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培养干部政治能力实践探析

张功力 朱纯辉

(国防大学政治学院，上海 200433)

干部的政治能力是指从政治全局上判断、理解和处理问题，在政治活动中推动政治目标实现的本领和素质。党的干部是党的事业的组织者、领导者和带头人，政治能力是干部的核心领导能力。干部政治能力的培养是党的政治建设的重要内容之一。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对全党干部提出要求：“必须增强政治意识，善于从政治上看问题，善于把握政治大局，不断提高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政治执行力”。在中国共产党走过的百年奋斗历程中，政治能力培养始终是干部队伍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

一、坚持把政治理论教育作为培养干部政治能力的中心环节

政治理论教育是为提高全党政治觉悟和认识能力而进行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和引导工作。中国共产党作为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指导建立的无产阶级政党，其政治属性决定了政治能力建设是党自身建设的首要问题，对党的干部个人而言，其政治能力的核心内容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素养。一百年来，党的干部之所以能够成为领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的主心骨，就在于党以先进的政治理论教育大力提升他们无产阶级的觉悟水平。如列宁所言：“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只有以先进理论为指南的党，才能实现先进战士的作用。”[1]

思想是行为的先导，政治觉悟和认知能力是干部提升政治能力的内在动力。政治理论教育主要通过提升干部的思想认识水平来增强政治能力。革命战争年代，我们党始终将理论教育作为提升干部能力的基础工程。党的第三届第一次中央执行委员会就开始对政治教育和宣传工作进行具体筹划，1924年，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扩大会议上就提出：“中央宣传部应当在党报上加重党内教育的工作，……党内教育的问题非常重要，而且要急于设立党校养成指导人才。”[2]在红军初创时期，面对队伍中存在的自私、保守、散漫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倾向，毛泽东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来源之一是部分指战员“政治水平低。因此不能认识军队中政治领导的作用”，而解决问题的办法在于“从教育上提高党内的政治水平”[3]。强调要从战略高度审视教育问题并提高政治能力，并指出：“红军党内最迫切的问题，要算是教育的问题。……不提高党内政治水平，不肃清党内各种偏向，便决然不能健全并扩大红军，更不能负担重大的斗争任务。”[4]随着中国革命形势的不断发展，急需更多合格干部加入到革命行列中来。为此，我们党相继创办了红军军官教导队、红军学校和抗日军政大学及其分校等，并把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武装贯穿干部培养的全过程。毛泽东评价称：中国共产党的“这些干部和领袖懂得马克思列宁主义，有政治远见，有工作能力，……忠心耿耿地为民族、为阶级、为党而工作”[5]。这种以理论教育为先导培养干部综合能力的经验发展到了20世纪40年代，在全党出现以延安整风运动为生动代表的一系列整风、整党教育活动，这些活动在纠治干部不良倾向、强化政治意识方面取得积极的效果。这表明，通过理论武装来提高干部的政治能力已经成为党的规律性认识。

1949年初，毛泽东提出：“在干部训练学校中及在在职干部中进行学习马恩列斯的理论及中国革命各项具体政策的计划。”[6]以满足国内革命形势发展及未来新中国建设对干部领导能力上的需要。1951年，刘少奇在党的第一次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提出了共产党员标准的八项条件，要求全体党员“努力地学习，使自己懂得更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的思想，使自己的觉悟更加提高。”[7]1954年，总政治部副主任肖华在全国军事系统党的高级干部会议上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学习，永远是我军一切干部共同的必修的课程。”“在全军干部教育的实施中，一方面要大力整顿与加强学校的教育，另一方面主要的还是要经常抓紧在职干部的学习，做到坚持制度，长久不懈。”[8]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思想引领和理论教育成为干部政治能力培养的基本做法被逐渐固化下来，全党范围内相继开展了党章党规学习、全面整党、做合格共产党员教育、“三讲”教育、以学习贯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主要内容的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科学发展观学习实践等活动，使全党全军各级干部普遍受到马克思列宁主义及其中国化最新成果的深刻教育，成功应对和平环境考验、改革开放的考验、市场经济的考验和西方“和平演变”的考验。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各级干部要用科学理论武装炼就“金刚不坏之身”。对此，我们党在干部教育方面将理论学习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学习视为领导干部开展工作要做的基本准备和重要的政治素养[9]。在总结干部队伍建设历史经验的基础上，党构建了以理论教育为根本、以党性教育为核心、以知识和能力教育为基础的干部教育培训内容新体系[10]，始终将理论教育学习作为各项重大教育活动的第一步骤，以此使全党干部“提高战略思维、历史思维、辩证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底线思维能力，善于从纷繁复杂的矛盾中把握规律，不断积累经验、增长才干”[11],深化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不断提高领导能力和执政水平。这表明，马克思主义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教育和学习是党提升干部综合能力的必然要求，干部理论素养的高低已经成为衡量他们政治能力的标尺之一。

二、坚持把政治实践历练作为锻造干部政治能力的主要手段

实践是联系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桥梁，政治实践历练是指干部在事关政治大局的是非斗争和现实考验中，通过个人主观世界与客观现实之间的相互作用，对政治认知能力和行为能力产生影响的过程。可见，政治实践历练是干部政治能力生成的必经过程。历史证明，党的各级干部所具备的政治能力不会与生俱来，更不会随着职务升迁和年龄增长而自然增强，而只能在是非斗争和现实考验中历经千锤百炼后提升。蔡和森在1926年就明确指出斗争实践对党组织和党员个人的重要意义，“政党能够成为同质的先进分子，非有长时期的争斗训练不可。”[12]正如2019年3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青年干部培训班开班式上指出的：“干部成长无捷径可走，经风雨、见世面才能壮筋骨、长才干。”[13]

现实考验为干部政治能力培养提供了外部推动力。在直面生死的战争年代，党的干部经受战火考验的同时，更接受主观世界的政治洗礼，从而成长为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的骨干力量。早在古田会议上，毛泽东就提出通过“加紧官兵的政治训练”[14]以逐步肃清非无产阶级的思想，红军的各级干部在行军作战和反复思想辩论中逐步被打造成有马克思主义觉悟的先锋战士，以农民为主体的武装力量由此发展成为具有无产阶级性质的新型人民军队,大批优秀红军指挥员脱颖而出。长征途中，全党经历了遵义会议的生死转折以及张国焘分裂活动的重大考验后，思想上、政治上和组织上不断走向成熟，认识到机械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本本并不能带来成功，确立了毛泽东思想在革命实践中的指导地位，从而走上了独立自主、实事求是地解决中国革命问题的道路。毛泽东把现实斗争对干部能力上的作用经验总结为：普通党员、全体干部和各级组织，在伟大的斗争中锻炼了自己，推进了党的布尔什维克化，“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比较地聪明起来了，我们的事情就办得好一些。”[15]“不但造就了一大批会治党治国的有力的骨干，而且造就了一大批会治军的有力的骨干”。[16]

在战火硝烟退去之后，党的领导任务出现向政权建设的重大转变，国内各项事业发展百废待兴，国外反华势力群狼环伺，困难挑战和风险考验就成为检验和锻造干部政治能力的重要方面。在改革开放之初，我们党提出干部队伍“四化”方针，建设一支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的干部队伍，明确干部“要在实践中特别是环境艰苦、矛盾集中、困难突出的地方锻炼和培养干部，使他们经受考验、增长才干、健康成长”[17]。不久后的1989年春夏之交，全党全军就接受了政治风波的“大考”，这场风波实际上成为新中国成立后干部政治能力的试金石，绝大多数干部“考试是合格的”[18]，全党和各级干部认识和把握政治大局的能力得到锤炼提升。改革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党所面临的各种内外部考验更具隐蔽性、持久性和复杂性，干部的政治鉴别力和政治敏锐性的问题突出地摆在全党面前，为此，江泽民强调：“在实践中锻炼干部，是我们党培养干部的一条根本途径。”“我们党历来讲干部要经受考验。……我们组织部门就很要注意考察各级领导干部在实际斗争中的表现，……共产党员和领导干部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坚持原则，关键时刻要经得起考验。”[19]进入新世纪新阶段，党的干部队伍呈现出学历层次大幅提升而理论素质、党性锻炼、从政经验以及经受的各种考验不够的特点[20]，迫切要求通过加速实践磨炼增长才干，党提出了“把实践作为衡量人才的根本标准，作为发现和识别人才的根本途径”[21]的战略思想。全党全军各级干部在国际金融危机、“5·12”汶川特大地震等事件考验中，政治意识和忧患意识得到进一步强化，政治敏锐性和政治鉴别力持续增强。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告诫全党：“年轻干部要起而行之、勇挑重担，积极投身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经风雨、见世面，真刀真枪锤炼能力。”[22]并在多个场合反复强调干部成长要依靠“加强政治历练、实践磨炼”[23]“提高政治定力和政治能力，要靠学习，更要靠政治历练和实践锻炼。”[24]2018年，党中央研究制定《2018-2022年全国干部教育培训规划》，鲜明提出干部培养要“突出政治训练、政治历练，把提高政治觉悟、政治能力贯穿全过程”。[25]之后，全党经历了脱贫攻坚伟大斗争和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斗争，艰苦环境和风浪考验再次成为干部保持政治定力、驾驭政治局面、防范政治风险的实践平台。

三、坚持把党内政治生活作为提升干部政治能力的重要抓手

党内政治生活是依据相关法规制度，为加强政党自身建设、实现政治目标所进行的一系列政治活动的总和，具有政治性、时代性、原则性和战斗性的特点，它对干部政治能力的生成至关重要。在内因起决定性作用的前提下，外因是事物发展变化的重要条件。党内政治生活通过约束干部政治行为，促进知行合一，提升政治能力。党在长期实践中，形成了以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和自我批评、民主集中制、严明党的纪律等主要内容的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26]，这一系列规范要求是党组织对干部成长施加刚性约束的外在形式，是干部接受党内教育和管理的主渠道。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有什么样的党内政治生活，就有什么样的党员、干部作风。”[27]一个世纪以来，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为我们党培养干部政治能力提供了内在组织推动力。

党内政治生活对干部政治能力的影响与党在不同历史时期所面临的内外部环境差异密切相关，呈现一定的阶段性特征。党的初创时期，党内政治生活主要发挥优化聚集效应来激发干部政治能力。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党从成立之日起，就建立严密的组织机构，制定严格的党员进出标准，用以规范党员言行、调整党内外成员关系、保持队伍政治纯洁。依靠严肃正规的党内政治生活，党毫不含糊地将不合格成员清除，对党内民主权利予以充分保障，开展合理的党内斗争。如以蔡和森为典型的一批党的早期领导人物，就坚持倡导共产党“不要怕讨论或批评”[28]。在党的全国代表大会、政治局会议及其他重要场合中，能够运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武器指出主要领导人或其他同志在指导思想、工作作风、组织纪律等方面的错误，并开展不同程度的自我检讨，诚恳接受组织处理，互相关心帮扶。这些有益实践，使具备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本领的各层级干部突显出来，经过党内政治生活摔打，他们逐渐将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对干部能力上的规定落实为具体斗争实践，努力使自己及周围的人成为纯洁可靠的共产主义战士，这就为走出一条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革命道路做好了干部能力上的储备。

土地革命时期，党内政治生活方面主要发挥纠偏控向的作用来强化干部政治能力。1929年12月，针对红军官兵因政治水平低下而导致党内无原则纠纷的问题，毛泽东在古田会议上提出“教育党员使党员的思想和党内的生活都政治化，科学化”[29]的命题，以“思想建党、政治建军”原则归正官兵个人发展的政治方向。1935年1月召开的遵义会议，党中央在民主集中制原则指导下实行集体决策，纠正了前期受教条主义影响而反复出现的“左”倾或右倾错误路线，成功扭转了被动局面，开始在干部队伍中形成独立自主、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1942年2月，党开展了以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和党八股为主要内容的整风运动，主要的方法就是联系个人工作实际广泛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促使干部队伍对革命基本问题的认识上升到新的高度，全党在思想上和政治上达到空前统一。在延安整风取得巨大成效的基础上，我们党于抗日战争胜利的前夕召开了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发扬“团结——批评——团结”的作风，克服了党组织和个人的错误思想，推动全党干部在对待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认识问题上进一步走向团结一致，摆脱了自十月革命以来苏联经验的影响干扰，确立了毛泽东思想的指导地位，党的干部队伍在政治上走向不断成熟，最终带领全国人民夺取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解放战争打响后，针对解放区某些地方党组织中存在的思想不纯、作风不纯和成分不纯的问题，党进行了以“三查三整”为基本内容的整党工作。同时，在人民解放军中重新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建立并落实请示报告制度，贯彻执行新区政策和城市纪律，着力纠治各级指战员在敌后分散游击环境中滋长的不良习气，保证全军高度集中统一，这些工作都起到了进一步深化拓展三大优良作风的作用，从而使干部队伍的政治能力持续提升，贯彻执行党的政治路线取得显著成效，推动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最终胜利迅速到来。

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党内政治生活侧重通过引导思想和约束言行提升干部政治能力。党取得全国政权后，组织开展了一系列整风整党活动，以不断克服骄傲自满、享乐腐化等落后思想问题，采取一系列措施防止党的干部变为特权阶层，提高他们独立自主、艰苦奋斗、团结一致领导政权建设的能力。“文化大革命”结束后，邓小平同志带领全党冲破“两个凡是”的思想禁锢，坚持真理，修正错误，进行冤假错案平反，实行新老干部合作与交替，大力培养选拔年轻干部。随后，以1980年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制定的《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为牵引，恢复和健全民主集中制、严肃党的纪律、促进党的团结统一，解决长期执政条件下干部队伍中存在的思想混乱、组织涣散、纪律松弛等突出问题，使干部政治能力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时代要求相匹配，实现大的跃升。这一时期，党重申了“领导干部一定要讲政治”原则，强调各级干部要“模范遵守党内各项规矩，参加组织生活，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自觉接受党组织和群众的监督。”各级党组织“发现干部有了缺点、毛病，要及时指出，进行帮助，把问题消除在萌芽状态。”[30]全党则依靠“健全的组织生活和严格的教育管理，使每个党员、干部思想更成熟、党性更坚强、品德更高尚”[31]。这些都为不断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提供了有力支撑。

新时代，党内政治生活对提高干部政治能力的作用更多体现在常态规范上。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鲜明提出党的政治建设重大命题，审议通过《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印发《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把提高各级各类组织和党员干部的政治能力作为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重要内容紧抓不放。随着坚持全面从严治党不断向纵深推进，党内政治生活走向科学化、制度化、规范化，逐步展现新气象，党风得到整饬、腐败得到惩治、党内政治生态得到净化。在这一过程中，党中央以上率下，带领全党干部先后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三严三实”专题教育、“两学一做”学习教育、“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和党史学习教育等活动中，继承和发扬三大作风的优良传统，经常“接受政治体检，打扫政治灰尘，净化政治灵魂，增强政治免疫力”[32]，赢得了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的广泛赞誉。经过高质量党内政治生活的持续淬炼，“红脸出汗”“拉衣扯袖”成为干部成长成才路径上的“新常态”，锻造出新时代的“四铁”干部队伍，从而保证了中国特色主义的巍巍巨轮行稳致远。

站在“两个一百年”的历史交汇点上，我们党承载着十四亿华夏儿女的伟大梦想，使命无上光荣。全党干部作为党执政兴国的骨干力量任重而道远，必须胸怀“两个大局”，从百年党史学习中掌握干事创业的本领，抓好理论学习，投身斗争实践，经受组织锤炼，提升洞察时代大势，把握历史主动的能力，不断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始终做到“两个维护”，做永远合格的共产主义先锋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