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州茶马司设立原因再探
——兼论其设立时间和“招番中马”
2021-11-26敏政
敏 政
(甘肃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一、引言
茶马司是明代设置的专管同西番地区以茶易马事务的朝廷机构,承继自宋代的都大提举茶马司,是具体办理以茶易马诸事务最重要的机构[1]。明朝于洪武四年(1371)制定以茶市易番马的政策后,于洪武五年(1372),先后在多处汉番交界关口位置设置茶马司,“设茶马司于秦、洮、河、雅诸州,主以茶易马之政。”[2]4176由于种种原因,自最早秦州茶马司设置之后,茶马司的设置也多有变动,在万历初年形成了洮州、河州、西宁、甘州、庄浪“五司”的局面,万历二十二年(1594)明王朝增置了最后一个茶马司——岷州茶马司,明代茶马司“六司”的设置格局最终形成。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学界关于明代官营以茶易马的研究成果可谓丰硕,但对明代诸茶马司的研究相对比较滞后,特别是明嘉靖、万历时期增置的甘州、庄浪、岷州三茶马司,几乎少有学者涉足该领域的研究。20世纪90年代姚继荣先生的《明代西北诸茶马司的置废及管理》[3],对明代西北诸茶马司的置废时间以及日常的管理进行了初步探讨,其后虽也有不少研究者论及明代诸茶马司,但实际上并无实质性的进展。近年来,北方民族大学的闵文义先生先后发表《岷州茶马司建立原因探微》《岷州茶马司的历史的作用及其启示》(1)闵文义先生二文先后发表于《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6期、《西北民族研究》2016年第1期。,对明万历年间岷州茶马司建立的原因及其历史作用作了初步的探讨,对明后期增置诸茶马司的研究有所推进。
闵文义先生在其《岷州茶马司建立原因探微》一文(以下简称“闵文”)中,认为岷州茶马司建立的主要原因大致有三:一是岷州茶马司的建立是明末官营茶马贸易改革的重要举措;二是岷州地区地处茶叶运输的主要节点,设立茶马司是为严禁私茶的需要;三是为隔断蒙藏联盟,保障洮岷地区的稳定[4]。
首先,闵文的第一部分论述了明代官营茶马贸易的衰败情况,进而得出:至嘉靖、万历年间,西北地区以茶易马已到了必须改革的地步。岷州茶马司的设立与嘉靖、隆庆、万历时期茶法、马政改革的大背景确实有所关联,而闵文只论述了明代官营以茶易马的衰败,未论及嘉靖、隆庆、万历时期茶法、马政改革与岷州茶马司建立间的具体关系。其次,“茶禁亦稍弛,马又多瘦损,乃诏申严茶禁,增设洮州茶马司,又设甘肃茶马司于陕西行都司地。”[5]675明王朝为严禁私茶而设立洮州、甘肃茶马司。其实不仅是洮州和甘肃茶马司,明代西北诸茶马司置地均属行茶之地,在通番关口位置设立诸茶马司,或多或少均有防止私茶入番之意,所以,为严禁私茶而设立岷州茶马司虽也如此,但这并不是岷州茶马司建立的主要原因。最后,“招番御虏”,阻断蒙藏联盟,确实是设立岷州茶马司的主要原因,但闵文未能论及岷州茶马司建立前后“招番中马”的状况。
笔者现收集到明万历年间曾任巡茶御史的徐彦登所编著的《历朝茶马奏议》(2)《历朝茶马奏议》共5卷,由万历二十年(1592)任巡茶御史的徐彦登编著,徐彦登在该书的序言中落款为“万历癸巳年仲夏”,该书可能作于万历二十一年(1593)。这是一部从唐至明历朝茶马奏议的资料汇编,现藏于北京图书馆,南京大学图书馆于1984年复印过该著。20世纪80年代以来,赵毅、刘淼、邓前程等先生的论著中曾对该著有过少量参引,但均未注明具体出处。2006年陶德臣《徐彦登〈历代茶马奏议〉应是存世之著》一文简单介绍了该书,(《贵州茶叶》2006年第1期,第221—222页)。同年,王河、朱黎明《关于徐彦登与廖攀龙〈历朝茶马奏议〉——兼答陶德臣先生》一文又进一步详细介绍了该著的内容(《农业考古》2006年第5期,第244—246页)。10年后,2016年黄吉宏《儒士“茶法马政”的对策性考略——以徐彦登〈历代茶马奏议〉为中心》一文对《历朝茶马奏议》的版本及各个时期的奏疏进行了辑考以及初步研究(《农业考古》2016年第2期,第166—170页)。由于该著篇幅巨大,明代茶马奏疏达142篇之多,虽有少部分奏疏也复见于《明经世文编》等资料,但多数巡茶御史的奏疏仅编录于该书,故在明代茶马互市研究中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该著收录有巡茶御史李楠的《题巡历事竣谨陈末议以饬茶法以重马政疏》。该疏作者李楠,万历二十一年曾任陕西巡茶御史,其在任期内巡历河湟洮岷各地招番易马,事竣后,主要就如何饬茶法、重马政给朝廷建言,提出了四条建议:一曰,禁湖南茶引以绝夹带;二曰,建紫阳茶坊以绝假造;三曰,收岷州番马以充征骑;四曰,慎桩朋马价之支以杜侵渔[6]。该疏第三条建议内容与岷州茶马司的设立有直接关联。笔者现主要依据《历朝茶马奏议》中的相关奏疏内容,在闵文研究的基础上,重点对明王朝后期增置岷州茶马司的主要原因再作进一步探讨,同时也对其设立时间进行考述,对其增置后的“招番中马”情况作简要述评,以期对明王朝增置的最后一个茶马司——岷州茶马司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二、岷州茶马司设立之因
万历二十二年,巡茶御史李楠(3)李楠:字伯南,河南永城县人,万历十四年(1586)进士,二十一年由松江府推官选浙江道御史,次年,任陕西巡茶御史,二十三年(1595)养病,二十六年(1598)复出巡按浙江,二十九年丁忧,三十三年复,除本道巡视京营,三十四年巡按顺天卒。参见(明)何出光、陈登云等撰,喻思恂续的《兰台法鉴录》卷20“李楠”,收录于《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8年版,第513页。上《题巡历事竣谨陈末议以饬茶法以重马政疏》,奏请朝廷于岷州设司招番中马,其疏言:
收岷州番马以充征骑。招番纳马固以羁縻西戎,实以充我战骑,顾番有生熟,马有多寡,要之,以厚边防则一也。各司岁中如西宁四千零五十七匹,河州三千四百零五匹,洮州一千八百匹,甘凉肃州一千一百三十三匹,即庄浪新番写尔等族中马一千三百五十四匹,亦起于万历十一年,为前差按臣王世扬题准纳马,至今不缺,不但厚我藩篱,而庄浪马政充足有余,凡以收一番资一番之利也。独岷州与洮州相去百里,洮州番岁中马一千八百匹,而岷州城外环住番族,向不纳马。臣于二十一年十一月巡历岷州,该道呈请查照旧例调番颁赏,该臣差通官传调大崇教寺番僧六竹瓦咱等二十六族,并族头赵世福等一十三族入厂领赏毕,谕以尔等。既叨朝廷重赏,向不纳马当差,非归附天朝之分,各番因稽首称愿当行,岷州抚民同知张伟中完马一百二十匹。今二十二年秋季,亦复中完册报到臣,是戎狄可以化诲而抚赏可以招徕矣。已经屡行洮岷兵备副使郭万里再三译审,情愿岁纳差发,呈覆到臣。顾未经具题,不奉钦依,恐奉行无所禀受,番人无所约束,伏乞敕下该部覆行接差,按臣查照二十一年中马则例,准令每年纳马如额,重加赏赉。仍将赵世福充为岷州番族族头,听其约束,依期传调,不许生事地方,缺少额马每岁中完破格厚赏,以示羁縻。差满一并造册报部,不但战骑可充而内地藩篱亦厚矣,伏候圣裁。[6]
根据该疏内容并结合其他相关史料,可分析得出岷州茶马司的设立之因。
(一)受庄浪等茶马司招番中马良好成效的影响
李楠在其奏疏开头即列出了诸茶马司岁中马数,“各司岁中如西宁四千零五十七匹,河州三千四百零五匹,洮州一千八百匹,甘凉肃州一千一百三十三匹”,并且重点强调新增设的庄浪茶马司(4)增设于万历十二年(1584)。大获招番中马之利,“即庄浪新番写尔等族中马一千三百五十四匹,亦起于万历十一年,为前差按臣王世扬题准纳马,至今不缺,不但厚我藩篱,而庄浪马政充足有余,凡以收一番资一番之利也。”紧接着谈到“独岷州与洮州相去百里,洮州番岁中马一千八百匹,而岷州城外环住番族,向不纳马。”很明显,李楠认为“岷州城外环住番族”,也具备招番中马的良好条件,完全可以如庄浪茶马司般中马获利。又,万历二十八年(1600)巡茶御史毕三才在其奏疏中谈及岷州茶马司的设立,其疏言:
洮州原额一千二百五十匹,河州一千五百四十匹,西宁二千三百匹,甘州八百匹,至万历十二年前御史王世扬题准增设庄浪,每年中马四百七十匹,共马六千三百六十匹。分给四镇官军骑征,余者发苑作种,规行已久,法至善矣。自十六年以后,因库有积茶,番有余马,节次增中,年复一年,在洮州则增至一千八百匹,河州增至三千四百零五匹,西宁增至四千零五十七匹,甘州增至一千二百一十八匹,庄浪增至一千三百五十四匹。二十二年前御史李楠题准,岷州每年中马一百二十匹,今亦增至一百六十匹,岁计一万一千九百九十四匹。[7]
自万历十六年(1588)后,诸茶马司逐年加增中马数额,洮州增至一千八百匹,河州增至三千四百零五匹,西宁增至四千零五十七匹,甘州增至一千二百一十八匹,庄浪增至一千三百五十四匹,在加增中马有利形势的影响下,万历二十二年御史李楠奏准于岷州每年中马一百二十匹。显然,毕三才也认为在庄浪等茶马司加增中马良好成效的影响下设立了岷州茶马司。
(二)岷州城外番族众多且情愿纳马
隆庆年间曾任巡茶御史的褚鈇在其《目击番虏情状疏》中言:“……见洮岷皆与番为邻。”[8]4185王楠亦奏言“岷州城外环住番族”。自明初以来,在岷州周围住牧着众多的番族部落。当然,番族环居虽然是设立茶马司的一个重要条件,不过能否设司招番中马,明王朝还得重点考虑,此地番族是否可以招抚?是否愿意诚意归顺、纳马易茶?如万历十二年,巡茶御史王世扬在奏请增设庄浪茶马司的奏疏中即曾提到,在设司招番中马前,一定要事先查明“(番人)人心可否”及“夷情向背”[9],也就是,设司招番中马的前提是番人愿意接受明王朝的抚调,要有中马的意愿。据李楠所言,其于万历二十一年十一月巡历岷州时,即差通官传调大崇教寺番僧六竹瓦咱等二十六族和族头赵世福等十三族,赏番结束后,“既叨朝廷重赏,向不纳马当差,非归附天朝之分,各番因稽首称愿当行。”众番族表达了愿意归附天朝、纳马当差的诚意,并且“屡行洮岷兵备副使郭万里再三译审,情愿岁纳差发。”再次表明岷州地区的番族人心向顺,情愿纳马中茶。所以,岷州城外番族众多且情愿纳马是岷州茶马司建立的原因之一。
(三)岷州茶仓收贮有大量积茶
在明嘉靖、隆庆、万历时期,由于开中商茶过多,造成茶马司官茶严重滞销,常年积库以致浥烂(5)这一时期的茶马奏疏中,有很多奏疏即是针对茶叶积库的弊病而提出的解决方案。如《嘉靖十年御史郭圻奏请严收支以慎茶斤革茶马司出新积陈之弊疏》《嘉靖十三年御史刘希龙条陈茶法四事疏》《嘉靖二十五年御史胡彦奏请比例计处堆积年久不堪易马茶斤以资马政疏》《隆庆二年御史李良臣奏为遵明旨酌时宜议处茶马疏》《万历十一年御史王世扬议广储蓄疏》《万历十八年御史张天德奏请条议茶马四事疏》《万历十八年御史张天德奏为虏情叵测酌议茶马备御四事疏》《万历二十年御史徐彦登奏题军饷缺乏议处茶篦马价以酌权宜以苏危困疏》。以上奏疏均出自徐彦登编著《历朝茶马奏议》。,洮、河二司官茶积库的弊病在岷州茶马司设立前的几年间犹显突出。万历十八年(1590),巡茶御史张天德《奏请条议茶马四事疏》言:
河州、洮州、西宁所积茶篦足备五年之用,然积之愈久则茶味愈变,况查引簿,各茶司尚有万历十七年以前未完引共八百九十六引,每引约计千篦。[10]
同年,张天德又在其《奏为虏情叵测酌议茶马备御四事疏》中言:
但查河州茶司所积之茶并前报过及今续收,计茶十二万一千五百九十篦,洮州茶司所积之茶并前报过及今续收,计茶十六万零九百一十篦。……更兼职十七年招商所中之茶,计四百三十三引,该茶四十二万八千六百七十篦,职十八年所中之茶计五百五十六引,该茶五十五万零四百四十篦,二年共中茶计九十七万九千一百一十篦,除发贮各司外,其应贮于洮、河二茶司之茶,大约有五十万篦,内有除一半给商外,其入官茶亦可值银十二万五千两有余,然茶篦堆积愈多,则风声闻播益远,而虏酋顾眈者益众,职意目今该发洮州茶司之茶暂住岷州城中仓内,责令岷州抚民巩昌府同知督收,其该发河州茶司之茶,暂收于临洮府仓中,责令临洮府通判督收。[11]
万历二十年,巡茶御史徐彦登《奏题军饷缺乏议处茶篦马价以酌权宜以苏危困疏》言:
查得洮州茶马司今岁六月终止,实在茶共九万四千九百余篦,及查上年招中总共用茶止两万五千九百余篦,今岁中马设若加增用茶,亦不过三万余篦,大约洮州仍该剩茶六万五千篦,及查岷州尚有封贮候用茶六万七千余篦。[12]
据以上三份奏疏内容可知,万历十八年,河州、洮州、西宁所积茶篦足备五年之用,贮于洮、河二茶马司的积茶更是多达五十万篦,可值银十几万两。因“新洮州之城,半在山坡,半在平原,若一登其高,则城中虚实尽在目中,且城皆土筑,尤易攻袭。”[11]为了防范官茶被蒙古部落劫掠,朝廷将洮州茶马司大量积茶暂时运往岷州城茶仓收贮。万历二十年,岷州尚有封贮候用茶六万七千余篦。所以,自万历十八年起,洮州茶马司的大量积茶收移贮于岷州城内,在李楠奏请设立岷州茶马司时,岷州茶仓应该收贮有大量的积茶。以往,诸茶马司的积茶由于积久浥烂,最后时常焚毁处理(6)(明)徐彦登编著《历朝茶马奏议》卷2《嘉靖十三年御史刘希龙条陈茶法四事疏》言:“……将前项腐坏茶斤尽数退出,投诸水火。”《嘉靖二十五年御史胡彦奏请比例计处堆积年久不堪易马茶斤以资马政疏》言:“……洮州茶马司库内灰土尘碎茶斤,如果年久浥烂别无侵欺虚捏情弊,是实许令会官照例烧毁。”,或减价给军(7)(明)徐彦登编著《历朝茶马奏议》卷4《万历十一年御史王世扬议广储蓄疏》言:“(茶篦)堆积益广,年复一年,必致浥烂。……题准减价给军,扣除折色、月粮。”。而积茶如能中马使用,可谓“变废为宝”,朝廷必然会大加赞赏。所以,毕三才在谈及岷州茶马司的设立时,就言:“自(万历)十六年以后,因库有积茶,番有余马,节次增中,年复一年。”[7]万历十八年,御史张天德向朝廷奏言:“……庶以久贮多余之茶,易其待用征操之骑。”[11]可知,因岷州茶仓收贮有大量积茶,用来中马朝廷必将获利,明朝廷才决定在距离洮州茶马司百里之处的岷州卫又增设新司。所以,岷州茶仓收贮有大量积茶的特殊情况极可能直接导致了岷州茶马司的设立。
(四)“招番御虏”(8)“番”“虏”,封建王朝时代使用时都带有当时的历史局限性。战略的需要
控西番以御北“虏”是自明太祖时期即已制定的既定国策,终明一代一直执行。明正德五年(1510)后,随着蒙古亦卜剌驻牧西海,洮、岷地区的番族深受其害:
(正德五年)明年,北部亦卜剌与小王子仇杀,亦卜剌窜西海。阿尔禿厮与合,逼胁洮西属番,屡入寇。巡抚张翼、总兵王勋不能制,渐深入,边人苦之。八年夏,拥众来川,遣使诣翼所,乞边地驻牧修贡。翼啗以金帛,令远徙。亦卜剌遂西掠乌斯藏,据之。自是,洮、岷、松潘无宁岁。[13]8477
特别是到了嘉靖、隆庆、万历时期,河、湟、洮、岷一带番族因不堪蒙古军队的劫掠,纷纷转而投附于蒙古:
自青海为寇所据,番不堪剽夺,私馈皮币曰:“手信”;岁时加馈曰:“添巴”;或反为向导,交通无忌,而中国市马亦鲜至,盖已失捍外卫内之初意矣。[14]4822
嘉靖九年(1530),兵部上言:
且闻西番为北虏亦不剌所侵苦,因以役属。窃计洮、岷之间不但结于番,又且构于胡矣。有如番、胡交通,益肆猖獗,将何以善其后乎?请悉委之王琼,令亟图制御长策,许其便宜从事。[15]992
万历十五年(1589),巡按陕西御史杨有仁上言:
臣查得洮河地方旧无虏患,止是防番,故当时原额兵额亦不加多。自俺酋迎佛建寺招结众住持莽剌川,一以恋水草之丰,一以图诸番之利,久假不归,遂成巢穴。且又招引西海诸酋,往来住牧,而洮河门屏之间遂为腥羶屯聚之所矣。是当日关陕止有三边,而今又增洮河一边也。要害孤危既与延、宁诸镇相埒。[16]1139
显然,至嘉靖、隆庆、万历时期,明王朝不仅仅要应对属番遭蒙古军队劫掠,转而投顺蒙古部落的问题,更为危急的是,素无“虏”患的洮、河、岷一带,竟已成了防“虏”的“一边”,明王朝的边防形势已异常严峻,控西番以御北“虏”的既定国策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故而,自嘉靖年间,“联番御虏”再被明朝廷提上了重要议事议程。嘉靖十年(1530),巡按陕西御史方远宜建言:“保属番,以固藩篱”(9)《明世宗实录》卷124嘉靖十年四月甲子条载:“巡按陕西御史方远宜条陈边务:……一、保属番,以固藩篱。”见顾祖成等编《明实录藏族史料》(第二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996页。。兵部复言:
曲先、阿端等卫,国初授官给印,故我藩篱也。自海贼亦不刺(剌)据其地,日肆凌铄,为我内患,故守臣因属番之请,率众筑堡,以抚卫之。兹海贼自(日)繁,我兵不能御,恐此番因而生心,窥瞰强弱,或反为彼所用,则岂惟西之忧,临巩、关中亦无高枕之期。初守臣敬(苟)且避事,养成大患,失今不图,后患必深,宜令镇巡计之。他议皆可行。[17]996-997
万历三年(1576)御史傅元顺疏言:
自古御夷无奇策,剿以示威,抚以示恩,二者并行不悖已耳。今罪人既得,国法已伸,盖足以示威矣,使不抚而安之何以宁众?矧此辈不过山依穴处,非有举众攻陷之恶,虽临近居民,或摽窃,稍加追究,尽行给还,譬之人身疥癣之疾,于心腹原不足为有无,且种类浩繁,势难尽灭,闻其中近有与北虏结为婚好者,若嫉之已甚,则邻番挟仇图报,固已怀唇齿之疑,而醜虏触类增悲,尤不免狐兔之憾,万一兵连祸结,纠党合攻,则洮岷受其荼毒而秦陇震矣,秦陇震则全陕又得以安枕哉?为今之计,诚不若抚之为便也。[18]
万历十五年(1587),兵科都给事中顾九思等奏:
……河西北则虏,南则番,吾以一线之路横亘其中,使番人无交通北虏之忧,中国坐受茶马之利,所以不令番与虏合也。夫番众受虏患深,怨恨入骨,往往有猛图一逞者,我因而用之,则皆成劲卒,庇则为我用而获安唇齿,弃则为虏用而有害腹背。利害之间,自当深结于番矣。……部复如议。[19]1137
可见,蒙古部落的大肆内侵,使得明王朝的众多属番遭到蒙古部落戕害,边圉诸番族的藩篱之固遭到破坏。为此,明王朝对诸番族适时采取招抚政策,欲通过“联番御虏”,保障边境地区的稳定。
而明初招番易马的成功经验,使明统治者始终认为“联番御虏”的万全之策即是“招番中马”。因此,自嘉靖四十一年(1562)巡茶御史鲍承荫上《题为广招中以制羌夷以实戎政疏》奏请设立甘州茶马司始,至万历二十二年巡茶御史李楠上《题巡历事竣谨陈末议以饬茶法以重马政疏》奏请设立岷州茶马司,三十余年间,先后有12位巡茶御史在其奏疏中专论招番中马之法(10)《嘉靖四十一年御史鲍承荫题为广招中以制羌夷以实戎政疏》《隆庆二年御史李良臣题为虏贼劫抢纳马属番官军不行救护恳乞圣明重加罚治以实边防疏》《隆庆四年御史杨相议处茶马四事袪宿弊以图实政疏》《隆庆五年褚鈇条议茶马事宜疏》《万历三年御史傅元顺题为酌议茶马事宜恳乞圣明裁择以便招中以固边防疏》《万历十二年御史王世扬议招近边生番中纳茶马以固疆圉疏》《万历十八年御史张天德奏为虏情叵测酌议茶马备御四事疏》《万历十九年御史王有功题酌议收番中马以裨边计疏》《万历二十年御史徐彦登奏题收复族番以广圣恩以安边防疏》《万历二十一年御史徐彦登奏题宁镇倡乱地方多故急赖骑征额外俵发恳乞特赐查议俯从照给以济时艰以实边备疏》《万历二十一年御史李楠题招中将官选马不精蒙蔽成习恳乞圣明大赐惩罪并申饬一二未尽事宜以励积习以裨圉政疏》《万历二十二年御史李楠题巡历事竣谨陈末议以饬茶法以重马政疏》。。
“招番中马”是明王朝实现“联番御虏、捍外卫内”战略的关键,明统治者对招番中马的诸多有利之处了解得很透彻。如万历十八年御史张天德奏言:
凡有番人肯归心,中马纳款效顺者,不妨分外增中,仍因其马数多寡,照常犒以花红牛酒,以为鼓舞激劝之机,庶以久贮多余之茶,易其待用征操之骑,且因其来归款顺之时,以为收拾联属之策,诚一举而有四利在也。[11]
次年,西宁分巡、肃州等道报:招过熟番八万二百七十余名。经抚题称:“熟番复归,生番亦附。番既慕义,虏亦畏威,甚获其利”[20]1174。同年,御史王有功奏言:
近该经略尚书郑洛计先收番,以散虏党,督令各道将领设法招抚,而远近生熟及久陷虏中诸番翕然归顺中茶马,此我皇上以德来远之明验,诚保边固圉之一策也。[21]
蒙古部落南下入侵,大肆抢番,昔日诸番西北边境的藩篱之固即将不保,明代西北边防形势日趋恶化,正是在这样危急的局势下,“招番中马”得到朝廷上下的高度重视。自嘉靖四十二年至万历十二年,朝廷先后增设了甘州、庄浪两个茶马司。特别是“自(万历)十六年以后,因库有积茶,番有余马,节次增中,年复一年。”[7]明王朝掀起了一股招番中马的热潮。李楠在万历二十一年的奏疏中言:“……查得各司中马原额万历十五年共七千五百五十九匹,万历十六年增共八千六百零七匹,万历二十年增共一万一千七百有奇。”[22]诸茶马司招番中马成效显著,中马数额逐年加增,明王朝招番中马继杨一清茶马整顿后,再次兴盛起来(11)据杨一清正德二年(1507)《为修举马政事疏》(杨一清撰,唐景绅、谢玉杰点校:《杨一清集》(上册),北京: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99页)所言:“查得弘治十六年,御史李玑易马将完,取回臣接管三卫共易过马两千四百八十八匹;弘治十七年,易过马六千三百四十三匹;弘治十八年,易过马四千二百九十八匹;正德元年,易过马五千九百四十八匹,总计四年共易儿、骟、骒马一万九千零七十七匹”可知,经杨一清等茶马制度改革修举后,可谓成就显著,茶马互市复苏,年易马量最多不过6343匹;而明初茶马互市兴盛时年差发马数量为万余匹,相较于前二者,万历二十年,年中马量能达到11700匹,称之为“兴盛”亦不为过。以往,学界将杨一清茶马改革视为明代茶马制度的最后修举,自此之后,明代官营茶马互市陷入“再度衰落期(1509—1644)”(参见郭孟良先生《略论明代茶马贸易的历史演变》,载《齐鲁学刊》1989年第6期)实际情形可能并非如此,杨一清茶马整顿后,没过几年,因内外部因素的共同影响,在正德五年后明代茶马互市再度衰落,这确实是事实。但在明末茶马互市完全趋于没落前,至少在嘉、隆、万时期,茶马制度又有过一次大的兴革,并且改革效果明显,以茶易马曾又一度兴盛起来。。次年,李楠再次上疏朝廷,奏请于岷州增设茶司,招番中马。很显然,因“招番御虏”战略之需,在诸茶马司“招番中马”热潮的影响下,岷州茶马司设立。
三、岷州茶马司的设立时间
关于岷州茶马司设置的具体时间,史料鲜有记载,以前的研究,多数以《明实录》的相关记载推测得出,《明实录·神宗实录》载:
兵部复御史李楠巡视川陕茶马议:一、收岷州番马,以充征骑。按西镇番族岁各中马,而岷州城外番族何独不然。宜宣谕番僧陆竹瓦咱等,自今岁始今(令)纳马一百二十匹,以赵世福充为族头,约束诸夷。中马完日,优加犒赏。[23]1182-1183
之前已述,岷州地区的诸番族,实际上自明初岷州卫设立后即开始向明王朝纳马,所以,有学者认为,明代的岷州卫一直充当着茶马司的角色,这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可以确定,万历二十一年之前,岷州地区诸番族的纳马易茶并不普遍,不时有番族愿纳马中茶,明朝廷即令设于洮岷地区的洮州茶马司具体主持(12)如《明实录·神宗实录》卷66 万历五年闰八月己丑条载:“洮、岷边外生番羶藏率众来降,愿岁纳马匹中茶。按臣以闻,许之。”见顾祖成等编《明实录藏族史料》(第二集),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100页。。朝廷并未在岷州地区单独设立茶马司。而据《明实录·神宗实录》卷284的记载可知,万历二十三年,兵部复李楠的奏请,令宣谕番僧,每年于岷州招番中马,并且对每年中马数额以及招番中马的相关事宜均作了具体的规定。但仅据此,还无法得知岷州茶马司设立的时间。又《明实录·神宗实录》卷356有岷州茶马司的确切记载:
以后每年茶司易马,西宁额(收)三千二百匹,河州三千四十匹,洮州一千八百匹,岷州一百六十匹,甘州一千匹,庄浪八百匹,共一万匹。[24]1203
通过这条史料可知,至少万历二十九年(1601)岷州茶马司已经设立,每年中马数额为160匹,以此结合《明实录·神宗实录》卷284的记载,基本可推测:万历二十三年,朝廷令每岁于岷州招番中马120匹,即标志着岷州茶马司的设立。王晓燕先生认为岷州茶马司设立于万历二十三年[25]167,并注明其结论出处为《明实录》,笔者推断此结论的主要依据极有可能就是《明实录·神宗实录》卷284和卷356的记载。
当然,《明实录·神宗实录》万历二十三年四月甲寅条的记载中,确实没有岷州茶马司设立时间的明确记载,该结论只是推论,因而,也有学者提出了相对保守一点的观点,闵文义先生认为应置于万历二十五年前后[4],姚继荣先生认为应置于万历初年(13)参见姚继荣先生《明代西北诸茶马司的置废及管理》(《青海师专学报》1993年第3期)。姚继荣先生著《明清西北马政研究》继续持先前的认识,认为岷州茶马司设立于万历初年。,这两种认识似乎都较为谨慎,留有余地。
据《万历二十二年御史李楠题巡历事竣谨陈末议以饬茶法以重马政疏》可知,《明实录》所载“御史李楠巡视川陕茶马议”的主要内容就是讨论岷州茶马司增设的相关事宜,其设置于万历二十三年的推论似乎是正确的。但李楠在其奏疏末曾言:“顾未经具题,不奉钦依,恐奉行无所禀受,番人无所约束,伏乞敕下该部覆行接差,按臣查照二十一年中马则例,准令每年纳马如额,重加赏赉。”显然,万历二十一年李楠已在岷州中马,只是未奉钦依,也就是朝廷还未正式颁布命令增设茶马司招番中马,而如果朝廷颁布谕旨,正式增设茶马司,令岷州诸番每年纳马一百二十匹,则奉行招番中马就有所禀受。朝廷于万历二十二年即准李楠所奏。“(万历)二十二年,前御史李楠题准,岷州每年中马一百二十匹。”故而,可以确定,岷州茶马司应该置于万历二十二年,治岷州卫(今甘肃岷县)。
四、岷州茶马司“招番中马”
岷州茶马司初设后,命番人赵世福为岷州番族首领,众番听其约束,招中前由其依期传调诸番中马;每年岷州茶马司定额中马120匹;中马完毕后,优加犒赏首领,并将该年中马数额、缺少额马、犒赏番族首领等情况造册上报到兵部,以备查考。至万历二十八年,岷州茶马司中马数额加增至每年160匹,所中马匹全数发至边镇营军骑征[7],岷州茶马司的建立对岷州周边地区的稳定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但仅从中马数量来看,相较于同期西宁3200匹,河州3040匹,洮州1800匹,甘州1000匹,庄浪800匹(14)《明实录·神宗实录》卷356万历二十九年二月庚寅条载:“兵部覆茶马御史毕三才疏,……以后每年茶司易马,西宁额三千二百匹,河州三千四十匹,洮州一千八百匹,岷州一百六十匹,甘州一千匹,庄浪八百匹,共一万匹。”,岷州茶马司中马虽有所加增,但每年160匹的中马数量,远不及西宁茶马司中马之数的零头,其中马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明朝廷于岷州增设茶马司招番中马的效果并不理想。
岷州设茶马司招番中马效果不佳的原因大致有二:其一,洮、岷二州相距百里,洮州已设有洮州茶马司,再于岷州设司,势必影响后设茶马司招中效果。“岷州逼近洮州,相为唇齿。”[26]洮州茶马司所涉及的范围,应该能够顾及到岷州地区的以茶易马,万历十二年御史王世扬曾疏言:“然当时茶马之制,惟及于洮岷河湟……。”显然,自明初以来,洮岷地区的以茶易马就是由洮州茶马司主持的,洮、岷二州相近,设立一茶马司足矣。而百里之地内设置有两个茶马司,可以想见,后置的岷州茶马司,其中马效果必定不佳。其二,岷州番族族小,产马数少。虽然岷州地区番族众多,但相对于同是明中后期增设的甘州和庄浪二茶马司,其地的番族产马数相对较少,这从甘、庄二茶马司初设时,朝廷初定的中马基数就能反映出来,甘州初定800匹,庄浪初定470匹。当然,岷州更是不能与洮、河、西宁三茶马司的中马数相提并论。所以,岷州地区番族本身就产马不多,李楠招中时初定120匹就足以说明此问题。
其实,如果我们回顾甘州、庄浪二茶马司设立时朝臣奏疏中的顾虑,便可发现,茶马司之间地理位置的分布是否合理,一直是朝廷增设茶马司前所考虑的。“查得河州至洮州三百里,建立二茶马司而不为多,甘州至西宁一千里,……顾河西茶马司之建止于西宁卫,而未及甘肃招番易马。”[27]“……虽甘州建有茶司,而庄浪犹未议及。”[9]
即便如此,明朝廷还是在距离洮州茶马司百里之处又增置岷州茶马司,这种设置显然在地理分布上是不合理的,那这又说明什么问题呢?笔者认为:
第一,明朝廷更顾及增置岷州茶马司对“招番御虏”战略的重大政治意义,而对其微不足道的中马数量顾虑不多。自万历十八年起,为了防范官茶被蒙古部落劫掠,朝廷将洮州茶马司大量积茶暂时运住岷州城茶仓收贮,这足以说明岷州茶马司设置前河、洮、岷地区的“虏”患是相当严重的,在边防形势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明朝廷首先顾及增置岷州茶马司对防“虏”所具有的重大现实政治意义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虽然李楠在奏请增设岷州茶马司的奏疏中未谈到岷州城内收贮有大量积茶,但岷州城内贮有大量积茶的这种特殊情况极可能直接导致了岷州茶马司的设立。以往诸茶马司大量积茶,常年累月积压,往往变质、腐坏以至最后只能焚毁处理,而如能将积茶以中马处理,即便中马数量较小,也不失为变通之计,朝廷对此也必然大力支持。
第三,受到自万历十六年以来诸茶马司中马数额逐年加增风潮的影响,明朝廷增置岷州茶马司的决定似乎缺乏冷静及长远的考量,有急功近利之嫌。岷州茶马司的建立,有受诸茶马司招番中马热潮影响的因素,但茶马司招番中马掀起热潮的背后,却隐藏着诸多的弊病。万历二十八年御史毕三才疏言:“……矧马多而害与弊亦多,各道拘泥旧规,即矮小病瘦之马亦收之,以足其数,未几倒损虚糜草料徒以病国,番人马少辄盗虏马以充其额,而虏怀恨肆毒,是启隙招侮,适以病番。”[7]中马数量加增的背后存在作弊的行为,中马数额可谓徒有虚名,在岷州茶马司设立前,明朝廷受诸茶马司招番中马诸多利好的影响,对中马加增背后的情弊缺乏足够认识,之前又有甘州、庄浪二茶马司的增设,而且招番中马大有成效,因而,明朝廷未作冷静、长远的考量,在急功近利情绪的影响下增设岷州茶马司是极有可能的。暂且不论岷州茶马司自设立后中马效果不佳,且看明亡清兴后,清王朝完全承袭了明后期茶马司“五司”(15)《清高宗实录》卷106乾隆四年十二月壬午条载:“……因西、庄、洮、河、甘、五司,库贮陈茶甚多。”即西宁、庄浪、洮州、河州、甘州五司。的设置,唯一的调整就是未再设立岷州茶马司,洮河地区只设置洮州茶马司,显然,清初对明季于岷州增设茶马司并不认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明万历二十二年增置岷州茶马司是失败的。
五、结语
综上所述,自明初以来,岷州卫周边地区即驻牧着众多番族,其地的诸番族,属于归顺于明王朝的属番,从洪武年间始“岁以马易茶”(16)张廷玉等撰《明史》卷三百三十《西番诸卫传》记载:“(洪武)十六年,青海酋长史刺巴等七人来归,赐文绮、宝钞。时岷州亦设卫,番人岁以马易茶,马日蕃息。”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8541页。。嘉靖、隆庆、万历时期,蒙古驻牧青海,大肆抢番,明代西北边防形势日趋恶化,特别是素无“虏”患的洮、河、岷一带,竟成了防“虏”的“一线”边地。面对蒙古部落的军事威胁,明王朝提出“保属番,以固藩篱”的应对之策,首先争取已阴附于蒙古的诸番族,等众番族纷纷投顺明王朝后,再以招番中马的方式羁縻诸番,稳固藩篱,最终实现“联番御虏”、捍外卫内的战略。故而,在朝廷上下的重视之下,自万历十六年,掀起了一股招番中马的热潮,诸茶马司中马数额连年加增,茶马司开茶中马,颇得实效。岷州茶马司即是在“招番御虏”的大背景下,受诸茶马司招番中马热潮的影响而建立的。另外,为了防范官茶被蒙古部落劫掠,自万历十八年,朝廷将洮州茶马司大量积茶暂时运往岷州城茶仓收贮,这使在岷州增设茶马司招番中马的官茶有了保障,更为重要的是,以这些长年累月积压在库的官茶易中番马,朝廷将大大获利,故而,岷州茶仓收贮有大量积茶的特殊情况直接影响了岷州茶马司的增设,这也是因蒙古南下而出现的一个特殊情况。所以,万历二十二年,在“招番御虏”大背景的影响下,诸茶马司掀起了招番中马的热潮,又因岷州城收贮有大量积茶,明朝廷准巡茶御史李楠所奏,于岷州又增设了茶马司。岷州茶马司的增设,使洮岷地区洮、岷二州间,百里之地的距离出现两个茶马司,这样的设置显然不太合理,这也是导致岷州茶马司增置后中马效果一直不佳的主要原因。岷州茶马司的增置,显然与“招番御虏”的战略需求、诸茶马司中马利好、岷州城贮有大量积茶等相关因素有关,客观来看,其增设似是明王朝在当时特殊情境下的明智之选,但从长远来看,其决定长远的考量,最终未能达成预期效果。