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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现状、问题与出路*

2021-11-29

关键词:政治思想研究

季 托

(河海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0)

思想政治教育以人的政治思想观念为对象展开活动,故任何可能引起人们思想观念变化的要素都会成为研究者关注的对象。新媒体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的社会交往方式,成为现代社会塑造人们生活习惯与思维方式的重要力量,自然会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学界研究的热门话题。目前,新媒体作为一种技术已经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得到普遍应用。但遗憾的是,大多数学者往往强调如何利用新媒体及时性与互动性的技术特点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性,却忽视了新媒体早已与意识形态信息融为一体这一事实。因为新媒体本身所携带的信息暗含着一定的政治价值取向,所以它不仅仅是一种技术存在,同时也是一种价值存在。正如法国学者麦格雷所指出的那样,“传播首先是文化事实和政治事实,其次才是技术事实”[1]。深化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必须跳出工具论视角,即仅仅将其定义为一种技术,高度重视其在具体的传播语境中所产生的社会政治效应。

一、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现状

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始于21世纪初。2000年,苗家生在《光明日报》发表的《拓展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访东北大学党委宣传部部长孙雷》一文中较早地提出了这一话题。之后,相继出现了一些期刊论文、学位论文和研究专著,从理论探索、实践创新和热点聚焦等不同视角对新媒体环境下的思想政治教育进行了探讨。概括来说,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主要经历了起步、探索和发展三个主要阶段,自该主题受到学界关注以来,其研究论题不断丰富、成果数量持续增长。概观已有研究,大致形成了三种主要研究进路,在这些研究中,借鉴了三种理论资源,主要运用了思辨演绎的研究方法。

(一)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主要进路

新媒体冲击论的研究进路。新媒体冲击论的研究进路多见于研究的早期,且仍在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中产生重要影响,新媒体出现导致的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式微是这种研究进路的主要的问题意识。对于“新媒体”这一概念,即便是传播学本身也并无一个准确的定义,但技术上的数字化和传播上的互动性构成了新媒体区别于传统媒体的本质特征[2]。这种研究进路也就多从新媒体的特性出发,阐述新媒体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现实挑战,认为其增加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复杂程度、加大了思想政治教育实施的难度、削弱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从研究观点来看,学者们大致从三个方面论述了新媒体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冲击:一是拟态环境冲击论,二是多元思潮冲击论,三是新技术冲击论。拟态环境冲击论认为,由传媒所营造的拟态环境, 其混沌、散漫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人们思想意识上的混乱、是非判断上的模糊和价值追求上的困惑[3]。多元思想冲击论认为,新媒体具有去中心化、强互动性、虚拟性等特征,成为多元思潮冲突的新场域,给意识形态安全带来了巨大挑战[4]。新技术冲击论认为,新媒体的技术性、复合性对高校思想政治工作者的媒体素养提出了新要求[5]。

新媒体工具论的研究进路。新媒体工具论顾名思义就是将新媒体理解为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的手段和载体。这种研究视角倾向于分析新媒体的思想政治教育价值,主要探讨思想政治教育如何运用新媒体载体。比如,郑元景认为,新媒体的先进性和多样化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广阔的平台,时效性和便捷性提高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交互性和虚拟性可增强大学生的自主性和思想政治教育的针对性[6];季海菊认为,与传统媒体相比,新媒体在打造思想政治教育“载体合力”方面更具优势,可以通过新媒体来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打造一个全新的载体平台[7];邓红彬也认为,新媒体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网络化和现代化的最新载体,在手段、空间、传播等诸多方面具有优势[8]。当然,除了从总体上论述新媒体的思想政治教育载体价值外,这一研究视角更多是就某一新媒体平台展开思想政治教育功能分析。如有学者就微信作为思想政治教育载体进行了调查分析,并提出了以微信为载体加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这一建议[9]。还有学者对微博等其他新媒体平台的思想政治教育载体价值进行了分析。

新媒体环境论的研究进路。随着学界对新媒体认识的深化,新媒体环境论视角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但并未完全取代冲击论和载体论视角。新媒体环境论将新媒体视为社会环境的重要组成因素,主要探讨如何在新媒体环境、新媒体语境下实施思想政治教育,以及如何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的范式变革。这一研究视角多从正反两个方面来论述新媒体环境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影响。如汪馨兰和戴钢书认为,新媒体环境的虚拟性、与信息容量的无限性、互动性、不受时空限制等特点结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一个对人的生存、发展和交往有利有弊,机遇与挑战并存的环境[10]。李晓虹也认为,新媒体环境从正反两个方面影响着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方法和途径[11]。这一研究进路相较于以上两个进路的进步,在于其更加重视新媒体对社会交往产生的整体性变革。因此,环境论的研究进路也更加强调思想政治教育思维方式的转变。如有学者认为新媒体环境使得社会话语有了由“权威环境”向“博弈环境”转变的可能性,在这一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着在国际情景、代际情景、精英与大众话语情景、精英与精英话语情景中的话语思维转换[12]。

(二)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理论视野

自21世纪初新媒体逐渐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热点伊始,传播学领域的诸理论一直都是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的主要理论资源。在现有研究中,传播学的概念和理论常常被用来阐释新媒体环境中思想政治教育所遇到的难题和困境,如有学者运用“信息茧房”理论分析了网络环境中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的挑战,认为“信息茧房”会削弱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权威性,挑战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模式,扩大思想政治教育话语鸿沟[13]。除“信息茧房”之外,“过滤气泡”“数字鸿沟”“群体极化”等概念也是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中出现的高频词汇,现有研究也常常借助传播学理论来找寻这些难题的化解之道,在这一方面,媒介融合理论、“把关人”理论、议程设置理论受到研究者们的广泛关注。如有学者在分析网络拟态环境中思想政治教育传播效度的重构时就认为,思想政治教育可以通过“议程引导”“意见领袖”等方式参与网络拟态环境的议程设置,通过建立反馈机制、直面负面信息、运用隐性把关行为加强对网络拟态环境的“把关”[14]。话语理论在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中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话语方式的转型被认为是重构思想政治教育在新媒体环境中话语权的关键。因此,话语理论为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在新媒体空间中的吸引力、引领力等提供了诸多生长点,如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亲和力就是近来的研究热点之一。与此同时,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背景下,治理理论正在成为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新的理论视角。如一些学者分析了网络空间治理与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契合性,强调通过引入治理理论中的多元主体来优化网络思想政治教育。

(三)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主要方法

从研究方法来看,现有研究采用的主要是传统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即哲学思辨法、经典文献法,比较研究法等,量化方法以及以个案等为代表的质性研究方法也逐渐开始占有一定的比例。在现有研究中,除去大量的实践经验总结类研究,大部分研究都以演绎和归纳为主要手段,即通过借助一定的理论资源对相关概念进行思辨分析,对相关文献资料进行分析整理。例如,在对新媒体场域下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相关研究中,研究者们并非基于特定的新媒体场域、依照相应的理论和方法对思想政治教育进行话语分析,而多从概念分析出发,强调话语理论对新媒体场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启示;在论述新媒体环境下思想政治教育遭遇的困境时,研究者们运用的也多是历史比较的方法。近年来,实证主义的研究方法也逐渐出现在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尤其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的研究中。在这些研究中,个案、问卷调查和访谈是较为常用的研究方法。如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的研究中,以个案为方法对某地区高校、某新媒体平台展开研究是比较广泛的研究方式,基于问卷调查反映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现状也成为普遍的实证研究模式。

二、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反思

综上所述,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这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学界对思想政治教育环境的变化及时作出了回应,对新媒体的理解逐渐深入。尽管现有研究的内容丰富、数量庞大,但仍然存在一些不足。比如,研究成果的重复性高、视角单一、经验色彩浓厚、理论深度不足等。而造成这些不足的根源在于研究视野、研究思维、研究方法以及研究观点的局限。

首先,研究视野局限。所谓研究视野局限,是指当前研究仅仅聚焦于事实和经验层面的描述,缺少哲学的反思。有学者指出,思想政治教育“目前对互联网特点的研究往往是简单的现象描述,缺乏对网络技术背后的文化意义和管理价值的思考”[15]。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的核心问题是新媒体的出现给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困境及其破解。当前的研究多从经验层面把这种困境描述为思想政治教育手段的困境、内容的困境以及从业者的困境等;并试图反过来通过手段、内容、从业者等维度来破解这一困境。但是,从本体论的层面看,新媒体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变革是整体性、结构性的。例如,新媒体带来的信息扁平化、民主化在本体论上消解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封闭化特征的存在基础。但由于缺乏哲学的反思,现有研究无法看到这种整体性、结构性的影响,因而也无法进一步看到新媒体环境下思想政治教育危机的根源。研究视野的局限进一步导致了研究思路的局限,使得现有研究只能遵循着一种“跟随战略”。这种“跟随战略”不仅使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处于被动的状态,还使研究处于远离理论的状态,呈现出浓厚的工作总结和工作报告色彩。比如,现有研究几乎千篇一律地遵循着“新媒体的特性——新媒体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机遇和挑战——新媒体环境下思想政治教育困境的破解”这一三段论思路。再比如,尽管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也会关注传播学、社会学等学科,进行跨学科研究,但至少从目前来看,这种跨学科研究还仅仅止于对其他学科观点的“拿来主义”,试图通过其他学科已有的结论来为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提供指导,而并没有真正进入到这些学科特有的致思之路当中。

其次,研究思维局限。研究视野的局限导致了研究思维的局限,所谓的研究思维局限是指以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思维来认识和把握新媒体以及新媒体环境。在描述思想政治教育新媒研究现状时,我们提出,现有研究大多是从新媒体的开放性、互动性、虚拟性等特性出发的。这表明研究者们已经认识到新媒体作为一个新事物,开创了一种新的交往方式和交往格局。顺着这个思维路向,思想政治教育既要适应新媒体所开创的新型交往方式,也应当更新自己的思维方式,秉持开放互动的姿态,通过实践范式的现代转型来适应新的交往条件。但是,仅有少部分研究者提出了思想政治教育应当实现思维方式和实践范式的转换,大多数研究者走向了以思想政治教育来“规制”新媒体的思维路向,在思想政治教育如何应对新媒体环境这一问题上,其角色发生了从“研究者”到“管理者”的微妙转换。如许多研究者不是阐述新媒体作用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机制,探求思想政治教育在新媒体社会中自我调试的内在机理,而是倾向于站在管理者的立场简单地提出对新媒体传播的内容进行监管和过滤、抢占新媒体阵地、重塑思想政治教育在新媒体环境中的话语权等观点。这些观点看似合情合理,但实际上却不合逻辑,这是因为它们并非是让思想政治教育主动做出调整,而是反过来让新媒体适应思想政治教育。这种逻辑背后潜在的是一种封闭的思想政治教育思维。这种思维,是在信息闭塞的特定时期思想政治教育的思维遗留,而不是现代思想政治教育应有的思维特质。改革开放后,随着我国社会的发展,转变这种僵化和封闭的思想政治教育思维已经成为学界的共识。在更加多元化的今天,思想政治教育如果仍以上述思维来面对新媒体这一新鲜事物,那么显然是一种时代错误,与新媒体的特质不相匹配。

再次,研究方法局限。研究方法局限主要是指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缺少方法论的自觉,它有两个方面的表现:一方面,研究方法在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中的“不用”。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可以分为两大板块:一个是学术性研究,即从学理的角度将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门科学的研究,它的主要任务是生产思想政治教育学知识,完善思想政治教育科学知识体系;另一个是行动研究,即思想政治教育者为了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实效,基于自身实践工作而开展的研究。毫无疑问,无论是哪一种研究都需遵循一定的科学研究方法和特定的规范性要求。但在对现有研究进行分析时可以发现,许多研究非常注重说理,但忽视说理的方式。学术性研究还囿于传统的哲学思辨,没有融入现代社会科学的主流方法。在该方向的研究生学位论文中,有关方法的交代常常被简化,且相关方法常常在论文中得不到很好的落实和体现。而行动研究则干脆延续工作经验总结的范式,更是对科学研究方法“视而不见”。事实上,行动研究应是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中最为生动的领域,微观的行动研究能够生动呈现实践领域的问题和矛盾,且这方面也有相应的方法可资借鉴,比如教育行动研究中的教育叙事。另一方面,具体方法运用的层次性不高。实证方法在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中的运用常常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从总体上来看,采用实证方法相关研究的描述性较强,规范性较弱,且在许多描述性研究中,也仅是具备实证研究的外壳,往往只是数据的简单呈现。近年来,注重规范性的实证研究开始出现,如谢虞南等基于接受理论和整合型科技接受模型建构了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学生接受度的影响因素模型,对于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规范运用实证研究方法提供了较好的范例[16]。

最后,研究观点局限。研究视野、研究思维和研究方法的局限导致了观点的局限,主要表现为:其一,工具化、技术性地理解新媒体的思想政治教育意义。无论是基于新媒体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还是新媒体环境下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均存在着工具化和技术化解读的倾向。对于前者而言,显然存着一种技术崇拜,其隐含的意思是只要思想政治教育者能够善于利用新媒体技术,便能够化解新媒体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危机。其本质上是将新媒体看做是一种与其他思想政治教育载体平行的新载体。对于后者而言,尽管研究者们将新媒体视为一种社会环境,但他们多将这种环境简单地视为一种区别于现实社会空间的虚拟社会空间。认为尽管虚拟社会空间的不确定性、多元性等给思想政治教育带来了新的挑战,但同时虚拟空间本身也使思想政治教育的空间得以拓展。这意味着只要思想政治教育能够成功占领虚拟空间的阵地,便可以化挑战为机遇。因此,尽管这些研究将新媒体理解为社会环境,但在本质上仍然没有走出工具论的框架。其二,静态化理解新媒体的特性。前文已述,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看起来是一种跨学科研究,但实际上这种跨学科研究还仅仅止于对传播学观点的移植。新媒体给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影响并不是静态的、固定的: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项面对人的精神世界的政治实践活动,它深受各种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另一方面,新媒体作为一种新事物,它所产生的效应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特定的经济、政治、社会、历史和文化条件。举例而言,新媒体对美国思想政治教育的影响与对中国思想政治教育的影响显然是不同的,这是因为两个国家思想政治教育的理念、组织方式和实施方式等存在着差异。因此,新媒体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影响,不仅取决于新媒体的特性,而且取决于特定国家和特定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现实状况,以及其他诸多因素。而对内在规律的探寻则需要诉诸科学的理论和研究方法。

三、新媒体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出路

新媒体的不断发展、媒介社会的不断变革,决定了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的研究任重道远。面对上述问题,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必须实现研究视野、研究思维、研究方法的全方位拓展,进而产生研究观点的创新和突破。具体来说,未来深化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可沿如下思路进行。

第一,在马克思的交往理论中整体性、历史性地解读新媒体及其思想政治教育意义,拓深研究的哲学视野和理论深度。有学者指出,对于交互性极强的新媒体,传统的大众传播理论己难以合理地解释其传播现象,而借助交往理论,则可以很好地弥补传播学中现有科学主义范式视野与结构的局限[17]。可见,交往理论对于理解新媒体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第一次明确提出并充分阐述了交往理论。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人类的交往包括物质交往和精神交往、内部交往和外部交往、地域性交往和世界性交往、个体交往和普遍交往等。马克思恩格斯认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们的交往处于不断的变革之中,它逐渐打破地域限制而成为世界范围内的交往——“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过程中愈来愈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自守状态则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此自发地发展起来的各民族之间的分工而消灭得愈来愈彻底,历史也就在愈来愈大的程度上成为世界历史”[18]。马克思的交往理论同时具有本体论意义和价值论意义。从本体论角度说,交往是个体的存在方式;从价值论角度说,交往是人的本质活动,赋予人以一种本质属性,交往的变革蕴含着人的自由个性追求。

从交往理论出发,使我们得以在本体论和价值论的高度对新媒体及其思想政治教育意义做出解释。从本体论意义上来说,新媒体对包括思想政治教育在内的政治和社会生活影响之所以如此之大,是因为其突破了我们已有的交往方式,带来了思维方式的变革。汤普森在《意识形态与现代文化》中指出,技术媒体的部署不应视为仅仅是预先存在的社会关系的补充,而应把这种部署视为服务于产生新的社会关系、新的行动与互动方式、新的表达自己和回应他人的方式[19]17。新媒体以时效性打破了原有意识形态活动空间的局限,使得一国的意识形态“被抛”到更加多元、复杂的世界舞台[20];与此同时,其互动性也对意识形态的竞争性、解释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样一来,便可以看到,现有研究视域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危机就源于这种意识形态传播方式的变革。而化解这一危机的根本方式也只能是实现思想政治教育思维方式和实践范式的转换,推动思想政治教育交往方式的变革,从而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螺旋式发展。这种变革具有价值论的意义,思想政治教育交往方式的每一次变革都意味着它在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一终极目标上实现了历史性的进展。也正是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才能在根本上将新媒体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挑战理解为机遇。

第二,在我国的信息生产、传播机制以及政治文化传统中解读新媒体的意识形态性质。分析大众传播的意识形态性质,不能仅仅只依赖于对传媒机构的组织特征或者其信息传播特点的分析,还必须联系信息传播的具体背景和过程。汤普森就明确指出了根据传媒或信息的特性和功能来解释大众传播的意识形态性质这一观点的不足。汤普森说:“不能设想,接收传媒信息的人,由于接收了它们,就会被迫以模仿性和适应性方式行动,从而被束缚于他们的行动和据称强迫它们的信息所复制的社会秩序。”[19]289也就是说,尽管新媒体以时效性消解了空间的限制,使得其意识形态性质在原则上大大加强,但是要真正透视这种性质,还需在实践上联系特定社会的信息生产和传播机制,乃至政治文化传统。正如汤普森所认为的那样,“只有通过联系这些互动架构来分析传媒信息的结构与内容并围绕各种社会关系,我们才能研讨传媒产品的意识形态性质。因为这些产品像所有的象征形式一样,本身并不是意识形态的;只有在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里当它们用于建立和支撑统治关系时才是意识形态的”[19]290。

当前的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之所以经验色彩浓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研究总是围绕我国的政治传播实践工作,没有真正将这种传播机制视为研究对象,因而导致了研究视野始终无法超越实践工作本身,总是围绕着“机遇”和“挑战”这两个关键词。未来,只有将我国当下的政治传播机制、传播过程视为研究对象而不是仅仅出于其实践工作的需要,才能深入理解新媒体在当下中国的意识形态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而对政治传播机制和过程的透视则离不开历史性的政治文化传统。政治文化作为政治中的主观因素,具有相对稳定性,是一个政治系统赖以生成和运作的文化背景与条件。政治文化以人的内心世界为研究视域[21],它可以从政治心理、政治价值观乃至政治信仰等微观层面进一步丰富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以及加深其对社会历史背景的理解。而关注这一微观的社会背景,在今天的中国显得尤为重要,因为正处转型时期的中国,其政治文化也在发生着变迁。因此,政治文化因素作为新媒体的社会历史背景应受到足够的重视。

第三,在真正的跨学科研究中推动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实现突破性发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的思维局限、视野局限、方法局限以及观点局限在不同程度上均与跨学科研究的深度不足有关。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是思想政治教育学与传播学的交叉,本身就具有鲜明的跨学科研究的特点。目前,尽管传播学的相关术语已出现在研究之中,但大多数还停留在“拿来主义”的层面,属于简单的观点移植,并未以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立场对这些术语、范畴的使用进行廓清和重释。除此之外,现有的研究也并未真正进入传播学的致思之路当中,即未能使用传播学的思维和方法来解读思想政治教育问题。因此,这种跨学科研究还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观点移植。推进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需要在以下两个方面深化跨学科研究。其一,由观点移植走向思维和方法的借鉴,拓展研究视野。当前,传播学的学科范式已经由“小新闻”转向了“大传播”,这使得新闻传播的整个研究转向了媒体和国家治理的关系、舆论的关系。这可谓是思想政治教育学与传播学研究领域的重合之处。对于这一重合的研究领域,思想政治教育学不能仅止于对传播学观点的借鉴,还要进行学科思维的互融。这意味着研究者不仅仅要关注传播学就新媒体这一话题的具体研究结论,更要关注其广阔的学科视野、思维方式和媒介研究方法,在对具体问题的研究中实现两门学科的交叉。其二,处理好思想政治教育学与被借鉴学科之间的关系。许多研究者都提出过,在思想政治教育的跨学科研究中要坚持本学科的立场[22];但问题并不在于是否要坚持本学科立场,而是如何坚持本学科立场。在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中,大多数研究都能坚持思想政治教育的立场,但这种立场往往是一种实践工作的立场,而不是学科立场。坚持思想政治教育学学科立场,应秉持科学研究的态度,以问题为导向,用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思维对传播学所提供的概念、范畴、理论和方法进行廓清和重释,进而运用到思想政治教育现象的解释当中。除此之外,思想政治教育新媒体研究的跨学科研究还需关注以政治心理学、社会心理学为代表的其他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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