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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脏外科医生眼中的2021 ASCO

2021-11-29丁陈陈宋兴东张磊

岭南现代临床外科 2021年3期
关键词:中位肝细胞单抗

丁陈陈,宋兴东,张磊

第57届美国临床肿瘤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Clinical Oncology,ASCO)年会虚拟科学会议已于美国当地时间2021年6月4~8日举行,今年大会的主题是“平等:每一位患者,每一天,每一处”。本文将从一个肝脏外科医生的角度向同道们分享大会上报告的肝癌外科治疗相关研究的新进展、新思路和新趋势。

1 肝癌的新辅助治疗——革新理念

对于初诊可手术的肝癌患者而言,是否需要接受新辅助治疗这一直是个存在争议的话题,目前尚无高级别研究证据支撑新辅助治疗的临床价值[1]。但随着各种局部或系统治疗手段的进步,针对这一领域的探索和思考也将更加深入。

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李少华等[2]口头报道(oral4008)一项新辅助FOLFOX动脉灌注化疗可改善超米兰标准的可切除BCLCA/B期肝细胞癌患者预后的临床研究(NCT03851913)。该研究为多中心、前瞻性、随机对照、开放标签的Ⅲ期临床试验。自2016年3月至2020年7月入组208例患者,按照1∶1随机至新辅助治疗组104例(FOLFOX动脉灌注化疗,也称“HAIC”)或直接手术组104例。在新辅助治疗组中,根据患者对2周期新辅助治疗的耐受性及肿瘤应答的情况来制定合适的新辅助治疗周期(2或4周期),研究的主要终点为总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次要研究终点包括mRECIST标准评估的无进展生存期(progression free survival,PFS)、无复发生存期(recurrent-free survival,RFS)和安全性。在两组患者基线中,绝大多数患者(89.9%~95%)为Child-Pugh 5分,肿瘤最大直径为8.85~9.0 cm,单发性肿瘤和多发性肿瘤对比约为4∶1,单叶状肿瘤和双叶状肿瘤对比约为3∶1。

研究者将目标人群定为超米兰标准的可切除BCLCA/B期肝细胞癌患者,笔者认为在这部分超米兰标准的人群中,尤其是肿瘤单发且直径>5 cm的患者,是非常适合接受新辅助HAIC治疗的研究对象。其原因有二:①这部分患者通常合并有微血管侵犯(microvascular invasion,mVI),其发生率高达40%[3],而mVI已被证实是肝癌患者术后早期复发的的高危因素[4],由此mVI可被视为改善肝癌术后生存的一个切入点。与此同时,新辅助治疗的理论优势之一就是消灭或控制术前可能存在的微转移灶,改善术后生存。因此,从理论上这部分患者如果接受术前新辅助治疗,将有望降低术后复发,改善预后。②从入组基线可以看出研究纳入的患者以大肝癌为主。而基于一项HAIC与TACE头对头对比治疗中期大肝癌(最大直径≥7 cm)疗效和安全性的Ⅲ期多中心随机对照临床研究的结果[5]可知,对于不可切除的大肝癌,与TACE相比,HAIC具有显著延长的中位OS(23.1个月vs.16.07个月,HR=0.58)、中位PFS(9.63个月vs.5.4个月,HR=0.55)、缓解率(45.9%vs.17.9%,P<0.001)和手术切除率(23.9%vs.11.5%,P<0.001)。因此,对于本研究纳入的以大肝癌为主的患者而言,无论是在近期的病灶缓解深度及提高手术可切除性上,还是远期的生存预后方面,HAIC都有望是这部分大肝癌患者新辅助治疗方案的优选。另外,研究者在制定新辅助治疗策略时,鉴于目前的新辅助治疗无法预测疗效,更无法预测最好的疗效出现的时间,为尽量避免让本可以手术的患者失去手术机会,故研究者秉承的策略便是,若能达到部分缓解应尽早评估并行手术切除。

本次大会报道的是这Ⅲ期研究的中期分析结果,在全分析集(full analysis set,FAS)人群中,新辅助治疗组(99例)和直接手术组(100例)的1年、2年、3年OS率分别为92.9%、78.6%、63.5%vs.79.5%、62.0%、46.3%(P=0.016;HR=0.51,95%CI:0.288~0.901);进一步亚组分析显示,在年龄≤50岁、单发性肿瘤、双叶状肿瘤、血清AFP水平>400 ng/mL及HBV-DNA≤1×103拷贝数的亚组中,新辅助治疗相比直接手术具有更大的OS获益。两组的中位PFS分别为14.1个月vs.8.9个月(HR=0.625;95%CI:0.421~0.929,P=0.017),亚组分析显示,在年龄≤50岁、单发性肿瘤、血清AFP水平>400 ng/mL及HBV-DNA≤1×103拷贝数的亚组中,新辅助治疗相比直接手术具有更大的PFS获益。两组的1年、2年、3年RFS率分别为63.8%、47.3%、47.3%vs.52.7%、42.8%、34.8%,没有统计学差异(P=0.385)。在新辅助治疗组中,病理学完全缓解(pathologic completeresponse,pCR)为10.1%(10/99)、PR为53.5%(53/99)、SD为32.3%(32/99)、PD为4%(4/99),客观缓解率(objective response rate,ORR)为63.6%,疾病控制率(disease control rate,DCR)为96%,最终共有88.9%(88/99)的患者接受了手术切除。

考虑到本报告是中期分析,尚未达到足够长的随访时间,故主要终点mOS还需等待。从研究者公布的OS率数据,以及K-M生存曲线走势图,可预判研究获得阳性终点的可能性非常大。此外,直接手术组的OS率(1年、3年OS率为79.5%、46.3%)与历史数据[6]非常接近(1年、3年OS率为75.8%、48.1%),进一步佐证了本研究数据的可信度。然而在次要研究终点上,两组PFS率及mPFS有统计学差异,而RFS率没有统计学差异,这一点难以解释,笔者认为可能的原因是:就降低术后复发率这个疗效指标而言,新辅助治疗似乎只是做到了把部分患者的复发高峰由1年推至2年,而最终在2年、3年的RFS率的呈现上,可以看出新辅助治疗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此外,在RFS率没有差异的情况下,而OS或PFS这样的生存事件却能显示出显著差异,同样也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背后的原因。

此外,术中病理报告了两组患者mVI的有无,在新辅助治疗组中,mVI(+)和mVI(-)的比例为11.4%(10/88)vs.88.6%(78/88),在直接手术组中,mVI(+)和mVI(-)的比例为39%(39/100)vs.61%(61/100),两组差异具有显著性统计学意义(P=0.000),这一结果显示了新辅助HAIC可有效降低mVI的发生率,证明了新辅助治疗在消灭或控制术前存在的微转移灶的优势,也为其降低患者术后复发率提供了理论支撑,这一点可从1年的RFS率上得到验证。而关于HAIC降低mVI发生率的机制,当然也值得进一步探索。

在安全性方面,新辅助治疗组的1级和2级不良事件(adverse event,AE)的发生率分别为59.6%(59/99)和26.3%(26/99),未见≥3级与新辅助HAIC治疗相关的AE;两组中与手术治疗相关的AE不具有统计学差异(P=0.300)。此外,从手术时间(180.2 minvs.170 min,P=0.279)、术中出血量(200 mLvs.300 mL,P=0.052)可以看出新辅助治疗并没有增加手术的复杂性。最小切缘分别为1 cmvs.0.55 cm(P=0.903)表明,新辅助治疗也不妨碍切除的程度或完整性。为进一步明确新辅助治疗对手术可行性的影响,笔者认为还可以统计如下数据,如新辅助治疗组延迟手术患者的比例,延迟原因是否与AE相关,新辅助治疗至手术的中位时间间隔;相比直接手术组,新辅助治疗是否提高了R0切除的比例,是否缩短了患者的中位住院时间,是否可以让更多的患者采用腹腔镜切除术(微创手术)而非开放手术。

总的来说,这项试图证实新辅助HAIC对比直接手术的Ⅲ期研究,在研究设计阶段就革新了术前新辅助治疗的策略理念,在研究结果上,非常期待后续公布的mOS数据可以支持新辅助HAIC改善超米兰标准的可切除BCLC A/B期患者的预后生存。同时,笔者也希望未来能够有更多的新辅助治疗在探索更多可从新辅助治疗中获益的优势人群、加深病理缓解深度、降低肿瘤复发风险、获得更大手术切缘、提高肝功能保护、提高手术安全性等方面做得更好。

2 辅助治疗——探索前行

2.1 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用于术后辅助治疗

尽管手术切除仍然是肝细胞癌最有效的治疗手段,然而肝癌切除术后肿瘤的复发率仍然很高,5年复发率达60%~70%[7,8],临床急需确切有效的术后辅助治疗手段降低肝癌患者,尤其是伴有高危因素的患者的术后复发率,提高长期生存。但目前仍然缺乏术后辅助治疗的标准方案,多种治疗手段包括TACE、放疗、HAIC、靶向治疗等均在研究和探讨中,但总体效果尚未十分令人满意。目前关于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在辅助治疗中的研究,大多都还处在探索中,而本次大会公布的这项编号为Poster 4070的摘要则是目前最早报道将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用于肝癌术后辅助治疗的临床试验。

Kudo等[9]报道了一项纳武利尤单抗用于肝细胞癌手术切除或射频消融后辅助治疗的有效性、安全性及生物标志物探索性分析的研究(NIVOLVE研究),该研究为前瞻性、多中心、单臂的Ⅱ期研究(UMIN 000026648)。研究招募来自日本11家中心的HCC切除术后或消融术后6周内、经影像学证实为无残留病灶且具有中高危复发风险因素的患者。关于复发风险的判定,具体为:①低危:肿瘤单发且最大直径<2 cm;②中危:肿瘤单发且最大直径为2~3 cm;③高危:肿瘤个数为2~3个且最大直径≤3 cm、或肿瘤单发且最大直径>3 cm;④极高危:不论肿瘤大小,肿瘤个数≥4个或肿瘤个数为2~3个且最大直径>3 cm。

研究自2017年2月21日至2020年5月13日纳入55例患者,既往接受根治性切除术或射频消融术分别为33例和22例,有2例患者在用药前撤回知情同意,共53例患者接受了辅助治疗,给药方案为先给予纳武利尤单抗(240 mg,Q2W,8个周期),之后再给予纳武利尤单抗(480 mg,Q4W,8个周期)。研究主要终点为1年无复发生存率(recurrent-free survival rate,RFSR),次要研究终点为RFS等。

在患者基线中,HCC感染病因以非HBV和非HCV为主(29/55)、中危和高危复发风险分别为25例和30例、肿瘤个数多为单发(48/55)、中位肿瘤直径为2.6 cm,肿瘤低、中、高分化分别为5例、18例、8例,mVI中vp0、vp1、vp2分别为20例、9例、1例。由此可看出,研究主要纳入的患者为单发,肿瘤直径在3 cm左右,且多数患者无mVI、中分化。笔者认为,这部分人群并不能算作“高危”人群,当然这可能是与日本肝癌患者初诊时普遍肿瘤分期更早有关。我国肝癌患者中位肿瘤直径约为6.7 cm,而日本则平均为2.7 cm。鉴于此,笔者认为这项研究的结果对我国肝癌学者的借鉴价值有限。由于中日肝癌患者在临床表现与分期上差异较大,故对于复发风险的制定与分层,无论是既往报道的STORM研究[10]还是本项研究,均无法完全适用于我国的肝癌患者,因此笔者呼吁官方指南或共识能够就我国肝癌患者适用的复发风险分层的定义给出一个参考标准,以规范目前正在进行的或即将开展的辅助研究中对于目标人群的选取。

截至2020年7月31日,中位随访时间为21.3个月(0.2~40.7),疗效分析显示,1年、2年、3年RFSR分别为76.7%、58.0%、46.9%;中位RFS为26.0个月(95%CI:23.9~28.1),手术切除和射频消融组间比较无差异。安全性分析显示,与治疗相关的所有级别的AE发生率为67.9%,与治疗相关的3~4级AE发生率为18.9%,与免疫相关的不良事件发生率为24.5%。

Kudo的这项研究的最大亮点,应当是对于预测手术切除或射频消融后患者复发的生物标志物的探索。研究中的探索性生物标志物分析包括了肿瘤组织中的突变、拷贝数改变和肿瘤突变负荷(tumor mutational burden,TMB)。技术包括二代测序、免疫组化(immunohistochemistry,IHC)检测福尔马林固定石蜡包埋标本(n=31,13例复发,18例无复发)中的CD8,PD-1,PD-L1,Foxp3和β-catenin以及对纳武利尤单抗给药前的全血进行ctDNA深度测序。生物标志物探索性结果分析显示,WNT/β-catenin通路相关基因(APC,CTNNB1,TCF7L1,TCF7L2)拷贝数扩增(copy number gain,CNG)的患者(n=8),与较短的RFS相关(阳性:11.8个月vs.阴性:未达到[not reached,NR];P=0.0003)。IHC结果显示,PD-1染色阴性(P<0.0001),PD-L1-CPS评分低(P=0.0113),CD8+肿瘤浸润淋巴细胞(TIL)数量低(P=0.0130),Foxp3+细胞阳性(P=0.0076)与复发相关。WNT/β-catenin通路激活(IHC判定为β-catenin染色阳性)的患者(n=9),相比未激活的(n=22),具有较短的RFS(17.0个月[95%CI:1.1~26.2]vs.NR[95%CI:24.7~NR],P=0.0191)。冷肿瘤(低TIL,不论PD-1/PD-L1表达&Treg阴性)的患者(n=16),相比热肿瘤(高TIL,不论PD-1/PD-L1表达&Treg阴性)的患者(n=15),具有较短的RFS(16.8个月[95%CI:8.7~25.1]vs.NR[95%CI:26.2-NR],P<0.0001)。纳武利尤单抗给药前全血检测到ctDNA的患者(n=10)相比未检测到ctDNA的患者(n=30),可能具有较短的RFS(26.2vs.NR,P=0.20)。TMB与肿瘤复发无相关性(P=0.67)。总的来说,在预测手术切除或射频消融后患者复发的生物标志物的探索上,本研究发现,WNT/β-catenin相关基因中的CNG阳性、WNT/β-catenin通路的激活、Foxp3+细胞的存在和低数量的CD8+TIL可预测手术切除或射频消融术后使用纳武利尤单抗辅助治疗后的复发。

2.2 TACE联合小分子酪氨酸酶抑制剂用于术后辅助治疗

对于具有高危复发风险的病人,两项随机对照研究[11,12]证实术后TACE治疗具有减少复发、延长生存的效果,且在《原发性肝癌诊疗指南(2020年版)》中,TACE作为肝切除术后辅助治疗的I级专家推荐2A类证据[13]。鉴于局部和系统的联合治疗模式在中晚期肝癌治疗中大放异彩,其中就以这项将TACE联合索拉非尼用于中期肝癌的研究[14](TACTICS研究)表现最为出色,鉴于此,就有研究者开始思考,如果把TACE联合靶向药物从中期肝癌推至术后辅助,是否也能带来临床价值?

如本次大会公布的这项编号为e16125的摘要所报道的,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忤正等[15]开展一项安罗替尼联合TACE作为辅助治疗用于术后高复发风险肝细胞癌患者的Ⅱ期单臂研究(ALTER-H-004)的初步结果(NCT04213118)。这项研究纳入的目标人群,包含以下任一复发风险因素:肿瘤直径≥5 cm且<10 cm、肿瘤数目≥3个、mVI、门静脉癌栓(portal vein tumor thrombus,PVTT)为Ⅰ型或Ⅱ型。研究预计纳入48例患者,在R0切除术后1~2个月内,给予cTACE(表柔比星、洛铂)序贯安罗替尼(TACE后第4天,12 mg/d,连用2周停1周),治疗直至疾病复发或毒性不可耐受。主要终点为RECIST1.1标准评估的无病生存期(disease-free survival,DFS)、次要研究终点包括1年DFS率等。

从研究设计来看,首先对于目标人群的选取,研究者并没有对具有高危复发风险因素的人群进行分层,而是纳入了一大类病情差异较大、预后明显不同的广泛研究对象。此外,关于术后辅助治疗时长这个问题,在STORM研究[10]中,术后索拉非尼的辅助时间为4年,然后在没有出现复发的情况下索拉非尼中断治疗的比例远远超出研究者的预期,第一年的治疗中断率高达50%,这可能是因为在R0切除术后的病人看来,疾病已经治愈,因此对AE的接受度较低。因此,不同于晚期肝癌的研究设计,对于术后辅助的研究而言,研究者需要更多考虑患者的心理预期、持续用药引发的副作用及患者的支付能力等因素所带来的对用药依从性的影响,故笔者建议对于辅助治疗时间的制定,需要综合考虑研究的主要终点(科学角度)和患者的依从性(执行角度),并从中取得最佳平衡。截至2021年1月26日,研究纳入10例患者,初步分析结果显示,1例出现复发,DFS为2.4个月,治疗相关不良事件(treatment related adverse event,TRAE)主要为皮疹(2例;≤2级)、疼痛(2例;1级)、高血压(1例;1级),白细胞减少(1例;3级),未发生4~5级AE。鉴于本研究纳入的例数过少,且未公布10例患者的入组和随访时间,期待后续可以提供更多更完善的数据以供进一步分析。

3 围手术期——蓄势待发

手术治疗是肝癌的唯一根治性手段,但手术治疗面临两个挑战,分别是可手术切除比例偏低以及术后复发率较高,因此临床亟须寻求有效的围手术期治疗方案。目前,免疫检查点抑制剂联合系统治疗已成为肝癌新辅助及术后辅助的研究热点。在2020年ASCO年会上,美国MD Anderson癌症中心报道了一项纳武利尤单抗单药对比纳武利尤单抗联合伊匹木单抗,用于可切除肝细胞癌患者术前新辅助治疗和术后辅助治疗的随机开放Ⅱ期临床研究结果[16],联合用药组达到了安全性的主要终点,患者总病理缓解率达到40%,完全病理缓解率为24%,主要坏死率为16%。

在今年ASCO大会中,同样也公布了一项编号为Poster 4082的围手术期研究摘要,这项研究是由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夏永祥等[17]开展的一项标题为卡瑞利珠单抗联合阿帕替尼围手术期治疗可切除肝细胞癌的初步疗效和安全性的临床研究(NCT04297202),该研究为前瞻性、单中心、单臂的Ⅱ期研究,本研究入组未经系统治疗的可切除的中晚期肝细胞癌患者,在术前给予卡瑞利珠单抗(200 mg,Q2W)和阿帕替尼(250 mg,QD,21天),3周期治疗结束后第7天进行影像学检查,确定是否行肝切除术,接受手术的患者在术后4周恢复联合治疗,即卡瑞利珠单抗(200 mg,Q3W)和阿帕替尼(250 mg,QD,Q3W),共进行8个周期。研究主要终点为主要病理学缓解率(major pathologic response,MPR,定义为切除组织中50%~99%肿瘤坏死),次要研究终点包括pCR、ORR、PFS、AE及围手术期并发症。探索性终点为在治疗前采用涵盖289个免疫相关基因的基因表达谱。

从研究设计上看,围手术期治疗的目标人群为可切除的中晚期肝细胞癌患者,这部分人群无论是在术前降低手术难度、提高手术可切除性还是术后降低复发率、改善预后生存,相较其他人群而言,具有对围手术期治疗更加迫切的需求。此外,从研究主要终点的制定上可以看出,研究目的主要是评价干预措施在术前新辅助治疗的疗效。

2019年12月5日至2021年1月27日纳入20例患者,BCLCB期和C期的患者分别为55%(11/20)和35%(7/20)。疗效分析集纳入18例完成术前新辅助治疗的患者,采用RECIST1.1和mRECIST标准评估的ORR分别为16.7%(3/18)和44.4%(8/18),有1例患者出现PD未能进行手术,肝切除率为94.4%(17/18)。术后1例患者未进行辅助治疗,5.9%(1/17)患者达到pCR,29.4%(5/17)患者达到MPR。数据截至本次分析,中位随访时间为5.7个月(0.7-9.0),中位RFS未达到。在安全性分析集中,最常见的AE为高血压(19/20)、血小板减少(9/20)、蛋白尿(8/20)和AST升高(8/20),有8例(40%)患者出现了3级TRAE(高血压4例、皮疹2例、血小板计数降低2例),未出现4~5级TRAE。16例患者出现了围手术期并发症,以ALT(87.5%)、AST(87.5%)和LDH(37.5%)升高最为常见。血清AFP测定显示,经联合治疗后,大部分患者AFP水平有下降趋势。在探索性分析免疫相关基因的基因表达谱中,与无应答组相比,应答组在活检病变组织中CXCL10和CXCL11的表达较高,而MS4A4A的表达较低,可能预示CXCL10、CXCL11和MS4A4A在卡瑞利珠单抗联合阿帕替尼治疗HCC的病理缓解中发挥潜在的作用。

鉴于这是一项小样本量的研究,关于卡瑞利珠联合阿帕替尼治疗中晚期可切除肝癌围手术期的疗效和安全性,仍需进一步观察。尤其是在安全性方面,本研究中常见的围手术期并发症为ALT和AST升高,所有级别发生率为70%,≥3级发生率高达40%,鉴于联合方案在带来强有力疗效的同时也会带来更大的药物不良反应,故提高对围手术期不良反应的有效处理是至关重要的,有助于提高患者的依从性,确保治疗的连续性,同时也需要密切关注免疫新辅助治疗是否会对患者后续的手术治疗造成影响。

4 转化治疗——曙光在前

转化治疗的出现,使得既往相对均质化的“不可切除的肝细胞癌患者”在试验设计阶段就被分层,分为潜在可转化切除和非潜在可转化切除,而对于潜在可转化切除的这类人群,在获得短期ORR/PFS获益的基础上,积极去寻求转化根治性手段,理论上是有很大机会将ORR/PFS获益转化为OS的[18],已有研究结果显示,经过转化切除的病人,其术后五年生存率可达50%~60%,与早期肝癌切除后的生存相当[19],因此转化治疗是提升中晚期肝癌患者长期生存的重要途径。

在2020年欧洲肿瘤内科学会(European Society for Medical Oncology,ESMO)年会上,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卢实春等报道一项PD-1单抗联合仑伐替尼用于不可切除肝细胞癌的转化治疗研究[20](ChiCTR1900023914)成功入选年会电子壁报展示(编号为174P),在今年ASCO大会(编号为e16173)中,进一步更新了相关数据(由33例可评估病例数增加为49例)以及丰富了生物标志物探索性的内容[21]。

该研究为开放标签、非随机的Ⅳ期研究。研究纳入的是不可切除的BCLCC期或不适合TACE的BCLCB期肝细胞癌患者,给予仑伐替尼(8~12 mg QD)联合PD-1抑制剂(Ⅳ,Q3W),转化成功(同时满足:①Child-Pugh分数<7;②ECOG PS分数≤1;③无肝外病变;④保留肝脏的完整血管结构和足够的残肝体积)的患者,再进一步根据病理评价给予术后维持治疗,具体为:①术后病理pCR的患者,使用PD-1单药6~12个月;②术后病理pPR的患者,使用联合方案6~12个月;③术后病理pPD的患者给予个性化治疗方案。研究主要终点为根据RECIST1.1标准评估的转化成功率、次要终点包括OS、RFS、DCR、ORR和安全性。

疗效分析纳入49例可评价患者,结果显示,51.0%患者(5例CR、17例PR、3例SD)经3~7个周期的综合治疗后,经影像学评价,均转化成功,其中30.6%(15/49)患者最终接受了转化根治性切除术。中位随访时间为271天,ORR为53.1%(26/49,5例CR,21例PR),DCR为69.4%(34/49),15例接受手术的患者的中位RFS和中位OS均未达到,1年OS率为74.1%,1年RFS率为61.1%,总体TRAE发生率为46.9%(23/49),其中≥3级TRAE为6.1%。

本研究还探索了免疫相关标记物和疗效的关系,研究者在患者诊断和手术时分别收集了肿瘤组织标本,使用多重荧光免疫组化法检测肿瘤和间质中的免疫细胞亚群(CD8+T细胞、巨噬细胞、NK细胞),对肿瘤标本和匹配的白细胞进行全外显子测序。生物标志物探索性分析显示,在治疗前后的肿瘤组织中,与无应答者相比,应答者中存在更多的CD8+T细胞(前:P=0.083;后:P=0.007)和M1巨噬细胞(前:P=0.127;后:P=0.120)。转化治疗可促进治疗敏感患者巨噬细胞向M1型分化,治疗后肿瘤M1/M2比值,应答者高于无应答者(P=0.073),应答组KMT2C突变频率较高(错义和剪接,P=0.040)。

总的来说,PD-1抑制剂联合仑伐替尼转化治疗可使不可切除晚期肝细胞癌患者获得根治性手术的机会,肿瘤微环境和基因特征可以解释该临床反应的潜在机制。

5 小结

在今年的ASCO会议上,多种系统和局部治疗手段强强联合的治疗模式被尝试,希望为外科手术创造更好的条件以及获得更好的术后生存。我们欣喜地看到越来越多的中国肝癌学者在病例数的优势基础上,不断完善临床研究的合理性,在国际上唱出了越来越响亮的中国好声音,在全世界同道的共同努力下,肝癌的治疗一定会带来焕然一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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