而在于如何复归。”[5]83如前所述,宗教哲学在林语堂生命哲思中具有不可或缺的意义。由于受中西方思想学术及时代境遇的影响,他对儒道精神气质的“内视”与“省求”,足以见出其看待人与世界关系的那种精细的灵性及内心的微声。林语堂生命哲学中的中西方文化情感因素,集中体现在其个人精神成长图景与雅俗共赏的文艺批判意涵里面。他从中西文化的比较中一直致力于弥合多元文化之精义的现代文化精神生成之构筑。这一点是亟待人们加以深入考察的。
二、审美旨趣的生发与精神观念的发轫
对于林语堂审美旨趣的生发与精神观念的发轫这一问题,学界鲜有人作出深入概观与思考。林语堂文艺创作始终根植于中西方文化的精神理念及审美理想,可以说,他对中西文化比较研究较早就有了情结。林语堂一生浸润于中西艺术精神的洗礼当中,成为了20世纪百年中国那个独特的历史时代的重要注脚。在某些层面上看,他跳出基督牧师家庭教育启蒙的限制而脚踏中西文化的国际视野。更重要的是,林语堂对中西文化思想价值的比较研究着实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言说方式与表述视野。事实上,林语堂明辨好恶且教人以有益于世的正当爱好之本质,深深伏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中西文化生命精神的意念根性。溯其源,林语堂在中西方文化思想中找寻着同样的东西——“至其善”“致其知”“穷其理”“尽其知”。这一点,在深层次的意义上开启了不少学人的眼界而赢得了尊重。有学者指出:“林语堂既接受了西方近代思潮的影响,又同时赓续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因子。”[9]104大体而言,林语堂跨文化语境的书写创作中所注入的中西生命精神美学思想文化内涵,是考察林语堂思想学术之现代价值的一种视角。一方面他赏识道家崇拜归返自然真挚、放任近情和活泼生气的出世道风,另一方面他仰视儒家反抗矫揉伪饰而务实入世的明智思想。有学者指出:“林语堂一开始便体现出与那些接受传统教育的现代知识分子很不同的文化走向,即在理智和情感两个层面上认同了西方文化。但是,当中国传统文化向他敞开的时候,他又毫不犹豫地沉浸于传统之中,由基督徒变成为人文主义者。中国传统的人文精神对林语堂的浸染是深厚的,这不但体现在林语堂一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孜孜阐释和介绍上,也体现在他‘幽默’‘闲适’的处世态度或艺术观上,还体现在他的基督教思想上。林语堂的基督教思想同中国传统文化存在着紧密的深层的联系,探讨这种联系无疑能够从细节上把握林语堂的文化选择。”[10]105也有论者分析:“林语堂受过系统的西方教育,回国后又接触一批中国文化修养很深的知识分子(如鲁迅、周作人等),立志用西方文化反观传统,重新选择传统,使他形成以道家哲学为中国文化核心的独特看法。”[11]122林语堂一度极力宣扬儒学“中庸之道”思想特质,主张道家“自然之道”的内涵审美。他与政治社会之党派始终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这一点贯穿在其生命的始终。林语堂在《以放浪者为理想的人》一文中曾自评自己是一个有着东方精神也有着西方精神的人[2]283。对于一个能够始终站在中立的角度来接受中西文化精髓之陶冶与塑就,这本身就弥足珍贵。林语堂一生至少总是在追求成为一类人——“以放浪者为理想的人”。他尤为看重“在世的幸福”及“生者的精神秘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现当代不少学者心灵的伟大知音及生命哲思的引路人。他的笔墨文句不仅内含着他新锐思维的火眼金睛,而且他始终鄙弃于心作怪的虚荣、钻牛角尖的无聊及自欺欺人的囚徒人生,更是怒斥那种整天板着面孔的“经院气”“机械呆板”“小气嘀咕”“理性推理”“假正经”甚至“不会笑”的人生。说到底,林语堂的生命哲思本质上是一种建立在对宗教神圣性乃至丰富内涵特征的理解与批判中获得的精神哲学本质。“让生命出场”与“回到生活中去”,正是林语堂文化批判境域中的生命思辨的声音。关于中国现代新文化精神构筑,林语堂的文字话语同样内含着诸多把脉中国古典传统之道义良知于现当代承扬复兴的征候迹象。
必须要补充的是,林语堂或隐或显的文字光芒始终融入了中西方文化比较研究的“合力”特色。这也是显而易见的。毫不夸张地说,绝大多数人都有可能从林语堂的比较视野中认出中西文化孰优孰劣的某些东西。从深层原因上挖掘则可看出,中西方文化比较的视野及碰触的主旋律维度,自然成为他对中国超尘脱俗的传统文化内涵意蕴、审美旨趣、诗意思想、抒情传统、古典美学、自由精神、人文艺境等方面理解与批评的独特视角。这也是铸就林语堂本身思想感力与审美趣向的重要元素。从近年学界对林语堂的研究论著中,多数集中于其翻译、小说、随感书写等方面贡献的理解与总结,忽视甚至掩蔽了中西文化思想影响视野下的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与精神视点的深入挖掘与真正意义上的反思。事实上,非“儒”非“道”而也亦“儒”亦“道”的林语堂,是20世纪文坛学界有着坚实而深厚思想深度的人物。其实,相比于其曾在20世纪中国一度被遮蔽的征象,近些年关于他的研读可谓是如芝麻开花——节节攀升。细心观察则可发现,林语堂认为儒道思想系统在观念上其实是相近的而非互相排挤的。显然,这个学理发现尤为可贵。从某种意义上说,林语堂在20世纪百年中国一度醉心于儒道哲学的推崇至极与批判辩护,个中因由主要源出于某种独特历史因缘:一方面是明显对中国儒道传统文化精神至境心向而往之,意欲寻觅一种安放生命的精神解脱、诗意人生的存在可能、逍遥自在的生命圣境乃至超越生死界限的某种“长生久视”的思想品性。这一种融儒道生命哲理于自身处世生活的人情物理观照之中所体现出来的义理思想及丰赡内涵,颇能引人入眼注心。有学者颇有创见地总结:“林语堂对待外来文化不仅是欢迎的,而且着眼于东西文化的综合与交融,在这一文化的交融中,他找到了道家学说作为他的契合点。”[12]41林语堂独具慧眼地认为在当下中国儒道传统文化仍然非常值得世人重新注目、加以衡量并发扬光大。作为20世纪百年中国一位新道家代表,林语堂在译介、中西文艺比较批评研究方面有着尤为突出成就。林语堂中西文化比较研究及其文艺创作,诚然间接地推动了中国文化在西方的鲜明传播与发展。然而,学界对于林语堂这一精神内涵生发、思想文化渊脉的内质特征,学者所论不多、解读偏于边缘的境遇且也不够深入与全面。基于此,对其作一完整的疏证及探究显然很有必要。
事实上林语堂的文艺审美观念都在不同程度地带有中西调合唱和的色彩。当然,他的思想批评观念亦相当明显地深植于20世纪中国由“传统”跃向“现代”这一复杂的时代转型的进程。值得深入研讨的是,林语堂思想肇始、成长内涵、心灵灌注与审美起点的经典性生成,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日后跨文化的视野创作的独特基调与风格。他经常自己撰写文章,阐发幽默的审美内涵旨趣,甚至将创作视为一种心境、一种人生态度或一种美学风格。他认为中国传统的文化、生活、文学、思想,都是用得着近情的幽默滋润的。简言之,林语堂融会中西的跨文化比较思维立场与学术反响是独特的,其总有意无意地持守在中西古今文化精神感应之间。他的思想学理与文艺创作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意义。他的文艺表达的核心及人生哲思倾重于生命精神的关注。这也正是他终生的哲学思想的初衷出发点。关于林语堂自身思想感力造成及精神视点,人们更不能忽略他的“跨界性”。不难理解,儒道释基督文化在20世纪对文人学者的或显或隐的影响极为深远。作为20世纪中国文化精神智慧的独特阐释者,林语堂可谓是这一时代中国现代精神的先锋,更是这一时代最伟大的放浪者。他脚踏中西文化根基而放眼于中西古今文化,饥渴般地省求着人类精神的最高智慧。林语堂曾申述:“对于中国各家的教训,由中国人自己看来,尤其是如此(它们其实是相近的而很少互相排挤);它不是中国的怀疑论,而是中国人对于无论在哪里找到的真及美都能接受的本领。伟大的中国人,像白居易(8世纪)及苏东坡(11世纪),过的是儒家的生活,却写了渗透着道家见解的佛教诗。”[13]140这的确是有道之言。林语堂汇通儒道文化思想观念,而且深受陶渊明、金圣叹、苏东坡等人的陶冶,甚至以他们为伟大的敬慕及崇仰者。从某种意义上说,林语堂颇受儒道文化精神之厚泽,同时对儒道生命精神及生活艺术,也推崇备至与激扬称赏。实际上,林语堂文字深处隐含着不少对儒道思想的溢满赞美与敬羡之词。他透过中西文化的对比,辐射性地比照、探讨出了东西方思想异同。从某种意义上说,中西方文化思想多元思想观念体系,同样让他深刻地彻悟到生命的至美及思想的自由之可贵。这恰恰也是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的另一理论脉络渊源。事实上,这也可视作林语堂个人心灵精神的窥豹。毕竟,他所重视的是中西文艺思想的精神内涵。林语堂在《人的灵性问题》一文中由衷地自述:“中国哲学家的风俗、作品及思想,都是一个绝对的印象主义者。他永不会用一种明确的、逻辑的、或精心结撰的方式提出他的意见,而是用自然且常是偶然发出的命令的方式。……伟大的旅行便这样开始,最初我毫无感觉。我的心像任何大学毕业生一样装备了近代思想的武器,必然会掠过那些思想的大陆,且发见它们奇怪、乏味、空虚(孔子的话初听常似有点空虚)。我四十岁生日时为自己写了一副对联:‘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我必须用更精确的逻辑思想的框架,阐释中国人的良心及直觉的知识,且把西方思想的建议放在中国直觉的评判下测验。”[13]138在林语堂的文学创作及思想历程中,思想自由经历了中西文化的比较辨析及认同归化。大概正因此点,林语堂的笔墨书写总能照见他的思想自由、思维解放、心智超卓之至境。事实上,择取林语堂的思想感力造成及精神视点定位为考察对象,一方面着力彰显作为中国现代知识分子林语堂介于“传统”与“现代”,“古典”与“先锋”,“外来与本土”之间比较研究的文字深处,对中西方文化思想多元文化那种藏在灵魂心底潜意识里或反思、或亲近、或批判、或既信且疑、或审慎等交相复杂的情愫思感、最为有力的精神本质书写和难以言传的精神风致之揭示;另一方面努力披露中西方文化思想多元文化精神对其所造成的内在冲击、思想根源、现代启蒙、潜在影响、意识警惕及异样束缚,在这之中固然有着百年中国时代历史背景、文化思想流变互通融合语境等复杂因素使然乃至折射出来的症候现象之影响制约。当然,这一点凸显出林语堂文艺创作的审美理想本色及时代文化的理性选择。
三、脚踏中西方文化的期待视野
厘清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及其精神视点的定位,不得不谈及其“脚踏中西方文化”的期待视野。对这个问题的深入梳理与阐释,应该有益于人们深入地理解林语堂跨文化的思想内涵的多重性及其美学价值品位,并给予某些深刻的影响启示与有益的经验反思。可以说,林语堂重评道家思想内涵及其对道家审美旨趣观念的内在接受,是很有必要寻根问底的。这也是构成日后林语堂思想感力乃至精神视点尤为明显的一脉。事实上,林语堂对中西文化的解读、阐发、批判和启引,成为渗透在林语堂创作之中独有的文化精神本色及诗意思想新质。他文字深处蕴有其思想之自由及精神之独立,也包括其笔墨所到之处皆可以窥见并欣赏到其深受中国儒道思想精神伟力的投射。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应和了林语堂的流变、开放、自由与东西方文化内涵碰撞下的文化身份意义,特别是他在中西方文化参照下的现代知识分子身上的文化接受图景及时代社会的命运遭际境遇。林语堂于话语书写上崇尚自然之清新洒脱、别有意趣的格调,蕴含着一种尤为鲜明革新与开示文坛的人文精神。大凡无情、无趣、无性或无知的人情物理,于林语堂看来都殊觉生厌腻烦。若近情、识趣、性灵而可致知的,皆能激起他生命本质的敬重、禅悟、笃定、着迷与兴趣。叶维廉有言:“道家精神的投向,既是美学的也是政治的。政治上,他们要破解封建制度下圈定的‘道’(王道、天道)和名制下种种不同的语言建构,好让被压抑、逐离、隔绝的自然体(天赋的本能本样)的其他记忆复苏,引向全面人性、整体生命的收复。道家对语言的政治批判同时打开了更大的哲学、美学的观照。整体的自然生命世界,无需人管理,无需人解释,完全是活生生的,自生,自律,自化,自成,自足(无言独化)的运作。道家这一视域有更根本的一种体认,那就是:人只是万象中之一体,是有限的,不应视为万物的主宰者,更不应视为宇宙万象秩序的赋给者。”[14]111-112在那个“莫谈国事”仍需慎终追远地、兢兢自持地以“自救”的历史波澜时代里,许多生命都是这样或那样的不甚了然的流散与飘零,甚至自然而然地走向脚踏中西文化的比较视域之中。毋庸讳言,在中国20世纪早期的社会转型中,关于近现代知识分子如何以理性、客观且宽容的态度来看待中西文化生命精神与自身人生言论空间的息息相关的重大问题,所以立足此点的正面意义往往能启人深省,实有重新审视之必要。林语堂对道家生命精神的接受根底委实甚深。这在很大程度上成就了林语堂在对“性灵”“性情”的表达上独树一帜,使他们于日常生活中与时局社会政治自始至终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常常在“意在表达自我”的审美趣味原则下,本着那种深层个性的书写创作及批评话语的笔墨文风,在文坛学界上最终获得“美文”的清誉。这是值得继续深入思考的问题。事实上,林语堂对中西文化精神的接受,或隐或显地提醒人们应更深入爬梳其创作所蕴涵着的跨文化思维概念特质与艺术审美特点。
整体而言,20世纪的百年中国文化最令人瞩目的是“古今”扬弃转型与“中外”优劣镜照的时代。也就是说,20世纪中国诸多的社会生活因素的变局动荡转型的生发,自然而然地致使人们在文化心理、审美意识、宗教信仰、生命哲思的层面上悄然发生变动并留下了印痕。从总体上看,中西方文化思想等多元文化的对流镜照继续成为影响中国社会文艺思想创作的重要精神力量。其中,快乐自在的生命哲学、悠闲知趣的生活艺术、顺其自然的安身立命等成为了道学风尚观念在这一历史时代的基本特征和主要发展态势。它主导着当时文人学者的日常生活的宗教观念、文化审美及社会心理,尤其深刻地体现在他们日常喜闻乐见的各种经典的文体创作书写的形式表达之中。这里面有着道学文化精神辐射的印迹。卿希泰曾认中华传统文化的根柢就在道学,而在新的世纪里道学文化的合理思想将在个人的人生价值观、人际关系、人与自然等方面提供借鉴,同时道教信仰的理想,是长生成仙,这种神仙思想反映在文学领域中,成为文学的重要题材之一,此外从民族心理、民族性格这些领域来看,道教在这些方面的影响也是很大的[15]67。不可否认,20世纪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心灵更多地依旁于中西方文化思想比较乃至观望的角度,说到底缘源于那个兵荒马乱、变局动荡的独特年代彷徨落寞、苦闷失望、理想幻灭的虚无浮躁的生命心境。他们不由自主地生发出一种忘怀你我、浑化为一、道法自然的为人处世的超然态度与生命理想,追寻道家生命信仰的深度与生活至境的无穷。因为道家文化精神里有与他们生命理想暗通的东西。有学者这样解释:“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具有涵溶性、多元性和整合性。中国知识分子浸渍在这种无所不在、无时不在的文化氛围中,其血液里、骨髓里都渗透了这种文化的影响。就是到了近现代,即使是出洋留学、受到西方文化冲击者,如严复、梁启超、李叔同、周作人、林语堂、梁实秋等,又有谁能超脱这种根深蒂固的文化影响?到底中国传统文化如何塑造了一代又一代知识分子的文化心理机制?要想从文化人格学角度分析中国知识分子的心理特点,似乎应从哲学层面入手。”[1]51中国儒道思想对中国文艺创作等方面产生的影响是超越时空的、绵延流长的。它对林语堂书写的精神风貌、审美心理、时代意识、文化信仰、生命哲思等,有着由内到外的渗透性辐射与“风向标”般的映照。有学者认为:“道教之道,既是宗教之道,又是自然之道,也是科学之道。”[16]29可以说,林语堂话语书写发轫之初不但昭示了一种近似道家风流的更具生命姿态、生活哲思的本质意义,而且更是20世纪现代文人学者介于社会动荡变局与自我存在价值之间生命沉思的烛照和诠释。值得关注的问题是,道家哲学那种“守玄抱一”“清虚自守”“贵柔居下”“返朴归真”为核心概念的处世之道,对林语堂现代意义上的审美旨趣有着独特且深远的影响。例如林语堂透过“观望”天地之富而“晓知”人间之贫之隐逸思想,皆于其自嘲自解的或幽默或苦味的口吻之间,尽可窥识其那种暗合和光同尘之味道背后的人格风骨,读之常常令人有舍形悦影和旷远高瞻之感。
可以说,林语堂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并站在中西文化之间,对“传统”与“现代”的问题始终持守着其理性的审视尺度、距离与态度。细而察之,既“传统”又“现代”、既“新锐”又“中庸”的林语堂,其思想深度几乎体现在其随处可见的“私见”与“好恶”的哲思省求中。特别是他那尽出“自心”的文字,永远贴近“人心之灵”般地点亮着思维的前行。这恰恰昭示出其因诚实而可爱、因独立而自由、因明辨而见智、因放浪而有趣、因识趣而幽默、因从容而达观、因缺憾而深切的精神面相及思想品性。林语堂在《与西方文明初次的接触》中说:“自我反观,我相信我的头脑是西洋的产品,而我的心却是中国的。”[2]18他融摄中西观念而力透传统古典的光亮,并把其注入到其思力与感力当中。这一点皆得益于他对中西古今经典原作的深切了解、宽广把握与批判思辨。说到底,林语堂的生命哲学里终究包含着一种深刻的神性自由观、极权政治抵制观和异化现象批判观。林语堂曾这样坦言:“我之回到基督教,不如说是由于我的道德的一种直觉知识,由中国人最为擅长的‘从深处发出的讯号’的感应。我也必须说明经过的程序不是方便而容易的,我不易轻易地改变一直崇信的道理。我曾在甜美、幽静的思想草原上漫游,看见过美丽的山头;我曾住在孔子人道主义的堂室,曾爬登道山的高峰且看见它的崇伟;我曾瞥见过佛教的迷雾悬挂在可怕的空虚之上;而也只有在经过这些之后,我才降落在基督教信仰的瑞士少女峰,到达云上有阳光的世界。我将只讨论儒家,道家这两支最重要且最有影响力的思想主流,及东方第三大灵性势力的佛教。……我认为要关心的是人的灵性问题,及这些可敬思想系统关于宇宙及人生哲学的见解。我最关心生命的理想及人类的品性。”[13]139这些话显然极为简明地点出了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乃至日后精神视点的学理渊源。可以这样说,林语堂站在中西文化比较研究视角找到了激活与阐扬中国传统文化活力的方向。客观地说,林语堂在相当程度上肯定了中国传统文化蕴有人类的最高价值取向及有益于切实人生本身健康的学问。总体来看,20世纪中国现代文人学者对中西文化的接受更多的是独特时代境遇使然的结果。当然,这更多源自于那个年代里中国知识分子个人独有的精神气质、人生理想、文化风度、古典情怀、现代启蒙、审美取向、人生道路等价值构筑的图景映现与倒影。有学者指出:“林语堂的宗教文化思想既矛盾又统一。他崇信的‘偶像’是冥冥天地的‘主宰’。这一‘主宰’融合了基督教、儒家、道家等东西方宗教文化思想,以多元整合的思维方式互为取长补短,从而建立一种新的文化。”[17]61不可否认,站在中西文化比较的视域,把脉、诊断并昭示出中西文化思想的孰优孰劣,从而彰显并探讨出源远流长的中华民族文化在世界上他者难以超越企及的整体思想高度及精神智慧特质,这正是林语堂重要的精神视点及思想学术贡献。不过也应该看到,林语堂对待基督宗教是矛盾的心理,他也很清楚地看到基督神学里诸多难以自圆其说的不真与牵强附会。或许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林语堂的确如所言——“我是个思想矛盾体”。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此文不作详细讨论。
四、结 语
综上所述,由于缺乏整体的、系统的内在关联与传达的多元文化影响研究,学界近年论著尚且未能将林语堂思想感力造成及其相关问题,置于20世纪现代中国特定的历史语境及具体的政治文化视野中去透视与分析,对于有价值、有意义的“问题意识”也就难以深入挖掘与揭示,且相关的论述尚未有展开而显得学界对林语堂整体的学术思想价值地位的认知存在有模糊与狭隘的理解,往往缺少较为俨然的历史视野,诠解视野的深度与广度都不够,尽管目前文坛学界对林语堂的思想及其在文艺思想史中的地位的探讨仍在接续中。事实上,透过以上表述与探讨,笔者最想阐明的是林语堂思想感力的造成及其精神视点定位。总而言之,林语堂对绵延数千年不断且亘古不变的中华文明渊源及蕴有令人神往的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智慧涵义有关问题达到的熟知与认识,理所当然是很值得人们重视。他对中西方文化思想文化评价却相当地迥乎不同,对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研究作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季羡林先生主张说:“一个人一生是什么样子,年轻时怎样,中年时怎样,老年又怎样,都应如实地表达出来。在某一阶段上,自己的思想感情有了偏颇,甚至错误,绝不应加以掩饰,而应该堂堂正正地承认。”[18]1这的确是见道之言。林语堂中西文化精神阐发中映射出来的对人类之爱、生命之爱和生活之爱的思想智慧,不仅在20世纪文艺思想史上具有较高的学术理论价值,而且他所理解的中国文化精神那种重情轻理、贵真重趣、主诚忌虚的内涵意蕴,至今使人们对中西文化精神的了悟具有参考价值。尼采曾言:“高等人是有闲暇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富有且热爱工作。”[19]96这句话放在林语堂的身上,再适合不过了。毋庸讳言,林语堂是20世纪中国现代思想史上一个引人注目的文化现象。他的思想感力造成与精神视点是在中西方文化思想等多元文化精神影响下的结果,这也是20世纪中国历史时代境遇的产物。大体上看,关于林语堂家学渊源、思想起点及其精神生发方面,尚待续予探讨与明证的问题还有很多,由于篇幅所限,于此暂且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