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S101从丹霞到雪山，从溪谷到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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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几乎一拍即合，我们带着临时接到的外拍工作与另外三辆车一起从北京出发，目标直指哈密大海道。在这个时间段出发，大家几乎掐着每一分每一秒，就是为了赶在大海道升温之前驱车进入。因为再过半个月，这片雅丹区域会容易刮起暴风狂沙，同时随着季节变化，温度升高，极有可能导致几十公里外的天山山脉冰川消融，融化的水流会一路沿着干枯的河床漫灌，直至形成具有规模的季节性洪流。到了那个时候，这片区域将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海道，在新疆看海——这可不是一件让我们期待的事情。

有时候我觉得，假如旅行必须包含一种诉求，那种诉求可能是随时等待一场意外的发生。当然这同时也交代了一个前提，就是至少要保障我能踏入旅行即将发生之地，因此最直接需要被考虑的因素就是交通工具。

在出发去新疆之前，我们缜密地围绕目前仅有的这辆交通工具来回思索——这是一辆在2015年已停止生产的长安小货车，排量为1.3L，AT胎，双排驾座，后斗为2米，后驱，无转向助力。它应该是按目前市面配置标准基本可以确定打零分的一辆小家伙，既不是大排量，又不是四驱，只不过是在国内三四线城市和村镇随处可见的主要劳动力，但在此之前它陪着我们跑过了云南到北京的8000多公里。选它的原因也并没那么玄乎，正是考虑到摩托车在将来会成为我们旅行记录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一辆具备合规运输资质的货车自然就成为我们心中的首选。

我们开着改造后的这个小家伙，从北京出发，沿着G7一路进入哈密，这是新疆的东大门，自古也是丝绸之路的咽喉。经过第一个入疆检查站时，光是抬头看“哈密”二字已经足够让人联想到瓜果的芳香。直至我们真正驶离市区，与传说中的天山打了个完美的照面，一切曾经在书籍、电影里获得的线索终于落在可见之处。

从哈密开始，往上可至天山北侧雪山草原巴里坤一帶，往下可翻越天山前往传说中西天取经必经之地鄯善吐鲁番一带，天山两侧冰与火的世界紧密地怀抱着哈密的疆域，没有九九八十一难，也没有一路作伥的魑魅魍魉，两条各自诠释不同风貌的路线最终将平行汇入乌鲁木齐。

从乌鲁木齐开始，我们将穿越S101省道。这是一条可谓完美的景观大道，从绵延几十公里的丹霞到雪山，从林间溪谷到隐藏于山谷间的高山牧场，沿着天山中段依连哈比尔尕山浅山地段一路向西，最终在道路尽头与著名的独库公路完美衔接。

被绿植覆盖的山脊开始大范围地出现在眼前，气温也不如初入硫磺沟时燥热，我们甚至不需要抬头向四处张望，通过空气湿度就可以判断出雪山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据当地史志记载，硫磺沟在清代光绪年间是一片“裂隙纵横，浓烟弥漫，岩隙间火焰呼呼，经年不绝”的不毛之地。这旷世煤火足足燃烧了百年之久，烧出了这片火红大地。这种说法在我们进入硫磺沟以后并没有得到严谨的学术佐证，但确实给这段路程带来了一种浪漫的情愫——我们始终向往去探寻一些未知的道路。这种未知远远超脱可见的风景，更像是通往内心的一种感受，一旦想要描述这种无形的东西，又受困于言辞的匮乏，唯一办法就是让车轮不停地滚动往前，亲身体会和认识荒野。

开着小绿从硫磺沟进入，沿线70公里的道路目前还是未完全修建好的状态。恶劣的路况让我们不得不把车速维持在10公里每小时以内。一路上来往的游客车辆并不多，车速极快的反而是当地运输水的农用皮卡，它娴熟地在弯道处甩了个尾，然后快速消失在山坡的另一边。

硫磺沟的景色是需要驻足欣赏的，在面对这样壮阔且已存在千万年的沙砾岩石风蚀地貌时，你很难从中想象人类曾经在此活动的痕迹。我一路都在细心寻找可能会出现的羊群和牧人，就像我们通常不认为他们（羊群和牧人）会在此地出现，但在面对极端生存环境的挑战下，人类作为勇猛又脆弱的征服者，又会一次次地颠覆我们对生存框架的既定认知。

如今传统的哈萨克毡房已经不多见，工业时代的进步让这里的居住者有条件选择使用材质更坚固、造价更便宜的替代品，钢筋取代了曾经的木制骨架。在向别的地方学习的过程中，当地的人们已经与他们最亲近的环境逐渐失去联系。

在搓板路的后半程慢慢出现了一些散落的村庄，几乎每家门口都停放着一辆拉着水罐的车，常年暴露在强烈光照下的车身露出一片片斑驳的锈迹，如同硫磺沟跳跃的色彩，充满岁月的象征。连当地的派出所也不例外，一切的饮用水和电力均需要通过人工才能得到解决。

70公里的路程结束后，一条崭新的水泥大道让我们一路颠簸的疲惫终于得到了缓解。

从这里开始，地貌有了一个明显的特征变化。被绿植覆盖的山脊开始大范围地出现在眼前，气温也不如初入硫磺沟时燥热，我们甚至不需要抬头向四处张望，通过空气湿度就可以判断出雪山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我们探寻到一片隐藏在马路背后的高山草场，这里与国道仅相隔100米，但似乎带着一种肉眼不可见的结界，隔绝了尘世的车水马龙。与主人家打过招呼之后，这里就成为我们此行路上最美丽的宿营地点。

我们此次出行前并没有具体规划每一日的行程，只是心里有一个大概的路线蓝图，所以每天要在哪个位置停留就成了一个随机发生的事件。细数这一路，我们住过高山草原、马路边的麦子地、没有信号的树林、找不着具体定位的无名溪水边、城市酒店门口、加油站门口、游客中心广场……而更多时候，我们会主动拜访当地的牧场，开赛尔一家便是我们此行中所交往的哈萨克族朋 友。

在天黑之前，我们开始留意路过的所有沿途环境，期待可以找到今夜方便驻车的完美场所，通常结果不会尽如人意，要么是环境过于开阔，没有足够的隐蔽性，要么是环境过于隐蔽，又缺少信号的保障（现代人终究还是难以逃脱移动互联网的控制）。开过一个弯道，我向山坡左侧望了一眼，三顶白色的毡房静静伫立在山坡之上，外观被打扫得如此干净整洁，却没有任何对外的标志，让人难以判断出主人家的意向。虽然从公路上直接开过去，完全可以顺着草场上已经碾压成形的车辙印行驶，但我们还是决定把车停在一边，以一种礼貌的拜访者的姿态前去问候。

在新疆，等待一场日落要比日出更需要绝对的耐心。等火烧云散去，夜幕逐渐降临在鹿角湾草场，我们躺在车里会分外留意周围的声音。森林和原野从来就不是安静的，我们不时可以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动物鸣叫声，但沒办法具体地在脑海里描绘出它们的样子。这样的夜间让人随时都能产生思索的欲望，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我们可以从一个新的维度来观察自身的生活，甚至完全忘却到达此地之前的一切劳顿。

开赛尔曾经在上海生活六年，在我们一路打过交道的少数民族朋友里，他的普通话并不算太好，但这不妨碍在我们相处的几天里每天一起饮酒、吃肉、聊到后半夜。“等一下你们先睡，我四点钟要起床去挤牛奶。”尽管已经喝到两眼放光，双脚发飘，但他一直把工作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与我们所听说的关于游牧民族闲散的性格似乎有些出入。

“我在这里要帮忙放牛、放羊，附近还有野猪，我每天要跑很远去守着羊群。”在我们正聊着的时候，远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黑色小点，它很快变成三个，不消一会儿，三个黑色小点急速向我们的车身奔来。马蹄所踏之处狂风劲起，一位老乡娴熟地驭马而至，旁边紧跟着两只身形细长的猎犬，它们大喘着粗气。“他们追野猪去了。”开赛尔向我们解释道，然后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野猪太快了，追不到的，马都跑累了。”

有时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我们内心会漾起一丝涟漪。面对他们，我们似乎显得过于娇嫩。游牧民族的内核是极度顽强的生命力本源，他们就像一粒草籽，被风吹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繁衍。

TIPS：移动的家

如果用一个移动的家来做对比，那么你对于车辆的改装逻辑就会非常明晰了。

睡眠系统

我们在后斗加装了一个用HK Workshop新型胡椒盐面料制作而成的车斗帐，整体设计成可推拉的款式。目前它是2.0版本，虽然看似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加装，但经过实测，它完全能应对各种户外极端天气，不管是天山脚下的八级暴风还是豆大的冰雹，这一路绝对没少被风霜洗刷。

这顶车斗帐也给我们带来了非常有趣的故事。在路上我们偶遇了一户牧民，打过招呼后当晚我们停在了他们的毡房不远处。第二天一早，我们突然被车身震动惊醒，惊慌中醒来一看，车身周围环绕着他们家的牛群，不管大的小的、公的母的，挨个儿上来对着车身就是一通舔，赶也赶不走，走远了接着回来。我们后来很好奇地跟牧民朋友打听原因，才得知因为车斗帐是棉麻混纺的面料，肉眼看着非常像盐和胡椒粒的颜色，对于在这个地方难以获取到盐分的牛群来说，这简直是天然的兴奋剂。

睡眠系统里包含睡袋和垫子，我们按着车斗的比例垫了一层木板，依次铺上防潮垫、隔脏毯、气垫、电热毯和睡袋（如遇到运输摩托车的情况，这些均可随时拆卸）。因为保暖工作比较到位，夜间在不使用电热毯的情况下，我们的车内甚至比一同驻车的房车内部还要温暖。

餐饮系统

由于考虑到在路上拍摄机动性较高，我们携带的户外装备全部以轻量化为主，锅、碗、餐具、气炉等基本上只按照两人使用的比例来分配，这个决策在此行中帮助我们减少了很多车内空间资源的浪费。由于去到的地方海拔较高，我们也提前准备了相应的气罐。食物的补给在旅行途中按照三七比例采买，三成是必须储存的应急食品和水（以防被困在环境恶劣且没有信号的地方），同时因为这次并没有配备车载冰箱，所以余下七成是沿路及时采买的，按需求添补新鲜食品。

工作系统

我们因沿途拍摄需求量较大，几乎每天需要在休息的同时传输素材，所以不管是使用电脑还是给拍摄器材充电，用电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们带了1，100W的移动电源和两块100W的太阳能板，新疆的日照时长可以完美地满足我们所有的用电需求。在工作之余，我们还可以用电源带投影看上几部纪录片，对于在野外工作，这可以说是非常奢华的娱乐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