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晚年对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比较*
2021-11-29潘翠兰
梁 惟,潘翠兰
(1.广西民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2.广西农业职业技术学院,南宁 530006)
恩格斯(1820—1895年)在晚年对早期基督教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为此写了三篇著作:《布鲁诺·鲍威尔和原始基督教》(1882年)、《启示录》(1883年)以及《论原始基督教的历史》(1894年)。通过这三篇著作,恩格斯完成了对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的比较研究,也完成了在其逝世之前对社会主义运动的总结与反思,为人类社会的解放做出最后的贡献。今天我们对恩格斯这一研究成果进行重新梳理深有启迪意义。
一、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的共同点
恩格斯在《论原始基督教的历史》一文中,第一句话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原始基督教的历史与现代工人运动有些值得注意的共同点。”[1]475究竟两者之间存在的这些共同点值得我们注意到什么程度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从下面这句话中找出来——“如果你想清楚地知道最早的基督教会是什么样子,那就不要把它们和现在的教区相比;它们更像国际工人协会的地方支部。”[2]10这是厄内斯特·勒南在《基督教起源史》中的一句话,恩格斯在《启示录》和《论原始基督教的历史》中都把它引述过来,并且在文中肯定勒南“说得好”“是对的”,并由此对早期基督教与“现代社会主义”运动之间存在的“值得注意的共同点”进行探究。经过研究,他认为两者存在如下的共同点:
首先,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都是被压迫者的运动,都受到迫害和排挤。恩格斯认为,最初的基督徒主要来自最低阶层的“受苦受难的人”,因此最初的基督教是奴隶和被释奴隶、穷人和无权者、被罗马征服或驱散的人们的宗教。他们处于社会的最底层,遭受着罗马当局高压统治和残酷剥削。“现状不堪忍受,未来也许更加可怕”[3]598,这就是当时基督徒的悲惨处境。他们想找到逃离被奴役、受压迫这一窘境的出路,然而在“巨大的罗马世界强权”面前,进行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无望的——斯巴达克起义的失败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这些没有任何出路的可怜的人们既然在物质方面的追求已深陷于绝望的境地,他们只好在精神上寻求得到安慰,以此来摆脱这个彻底绝望的境地。他们最终找寻到的这个安慰就是所谓的来世。基督教宣称,在现世中受尽苦难的人们将会得到拯救,因而在死后能够进入到永恒的、幸福的天堂,从此将永远不会再有痛苦与磨难。于是,通过基督教,苦难的人们把希望寄托于来世,他们的心灵得到了一些慰藉,因而他们在现世生活中的苦痛得到些许的消解。然而,罗马统治当局却认定基督教将会给其统治带来威胁,于是就把早期的基督教信从者当作“人类的敌人”而先后进行了十次大迫害,对其进行残忍的镇压和血腥的屠杀。
社会主义运动也同样是被剥削者和受压迫者的运动,这一点与早期基督教没有区别。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国家无非是资本剥削雇佣劳动的工具,工人们遭受到一种“异己的”且“无法驾驭的”的力量所驱使而不得不屈从于奴隶般分工: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工人除了自身具有的劳动力外一无所有。他们为了生存,只能接受资本家的剥削,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谋生。资本家凭借对工人的剥削,过着不劳而获的、糜烂的生活,工人们却在为最起码的生计而苦苦挣扎。工人们处境悲惨,然而他们想要“在资产阶级共和国范围内稍微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只是一种空想,这种空想只要加以企图实现,就会成为罪行”[4]103。19世纪时各国的社会主义者都被执政当局认定为“国家、宗教及社会秩序的破坏者”[1]475而严加镇压,在这一点上,早期基督徒与社会主义者十分相似。马克思、恩格斯曾在《共产党宣言》明确指出:教皇、梅特涅、沙皇等旧欧洲的一切势力都联合起来对“共产主义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在《桑维耳耶代表大会和国际》一文中,恩格斯再次强调这一观点。他指出,“几乎所有的欧洲政府”以及“旧世界的一切势力”都在争相用暴力手段迫害“国际”。由此看来,在遭受来自当权者的迫害上,社会主义运动丝毫不亚于早期基督教。
其次,早期基督教和社会主义运动的内部都同样派系林立、纷争不已。早期基督教教徒、信众的成分十分复杂,各种“形形色色的分子”组成了早期的基督教。恩格斯认为:“旧世界解体的过程所解放出来的,也就是所扔出来的各种分子,都一个接一个地掉进基督教的引力圈子里”。[1]480早期基督教的情况与社会主义运动十分相似,在社会主义运动中,各国工人党里面都无一例外地钻进来一些“形形色色的分子”,诸如种痘反对者、戒酒主义者、素食主义者等。他们的成分非常复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在官方世界中已经没有了指望或者是已经走完了鸿运。
恩格斯认为,正是因为成分复杂,所以早期基督教和社会主义运动都存在众多的派系争斗。这也是早期基督教和社会主义运动的共同特征。在运动的初期,无论是基督教教徒还是社会主义者,都既要与“极其强大的尘世做斗争,同时又在革新者自己之间做斗争,这既是原始基督教的特点,也是社会主义者的特点”。[1]487-488恩格斯认为甚至他们彼此之间的内部宗派斗争的残酷程度并不亚于对共同外敌的斗争。众所周知,基督教本身也只不过是犹太教的一个宗派,而早期基督教内部又分裂为无数的宗派。最初是“以弗所和帕加马的尼哥拉派”,接着是“撒旦一会派”“信奉伪先知巴兰派”“以弗所假使徒派”以及“信奉伪女先知耶洗别派”。恩格斯认为,这五个宗派曾在基督教内部进行“势不两立”的相互激烈抨击——就如同抨击“罪恶的外部世界”一样。与早期基督教同样,19世纪社会主义运动蓬勃发展之时,其内部也存在众多的派别,派别与派别之间也是矛盾重重。在法国就有带着不同色彩的共产主义派别,比如魏特林派、蒲鲁东主义派、布朗基主义派等;在德国有工人党;而在西班牙和意大利,则有巴枯宁无政府主义等派别。社会主义运动存在种种派别与重重矛盾,这种情况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共产国际建立之后经过长期努力才逐渐得到改变。恩格斯指出,当年共产国际为了划清与各种无政府主义者的界限、为了消弥共产主义各派别之间的矛盾竟然“花费了整整四分之一世纪的时间”[1]488。为什么基督教和社会主义运动两者在早期都存在较多的派系斗争呢?恩格斯对此也作出了解释,他认为因为两者都是属于人民群众的运动,所以在运动之初都难免会出现思想混乱、目标不明、行动混乱等情况,因而必然导致不同的派系以及派别斗争。
最后,早期基督教和社会主义运动“都宣传将来会从奴役和贫困中得救”[1]475。在基督教中,历经恐怖统治之后,神终将降临人间,受尽苦难的人们将得到拯救,并因此而迎来一个公正、和谐、富足的“千年王国”。在这个千年王国里,将不存在奴役与邪恶,魔鬼将被捆绑并投进无底坑一千年,一千年之后魔鬼又被释放,并迎来最后的大决战,魔鬼将最终被战胜,与此同时,一切道德败坏的人、杀人犯等邪恶人物都被扔进“烧着火与硫磺的湖”,一切死去的人将苏醒过来并获得永生,人人将永远过上祥和安乐的生活。与早期基督教同样,社会主义者宣传和追求的也是一种没有奴役、没有贫困的理想社会。在这个理想社会中,人人平等,共同劳动,共同分享劳动成果,财产公有,没有阶级,没有剥削与压迫。在这个未来的理想社会中,生产力高度发达,物质产品极度丰富,人们能够各取所需,而且每一个人都能得到自由、全面的发展。
恩格斯认为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还存在许多其他相似之处。基督教和社会主义两者都“胜利地、势不可挡地为自己开辟前进的道路”[1]475。基督教是在经过300年的抗争之后,终于胜利地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并最终统治了欧洲。相似地,社会主义运动经过60多年的斗争,已取得了一个可以“绝对保证它取得胜利的地位”。此外,恩格斯认为,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还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两者都是群众自己所创立的;两者都不是外界强加进来的,它们都是“这个世界的最道地的产物”。
二、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的区别
虽然恩格斯肯定早期基督教和社会主义运动存在众多相似之处,但他同时也指出两者存在巨大的区别。
首先,两者“得救”的时世不同。恩格斯认为,虽然早期基督教和社会主义都宣传人们“将来会从奴役和贫困中得救”[1]475,但基督教所宣传的得救是在死后的“来世”和“天国”,也就是所谓的“灵魂得救”。在基督教的宣教里,“肉体死后灵魂继续存在……死后的灵魂将为其生前的行为受到某种报偿或惩罚”[1]492,贫苦的人们虽然在现世遭受了种种苦难与不幸,但在死后将会进入天堂,从而尽享荣华富贵;而在现世中骑在人们头上作威作福者、横行霸道者,将来死后就会遭受到惩罚,并因此而进入地狱受尽折磨,从而为他们生前的所作所为赎罪。于是,在基督教中,“一条把受苦受难的人从苦难的尘世引入永恒天堂的出路找到了”[1]492,但是这条出路不是在现世,而是在来世。可见,基督教里所讲的人的“得救”是指在人死后的虚无的来世,并不是在人活着的现世。
与基督教相反,恩格斯认为,社会主义所追求的“得救”不是在死后所谓的来世,而是在活着的现世。事实正是如此,立足于现世,批判资本主义制度,建立新社会,这是所有社会主义者的共同特点。最早的空想社会主义者莫尔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他发表于1516年的《乌托邦》是公认的空想社会主义奠基之作。他在书中批判了资本的原始积累,痛斥当时英国进行的“圈地运动”是一个“羊吃人”的运动。他心中的理想社会是“乌托邦”,在这个理想社会中,社会生产力十分发达,人人劳动,财产公有,各取所需。后来空想社会主义者最著名的代表圣西门、傅立叶、欧文也同样对资本主义的不公现实进行了深刻地揭露和批判,都希望建立“人人平等,共同劳动,个个幸福”的公有制新社会。欧文甚至倾其所有在美国买下大片土地,并用之于新社会的实验:他创办了“新和谐”公社,实行生产资料公有、人人平等、民主管理。在这样的公社中,奴役、压迫与剥削的现象是没有的。其后的马克思和恩格斯毕生为之所奋斗的“现代社会主义”——致力于推翻现有的资本主义剥削制度,建立一个没有阶级、没有私有制的“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4]53的自由人联合体。显而易见,社会主义运动立足于现世,并致力于改造现世,社会主义运动与把希望寄托于来世的基督教具有明显的区别。
其次,两者获胜的路径不同。基督教在公元1世纪开始传播,其间受到了罗马当局的镇压,直到公元392年才得到罗马帝国的认可,被宣布为国教,从而迈向了胜利之门,并最终在罗马帝国的废墟中建立了凌驾于世俗政权之上、庞大而权倾天下的“上帝之国”。究竟基督教是如何走过这段艰苦岁月的呢?这个问题可以在恩格斯《桑维耳耶代表大会和国际》一文里找到答案。他在此文中鲜明地指出,早期的基督教是一个“畏缩胆怯”“阿谀奉承”的组织,早期基督徒“曾经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任何拳打脚踢,并且的确通过摇尾乞怜在三百年后使自己的宗教获得了胜利”[5]519。由此可见,基督教的胜利是无数教徒“心情感激”地接受罗马当局的屠杀而换来的,显然基督教这一取得胜利的方式是很不值得炫耀的。
通往胜利之路不同,这是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的一个重大区别。恩格斯指出,早期基督教是通过“摇尾乞怜”的方式获得最终胜利的,这一获胜方式社会主义是绝对不能仿效的。事实上,社会主义运动从一开始就是痛斥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公平与不合理,组织暴力革命是常见的事情。早期空想社会主义者、意大利人康帕内拉就是一个终生为共产主义而战斗的人,为了实现建立一个人人劳动、没有私有财产、没有剥削的“太阳城”,他坚持组织起义以反抗当局的暴政,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德国社会主义运动的先驱闵采尔同样也是一个战斗至死的著名农民起义领袖,他始终坚信“千年天国”不能靠等待,只有通过暴力斗争才能实现。1848年法国的“六月起义”是“分裂现代社会的两个阶级之间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战斗”[4]101。1871年法国工人阶级更是通过暴力革命成立了巴黎公社。以上事实足以说明,社会主义是革命斗争的运动,社会主义运动与“摇尾乞怜”的早期基督教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最后,社会主义的平等区别于基督教的平等。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认为:“基督教只承认一切人的一种平等,即原罪的平等。”[6]109基督教里所讲的平等,也就是“原罪平等”,也就是说一切人在上帝面前都具有原罪,都是罪人。“原罪平等”无疑是一种虚幻的平等,它对人们来说不仅没有任何实在意义,相反它是一条套在人们项上的枷锁——人们要用一生来赎自己子虚乌有的原罪。社会主义当然也强调平等,而且也必须高扬平等,因为自由与平等是社会主义的两个基本追求。但是与基督教虚幻的“原罪平等”不同,社会主义所强调的平等是没有人压迫人、没有人剥削人、人人劳动、人人共享劳动果实的平等,是一种人人都能得到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平等。这些都是现实的和实实在在的平等,是与基督教所谓的“原罪平等”有本质区别的。
总之,在恩格斯看来,早期基督教虽然与社会主义运动具有一些相似之处,但两者之间的区别也是显而易见的,两者在世界观上是完全对立的。无论如何,“即使圣经里有些地方可以做有利于共产主义的解释,但是圣经的整个精神是同共产主义、同一切合理的创举截然对立的”[7]583——这是恩格斯在《大陆上社会改革运动的进展》里的一个重要结论。
三、启示
恩格斯晚年深入钻研早期基督教的目的是什么呢?显然他不是为研究基督教而研究基督教,他研究基督教背后的真正目的在于:在有生之年,他希望能透过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的异同,总结反思社会主义运动的经验与教训,树立社会主义必胜的信心,最终为社会主义运动、为全人类的解放指明方向。本文开头所提到的恩格斯专门为研究早期基督教而写的三篇著作中,一篇是恩格斯在马克思逝世之前的一年撰写的,一篇为恩格斯在马克思逝世的当年所写,还有一篇为恩格斯逝世的前一年所写。也许是因为马克思晚年身体不好,已无时间与精力去完成总结反思社会主义运动这一研究任务,所以,这一研究任务最终由恩格斯来承担,但马克思与恩格斯显然在相关问题上是有过研讨的,两人在对待早期基督教的一些问题上的观点是一致的。透过马克思在《纪念国际成立七周年》上的一些论述,我们就可以明显地察觉出他与恩格斯在早期基督教问题上观点的一致性。马克思在该文中认为:“各国政府对国际的迫害,酷似古代罗马对原始基督徒的迫害……古代罗马的迫害未能挽救帝国,今天对国际的迫害也挽救不了现存的制度。”[3]618显然而易见,马克思这一论述与后来恩格斯关于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关系上的观点是高度一致的,马克思这一论述也指明了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比较的大致轮廓——两者都受到统治当局的迫害、两者都会最终走向胜利。由此可见,我们有理由相信,恩格斯对早期基督教研究的相关思想是马克思恩格斯两人共同研究的结果。
无产阶级必须在战场上赢得胜利,这是恩格斯对比研究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所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早期基督徒们历经三百多年“心怀感激”地“接受任何拳打脚踢”后,终于得到罗马帝国的承认,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恩格斯认为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一样,都是被压迫者的运动,都遭到了统治当局的残酷镇压,但是胜利最终都必属于被压迫者,由此而坚定社会主义必胜的信心。不过在恩格斯看来,虽然社会主义运动与基督教都是被压迫者的运动,虽然两者最终都是获得胜利的,但是基督教那种“摇尾乞怜”的取胜方式“无产阶级是无论如何不会效仿的!”[5]519无产阶级绝不能像基督徒那样放弃斗争而“从事祈祷和期待”。因为虽然基督教最后被宣布为国教,但代价是300多年漫长的“摇尾乞怜”以及无数信徒的宝贵生命,这种获取胜利的方式显然不是无产阶级应该选择的方式,更重要的是,基督教这一获胜方式在欲壑难填且武装到牙齿的现代资产阶级暴力强权面前是绝无重演可能的。那么,无产阶级获取胜利的方式应该是什么呢?“要在资产阶级共和国内稍微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只是一种空想,这种空想只要企图加以实现就会成为罪行”[4]103,这就是真理,是六月革命失败之后,马克思、恩格斯总结出来的一条真理。无产阶级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才能推翻资产阶级专政政权,才能实现解放自己以及解放全人类的目标,这是马克思与恩格斯一辈子都强调的观点,也是恩格斯在对比研究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后总结得出的重要结论。针对以巴枯宁为首的一派人提出的主张——“应当放弃斗争,而从事祈祷和期待”,[5]520恩格斯在《桑维耳耶代表大会和国际》一文中做出针对性的回应:共产国际绝不能仿效“阿谀奉承”“摇尾乞怜”的早期基督教。由此可以看出,伯恩施坦、谢韬等一些国内外学者认为恩格斯在晚年已把马克思的革命路线修正为“合法斗争”与“和平过渡”是没有根据的。总之,我们从恩格斯对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的对比研究中可以明显看出他与马克思的一贯主张:暴力革命、武装斗争是无产阶级取得胜利的唯一途径!
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存在值得重视的共同点,这是恩格斯对比研究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的一个重要结论,那么我们究竟应该如何重视两者之间的共同点呢?首先,我们应该正视基督教的复杂性。恩格斯曾说过:“对于一种征服罗马世界帝国、统治文明人类的绝大多数达1 800年之久的宗教,简单地说它是骗子凑集而成的无稽之谈,是不能解决问题的。”[3]592基督教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它之所以能够产生并统治了文明人类那么久是有其复杂原因的,它所起到的作用同样也是非常复杂的。如果我们把基督教仅仅简单地认作是傻子遇到骗子的结果,或者仅仅把它简单地理解为统治阶级麻醉劳动人民的工具,是远远不够的,这样的认识对解答社会主义运动中出现的问题也是没有多少帮助的。其次,我们应该直面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曾经有过的渊源,而不应该否认这种渊源的存在。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都是人民群众自发的运动,都是被压迫者自己的运动,都是劳动人民自己创造的,都体现出人民群众对美好社会的追求。这就决定了两者之间存在许多“值得注意的共同点”,也注定了两者之间的渊源。于是就出现了空想社会主义者的很多主张与基督教教义具有很多相似之处这一现象,19世纪时代的法国一些共产主义者甚至还认定“基督就是共产主义”,而且竭力用《圣经》和早期基督徒过的就是公社式的生活这一“事实”来证明这个论断。由此可见,虽然基督教与社会主义存在本质的区别,但是如果否认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曾经有过的渊源,或者把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的区别绝对化,乃至采取暴力取缔宗教,这些做法都是不科学的,对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来说也都是有害的。在这一点上,哈佛大学批判宗教研究中心Golgstein 教授的观点有一定道理。他认为“历史唯物主义要想重新成为一个有活力的社会科学,就必须批判其自身的神学残留物,而不是否认它的存在”[8]。
总而言之,恩格斯通过对比研究早期基督教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的异同,汲取了早期基督教斗争的经验与教训,完成了对社会主义运动的总结与反思,从而为社会主义运动指明了发展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