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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医派本草气化学说研究

2021-11-30雷佳楠徐光星

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1年12期
关键词:内经药性钱塘

雷佳楠 徐光星

浙江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 杭州 310053

钱塘医派,指的是明末至清代浙江钱塘(今杭州)形成的以卢之颐、张卿子为开山鼻祖,以张志聪、张锡驹为中坚人物,以高世栻与仲学辂为传承代表,以侣山堂为主要活动场所,以维护旧论为学术主张,集讲学、研经与诊疗活动于一体的医学流派[1]5。最早提出钱塘医派的学者为清代名医陈修园,其在《医学三字经》的医学源流第一篇中写道:“大作者,推钱塘。”[2]并注曰:“张志聪,号隐庵,高世栻,号士宗,俱浙江钱塘人也。国朝康熙间,二公同时学医,与时不合,遂闭门著书,以为传道之计。所注《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本草经》《伤寒论》《金匮》等书,各出手眼,以发前人所未发,为汉后第一书,今医谓其难而不敢谈及。 ”[2]

钱塘医派重视本草学研究,主要以《神农本草经》(以下简称《本经》)所载药物为研究对象,先有卢复辑佚《本经》,其子卢之颐撰《本草乘雅半偈》,后有张志聪与高世栻著《本草崇原》,直至清代医家仲学辂著《本草崇原集说》。钱塘医派代代医家薪火相传,为本草学研究的历史长卷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现今学者大多研究气化理论与中医药之间的关系,又或是单独对张志聪等人的药性理论进行研究,而鲜有学者对钱塘医派本草气化学说理论进行系统性研究。作为明清时期一个重要的医学流派,钱塘医派有着自己独特的治学态度和学术思想,该医派以“维护旧论”为治学特色,提出“气化学说”的学术主张,在《内经》《伤寒论》和《本经》等中医药经典著作整理研究中作出了卓越贡献。本文将从钱塘医派本草气化学说背景、学说内涵、学说传承以及医案验效四个方面进行研究,希望能够对本草学的研究及传承发展有一定帮助。

1 学说背景

明末清初时期,宋明理学在社会上尚占有一定地位,并直接影响了钱塘医派气化学说的形成。与此同时,以浙派诗歌为代表的复古维旧之风在钱塘地区的盛行[3],亦对钱塘医派的学术主张产生了明显影响。在多种社会文化背景因素的影响下,钱塘医派本草气化学说逐渐形成并独具特色。

1.1 时代背景 宋明理学的认识论体系以 “格物致知”为代表,早在《周易》中太极就被作为宇宙本源,太极运动演化,分为阴阳,形成天地,产生四时,化生万物[4]。古代哲学家将天人合一思想作为毕生的研究方向,而《内经》将这种哲学思想贯穿始终,并构建了中医学基础理论体系。钱塘医派受宋明理学影响,将天人合一、格物致知等思想与中医学相结合,为本草气化学说形成奠定了基础。同时,明清之际,杭州地区复古诗学倡雅乡邦,以“西陵十子”的创作风格为代表,尊古维旧之风在浙江盛行[3]。这样的社会背景也对钱塘医派治学思想的形成产生了明显影响,其中钱塘医派张卿子所撰《张卿子伤寒论》便体现了这种复古思想,该注本流传至今,成为《伤寒论》现存重要注本之一。其弟子张志聪与张锡驹,承袭他的学术思想,形成了钱塘医派尊经维旧的治学特点,其后医家学术思想大都围绕着这一主线展开阐述[1]11。钱塘医派以研究经典为主要著作方向,最终形成“医经为本,医理相参”的治学思想[1]56。

1.2 《内经》影响 《内经》最早对“气化学说”进行阐述。《素问》中的《至真要大论》《六微旨大论》等篇均有此方面内容。五运六气是《内经》中体现天人合一观点的理论体系,其中《素问》中著名的运气七篇将这一理论体系通过问答的形式进行了详细阐述。《素问·天元纪大论》写到:“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思、忧、恐。”中医学本质上就是一门强调天人合一、气一元论的自然科学,而钱塘医家则将这种理念应用到描述本草药性之中。在钱塘医派之前,也有不少医家对五运六气进行过研究,最著名的便是金元四大家之一刘完素。然而刘完素所说的“气化学说”,均强调其在发病原因上的作用,只是“天人相应”在病因上的具体反映,而钱塘医派所倡导的“气化学说”却显然不同。

张志聪[5]3在《素问集注》的自序中认为,中医学的创立是根据“上稽天象,下究渊泉,中度人事,以人之五运六气,配天地阴阳,以天地之四时五行,应人部候”的思想。其在《侣山堂类辨卷下·本草纲领论》中云:“天地所生万物,皆感五运六气之化,故不出五气五味、五色五形、寒热温凉、升降沉浮之别……万物各有自然之性,凡病自有当然之理,即物以穷其性,即病以穷其理,得其性理,豁然贯通,则天地所生之万物,人生所患之百病,皆归一致矣。用之可十可百,推之可万可千,岂不绰然有余哉!”[5]1073天地所生万物,无论人类或是花草树木,皆感受天地之气而形成相应的物性,这便是钱塘医派本草气化学说的由来。林亭秀[6]在研究张志聪六经气化学说时认为《内经》中三阴三阳的概念,大概分为以下三者:一是指针灸家所指经络脏腑以及其所属脏腑,三阴三阳,统领手足十二经脉,《灵枢》和《素问》中部分内容均有此解释;二是指运气家所讲气化,譬如《内经》中王冰补录的《素问·天元纪大论》是论述该内容的专篇之一;三是指汤液家所说的热病症候群,《素问·热论》中对此有所列举。钱塘医派本草气化学说则将《灵枢》中所指脏腑归经与王冰所补五运六气的概念相结合,用以解释本草药性。由此可见本草气化学说与《内经》中阴阳五行概念联系的紧密程度,也从古代哲学理论层面再一次证明本草气化学说的正确性。

2 学说内涵

《素问·天元纪大论》云:“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气化是生命力的体现,人体生命活动中的物质能量代谢过程均可称为气化。关于钱塘医派本草气化学说,高世栻[7]在《医学真传》中写道:“天地开辟,草木始生,农皇仰观俯察,而百卉草木有五方之出处,五时之生成,其中更有五色、五臭、五味,而合于人之五脏六腑。天地人物,一以贯之,著为药性。知药之性,则用之无穷,取之有本;后人不知其性,但言其用,是为逐末亡本……以药性之运气,合人身之运气而用之,斯为有本。”将气化理论用于解释药性药用,则万物各有自然之性,自当有其自然之理,而药性便可由此原其始终,于外在环境与气化原理中探求,从而指导诊治和用药,此谓本草气化学说。

2.1 观本草外在之象,辨药物内感之气 张志聪认为天有六气,本草亦有,通过探究本草生时、形、色等外在现象,循规律可推得其所感之气,即《本草崇原》自序中述:“余故诠释《本经》,阐明药性,端本五运六气之理……运气之理,炳如日星,为格物致知、三才合一之道。”[5]1089

2.1.1 从生时辨本草禀气 张志聪[5]1055在《侣山堂类辨》中写道:“夫六气运行,四时代序,总属寒暑往来,而皆归于地,故人亦应之。”风、寒、暑、湿、燥、火为天之六气,而万物皆由天地之气所化生,故本草药性亦有天气所对应的六气。故又曰:“六气者,厥阴、少阴、太阴、少阳、阳明、太阳,三阴三阳是也。五运者,甲己运土,乙庚运金,丙辛运水,丁壬运木,戊癸运火,五运五行是也。本五运六气之理,辨草木金石虫鱼禽兽之性,而合人之五脏六腑十二经脉,有寒热升降补泻之治。 ”[5]1089

以大麻仁(即麻仁)为例,《本草崇原》中记载:“大麻放花结实于五六月之交,乃阳明太阴主气之时。经云:阳明者,午也。五月,盛阳之阴也。又,长夏属太阴主气,夫太阴、阳明,雌雄相合,麻仁禀太阴、阳明之气,故气味甘平。 ”[5]1099张志聪[5]190在《黄帝内经素问集注》中写道:“阳明乃阳盛之气,故主五月为首。五月,阳盛而一阴始生,故为盛阳之阴。”一年三百六十天,分二十四节,每节十五天,以四节六十天为一气,分初、二、三、四、五、终气,而农历五月正为三气之始,二气阳盛之火气已过,故而五月为阳盛而始生一阴,为一阴阳转折之处,所以称麻仁结实于五六月之交,为禀阳明之气,而农历六月为长夏时节而禀太阴之气。张志聪通过引用《内经》原文,依本草所生之时推出所感之气,也是本草气化学说表达的“感天地四时之气,而各有制化”[5]1074。

自钱塘医派研究本草学之初,便开始了对药材生长环境、采摘时间、优势产地等各方面的研究。天然药材的出产,有普遍性也有一定的地域性,且与药效密切相关,这也是中药讲究道地的原因所在。黄璐琦等[8]认为:“五方观念和地产认识的形成,是道地药材观念的源头。”早在《素问》中就提到了“司岁备物”这一概念:“帝曰:其主病,何如?岐伯曰:司岁备物,则无遗主矣。帝曰:先岁物,何也?岐伯曰:天地之专精也。帝曰:司气者,何如?岐伯曰:司气者主岁同,然有余不足也。帝曰:非司岁物,何谓也?岐伯曰:散也,故质同而异等也。气味有薄厚,性用有燥静,治保有多少,力化有浅深。此之谓也。”本草享天地之气而生成,不同岁年主司气运不同,岁物采收、储备也相应不同,因此依据司岁备药可提高药效[9]。张志聪则结合五运六气对此进行了论述,在《本草崇原》中提出:“凡物性有寒热温清燥润及五色五味,五色五味以应五运,寒热温清燥润以应六气,是以上古司岁备物。如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司岁,则备温热之药;太阳寒水司岁,则备阴寒之药;厥阴风木司岁,则备清凉之药;太阴湿土司岁,则备甘润之药;阳明燥金司岁,则备辛燥之药。岐伯曰:司岁备物得天地之专精,非司岁备物则气散也。”[5]1115本草之精秉受于天地之间,药物在气运与其药性相应的年岁更能秉承其天地之精,增强药物本身的治疗功效,此即司天备药的意义所在。后世从依六气制化之法司天备药,转变为以炮制之法来取得最优药性,例如炒制白术以助其燥湿之性来增强药效等。

2.1.2 从外形辨本草禀气 《侣山堂类辨·卷下·药性形名论》有云:“皮以治皮,节以治骨,核以治丸,子能明目,藤蔓者治筋脉,肉者补血肉,各从其类也……色赤者走血,色白者走气……香圆者入胃,径直青赤者走肝,双仁圆小者补肾。”[5]1074又曰:“在土之根荄,本乎上者亲上,本乎下者亲下;在外之枝干,在根者治本,在枝者行于四肢。”[5]1074张志聪认为药有“以形为用”者,皆可据理类推。审形即通过感官直接感知药材的形色、气味、质地、入药部位等外在现象,进而根据其抽象概括的各类性质(阴阳、五行等)来推导其药性及功用。

虽然通过形色、气味、质地以及入药部位等推理药性之法,难以完全正确地反映药物的主治功效,但本草外在生长特点确实对研究药物所感之气、所偏之性以及所治之病有一定的帮助。以紫苏为例,《侣山堂类辨》中记载:“苏色紫赤,枝茎空通,其气朝出暮入,有如经脉之气,昼行于阳,夜行于阴,是以苏叶能发表汗者,血液之汗也。白走气分,赤走血分。枝茎能通血脉,故易思兰先生常以苏茎通十二经之关窍,治咽膈饱闷,通大小便,止下利赤白。”[5]1081《灵枢·营卫生会篇》论:“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藏六府,皆以受气,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而复大会,阴阳相贯,如环无端。卫气行于阴二十五度,行于阳二十五度,分为昼夜,故气至阳而起,至阴而止。故曰日中而阳陇为重阳,夜半而阴陇为重阴。故太阴主内,太阳主外,各行二十五度,分为昼夜……如是无已,与天地同纪。”水谷精气转换为人体之精气后,精气又分清浊,交替行于人体内外形成闭环。紫苏枝茎空通有如人体脉形,其气朝出暮入,有如营卫之气分为昼夜行于脉之内外,阴阳相贯,如环无端,是以紫苏枝茎可通血脉,苏叶可发表汗。早在《汤液本草》就有以药物“类比象形”来论药性的记载,而张志聪则更为详尽地将其融入各味药性推论,并认为万物当有自然之性,本草有相应之用,与天地同纪,此正为中医学整体观念的体现之处。

2.2 辨本草药性之偏,纠疾病阴阳之偏 《医学源流论》曰:“药之设也以攻疾”“以草木之偏性,攻脏腑之偏胜……而后无丧身殒命之忧。”[10]38又曰:“盖古人用药之法,并不专取其寒热温凉补泻之性也。或取其气,或取其味,或取其色,或取其形,或取其所生之方,或取嗜好之偏,其药似与病情之寒热温凉补泻若不相关,而投之反有神效。”[10]34由此可见,以药物禀气之偏胜,可以偏纠偏,医治相应之疾病。临床诊治方面,钱塘医家以《内经》运气理论为指导,与运气学说相结合。例如卢之颐[11]在《本草乘雅半偈》中注释甘草时写到:“难者曰:设标竿于中,东观则西,南观成北,中亦难定。予谓:中当竖论,四当横论。《内经》云:地何凭乎?大气举之也。固知上下唯气,而土独居其中。四即在中之土,横贯四旁,离四无中,统言之也。甘草色味性情,含章土德,为五味之长,故治居中之府藏为邪所薄,而寒热外见,与在内之筋骨,在外之肌肉,悉以横贯之力,坚固长养。气聚于形,形全则力倍,形败则气亡。金创成尰,如掘土剥地,以致腠理断绝。”卢之颐擅长使用甘草,认为甘草味甘,禀土之专精,而中央内外,左右四旁,皆土贯之。五脏中脾之五行属土,卢之颐认为因脾致病或因病及脾者,甘草皆宜用之,正所谓“土生万物,为万物所归”。

3 学说传承

钱塘医派创立本草气化学说,基于《内经》气化思想,结合自身对《本经》的药物研究,通过几代人不断深入探究,逐步完善。这一独特的学说经过各医家传承发展,影响了后世本草学的研究思路。

3.1 钱塘医派传承 《本经》乃本草学之本源,虽原书亡轶,但其内容多散见于《新修》《证类》《御览》等众多历史文献中。通过研读《本草崇原》以及《侣山堂类辨》,并参考现代学者对于钱塘医派本草学说的研究,笔者认为,钱塘医派各医家对本草药性的探索从未停止。卢复辑复《本经》,其子卢之颐著《本草乘雅半偈》,以理学与禅宗的论理方式对《本经》数百种药物进行阐述,后来张志聪则在卢之颐的启发下,将五运六气之理、格物用药之法一并融入对《本经》中百种药物的阐发。张志聪为钱塘医派之集大成者,以“五运六气”之理和“象形取性”之法注释《本经》,从“药物之所生”推出“药物之所效”,这种突破性的诠释与其推崇并精通《内经》运气理论密切相关。通过《本草崇原》一书的著述,钱塘医派本草气化学说得到进一步完善,并影响了之后的钱塘医家。

3.2 其他医家传承 明清时期,继钱塘医派之后,各医家受本草气化学说影响颇深,陈修园、唐容川等医家都进行了相关研究并颇有成就。

陈修园博采众家,于《神农本草经读》一书中引用大量时医的观点,其中尤其推崇张志聪《本草崇原》,对运气学说颇为重视。诸如:“鳖甲气平,禀金气而入肺;味咸无毒,得水味而入肾。”[12]87又如:“天门冬禀寒水之气,而上通于天,故有天冬之名……天冬禀水天之气,环转营运,故可治也。强骨髓者,得寒水之精也。”[12]17晚清著名医学家唐容川[13]在《本草问答》中写道:“原其所由生而成此性也。秉阳之气而生者其性阳,秉阴之气而生者其性阴,或秉阴中之阳,或秉阳中之阴,总视其生成,以为区别。盖必原一物之终始,与乎形色气味之差分,而后能定其性矣。”主张从阴阳气化之理认识本草之性,即从阴阳气化角度认识本草以及其功能,辨识的内容包含形色气味、风寒火热燥湿六气、木火土金水五行、药用部位、生长环境、采收季节等因素。只有这样,才能全面了解本草阴阳之性[14]。陈修园、唐容川等人虽不属钱塘地区流派医家,但皆受本草气化学说影响,相继在各自著作中阐发理论并完善学说,为本草气化学说的传承与发展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4 医案举隅

对于气化学说的探索,钱塘医派各医家并不局限于医理研究,在临床应用方面也各有成果。《侣山堂类辨》记载了张志聪运用气化学说三治自身胃脘痈的病案,可见其精通于将五运六气之理运用于临床治疗。现以一则医案为例,说明钱塘医派医家对于本草气化学说具体临床应用。

医案:“卢子由先生,五十无子,得一种子奇方,即生二男,皆为痘坏。盖种子方中,不无多热药耳!后复生子,皆以玄菟丸服之,至六十有五,连举六男六女,俱已长成,皆不为痘疹所坏。玄菟之功效,岂浅浅哉!卢氏以此为秘方。”[5]1064-1065

分析:该案选自张志聪《侣山堂类辨》,为其同邑卢子由先生治疗己子痘坏一事。卢子由先生所得种子方中热药偏多,故致其子先天禀赋偏热,便发热性痘疹。而肺主皮毛,故痘坏属肺病;又肾为先天之本,据中医五行理论可知,肺为肾之母属金,肾为肺之子属水,金水相生,故治其痘疹应行肺肾同治之法。方用玄菟丸,考《本草崇原》玄参与菟丝子的条目可知:肺属天,玄乃水天之色,参者参也,根实皆黑,气味苦寒,故玄参禀少阴寒水之精,上通于肺,启肾精之气;菟丝子得沸汤火热之气,而有丝芽吐出,盖禀性纯阴,得热气而发也。玄菟二者皆得手足太阴天地之气化,能于至阴之中而透其阳毒,故可治疗痘疾。该案通过分析本草禀赋六气以纠疾病之偏,从而达到较好的临床疗效,为本草气化学说在临床运用上的重要体现。

5 结语

气化思想,不仅是中医学基本理论的根和魂,也是保持中医药传统理论特色和原创性的关键因素。张立平[15]认为:“‘气化’是解释中药药性的主要形式。”本草气化学说以“天有六气,本草亦有”为主要指导思想,以运气学理论解释本草药性,通过分析药物形态、颜色、生长环境等外部表现,以应天之五运六气,从而得出药物禀气以正确指导临床用药。

钱塘医派论述药性,遵《内经》之理,释本草之原,创气化学说。然而,对于张志聪《本草崇原》中将五运六气之说运用于本草释理,一些学者则有不同的看法。如张立平等[16]认为运用“五运六气”之理与“格物致知”之法辨析药性,虽属探索药性理论的一种方式,但这种思维方式与方法关注的只是现象层面,与现代科学认识方向不符,客观上备受质疑。尚志均[17]认为张志聪于《本草崇原》中注释的文字,全以五运六气作为说理工具,难免有牵强附会之意,例如水蛭条,该书注云:“水蛭乃水中动物……感水中生动之气,故利水道。”[5]1172笔者则认为,张志聪不拘于本草学四气五味的传统研究模式,勇于探索新道路,最终取得如此之成就,这与其深厚的儒学功底、细致的观察取证以及大胆结合相关理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了解当时的社会文化环境后,笔者发现本草气化学说的确符合当时的学术理念。在前辈的探索基础之上,张志聪对本草学理论研究进行了系统阐述,并著成《侣山堂类辨》《本草崇原》等著作,体现了钱塘医派本草学研究的独特风格。对待本草气化学说,应该以发展的视角,品味其精妙之处,而不可一味地以现代科学观评判其价值。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钱塘医派开创性地提出本草气化学说实属不易。对该学说的研究亦启示了当今学者,既要勇敢地探索新的理论,又要严谨地结合相关知识,以验其科学性,做到既守正又创新,从而为中医药事业发展不断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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